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他每次看到娘亲心中希望落空时,他心都会一紧,可是天地之大,他又该从何而寻。
夜里,叶行玉邀黎明昭五人一同?用晚饭,等人入齐准备开动时,温梁却凑到叶行玉耳边道?:“府外有位自称是裴郎君的朋友寻来。”
“朋友?”叶行玉垂眸,“姓甚名谁。”
“嘶——似乎叫,乌稷。”
却云清坐的位置离叶行玉近,将两人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乌稷”二?字一出来时,她筷子没握紧直接落到地上。
她弯腰想要去捡,却被一只白皙干净的手拦下?。
“却小娘子,小心碰头,让侍女再拿一双便是。”
却云清脸倏地就红了,她胡乱地点头道?谢。
叶行玉轻轻笑着,浅棕色的眸子闪着温和的光,“客气了,却小娘子。”
瞧着叶行玉脸上温柔的笑,却云清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所以乌郎君是你们朋友?”
见却云清点头,叶行玉连忙道?:“快请乌郎听见乌稷来临,桌上人的神色各异,但桓邰却是直接将不喜和不耐放在脸上。
他还记得当初派乌稷来监视裴朗玉时,他借口着还自己人情同?意,却是另有目的。这便作罢,他竟然还在背后算计着自己。他小徒弟出事时他给乌稷草药帮他,到头来却被咬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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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稷走进来,对着众人歉意地笑了笑,“唐突了。”
却云清瞧了他一眼,便又红着耳尖埋下?头。黎明昭瞧了瞧却云清,又看了看乌稷,微微皱眉,可很快又掩下?自己的神色。
乌稷坐下?后朝众人一一招呼,最后才看向?却云清。
“却小娘子,你也?好久不见。”
却云清没有往日的焰气,看着乌稷莫名心悸,但又分不清这是什么感觉。
北鞍房·哥哥
“乌郎君,
好久不见。”
话落,却云清又垂下头将视线落在眼前的瓷碗之中。
“乌先?生,好久不见。”黎明昭也开口,
她笑问道,“乌先?生是怎么知道在叶府里寻见我?们?”
乌稷也朝她笑,“女郎,
这很简单,苗疆可少见中原女子。顺着女郎的容貌一问,
便一路找了过?来。”
“确实简单。”黎明昭笑着将裴朗玉给她夹得菜吃下,
后续便再也没有?开口。
一顿饭倒也没有?众人想象中的活跃,却又没有?那般的沉默。
叶行玉是个温和知人情的公子,
一直在找合适的话题聊天,
偶尔也会讲一些有?趣之事。却云清坐在他的旁边笑得后仰,
叶行玉温声?提醒她小心摔倒。
而乌稷瞧着那个对旁人笑脸相迎,
却不肯正?眼瞧他的却云清,他微微眯眼,
出声?轻讽道:“却小娘子,这般久不见,
倒是越来越有?男子作风。”
却云清不是傻子,
她虽是天真,
但也不是什?么也听?不懂。
她知道乌稷在讽刺他,可明明以往她都不会那么在意乌稷看法的她,现在心里却难受得不行,
像是有?一块大石头堵住。却云清立马敛下笑意,坐直身子不再出声?,
甚至都没有?想过?反驳过?去。
乌稷本来以为却云清不对着叶行玉笑时?他心里会更好受一点,但是没有?。
他有?些气闷,
便端起面前的酒一口闷了下去。
“裴郎,来。许久未见,这杯,一起喝了。”他又举杯看向裴朗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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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乌先?生自己喝便是。”裴朗玉可不想等下明昭尝到自己时?是满嘴酒味。
乌稷冷哼,自己一口干了下去。他可不会找桓邰碰杯,桓邰对自己的厌恶都摆在面上,自己何必去上赶着。
饭后,叶行玉又邀请几人去园子里转悠转悠。正?值七月,园子里密密的荷叶铺展,荷花绽蕾盛开,一片无际的青翠碧绿下又镶嵌着鲜艳娇美的红,正?是大好风景。甚至晚风拂过?,还能闻到阵阵荷香。
叶行玉本想去找上裴郎君聊两句,看能不能从他口中浅浅套到一些话,却见他全程围在黎娘子身边,于是他便没有?上前打扰裴郎可随后他便见有?一抹粉色蹲在池边,叶行玉细想,今日却小娘子似乎就是穿得粉色,那或许是却小娘子。
于是他推着轮椅上前,小心翼翼喊道:“却小娘子?”
