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婚典?
谢欢听得直皱眉,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要办婚典?宫里又在折腾什么了?
谢玄半晌不讲话,幽怨道:“母后太过善良,本王还听说昨日裴如衍的妻子在宫内受了委屈,母后安慰她时,还摸了她的脸!”
李丞相语塞,“这……这又怎么让殿下不愉了呢?娘娘在人前维持温柔得体的国母形象,不正常吗?”
谢玄咬牙切齿,“那也不该是裴如衍的妻子,母后明知裴家不为我效力!她还给裴家撑体面!裴如衍好不容易被父皇厌弃!”
谢玄吐出一口浊气,“等我那个皇兄回来,我倒要看看,自持高傲的裴如衍,是不是要主动讨好他!”
李丞相听着谢玄的话,无奈叹息,“殿下不该为几个小人物扰了心性,太子归来在即,倘若我们的人无法半路截杀,太子归来势必获得陛下的支持,您目前要做的,是养心蓄锐,多多培养手下可用之才。”
两人的交谈,谢欢听得不耐烦,欲离开时,不远处响起下人的喊叫——
“不好了!地牢被劫了!”
谢玄与李丞相先后出门,谢玄刚要发火,出门却对上窗边一蒙面男子。
大白天的,一个刺客站那儿,跑也不跑。
荒谬。
太荒谬了!
第483章
谢玄愣了足足两个瞬息,缓过神来就听对方冷静地问——
“你今日劫来的女子,在何处?”
谢玄哪有劫什么女子啊!只觉得莫名其妙!
当然,作为王爷的谢玄不会回答刺客的问题,只会凶狠地号令:“来人!都死光了吗!”
李丞相下意识地将谢玄往身后一护,然而对面的谢欢根本没有要靠近刺杀的意思。
宣王府护卫都被他打晕了不少,剩下的那部分正迅速靠近,谢欢耳朵微动,能判断身后走近的护卫的距离。
“等等!”谢玄盯着蒙面人,时隔半年,一段记忆再次涌现。
蒙面人的眼睛,他越看越眼熟。
那轻蔑的神色,狂傲的神态……羞耻与愤怒占据谢玄的所有情绪,他怒吼道:“是你!”
他认出来了。
下一瞬,就见蒙面人轻声飞上房顶,从这个房顶到另一个房顶,只是一瞬间,仿佛不出三个瞬息,就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抓住他!赏金百两!不,千两!”
谢玄以金相诱,宣王府的侍卫能飞的飞,能跑的跑,朝着蒙面人的方向追去。
李丞相还不明所以,像个无头苍蝇,“怎么了这是。”
谢玄来回踱步,急道,“舅舅,他就是我一直在找的人,我今日一定要杀了他,一雪前耻!”
话落,谢玄根本不想停留府中等消息,取了廊下的弓弩,就随着侍卫们一起去追,边跑边吩咐下人,“给本王牵最快的马来!”
李丞相一愣一愣的,心怕殿下涉险,遂追随而去,“殿下!慢些跑!”
于是宣王府就出现了这一幕,谢玄提着弓箭一脸怒火地往前跑,后面李丞相努力地追,待谢玄出府上马,李丞相也抢了匹马相追而去。
此时京郊升起一道烟花弹,在蔚蓝的天空炸开,散开缕缕红烟。
谢欢仰头,眉头一拧,停下脚步往后看去,转瞬间有了主意,飞身上前,夺过宣王府侍卫的马,向京郊的方向疾驰而去。
宽广的北大街,行人不多,纷纷避让,谢欢途经宁伯府,绕过一条街后,又经过平阳侯府,后面宣王府的人穷追不舍。
正逢平阳侯父子准备出门,一个要去京机司,一个要去竹阳书院。
眼前仿佛一阵疾风吹过,父子俩眼睛一眨,目光一致地望向快速“飞”过的马,视线追随背影远去。
虞绍挠挠头,“爹,这人身形和太子有点像。”
“是有些。”平阳侯比较淡定,并不觉得真是太子。
话音刚落,只听一阵阵马蹄声不断,宣王府的侍卫追着“疑似太子”的人,再往后是宣王殿下亲自举着弓箭驰骋烈马。
数丈之外,平阳侯都能感受到杀气。
再往后看,连李丞相这个不擅骑射的,都骑马追在后面,“殿下,慢些!”
……
直到马蹄的踢踏声逐渐远去,虞绍抬头,平阳侯低头,父子俩再次对视。
平阳侯满面凝重,能让宣王与李丞相不顾一切相追的,还能有谁?
身形似太子?
恐怕根本就是太子殿下!
他斟酌着,眉头拧得更紧,对着儿子下了结论,“不好!宣王与李丞相要追杀太子!”
“啊?大街上?”虞绍觉得哪里不对,可来不及思考,就被亲爹拎着上了马车。
平阳侯果决地对虞绍下达指令,“不去书院了,你拿着我的令牌去宫里,告知陛下,宣王要杀太子殿下!”
