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江夫人赶紧拉着小女孩出来。
太监想问的话又咽了下去,顺势摊开圣旨,“陛下有旨……”
圣旨是口头褒奖,但江大人夫妇听了,却很欢喜。
江夫人欲回房给太监端茶喝,周妙素快一步跑进屋,端着茶出来递给太监,还塞了两颗糖给他——
“多谢公公,多谢陛下。”
太监环顾了一圈朴素的小院,想着江大人致仕前,是朝廷的四品官员,致仕后竟过得这样普通,就跟普通的老百姓一样,太监心有感慨,不曾拒绝递来的好意,喝了碗茶才离开。
重新变得安静的江家内,并不冷清,两老一小各司其职。
竹阳书院。
齐行舟回来上课了。
虽然也上不了太久,因为陛下要开宫学,但宫学正式开课没那么快,所以他还是会在竹阳书院学习一段时间。
很久没见的朋友看见他,激动坏了。
包赢和甄斐围着他打量他有没有缺胳膊少腿。
“阿舟,你家的传奇故事我们都听说了。”包赢嗓门不小。
一句传奇故事,将整个斋的小朋友都引了过去。
哄闹之际,几道匆匆脚步渐近。
端着圣旨的太监领着小太监们走进斋内,后面还跟着山长与任课夫子。
“安静——”尖锐的太监声带着严肃。
众孩童顷刻间噤声,以飞快的速度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端正坐好。
太监摊开圣旨,将圣旨上一长串的名字全部报了一遍,“天道酬善,人道贵仁,少年心存大爱,犹为可贵,朕闻竹阳稚子慷慨解囊,捐资为解国之困顿,其行可嘉,其情可悯,实乃国家之幸,社稷之福也。”
第550章
“稚子虽幼,其品德之高洁,志向之远大,足为天下孩童之楷模,朕望天下孩童,皆能以此为榜样,心存善念,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则我朝风气必清,人心必正。”
“今特颁此旨,以资表彰,赐诸位以“仁善小义士”之美誉,并赏以文房四宝、精美玩器各一套,以资鼓励。”
太监宣旨完,只见小孩们坐得更正了,眼睛都像放了火光似的。
再将准备好的多道圣旨交到各位小少年手里。
小少年们护着怀抱着圣旨,待太监一离开,就忍不住全部要蹦跶起来。
除了斋里几个没捐款的,神色萎靡。
“哈哈,我是仁义小善士!”
“错了,是仁善小义士!”
“斋长斋长,下次要是捐款记得还找我!”
“我现在想回家找爹娘。”
斋内喧哗。
宣旨的太监已经去了别的斋宣旨,当时齐行舟的筹款,可不止是一个斋。
山长和夫子陪着太监逐一宣旨,再将太监送出书院,最后再回来,见低龄的斋舍吵闹得很,倍感头疼。
“安静!”
待斋内慢慢安静下来,山长看着一众看似乖巧听话,实则早已魂飞几里地的孩子,欣慰又无奈,“罢了,难得一次,呆不住的可以先下学,但明日必须收心好好读书。”
语毕,斋内的孩子们又放飞了自我。
几乎大半的孩子都走了,齐行舟却没走,低着头温习着课本。
包赢和甄斐再次围过来。
“不走吗?”
齐行舟摇头,“落下的课,要学习一下。”
包赢面上出现难以言喻的表情,“你还需要学吗?”
“就是呀,你肯定在外面都学过了,不差这一天。”甄斐道。
齐行舟还是不走,见状,包赢也没打算陪着,“你若是做别的,我们肯定陪你,看书的话,我就不陪了,拜拜。”
甄斐犹豫地看了看齐行舟的课本,想了想,还是留了下来,“我陪你学习。”
包赢瞪着眼睛看他们两个,“你们……好过分。”
真没意思,包赢还是跑了。
端午随便找了个位置睡觉,等齐行舟学完了,再一起走。
今天从竹阳书院出来的学生,比别的同龄人,腰杆都挺直了不止一倍。
因为他们手上有了陛下亲赐的表彰圣旨,都期待着回家可以踩在凳子上和爹娘说话求夸了。
路过北街头的皇城告示处时,又见一张足足有两丈长的皇榜悬挂于城墙上,皇榜黑字写满了人名,其中便有他们竹阳书院的学子。
不少围观路人挤在皇榜前看热闹,数着人名。
其实对路人来说,是不会记住中间这些人的,但能记住头几名,和最后一名。
办完公务从公署回家的甄侍郎从家仆口中得知,自家儿子也在皇榜名单上,原本还高兴了一会儿,却听自家儿子排在末数第一。
甄斐·捐一两。
甄侍郎连叹两声,既觉得有失体面,又无可奈何。
毕竟平日里给儿子的零花钱确实不多,他和夫人教子严厉,却教出这么个实心眼的,想捐款怎么不知道回来要钱,现在捐个一两,岂不是谁都要说他甄家小气吗?