少女抬头,露出一张略显忧愁的面容。
“叶郎君。”少女的声?音也透露着她不开心。
“却小娘子可是在这赏荷?亭子那边观赏最好……”
“叶郎君,我?真的不像女子吗?”她甚至想,是不是像明昭姐姐那样温柔体贴才算做女子。
却云清打断叶行玉,她伸手扯过?一片荷叶,似乎因为紧张所以用力捏住荷叶边缘,甚至让汁液流到手上。
“不是,”叶行玉拿出一张干净的手巾递给却云清,“却小娘子可爱天真,又不失活泼,是极好的小娘子。”
“却小娘子现在就很好,不必因他人去否定自己。却小娘子也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
却云清猛地垂下头,她现在想哭极了。这是第一次有?人告诉她,她不应该否定自己,她是独一无二的。
她从小就是在骂声?中成长,母亲骂她不争气,不是个带把的;父亲觉得她无用的,什?么也干不了,还整日笑嘻嘻。
九岁那年,她被?父母打得差点咽下气。是一个醉醺醺的道士救下她,给了她的父母银两让自己跟着他。
道士虽然整日醉醺醺,但他对自己却是好极,他让自己吃饱穿暖,还教自己武功,让她有?力自保。
只?是后来,道士死了……
“却小娘子,你莫哭,可是我?哪里唐突了你?”叶行玉听?见却云清抽泣,心中慌得不行,他想要查看却又恨自己腿疾不能动弹。
却云清摇摇头,她擦掉眼泪抬头看叶行玉,“谢谢叶郎君,你也是极好的郎叶行玉瞧她眼睛鼻头微红,笑起来却似星光般粲然,他缓缓垂眸,“嗯。”
乌稷本来瞧见却云清一个人蹲在池边,心想今晚自己说话是否太重,正?想走上前安慰时?,却见叶行玉先?一步推着轮椅到了她的身边。
随后他便见叶行玉递给却云清手巾,却云清不仅接过?,之后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朝着叶行玉粲然一笑。
哼,乌稷恶意地想,她根本就不会因为自己的话难过?,她可是个没心没肺、只?知道傻乐的女子。
夜色彻底暗下来,众人都回到各自房内。乌稷因为后来,重新?分了一间?院子,只?不过?离却云清几人的较远。
却云清没有?立马回到自己的屋子,她找见黎明昭,同她在院子里坐下,绘声?绘色地告诉黎明昭今晚在她身上发?生的事。
“叶郎君真的是个极温柔的郎君呢,不像那个乌鸡。”却云清皱皱鼻子。
黎明昭被?却云清的小表情逗笑,“云清可不要将乌先?生的话放在心上。就如叶公子说的,你是世上独一无二。”
又同却云清聊了几句,她才见却云清笑着回到自己屋子。
黎明昭很犹豫,她知道却云清没有?认清自己的心意,但她心中对乌稷定有?些感情。她不好直接让云清离乌稷远点,但……黎明昭猜想,乌稷或许是白宇鹤的人,或者说,利益交易者。
黎明昭起身准备回屋,转眼便看见裴朗玉抱臂斜靠在门上。
“你都洗漱完了?”黎明昭见他散着头发?,神?情略显幽怨地瞧着她。
裴朗玉将黎明昭拉入门内,抬脚把门关上,“我?不信明昭不知道我?在等你。”
“等我?做什?么?”,尽在晋江文学城
裴朗玉在房内房外就是两个人,他凑近黎明昭,轻声?道:“等你给我?抹香露。”
黎明昭眨眨眼,从一旁逃离裴朗玉的怀抱,“我?还没洗漱。”
裴朗玉也没拦下她,走到床边坐下,然后看着黎明昭洗漱完坐在梳妆台前。
等黎明昭弄完,她手摊开问道:“不是让我?抹香露吗?”
然后裴朗玉又乖乖地走上前。
“好了。”黎明昭闻到两人身边萦绕的茉莉花香。
裴朗玉却不直起身,只?是直勾勾地瞧着黎明昭。
黎明昭会意,她浅浅地笑,随后在裴朗玉唇上快速落下一吻。,尽在晋江文学城
裴朗玉可不满足,他伸手抱起黎明昭,让黎明昭坐在梳妆台上,然后自己俯身下去寻见她的唇。
“今晚可以吗?”
