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温有些偏高。”元阙洲扫了眼体温计上的数字,
对?半躺在床上的人说,“但不用担心,应该是分化期快到了。等吃了药,
再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就会好很?多?。”
奚昭没什么力气地说了声“谢谢”,
又说:“我就知道分化期提前了。前两天我去医院检查,要是按检查单上说的,分化日得在下个月。”
元阙洲温声安抚道:“分化期提前几天是常有的事,不用太过担忧。”
奚昭“嗯”了声。
前不久她刚过完十八岁的生日。,尽在晋江文学城
依着常规,
紧随成?年而至的便是分化期。初期的症状不至于难熬,顶多?有些头热、疲累。但要是到了分化日那?天,她得捱过长时?间的发烧,
才能得到一个不知好坏的结果。
而就在今早,她开始感到头热乏力,
只出去丢回?垃圾就累得够呛。
好在隔壁邻居及时?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扶着她回?了家。
想到这儿,
奚昭又看?向正在检查药的元阙洲。
他是三年前搬来隔壁的,这附近住户不多?,形单影只总能招来一些关注。他刚搬来时?,
父母就带着她拜访过几回?,也知道了他是为着养病,
才独自一人搬到了这儿。
久而久之,
他俩渐渐熟悉起来。元阙洲性子又温和?,
她平时?很?喜欢跟他待在一块儿。
元阙洲拆开药,又倒了杯温水给她。
等她吃完药,
他问?:“叔叔阿姨什么时?候回?来?”
奚昭:“应该还有两天。”
她父母出差在外,本来要算着分化期的日子回?来的,
但偏偏提前了几天。
“那?……”
“没事。”奚昭躺下?,“抑制剂那?些早备好了,家里也不是没别人。分化也不是什么大事,用不着耽误他们的事。”
蝉鸣高亢,一阵阵地响在窗外。
在窗外投进的摇曳树影中,元阙洲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好一会儿,他才轻声问?:“昭昭,你有没有……想过分化的结果?”
奚昭回?望着他。
元阙洲还从没跟她聊起这些,分化前她也闻不着信息素的味道。但她猜测他多?半是Omega,体弱又漂亮。
“不知道。”她道,“但妈妈说人族跟妖不同,多?半都是Beta,要真是就再好不过了,至少不用走哪儿都得带着抑制剂,麻烦得很?。”
元阙洲低垂着脑袋。
哪怕经窗外日光晒着,他的脸也依旧苍白,不见?血色。
“那?有没有……”他斟酌着开口,“想过其他可能呢?”
“其他可能?”
“嗯。”元阙洲似是无意提起,“如?果是Beta,就不存在标记的可能性了,不是么?”
“那?不挺好!”听他提起这茬,奚昭陡然来了精神,“这样得省去多?少麻烦。”
“这样么。”元阙洲放下?玻璃杯,眼中含笑,“刚吃过药,记得好好休息。这两天要是有什么事,可以随时?联系我,我也会常来看?你。”
奚昭应好,没过多?久就觉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再醒已是傍晚,头倒是不疼了,只是口干得很?。她拿着玻璃杯去楼下?倒水,还没下?楼梯,就听见?有人说话。
奚昭从二楼往下?探头,看?见?月楚临坐在沙发上,旁边则站着个头发偏长的男人。还没看?见?那?人的脸,她就瞧见?了一枚眼熟的耳钉。
……,尽在晋江文学城
又来了。
她绕下?楼梯径直去了厨房,连带着月楚临也只当?没看?见?。
月家与?她家算是世交,早些年月家父母意外离世,她妈妈便做主领养了月家的三个儿子。
旁边那?人叫太崖,是月楚临的朋友,常来他们家玩儿。
奚昭去厨房接了杯冰水,正要出去,迎面就撞上一人——
太崖手里拿着玻璃杯,靠在门边,一双狐狸眼挑着轻笑。
他说:“一整天没听见?动静,还以为你不在家。”
奚昭瞥他:“原来某些人赖在别人家一整天了。”
太崖听了,不气反笑。
打量过她的神情,他的视线又落在那?杯冰水上。思忖一阵,他忽问?:“你到分化期了?”
