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奚昭落下耳光的瞬间,施白树也?突然倾过身,以刀鞘制住了月问星的动作,同时另一手抽出短刀,刀尖抵在她的侧颈上。
月问星也?不顾那已?刺进侧颈的刀,只死死盯着还半抬着手发怔的奚昭。
“昭昭,昭昭……我可以解释,可以解释。”她伸手想要去抓她的衣摆,慌乱而急切,“昭昭是觉得脏?没事,没关系,再打?一回也?没事的。”
被她挨着衣摆的瞬间,奚昭倏然回神。
也?是同时,在外头听见耳光声的薛无?赦叩门道:“小寨主,怎的了?”
话落,身后忽响起阵脚步声。
他侧眸看去,却?见一人从雨中?大步走来,脸色阴沉得厉害。
“月二?”薛无?赦稍挑起眉,“怎的这副神情,要吃人不成。”
月郤却?只当?没看见他,抬手便要敲门。
第
194
章
不等月郤敲门,
薛无赦忽捉住了他的胳膊。
“月二,哪儿来的气性?与你说话都不理了。”
月郤冷睨向他:“松手。”
“要松,可别急啊。”薛无赦眼梢挑笑,
“好歹也做了几?年朋友,
何必这样冷言冷语的?”
月郤语气不善:“要寒暄也得另挑个时候——你又在这儿做什么?”
“找人。”
找人?
月郤紧抿着唇,
眉拧得快要断开。
他真恨不得将月问星揪出来,
丢去鬼域得了!,尽在晋江文学城
尽会撒谎瞒人的混账,
整日行些荒唐事!
但他忍了又忍,终还是压下情绪问:“找谁?”
“找小寨主,
有两句话想与她说。”薛无赦不露声色道,
心底却因方才探到的那丝鬼气,
认定房中?鬼就是薛秉舟。
可秉舟现下不是正在酆都么,
如何会到这儿来。
偷跑出来的?
但不论如何,
总不能让月郤撞见?这场面。
他正思忖着该怎么拦人,
月郤却已趁他不备,
甩开他的手便敲了两下门:“绥绥,
你一人在里面吗?”
月郤?
奚昭没?急着应声,而是躬身揪住了月问星的衣襟。
施白树收回刀鞘,刀尖仍压在那苍白的侧颈上。
“你到底是男是女?”奚昭问。
月问星张了嘴,
似想解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是不能说?”奚昭转而问,
“那点头摇头总行吧?——你是男的?”
月问星抿紧唇,点了点头。
“月郤知道吗?”
“不知。自小,
娘便瞒着他。说是与他来往的人太多,
担忧他说出去。知道的人太多,
会影响效力。”月问星脸色白得跟纸差不多,眼底的歉疚快要漫出,
“昭昭,你别……别拿这种眼神看着我,好么?”
奚昭却当?没?看见?,又问:“是你娘做的?”
说话间?,她始终打量着他的脸。
眉眼与月郤有两分相似,但又确是副雌雄莫辨的长?相。
“她下了噤口诀。”月问星稍顿,“月妖一族向来以阴为主。”
他说得不算清楚,但奚昭很?快就反应过来——
多半是他自幼身子骨太差,他娘便想了这么一个法?子,以阴培阳,续着他的性命。
她松开他的衣襟,坐起身。
月郤现下会急匆匆找到她这儿来,要么是有什么急事,要么就是已经知道了。
由?是她对外道:“阿兄,进来便是。”
得了应答,月郤抬手就推开门。
见?状,薛无赦笑意渐敛,提步跟上。
进了偏厅后?,他一眼就看见?了那半开的门帘。隔着门帘,隐能瞧见?里头的卧寝。
好在房中?床帘放下了,看不见?里头的景象。,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收回视线道:“咱俩来得可不算巧,小寨主好像已经歇下了,我看有什么话不如就在这儿说。”
月郤乜他一眼,手中?丢下妖诀,将他隔绝在外。
“也是,你便在这儿等着。”
薛无赦:?
怎么就单把他撂这儿了?
他正欲跟上,却跟撞上堵墙似的,反往回退了几?步。
就这眨眼的工夫,月郤已将偏厅和卧寝间?的门帘放下,径直走至床畔。
“绥绥,”他勉强压抑着躁戾,与她说话时语气仍旧平和得很?,“问星可在你这儿?”
