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精!”
江明珠刚进女学的营帐,就被叶雪宁骂了这么一句,还没反应过来,手中匣子也被抢走,猛摔地上。
又大又漂亮的喜子跌出,还没爬远,粉色绣花鞋就踩了上去
江明珠的表情骤变。
自入女学后,她几次被叶雪宁无故针对都忍了,今日不想再忍,一把抓住叶雪宁手腕:“叶雪宁,别以为你有个当太尉的祖父就了不起。我们现在就找皇后评理,问问叶夫人到底是怎么教女儿的!”
萧晋权送谢宛芸回来时,刚好在门口撞见这一幕。
谢宛芸忙问:“这是怎么了?”
周围女君们此时出来帮忙说话,说叶雪宁是看见江明珠收了秦淮林喜子,觉得她不要脸,退了亲还拿人喜蛛,在吊着秦淮林,气不过才说她几句。
萧晋权的视线却落在被踩扁的喜蛛上。
江明珠才不管他怎么想,铁了心要给叶雪宁一个教训,可她刚拂开谢宛芸多事的手,萧晋权的目光就看了过来,似是不满她方才打了谢宛芸那一下。
谢宛芸揉了揉手腕,见拦不住江明珠,便道:“谁去找秦淮林,让他过来。”
叶雪宁面色一紧,拦住那人:“别去找。”
江明珠原本还火冒三丈,见她这样,突然眼明心亮,什么都明白了。
叶雪宁喜欢秦淮林!
怪她从小和秦淮林玩到大,见过他尿裤子的样子,才忽视了他武功好,相貌也英俊,对其他女君的吸引力。
甚至因为她以前眼里只有萧晋权,便以己度人,觉得叶雪宁也喜欢萧晋权,才看她不顺眼。
可现在想想,萧晋权压根都没看她几眼,反而和谢宛芸不清不楚。
叶雪宁真要吃醋,怎么也该针对谢宛芸,而不是她。
想到这,江明珠突然不气了,松了叶雪宁的手:“看在秦淮林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但我和秦淮林情同兄妹,你要一直针对我,这辈子都休想他喜欢你。”
倒不是怕了叶雪宁,而是上辈子秦淮林始终没娶亲,始终是她的心结。如果这辈子他俩真能成,也算是叶雪宁功德一件,她当然什么都可以原谅。
叶雪宁闻言,脸色顿时涨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但到底没再吭声。
一场闹剧匆匆结束,女君们又欢聚在一起,讨论谁的喜蛛结网会更巧。
谢宛芸看江明珠没了喜蛛,递过一个匣子:“江二小姐不嫌弃的话,用这个吧?”
这个匣子的花纹很别致,上面还雕刻有燕王府的图腾。
众人不由惊慕:“这不会是萧世子送你的喜子吧?”
谢宛芸微红耳朵,透出女儿家的娇羞:“是燕王府的人给我的。是不是,我也不好意思问。”
“那就肯定是了。”
谢宛芸不理众人起哄,看向江明珠:“我今日出门,我兄长就给我备好了喜子。这是多的。”
“不用。”从燕王府里出来的东西,她一概不稀罕。
“对啊,谢宛芸,你就别替江明珠操心。她没兄长送喜子,还有堂兄呢。”
你才没兄长呢!
江明珠翻了个白眼,在众人的笑闹声中走出去。
上次为劝母亲和荣国公府别闹太僵,说她没有兄长,那是骗母亲的。
她知道,父亲有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会在一年后认祖归宗。
兄长刚来相府的那阵子,母亲都气病了,差点和父亲和离,也是后来看兄长真的对她很好,才勉强接受。
上辈子全家流放时,她追到河岸边,那么多尸体里,没见到兄长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侥幸逃脱一劫。
只恨她也没问兄长早些年都在哪,不然现在就可以派人接他回来,让他少吃一年苦。
江明珠坐在湖心水榭里,惆怅地叹了一口气。
“不就叫人踩死一只喜子,至于躲在这唉声叹气?”
江明珠转过头,瞧太子从岸边长廊走来,一袭紫色云翔符蝠纹劲装,腰间系着犀角带,浑身都是天潢贵胄的气度。
晚风吹过时,还闻到他身上的脂粉香。
难怪一天没见到人,估计被皇后抓住相看了一天。
“表哥,你这是刚翻牌子回来?”江明珠笑着打趣,一双浅浅的梨涡如花蜜般醉人。
“小表妹又乱说?”赵任渊点了点她额头,说不出的温柔多情。
江明珠突然觉得表哥长得并不比萧晋权差。尤其他年长萧晋权一岁,有着成熟男子的体贴包容。
“谁乱说了,太子表哥长得好看,身份尊贵。哪个女子不心动?”