奚昭一怔:“很?明?显吗?”
太崖脸上的笑意敛去些许,似在判断她是否有恙。
“脸都快烧熟了。”他又扫了眼那?杯冰水,“正好要榨点儿果汁,要喝么?”
奚昭:“现在?”
“嗯。”看?出她的动摇,太崖顺手接过那?杯冰水,“对?分化前平复情绪也有好处——就算口渴,也最好还是少喝些冰水。”
他转身去洗水果,奚昭抬手摸了下?后颈。
她下?午吃过药,头热虽然好转很?多?,但后颈又开始隐隐泛烫了。
在旁看?着他榨果汁,奚昭忽然想起月楚临以前跟她提起过,说太崖是妖。
在这人族与?妖族共存的世界,妖族的存在并不稀奇。不过有妖管局的管制,妖鲜少以妖容示人,所以她到现在都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妖。
切果子时?,太崖道:“既然已经进入了分化期,那?现在可以感知到信息素了吗?”
奚昭摇头:“今天早上才开始觉得头热,估计还有两天。”
“有些人会提前感知到。”太崖按下?榨汁机,陡起的声响中,他转过身垂眸看?她,“就不好奇信息素是何气味么?”
“就是再好奇,闻不见?又有什么办法。”
“要是好奇……”太崖微躬了身,轻笑,“可以试试。”
奚昭视线一移,落在他的耳朵上。
她记得他是Alpha来着。
而那?耳钉就是信息素抑制器,精巧的一枚,其上好像刻着什么花纹。
她犹豫道:“但我听人说,随意取下?抑制器不太礼貌。”
“谁与?你说的?”
“月楚临。”
“那?就是了。”太崖低笑出声,被榨汁机的响动压得不太明?显,“要是真论规矩,他怕是要从出门最先?迈哪条腿开始讲起。”
那?也是。
奚昭踌躇一阵,终还是伸出手捏住了那?枚耳钉。
微拧,再轻一按,耳钉就松开了。
过了几分钟,太崖问?她:“闻见?什么气味了么?”
奚昭拧回?耳钉,摇头。
“可惜了。”太崖顺手替她倒了杯果汁,“不如?等分化了再试一试。”
奚昭拿着果汁离开了厨房,上楼前撞见?了月楚临,也仅是客气地喊了声,大有避着他走的意思。
她转身上楼后,月楚临看?向从厨房出来的太崖。神情温和?,说话的语气却不大好听:“你松开了抑制器?”
这话已近乎质问?,太崖的神情却没多?大变化。
“不小心松开了。”他道。
月楚临想起刚才闻见?的那?股潮冷气味,同类间的相互排斥使他下?意识心生烦躁。
但他强忍下?,仍维持着平和?面容,说:“昭昭还没分化,在她面前还是要注意些。”
“嗯。”太崖漫不经心地应了,顺手递给他一杯果汁,“不过她快要分化了,你还不知道么?”
月楚临微怔。
“看?来是不知道了——怎么,她没告诉你?”太崖懒倚在沙发上,一手撑在脑侧,揶揄,“也是,你与?她算不上亲近。”
搭在玻璃杯上的手指收紧些许,月楚临睇他一眼,也笑:“看?来你是常往这儿来,把自己也当?成?这家人了。”
,尽在晋江文学城
太崖没应声,而是垂下?眼帘,指腹似有似无地擦过颈后。
她身上没有丝毫信息素的气味,按理说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但刚刚解开抑制器的几秒里,他的情绪出现了短暂的起伏,甚至想释放出更多?的信息素——就像是被强行推入了假性易感期。
想咬。
他垂下?手,轻轻摩挲着杯子上方才被她碰过的地方,试图从这上面捕捉到她留下?的些许气息。
分化日[ABO](2)
上楼后,
奚昭又睡了会儿。再睁眼天已经彻底黑了,外面也没?动静。
她坐起身,将?窗帘拉开一条缝儿。见对面的窗户亮堂堂的,
她又躺回去,顺手摸出手机,
发?了条信息。
——在家里吗?