奚昭何话也没?说,抬手撩开帘子,好叫他看见?床角的月问星。
还是先等他们自家?人解决好这茬子事了,再谈其他吧。
烛光掩映,后?者被?一把刀制在角落。披着奚昭的衣服,满门心思也都在她身上,正眼巴巴地盯着她。
月郤看见?,怒极反笑。
“好,好,还真敢往床上爬了。”他探手就揪住了那冷冰冰的衣襟,手背青筋鼓起,直将月问星往床下拽,“难怪以往总想借着我的躯壳,还要占着不放。你今天便跟我说清楚,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尽在晋江文学城
“放开!放开!脏东西,别挨着我!!”骂人的话脱了口,月问星才想起奚昭就在旁边。忙偏过头看她,语气里透出些讨怜的委屈,“不是,方才那话不是我说的,是他逼我在先。”
奚昭:“……”
偏偏身旁的施白树也拔出了另一把短刀,神情冷然。
“可趁机驱鬼。”她看向奚昭,“鬼域阴差在外。”
第
195
章
奚昭默默按下施白树的刀。
“不用。”她说,
“先看看。”
那边,月郤已气不打一处来。
“从何逼你了!”他斥道,“月问星,
你本事不小!糊弄了我几百年,
要早知道,
根本连面都不会让你露!”
“你何时问过我?”月问星的眼神四处飘着?,
似有些恍惚,
“几百年都没?发现,不知道的,
还以为我俩从没?见过面。”
月郤紧蹙起眉,
又见他披着?件从没?见过的外袍。
他心知那衣裳多半是奚昭的,
愈看愈烦,
三两步上前,
抬手便要给他扒了:“作何在这儿装模作样,
你将这袍子脱了!”
“做什么!”月问星避开,
抬眼剜他,
“若非我带你出府,现下只怕连眼珠子都哭掉了。半句谢言没?说,反倒在这儿朝我发疯。”
“我发疯?”月郤冷笑?,
“我要真?疯些,就?把你那骨灰罐子砸了,
再把外头那姓薛的放进来,我看你向?何处讨情去!”
奚昭起先还听他俩吵得起兴,
渐渐就?跟听催眠曲似的,
来了困意。
她歪躺在床头,
眼见要阖眼了,却听见阵闷响从外面传来——
概是薛无赦在破坏禁制。
月郤也听见了那阵响动,
将月问星的衣领一揪。
他道:“这会儿且放过你,省得鬼域纠缠!待此事了了,再好好儿与?你算账!”,尽在晋江文学城
话落,他毫不客气地往月问星后颈一劈。
身前鬼魄登时散作黑雾,尽数融入他的身躯。
也是同?时,薛无赦挑开帘子走了进来。
月郤方?才设下的禁制一并隔绝了房中声响,他什么都听不着?,这才强行冲破禁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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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进屋后所见,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月郤一动不动地站在房间角落,低垂着?脸。
奚昭则盘腿坐在床沿,身边还站了个面生?的女子。那女子将长发编成两股辫子,辫尾上各系着?两枚铃铛,手里还握着?双刀。
再寻不着?其?他人的身影。
薛无赦环视一周,起先还以为那面生?女子是薛秉舟所化,但又没?从她身上探着?半点?鬼气。,尽在晋江文学城
秉舟不在此处么?
那月郤又为何怒气冲冲的。
他敛下心神,抬眸间眉眼又见朗快笑?意。
“月二,我何处招惹你了?竟还拿禁制锁着?我。”
他摆出副玩笑?语气,一句话也说得松快,“月郤”却冷睨着?他,并不搭声。
薛无赦看他两阵,忽觉不对:“方?才还好好儿的,现下身上怎又见了死气?”
“月郤”瞥他,神情不惧,反道:“半死不活的杂碎,自然满身鬼气。”
薛无赦哈哈两笑?:“月二,你这是从何处吃了什么火药?气性起来了,连自个儿都骂得痛快。”
“别?理他。”奚昭趿拉着?鞋往外走,“你找我什么事?咱们外头说。”
两人到了偏厅,薛无赦开门见山道:“这两天我和秉舟得去酆都一趟,暂且不能过来了。小?寨主要有什么事,还是与?先前一样,用无常印便是。”
“为何要去酆都?”奚昭稍顿,“是因阴阳簿的事?”
“算是,但也用不着?担心。”薛无赦笑?眯眯看着?她,尽量解释得详尽,以免叫她担心,“这回事儿闹得大,要究源头,还是薛岱君横插了一脚。我估摸着?他是想借题发挥,拿这事儿挟制薛知蕴。不过他到底小?瞧了薛知蕴的手段,并非同?他一样小?打小?闹,当回耳报神就?算了事。眼下她有意将此事闹得再大些,往日搜罗的证据也一并摆了出来,大有不肯轻易松手的打算。”
“那现下情形如何?”
“自是利于薛知蕴了,那薛岱君要不这么心急,倒还能多活两日。”薛无赦道,“如今秉舟已去了酆都,我想着?也得跟你解释两句,就?捏了个假身伴在他身边。但也挡不了多少时辰,还得尽快过去。”
奚昭了然。
难怪下午收着?了薛秉舟的信,说是这两天可能没?空闲找她,仅能以书信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