“那表妹呢?”赵任渊含笑问。
江明珠一愣。
从前太子表哥没少打趣她,可都是拿萧晋权来逗她。突然这样问,她有些不适应,也觉得奇怪。
赵任渊在她的身侧坐下:“听你母亲说,你此番退亲是为了我。”
江明珠吓得掉凳,差点又跌湖里。
第9章
“那是我胡说的!”江明珠扇了扇发烫的脸颊,怎么也想不通母亲为何那么勇,真敢去太子面前提!
赵任渊没再揪着这个事闹她,将怀中匣子放桌上:“这只给你,总不会再有人不长眼,敢踩它。”
太子的喜子,何其珍贵!
江明珠哪敢收,却听太子说:“不用紧张,当是哥哥送妹妹的。”
太子走后,她拿起红木匣子,只觉得烫手。
虽说是哥哥送妹妹的,可为何还要在送之前,提一嘴她退亲可是为了他?
仔细想,太子对她确实比对其他几个表妹特殊。
他唤其他表妹,都是按长幼排行,唯独到了她这,喜欢喊江家小表妹。从前她只当自己父亲是庶出,他有意疏远,才区别对待。
可后来他喊着喊着,就偷懒,只喊小表妹,才显几分亲昵来。
从前她并未细想,可眼下越想,便越觉得太子即便不喜欢她,对她也绝对是特殊的。
如果这辈子她能嫁给表哥,帮他避开被废太子的命运,那相府在东宫的庇护下,是不是也能避开日后的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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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任渊回到临时下榻的营帐,就见坐在胡床上的萧晋权正在看一本游记。
“你怎么来了?”
萧晋权眼一抬,朝他丢了个匣子:“你的。”
太子怀疑地接住,看了看,才确认自己真的拿错喜子。
萧晋权见他半天不说话,催问:“我的呢?”
“我......”
萧晋权明白了,直接问:“送谁了?”
太子没什么好隐瞒的:“送我表妹。”
萧晋权没有问是哪个表妹,心里就已有答案。
他翻过游记下一页,并未多说什么,但心里隐隐觉得太子对江明珠似乎有些不同。
却说江明珠这边打开匣子,只见这喜子腹部圆润,八足纤长,浑身泛着琥珀光泽,不等入夜,就开始在瓜果上细密结网。
网结得是又正又圆。
江明珠见之,心喜:真不愧是太子的喜子,沾了龙气,就是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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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星彩楼。
侍卫们安放好祭桌,鲜花,香炉,宫女也摆放好茶、酒、水果、五子等祭品。
江明珠才想起白日找太子表哥想说的事,结果傍晚时好不容易见到人又忘了。
她记得,这一年的拜月仪式中途,祭坛会莫名起火。虽然后面天降暴雨,止住火势。可也损伤了皇室颜面。
而负责祭坛的人正是江贵妃。
皇帝震怒,禁足了江贵妃一个月。太子也被牵连,视为不详。有流言说往日乞巧都平安顺遂,唯独今年太子来了,才惹恼神灵,天下异火。
想到这,江明珠立即找到太子:“表哥,今秋气候干燥,容易走水。尤其祭坛那边,最好多派一些人手盯着。”
赵任渊惊讶:“你不是夜观星象,今夜有雨,让明泉在西宴设置帷幄雨帐。怎么到我这又气候干燥,容易走水了?”
今日晚宴,皇后和江贵妃各设东西两宴。
江明泉作为江贵妃的侄女,负责西宴的上香祭酒。东宴则由皇后侄女纪筠晓负责。看似是皇后和贵妃在打擂台,实则是为江明泉和纪筠晓竞选太子妃造势。
江明珠知道会下雨,便骗江明珠自己夜观星象,叫她未雨绸缪。
谁知,太子也听说了。
就在江明珠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时,一旁看了她许久的萧晋权开口:“祭坛那边烛火多,易出事。我亲自带人巡视,有备无患。”
说完,他便领了一队人马走了。
江明珠盯着他离去的背影,心情复杂。
今日的乞巧宴,说是两宴,实则还是在一个院子里,只是分坐在院子的东西两侧,中间由一条百子池隔开。
江明珠回到西宴上,食不知味,一直盯着月洞门。
见皇后贵妃,太子等人还没从祭坛回来,担忧是不是萧晋权那边出了什么意外,但迟迟没有听见走火的消息,又觉得自己杞人忧天。
酒过三巡,有人喝多了,开始胡言乱语,大肆宣扬萧晋权在赏花宴上给弟弟下毒,说他德不配位,应该剥夺他的世子之位。
江明珠皱眉看去,发现竟是秦淮林的朋友在说。
她记得这个人,斗鸡走马,不学无术,后来也挺惨的,他爹因为贪墨,被萧晋权抓进大牢,判了个秋后斩。
萧晋权这人看似君子,有容乃大,实则最是记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