桂妈妈说，听到我受刑也要和离的消息后，太夫人让裴玄来跟我道歉，裴玄哪里肯，居然说出太夫人一把年纪就该好好待在后院养着，别总想着干涉男人的事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把太夫人气得当场晕过去。

    我养病这几个月，裴玄成天和穆卿玉腻在一起。

    他本来在朝堂上就没什么实权，全靠着祖辈积累下的家业和人脉，现在好了，连早朝都不去了，每日陷进温柔乡不愿脱身。

    「太夫人身子早就不好了，奴婢本想早点来寻您，可太夫人不让，她说自己没脸面对您。」

    金彤彤眉头一皱：「你们家太夫人身子不好你让他孙子找大夫去啊，找阿言有什么用，她差点连自己都救不了。」

    桂妈妈哭得泣不成声：「自从夫人离开后，整个侯府都让穆家小姐管着，老奴找了她好几次，要找大夫取药，她都以侯府入不敷出为由推辞，太夫人断药太久，如今已是不行了！老奴这次来是想让夫人去看太夫人最后一眼。」

    我离开前，太夫人虽然嗜睡，但绝不会短短几个月就到殒命的地步。

    我也管过侯府中馈，这偌大的家业怎么可能连个老夫人的药钱都拿不出来。

    我气红了眼，往侯府边走边说：「裴玄就任凭穆卿玉这么作践太夫人？那可是将他养育成人的亲祖母啊。」

    桂妈妈只是哭着摇头。

    我们赶到侯府门口时，管家正招呼着小厮挂丧幡。

    桂妈妈愣了一下，大声哭嚎：「太夫人——」

    我忽然有些站不住，金彤彤和红玉一左一右扶住我。

    「吵什么，侯府乃是清贵之家，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穆卿玉一身华服，眉心点了花钿，口脂颜色鲜艳。

    她看着我冷笑一声，随后对桂妈妈道：「什么时候侯府的奴才也能往家里带人了？桂妈妈，你有什么委屈尽管跟我说呀，我又不是什么不通情理的人，您摆出这幅模样，让玉儿以后怎么做人啊？」

    她叫来婢女：「快，把桂妈妈扶近去歇着，太夫人这一走，需要她的地方还多着呢，可别在地上着凉了。」

    我想跟着进去，穆卿玉带人拦住了我。

    她笑了笑：「司小姐，参加葬礼的客人请明日再来，现在侯府不方便接待外人。」

    红玉和金彤彤蓄势待发，都巴不得现在就给穆卿玉好看。

    穆卿玉捂着嘴，委屈道：「司小姐莫不是想在侯府门前打我？这闹大了，太夫人的身后事可就没人操持了，你想看她死了也没个体面吗？」

    我拉住红玉和金彤彤，忍住眼泪：「好，我明日再来。」

    「慢走。」

    这一整晚，我让红玉盯着侯府动向，看他们请了哪些人。

    看到名单，我眉头越皱越紧。

    穆卿玉请的都是些无足轻重的人，而那些和侯府有过交情的一个没请。

    就好像特地划清界限似的。

    自从穆卿玉入住侯府后，我总觉得她行事怪异，跟传闻中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才女相差甚远。

    但我具体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翌日一早，我去祭拜。

    穆卿玉一副女主人做派站在门口迎客。

    她不惧那些人鄙夷的目光，始终一副柔弱笑脸。

    我刚要进门，又被拦住了。

    「妹妹，实在不好意思，昨夜我向侯爷说了你要来的事，谁知侯爷并不想见你，我劝了侯爷许久，他却说下堂妇不能进侯府门，这就没给你递帖子。」

    她的丫鬟帮衬道：「没有帖子，是不能进门的。」

    穆卿玉无奈地看着我。

    四周宾客指指点点。

    我算看明白了，她这是存心想让我难堪。

    今天是太夫人的葬礼，我不想扰了她的清净。

    我看向穆卿玉：「既如此我就不进去了，可否给我三炷香？」

    穆卿玉示意人拿香来。

    我站在侯府门口，举香祭拜。

    「我老姐姐的后事，老太婆我居然是听外人提起的，穆小姐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周家老太君在下人们的搀扶下走来。

    她与太夫人乃闺中密友，但穆卿玉并没有请她。

    随后又有一辆马车停下，一个贵妇人搀着老太太下车。

    这是平章王府老太妃和王妃。

    「我家王爷师承老侯爷，如今师娘逝世，别的人不懂规矩，我们还是要懂的。」

    老太妃手里的震龙杖一杵地，不怒自威。

    她沉稳道：「有情谊的人一个个都不在了，这座侯府如今没有一丝人情味，不进也罢，去拿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