“不行,在别人府上。”
裴朗玉没有?出声?,只?是唇上更加用力。
黎明昭吃痛,“裴阿满!”
“小声?点明昭,在别人府上。”
一番胡闹下来,黎明昭本来都不想再理裴朗玉,但突然想到乌稷的事。
她将自己的猜想告诉裴朗玉,裴朗玉却不是特别惊讶。
他将黎明昭的发?尾卷在自己的手上,这是他近些日子最爱的动作。
“白宇鹤每次都能准备知道我?的位置,我?们身边那必然有?人和他有?交易。”
“本来我?没有?怀疑乌稷的,但今日他准确找到叶府来,我?就确定了。”
“所以?”
裴朗玉松手,平躺在床上,“杀了他,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黎明昭微惊。
“睡吧明昭,你不是还托叶行玉替你安排见那个姓蒋的吗?”
黎明昭点头,她想裴朗玉肯定有?他自己的安排。
*
夜里乌稷却睡不着,他躺在床上直直看着上方出神?。这段时?间?他回去将泗溪竹喂给他的小徒弟,她脸色虽然好了不少,但却依然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跟在裴朗玉身边他就有?机会获得菩提兰,而另一个人也承诺过?他花玉露,那他的小徒弟就有?救了。
可随后他脑中又浮现却云清对叶行玉灿烂发?笑的模样,心中又一阵气闷。
她怎么就能对其他男人笑得那般开心呢!
明明,明明……以前那抹笑她是对他展露的。
乌稷越想越气,越气越睡不着。
算了,不要再想那么多?,等拿到花玉露和菩提兰,他就回去救他的小徒弟,什?么却云清,什?么裴朗玉,通通都抛在脑后。
这般安慰着自己,可乌稷也不见自己的心情变好。
最后他决定,明天他一定要让却云清也那般灿烂地对自己笑。
与此?同时?,叶行玉还在书房内没有?回屋。他的桌前放着已经磨好的墨,他方才在梦中看清了那个男孩的脸,他要将他画下来。
叶行玉小时?腿脚不便后,他便开始习武强身、读书作画养心,如今他的画技倒是不错。
他这十年来,梦到数次那个男孩的脸,但每次都是模糊不清或者只?能瞧个大概,所以他看见裴郎君时?,才会觉得他看着像是梦中人。
叶行玉这次记清了梦中人的脸,他按着记忆中的一点一点画下来。线条轮廓,勾勒五官,最后又到他的穿着。
叶行玉放笔,轻轻吐气,随后才细细瞧来。
他越是观察,越发?觉得裴郎君的五官与画中人能够重合。
叶行玉发?神?地瞧着,他的视线从画中人的眉毛慢慢下滑,一直到画中人的下唇。
他心中隐隐有?点不对劲。
这样看来,画中人的五官不仅与裴郎君的一模一样,甚至还有?点像他认识的人。
只?不过?,那个他认识的人是谁?
叶行玉细细地瞧,又细细地想。
随后他似乎想到了答案,整个人猛地僵住。
画中之人和他父亲叶无药的眉眼实在太像了,而那双唇,则像极了娘亲牧懿。
不可能吧,怎么会那么巧。
叶行玉身上汗毛直立。
那个人那个人,怎么会是他的哥哥啊。
怎么可能啊,怎么可能啊……
原来他那么早就遇见了他的哥哥,原来又这般错过?了。
叶行玉的眼泪无意识地掉落,一滴一滴地砸在画上,模糊了画中人的眉眼。
那是他的哥哥……
救他于危难的,是他至亲血脉的哥哥。
北鞍房·曾经
“白长老,
听闻明日黎明昭会?去?见?蒋家?公子。”许咏凌站在一旁试探道。
白宇鹤轻轻点头,视线落在地上,微微发神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白长老,
”许咏凌有些着急,“不如我们正好……”
白宇鹤抬眼皱眉看向他,“你真当裴朗玉是傻子,
就?算不让他去?,他不会在暗处瞧着黎明昭吗?”
“这?……”
白宇鹤摇头感叹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太着急。我都等了十几年了,
瞧瞧你们。不急,
急不得?这?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