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打小在官场上混的老油子,太懂怎么故意为难人了,掐着人脉门,逼着人笑着把脸送上来给她打,打完还毕恭毕敬地说谢谢这种事,她干了不知多少次。
这时的纪峣也是。
他缓缓眨了眨眼,和气又陈恳道:“这本来就是我应得的下场,蒋小姐肯教育我,是我的福气,我又怎么会像不懂事的小孩子似的,去叫家长呢?”
蒋春水点了点头,掐了香烟:“你倒是会说话。”然后扬起了手。
纪峣闭上眼睛,这顿巴掌于情于理他都该挨,就像很多年前张鹤劝他时他说的那样,真到了那个地步,他愿意承受一切后果。
然而掌风袭来,却戛然而止,纪峣疑惑地睁开眼,就看到蒋春水冷哼一声:“放心吧,老爷子都不敢对你动手,我又算得了什么?如果我弟知道他的心肝儿被我打了,我肯定落不得好。”
说完,她抬腿往前走:“你的车在哪,我们吃个饭,顺便好好聊聊。”
到了餐厅点好菜,纪峣告罪去了趟洗手间,他忘在桌子上的手机就响了。蒋春水本来是不想管的,可来电显示太显眼了,上面大大的四个字:我家老于。
她挑了挑眉,伸手直接把电话挂了。对方又打了几个,蒋春水接着挂,电话终于不响了,结果没一分钟,她就接到了于思远打来的电话。
她接起来,那边不知道在干什么,吵得很,蒋春水没耐心听他打探西打探,直接道:“你以前带回家的那个“季峣”,和秋桐是什么关系?
于思远那边砰地一声,似乎是手机摔地上了,她心中暗叹这对兄弟一个比一个傻,耐着性子等对方把手机捡起来,才简明扼要道:“你们哥俩那小情儿被人肉出来了,你们家肯定也知道了——反正作为你们两个的姐,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你好好想想怎么办吧。”
说完挂了电话。
另一头的于思远听完心急如焚,他当时只是想卖个惨,先夹着尾巴离开,让他哥说和说和,结果临时被调去出差,兵荒马乱地给蒋秋桐打了个电话就急匆匆走了,没想到这边要什么没什么,他简直和国内彻底隔绝了,好不容易联系上,结果迎头就是这么个消息。
他太明白蒋春水这话隐含的是什么意思了,他们家肯定已经知道了一切,也肯定不会同意他跟纪峣在一起,甚至护短成性的家人,还会去找纪峣的麻烦——不,不是可能,是一定。
他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现在最重要的反而不是他跟纪峣之间的问题了,而是,他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让家人不对纪峣家出手。虽然家里的产业重心在北方,但是想找纪峣家里的麻烦,那还是很简单的。
他不想看到那样的事情发生。
于思远这边硝烟弥漫,而纪峣与蒋春水的晚餐席间琴声悠扬,两人的气氛还挺和谐。蒋春水切了一小块鹅肝放入口中,忽然问:“你对我弟——我亲弟,的通讯录备注是什么?”
纪峣迟疑了一下,放下餐具:“老蒋。”
蒋春水有点不高兴了:“只是“老蒋”?”
纪峣不知道这位爷怎么忽然又毛了,他苦笑道:“其实是“我家老蒋”。”
蒋春水又满意了。她扬了扬下巴:“继续吃吧。”
纪峣乖乖低头吃饭。
蒋春水拖着腮,审视了他一会儿,终于大发慈悲似得给她愚蠢的表弟发了条消息:“把你手头的事处理好,国内有我兜着,在你回来之前,纪峣不会有事。”
就她本心而言,她不希望自己的任何一个弟弟跟那个搅家精在一起,但是如果非要选一个,那还是思远好了。
于思远总算是勉强按捺住了心焦,把一切事情都处理妥当后,才坐了最近的一趟航班,火急火燎地回了国。
这时已经尘埃落定,网上的舆论已经平息了,虽然纪峣的名声在A市已经臭了,但是这并没有影响到普通人们的生活,也没有影响到他们家的品牌,大家对这件事的印象只是:果然富二代没有好东西。一转脸连他的名字和脸都忘得一干二净。
而苏冰心的男友也被温霖捉住,从他口中问出了背后下黑手的人,果然没出所料,那人是纪家的一个对头,为了争夺接下来即将出台的政策倾斜,用了这种脏手段。纪峣当然回敬了过去,没多久对方就被查了税,恐怕要伤筋动骨一阵子。
表面上看纪家似乎大获全胜,然而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和平只是暂时的。纪峣这颗地雷,只是从未标记状态变成了标记状态,其实一直在那,一旦有人碰到,就是——Bummmmm!