甄侍郎叹息不停,径直回了家,等儿子回来,少不了一顿口头教育。
七日后。
裴如衍派出去的陈武从颍川归来,并带了一个丫鬟和小厮。
两人不平静地站在厅堂中,看着上首的公主与驸马。
陈武:“先前怎么同我说的,就怎么说给世子和公主听,事毕后少不了赏赐。”
丫鬟点头,边回忆边道:“参见贵人,奴婢祖籍颍川,曾在颍川裴通判府邸做过二等女使,在奴婢的印象里,宝莺小姐话很少,在家中没有宝珠小姐得宠……”
说出口又觉得不对,改口道:“但也并非不得宠,老爷和夫人对两位小姐都是好的,吃穿用度都是一视同仁,只是宝珠小姐比较亲近老爷夫人,而宝莺小姐经常自己呆在院子里闷闷不乐,宝莺小姐及笄那年,府中传说老爷和夫人想给小姐相看,但又不想在颍川当地找,奴婢们都觉得家主是从京城来的,定然是要给小姐嫁回京城的,奈何当地的媒婆频繁上门,说了好几家颍川当地不错的人家。”
“老爷和夫人或许是纠结吧?到宝莺小姐十六岁那年,仍是没有定下亲,当时宝珠小姐十一岁,还拿着这事去笑说宝莺小姐嫁不出去了,奴婢知道是玩笑话,但宝莺小姐却为这事哭了,跑了出去,为这事,夫人还训斥了宝珠小姐。”
“宝莺小姐回来后,人就变得很不一样,开始热衷于打扮自己,往后的几天都带着丫鬟出门逛街,老爷夫人还挺欢喜的,因为宝莺小姐往前不爱出门,总闷在房里,老爷夫人怕她闷坏了。”
“再往后没几个月,宝莺小姐好像和老爷夫人闹了一次别扭,然后郑家就来提亲了。”
按照丫鬟所说,裴宝莺的变化大概就是因为郑俊。
或许是裴宝莺出门的那天,遇上了郑俊,对他有了好感,女为悦己者容,所以她开始精于装扮。
谢桑宁看向身侧的裴如衍,“所以那日三妹说,是她自己识人不清,是真话,是她自己央求二叔和叔母同意了婚事。”
裴如衍仿佛在沉思什么,“叔父与叔母不喜郑俊,却将三妹嫁给他,这其中应该还有别的什么。”
陈武朝小厮丫鬟瞪眼,故作凶狠地“嗯?!”一声,“还有什么隐瞒的,还想不想要银子了?”
丫鬟摆手,“奴婢真没有任何隐瞒呀!贵人们有什么想问的,大可问奴婢。”
小厮双手揪着衣角,忽抬头,不确定道:“小人听这个大哥说,世子与公主是宝莺小姐的哥哥嫂嫂,应该不会害她吧?”
第551章
“这是自然,”陈武道,“世子与公主了解这些,都是为了宝莺小姐好的!”
小厮深呼吸一口,“小人记得,小姐在与老爷夫人吵架的前一夜……”
话到这,小厮咽了咽口水,仿佛是要下定决心才能讲,再开口时声音轻了许多,“没有回来。”
语毕,厅堂中一片死寂。
未出阁的女子一夜未归,代表着什么?
谢桑宁此时想起裴宝莺那句“来日若亲眷对我失望,姐妹因我蒙羞……”
裴宝莺所说的蒙羞,难道不是因与郑家和离,而是……
厅中无人讲话,陈武见世子脸色阴沉,遂对着小厮一声吼,“放肆!你岂敢污蔑宝莺小姐!”
小厮瞪大眼,“小人没有污蔑呀!”同时慌忙摆手,极力自证清白。
边上的丫鬟拧着眉,怼小厮,“你胡讲,宝莺小姐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小厮急红了眼,“什么不是,那天夜里是我守的府门,我能不知道吗!半夜了小姐还未归,我想报给老爷夫人的,可我害怕呀,老爷夫人平日里对下人是没有脾气的,可是小姐夜不归宿传出去,那是要了命的事,要是让老爷夫人知道我知情,我怕被灭口啊!所以我就装作不知道,但我根本不敢睡,我怕小姐半夜归来没人开门,我在草垛里蹲了一宿,小姐都没有回来,事后老爷和夫人找到我,问我夜里在哪儿,我装着镇定假装是不知道小姐的事,但另一面,我就更加确定,小姐肯定没回来,否则老爷夫人怎么会盘问我?”