没?过两秒,屏幕上就跳出回复。
——在。
奚昭立马坐了起来。
几乎是?在她拉开窗帘的同时,对面的窗子也打开了。从中?露出张神情淡淡的脸,对面人眉眼微抬,
带着?不算明显的傲意。
“知蕴,”奚昭趴在窗户旁问,“你家里这会儿有没?有其他?人?”
她和薛知蕴打小就认识,
两人性?格天差地别,但?在一些细微小事上总有着?不用言说的默契——譬如比起发?消息,
她俩都觉得这样切实的交流更有意思。
薛知蕴摇头,不过同时又指了指旁边。
奚昭顿时明白她的意思。
家长不在,
但?她那对双胞胎哥哥在家里——在她眼里,那两个?哥哥还算不上是?人,常被她称作是?没?进化完全的幼稚生物。
“那我过来?找你,
有些事想问你。”奚昭关上窗帘下了楼。
她在薛家门锁上留过指纹,进门不算难,
但?在经过薛知蕴旁边两间房时,
她有意放轻了步子,
连呼吸都压得紧紧的。
等进去了,她反锁住门,
这才看向桌边轮椅上的人——薛知蕴前两年被妖弄伤了腿,伤好?得慢。但?按医生的说法,
过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如初了。
奚昭往转椅上一躺,松了口气:“我看薛无赦他?俩房里还开着?灯,但?没?声儿。”
“多半又是?在商量什么坏事,用不着?管他?俩——你呢?怎么看起来?没?精打采的。”薛知蕴递了瓶果汁过去。
奚昭往前倾去身子,一手撑在椅子上,另一手接过果汁。
“我好?像快到分化期了,今天头有点烧。”她抿去惯常的笑,到这时,眼底才流露出些许不安。
“分化期?”薛知蕴一愣,“可?上回不是?说还有两天吗?”
“应该是?提前了。”奚昭顿了顿,“我记得之前你分化的时候,说是?很不好?受。”
分化期间最好?没?人搅扰,她记得薛知蕴分化时,足足在家里闷了小半月,谁也没?见?。后来?听她说,光抑制剂都用了十多瓶。且那十多天都过得昼夜颠倒,意识也昏沉。
薛知蕴立刻反应过来?她在担心什么,安慰道:“我是?分化成了Alpha,又撞上了假性?易感?期。但?除了熬的时间长点儿,也不算难受。”
奚昭点头,正想问问她要是?分化成Alpha会有什么感?受,就听见?隔壁传来?两阵爽朗笑声。
薛知蕴蹙眉:“不能关着?窗子笑吗?大?晚上笑得跟鬼一样,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哪儿。”
奚昭没?忍住笑:“你该庆幸只有一个?薛无赦,要是?薛秉舟也跟他?一样,那才完了。”
她放下果汁,站起身去关窗子,但?手刚搭上玻璃,就看见?外面街道上站着?一个?男人。
夜色太深,看不清他?的面容。不过路灯照下,映出了耳上的一点光点。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肩上似沾着?什么粉末,白净净的。
奚昭总觉那人看着?像太崖,正想看得更仔细点儿,旁边就传来?一声长叹:“诶!这化形粉怎么没?用啊。”
她往外探出头,侧过脸,恰好?看见?薛无赦撑在窗边,一脸遗憾地望着?楼下那人。
下一瞬,一张与他?一模一样的侧脸出现在视线内——薛秉舟也探出身,看了眼楼下,随后面无表情道:“量太少。”
“太少?”薛无赦摇了两下手里的瓶子,“半瓶子都撒没?了,还少么?我倒觉得是?他?道行太深,普通化形粉对他?没?用。”
奚昭:“……”
她想起来?了。
这两人跟太崖一直不大?对付,又好?奇他?到底是?什么妖,总是?想着?法儿地逼他?化原形。
楼下,太崖扫去肩上的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