“我去?”虞绍拿着烫手山芋似的令牌,唇发抖,“我吗?我一个人?”
平阳侯给予一个肯定的眼神,“我得先追过去,万一宣王以多欺少,太子会吃亏。”
也没功夫解释太多,马蹄声都快听不见了,平阳侯握紧缰绳相追而去。
这一批又一批的人马,阵仗很大,哪怕暂时追丢了,一问路人也很快能知晓去处。
平阳侯还怕自己人不够,恰好京机司离得不远,往那边绕了一绕,途经门外时大喊一声,“全部人!跟上本侯!”
发完号令,自己没有停留。
京机卫本就有很多人属于待命状态,一个接一个地提起武器跑出来,有马的骑马,来不及牵马的,形成小队快且有序地穿梭在街上。
行人看着一批批人,都朝着城外的方向而去,心里纳闷至极,城外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另一边虞绍正朝着皇宫的方向赶。
但要求见皇帝,哪有这么快,光是从宫门口到御书房,就有好长一段路要走。
东宫的庭院中,正在休息的裴如衍从线人口中得知,皇后抚摸央央脸颊的前因后果,以及昨日央央差点被人误会。
但梁倩能无中生有吗?会这般愚蠢?
央央从未说过认识哪个侍卫,所以那个皇宫侍卫是谁?是谁能在宫中来去自如?
裴如衍正思忖,目光转向自己还未完成的壁画,这壁画不是别的,画的正是大晋山河图。
包含了大晋所有的城池,是大晋的江山版图。
城池错落有致,宛如繁星点缀于浩瀚江山之间,所有山脉用碧色描绘勾勒,峰峦迭起,如鬼斧神工,层山相叠,又有几座山相连。
裴如衍凝视着壁画,看出些端倪来,但还不够,他往后退了几步,又退了几步,直到碧绿色相交之处可以展现出一个字。
忽视掉还没完工的一角,虽有些扭曲,但还是能看出一个模糊的字——
“欢”。
欢,是谢欢的欢,太子的名字,原来还有这一层意思。
再看浅蓝色的水流相接处,虽有些勉强,但也能凑出个玄字。
大晋的江河,是玄。
大晋的江山,是欢。
霎时,裴如衍的脑海里闪过些片段,前两日,沈益来府中要找的人,叫晋欢。
第484章
云叔在十八年前,名叫晋欢,以此名认识了央央的娘亲。
说起来,裴如衍还没有真真切切地看一回他的样貌,每次不是戴着面具,就是蓬头垢面。
晋欢……裴如衍再次看向壁画,须臾间,将所有片段与可疑之处连接了起来。
舅父带着表弟表妹暂住微生家的缘由。
晋欢治好痴傻后,坚持戴面具的缘由。
表弟因为知道真相而不说,所以心怀愧疚不敢看他。
舅舅与太子取得联系,所以回京后,陛下就开始准备太子回宫的事宜。
瞬间,所有谜团豁然开朗。
谢欢明明已经准备回宫,身在京城,又为何不立即进宫呢?不对,谢欢应该进宫过了,若是没猜错,昨日那个侍卫就是谢欢!
而央央不知谢欢身份,以为他是混入宫的,所以才会让谢欢离开,独自面对女眷们的质疑。
所以,央央竟是太子的女儿。
裴如衍拧着眉,此时一宫人快步走到身边,压低声对他道——
“世子,府中传信,您的夫人在上清寺出事了,疑似被沈伯爷绑架了。”
裴如衍听闻,面庞凝结成霜,紧握之下的画笔不堪重负,断裂成两截,他扔了画笔,转身跑出东宫。
宫人在后面追道:“世子,您没有陛下的允许,是不能出宫的!”
“那就求见陛下!”裴如衍将宫人远远甩在身后,穿过长廊与宫道,步伐丝毫不见缓慢,反而越来越快,衣袂随风翻飞。
同一片宫墙下,刚下早朝的晋元帝,踏至御书房外,双手背在身后,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低头就见一人朝自己奔来。
腿长的人跑得到底是快,人在前面跑,衣袍像是在后面追。
晋元帝心中腹诽,待看清了人脸,语气变得严肃,“裴卿不是在画壁吗,发生了何事跑成这样?”
说话时,裴如衍离得还挺远,没听清,待靠近了直接跪下,“陛下,还请陛下允准微臣出宫,臣的——”
或许是言语太急,加之刚才跑得太远,晋元帝都听不清他说什么,摆手打断,“你慢些说。”
时间紧迫,裴如衍呼吸一次,郑重道:“臣的妻子在上清寺遭人绑架,请陛下允许臣出宫。”
晋元帝听完,难以置信,“今日聃禾也在上清寺,你的妻子怎么可能在上清寺被绑架,何况你身在宫中,如何得知?”