他急于自证,一口气快速说了一长串的话,给丫鬟说得哑口无言。
反而丫鬟不确定了,因为她并非小姐贴身的丫鬟,确实也不知道小姐有没有夜不归宿,“那,那你先前怎么不说……”
小厮快要哭了,“老爷夫人和小姐,对我们这些下人态度温和,我是怕死,但我也不想害了小姐声誉呀。”
原是如此。
所以,那夜裴宝莺和郑俊在一起?这才是裴宝莺与父母吵架的根本原因?而裴通和许氏不同意这门亲事,也必须因为女儿的夜不归宿,为保名声而应下婚事。
“阿衍,”谢桑宁抿抿唇,得出结论,“这些年母亲一直认为是二叔母从中作梗,虽然三妹有为叔母正名,但原本,叔母都是可以直接对母亲说的,却为了三妹的名誉,选择了抗下一切。”
裴如衍也想到了,或许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叔母确实在尽力做好后母这个角色。
大房和二房本是一家,即便二房将事实吐露,大房也绝不会透露出去半个字。
所以许氏的忍气吞声,是为了……不改变大房对宝莺的期望,不想宝莺“失去”重要的亲人。
裴如衍心有感慨,他能够理解三妹为心上人与父母抗争的勇气,可惜郑俊不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三妹也实在不该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去抗争。
谢桑宁忽然握住他的手,似知他所想,告诉他,“三妹之所以如此,大概是不知二叔与二叔母真心为她着想,宝珠的一句玩笑话,让她当了真。”
她缺了爱,一时被郑俊美好的假象所迷惑,以为对方是自己的救赎,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从“无爱”的家庭中脱离,殊不知自己进了狼窝。
想到先前许氏为裴宝莺说话时,裴宝莺对许氏感动的眼神,谢桑宁看向丫鬟问道,“你觉得,在颍川时,老爷和夫人一碗水端平了吗?”
丫鬟点点头,又摇摇头,“宝珠小姐是夫人亲生的,亲近些也是正常吧?吃穿用度份例是一样的,但宝珠小姐不满意还是会去找夫人重新置办,也会拉着夫人出去逛街,夫人也会问宝莺小姐去不去,是宝莺小姐自己不去的。”
谢桑宁叹着气摇着头,过往之事,定有误会种种,年少的姑娘心思敏感,偏偏裴宝珠太不敏感,唯有裴宝莺敏感。
少女觉得父母不亲近自己,也不愿自讨没趣,看着父亲后娘与继妹一家和乐,即便许氏心是好的,但裴宝莺心里……应该也会像个小刺猬一样,用刺将自己保护起来,不去亲近他们,独自闷闷不乐。
谢桑宁已然明白,与裴如衍相视一眼,“既是一家人,从前之事需得说开,才能齐心协力地走下一步路。”
第552章
他点点头,差人分别去给宝莺郑俊下帖,又给东裴府也捎了口信,将人请去国公府。
彼时的郑俊正愁着,明明裴如衍已经答应帮大哥调任,可是好几天过去了,还是一点调任的消息都没有。
无奈,他只能在京城多留些日子,毕竟临行前父亲交代过,要解决了这件事才能回家。
这件事必须解决,他郑家往后如何,就看大哥能否顺利调任,郑家能否顺利转换政治立场了!
郑俊犯的难,是从康定带来的“药”不多了,他本没打算在京城久住的……万一没了“药”,之后再出什么事可怎么好!
所以郑俊打算找裴如衍,催一催裴如衍办事的效率,正要带着裴宝莺登门,就见公主府的人送来了帖子,邀请他们去国公府喝茶。
郑俊喜不自胜,真是瞌睡了递来枕头,随即快马加鞭带着不情愿的裴宝莺赶往国公府。
郑俊与裴宝莺来得比二房还快了一步,到时看见茶厅中宁国公夫妇神色凝重,宁国公夫妇的下首分别是裴如衍和谢桑宁。
郑俊坐下就急不可耐地询问正事,“大舅哥,我前些日子与你说的……”
裴如衍低头轻咳一声,打断了郑俊的问话。
郑俊一愣,有些不解,内心怀疑起来,难道家兄调任的事不能在宁国公面前提起吗?
此时裴如衍主动提出,“妹婿与我移步书房共商此事。”
郑俊不疑有他,直接起身,“好,大舅哥请。”
裴如衍缓缓起身,期间与妻子互递了眼神,起身后踏着沉稳的步子带领郑俊离开。
见郑俊被大哥带走,裴宝莺直觉是伯父伯母有私话要和她说。
谢桑宁不作声地坐在虞氏身边,待看不见郑俊的身影了,才看向裴宝莺,“三妹别急,再等等你爹娘。”
裴宝莺闻言,脸上闪过惊异之色,不明所以的同时,心下也多了分忐忑,隐隐有些不安。
等待的过程中,如坐针毡。
好在二房来得也还算快,二房夫妇这次没有带宝珠来。
裴通见女儿宝莺也在,猜想今日大房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在女儿回康定前交代,但女儿神色迷茫,显然方才还没交代什么。
“大哥大嫂,我们来了,”裴通拉着许氏坐下,“是发生了什么吗?”