却见裴如衍面上神色不似作假。
“臣所言绝无半句作假,绑架臣妻的人,乃承安伯沈益。”
晋元帝更觉得离谱,“沈益不是你岳父吗?”
“是,”裴如衍如实相告,“但他并非臣妻的生父,臣妻的生父另有其人,正是——”
“陛下!”大太监尖锐的嗓音响起。
君臣两人望去,大太监还没走近,就十分焦急道——
“平阳侯之子来报,太子殿下被宣王殿下和丞相追杀了!”
晋元帝:……
这更假了,老二有能力追杀吗?还兴师动众地追杀?
别是老大溜着他玩呢吧?丞相又在参与什么?
一个两个的都疯了不成。
“平阳侯之子来报,平阳侯之子呢?朕怎么没见?”晋元帝皱眉。
大太监将令牌呈放手上,“小少年腿短,走得慢,让侍卫代劳了。”
晋元帝伸手捏捏眉心,语气一沉,“朕倒要看看,怎么个追杀法,来人——”忽然停顿,“追杀到哪儿了?谁知道?”
大太监陷入沉默,转身看看,平阳侯之子还是没来。
“陛下,”裴如衍还跪着又要说话,再被晋元帝打断——
“朕知道了,你快走!”
晋元帝现在头疼,没功夫理会沈家裴家什么亲生不亲生的事,不管是家事还是家丑,从没听说过父亲绑架女儿的,多半是胡闹。
裴如衍不走,仰头看着晋元帝,慎重且有力地开口,“陛下,臣大概知晓是怎么回事,太子殿下应该也去了上清你又知道了?”晋元帝语气不耐,裴卿画壁的时候究竟在想什么。
裴如衍不想再被晋元帝打断了,事态紧急,可又不想直接污了太子与央央的名声,遂直接起身,靠近晋元帝压低声音,“陛下,臣妻的亲生父亲,就是太子,臣妻有难,太子绝不会视而不见,所以臣猜测,他们都去了上清这是晋元帝今天第三次受到震撼,愕然得如遭雷劈,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简直胡言乱语,你的妻子怎么会——”
不对。
晋元帝的耳旁幻听出自己的心声,不对。
先前思来想去,想不通微生家与欢儿的关系,现在似乎是通了,难道欢儿真是裴卿的岳父?可是欢儿的女儿,不是尚幼吗?
其中到底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
晋元帝还没理清,此刻也来不及理头绪了,波澜翻涌的情绪都显现在脸上,“来人,派兵捉拿沈益,务必要将裴卿夫人与太子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是的,晋元帝嘴里称呼的,仍是裴卿夫人。
实在是一切得知的太过突然,没有实打实的证据,晋元帝没有全信。
但也信了一大半。
大太监应声,裴如衍转身又跑了,跑得比武将还快,晋元帝看着他翻飞的衣袍,欲言又止,“哎呀,”挥手吩咐身侧宫人,“给他一匹马。”
这么跑出宫,得到什么时候去。
晋元帝握紧拳头,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心想今日聃禾也在上清寺,裴卿的夫人应该不会有大事。
应该。
……
心里一阵一阵空落落的,忽略不了,晋元帝已经很久没有心慌过了,就怕个万一,等了二十年,再出什么意外。
让他留在宫里等消息,他根本等不住,担惊受怕的情绪起伏着,还不如亲自去一趟上清寺。
想着,晋元帝也的确这么做了。
那厢,裴如衍在宫道上被骑马的宫人追上,宫道平常是不能骑马的,今儿是例外,宫人将快马给他,他也没有推辞直接纵马而去。
宫道上一排排下了早朝往外走的官员,下意识地退避,唯恐伤及自身。
“裴侍郎发疯了吗?”
“哪来的马?差点撞着我。”
“明日定要参他一本!”
与下朝官员逆流而行的,是正在疾步竞走的虞绍,裴如衍的马未停,侧腰伸手一捞,就将虞绍捞上马背。
虞绍气喘吁吁,又被猝不及防腾空一下,魂飞了一圈才回来,“表哥?”
声音都是颠的。
裴如衍未答只问,“你爹呢?”
“他追……”虞绍顿了顿,心想现在总能说了吧,“追太子去了。”
第485章
宫门处的侍卫看见奔来的马和人,惊奇不已,擦擦眼睛确认没看错,准备拦截,却见对方远远地就举起一块金牌。
待近些,侍卫们才看清,赶忙避让出宽阔大道,供其通行。
裴如衍冲出皇宫的同时,言简意赅,“我也去找你嫂嫂,和太子。”
虞绍两耳皆是风,簌簌得刮在耳朵上,冻麻了,听得头顶上这句话,瞬间连头皮也麻了,“啊?”
他的思绪飞速运转,不是找太子吗,怎么还有表嫂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