宁国公挥手让下人关了茶厅的门,然后神色严肃地开口,“二弟,我们是一家人。”
裴通晃了晃神,声音透着一丝迷惑,“嗯,是啊,一家人。”
宁国公将端着的茶盏放回桌上,发出轻微的一声响,“既是一家人,理应风雨同舟。”
他精明的目光扫向裴通和许氏,不容置喙地问,“当年,你们为何将宝莺许给郑家?”
裴通和许氏心里一咯噔,裴通镇定地回道:“自然是两个孩子般配,又情投意合。”
“胡说!”宁国公听他撒谎,怒不可遏地朝茶案重重一拍,震得茶盖在杯盏上瑟瑟发抖,清脆的响声在茶厅内回荡。
“你口口声声说是一家人,却连宝莺婚事的原因都瞒着,你是觉得自己能解决得好?你看看郑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你脑子犯了蠢,到现在都还要对我撒谎吗?”
宁国公骂完,裴通维持不住镇定,想到几年前的事,心虚又难受。
见裴通夫妇俩低着头,虞氏半是感慨半是骂道:“你们以为守住的国公府的清誉?实则是多了一桩麻烦事,给了郑家拿捏你们的把柄,再让宝莺忍气吞声地过一辈子。”
“大嫂,你们……”许氏惊疑不定,“你们知道了?”
第553章
此时,谢桑宁替婆婆答道:“二叔母,纸包不住火,现在重要的,是一家人把话说开,寻个解决的办法,逃避和隐瞒非但解决不了问题,只会增加伤害。”
听着对话,裴宝莺自知瞒不下去,愧疚与懊悔占满了她的心扉,她起身快步走到茶厅中央,朝着宁国公和虞氏的方向跪了下去。
她自觉无颜直视伯父伯母,遂低垂着眉目,“大伯父,大伯母,都是我的错,爹娘隐瞒是为了我,而我愧对他们,四年前,是我一意孤行,是我为了让爹娘同意我和郑俊在一起,彻夜不归,爹娘没办法,为了给我遮丑,将过错全揽于自身,不愿我有损声名,我过得好与不好,都是我咎由自取。”
裴通和许氏连连叹息,这次没有打断裴宝莺的话。
上首的宁国公夫妇因为有儿子儿媳提前告知,此刻也不是太惊讶,但失望与惆怅还是有的。
虞氏还是心软,起身走到裴宝莺面前蹲下,怅然的同时也焦急,为裴宝莺急,“宝莺啊,我明明教过你,女子当洁身自好,你就算再喜欢郑俊,也不该用自己的清白去博啊,他若真心喜欢你,应该是让他努力获得你父母的认可啊!”
裴宝莺抬眸,对上虞氏充满关切的目光。
她心中一动,随之而来的是细细密密的抽疼,她原以为,若是被大伯母知道,自己定会被大伯母嫌恶不喜,所有人都会对她失望。
却没想到,大伯母的眼中,担心和焦急都比失望多。
“大伯母……”裴宝莺忍不住鼻子一酸,“我,是我太贪心了,我以为爹娘不喜欢我,我以为我生来就是不幸的那个,每次看到母亲带着妹妹出去逛街,看到她们与爹三人其乐融融,我就像个外人,我每日都想回京城。”
许氏辩解,“带宝珠出去,是因为你二哥给你寄了首饰,宝珠却没有,宝珠跟我哭诉,说哥哥们都不喜欢她只喜欢姐姐,我不想让她受委屈,这才带她出去想弥补她些,我……”
原本焦急辩解的声音,在说出这些话后,慢慢淡了下去,许氏心中无比懊悔,“我不知道你会这样想,是我做错了。”
“不怪母亲,”裴宝莺认真道,“是我自己想太多,患得患失,明明拥有好的家世,关心我的父母、兄长、伯父伯母,连祖父也偏爱于我,为我酿造女儿红,可我去颍川几年,却都忘了,我忘了我拥有这么多,我忘了长辈的教诲。”
“我总克制不住与妹妹作比较,又将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看着那些酸酸的话本,不知何时起,我开始憧憬我的世界也能出现一个俊俏的郎君,我期待他可以带我走,只对我一个人好。”
“直到郑俊的出现……他对我好,他关心我,我以为,只要和他在一起,下半生便可以幸福无忧,我不图他的家世,我只想和他在一起,我向爹娘提过,爹娘不肯,觉得郑俊家世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