无论是几个小辈,还是纪家、张家、温家、和蒋于两家,都要受到不小的波及。
因为干系这样大,反倒叫怒急的长辈有所顾忌,不好出手,蒋春水也就左周右旋,真的把这事给支应了过去。
于思远是在深夜赶回的H市,他回到从小长大的宅子,父母已经睡下了,他没有贸贸然吵醒他们,而是进了自己房间,把自己收拾干净,也睡了。
他知道自己不能急,更不能慌,如何对抗父母,他有经验极了。
第二天他爹妈下楼的时候,就看到于思远已经坐在沙发上等着了,于父对他正襟危坐等在那的原因明白得很,他没有发作,只淡淡道:“我要出一趟差,一周之内不会回来。”
一周!于思远哪里等的了一周!他只是在非洲耽误了几天而已,就已经发生了那么多事,再花一周,黄花菜都凉了!
于思远毫不犹豫道:“给我五年,我把西南的点全部铺开,您不能反对我跟纪峣在一起。”
他爸的一大目标,就是要自己的企业标志,出现在中国的每一家城市,每一条街道。于思远这话算是掐住了他的痒处。
于父眯了眯眼:“五年太长了,我已经给了你四年了。”
于思远深谙有来有往的道理,立即加码:“三年。”
三年是底线了,生意越往西越难做,大家都明白的。于父点头:“我只能保证不对他们家出手。”
这已经很轻松了,轻松到于思远难以置信。诚然,之前他们还没复合时,他跟纪家做生意,一方面是想追纪峣,给纪峣送钱,而另一方面,是未雨绸缪,担心纪峣掉马以后家里人出手——事实证明他的顾虑是对的。
但是,这也太轻松了一点吧???
他已经做好再砸断自己一条腿的代价了!
于父看他诧异的表情,哼笑一声:“你们俩如果以后能成,记得给蒋秋桐包一个媒人红包,以前怎么没看出来,那小子是个情种。”
这话刻薄至极,于思远听得愣住了,脑中一转便明白了父亲的意思,他喉咙干涩得厉害,嘴巴张了又合,他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嘴角上提,眉头却蹙着,像是在喜悦,又像是难过。缓了一会儿,他才道:“老爷子出手了?”
自家人自家最了解,能让蒋哥低头,肯定是蒋老爷子出手了。
他信息滞后了太多,蒋春水一直语焉不详,纪峣的电话不知道为什么怎么都打不通,他什么都不晓得。
于父微哂:“否则我会轻易放过你?”
比起蒋家又是读书人又是当官的,面子大过天,于父一个商人就灵活得多了——这件事的好处和坏处是什么,他脑子一过,觉得跟儿子翻脸太划不来,再加上底线——兄弟俩同时跟纪峣在一起——因为蒋秋桐的主动退出没被踩到,他索性不管了。
他倒要看看,以纪峣的花心性子,他这个天骄儿子能伏低做小到什么时候。
于思远捂着脸,遮住了自己的表情,他低低笑了起来,声音却不大欢喜:“我该谢谢他老人家。”
家事以轻松到难以置信的程度解决完,于思远就急急忙回了A市,去找纪峣。
结果没成想他敲了半天都没人开门,倒是对门开了,张鹤皱着眉看他:“你怎么来了?”
他头上的纱布已经被拆下来了,额角一道结了痂的口子。于思远看到他就火大,此时勉强安耐住了脾气,还算和气地问:“纪峣呢?”
张鹤面无表情:“我怎么知道。”
于思远心想你们俩不是成天黏糊在一起么,你怎么就不知道了。
张鹤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冷笑一声:“纪峣说等我老婆怀孕生崽儿前,都不跟我私下见面了,怎么样,满意么?”
什……
于思远这下是真的愣了。
他整个人全部傻在了那里,脑中空空茫茫一片,巨大的喜悦和幸福感将他淹没,于思远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怎么会呢?
怎么可能呢?
纪峣他……明明这么爱张鹤啊。
他甚至从来没有妄想过要取而代之,已经捏着鼻子认了那个该死的白月光,准备好了膈应自己一辈子。
他甚至在那天清早,已经做好了纪峣跟张鹤摊牌,张鹤被掰弯,他被无情扫地出门的准备。
结果没想到……
如释重负的感觉没令他笑出来,大概是负担太久,一直被压抑着,他此时甚至想哭。不对,他已经哭了,他感觉脸上凉凉的,一抹才发现全部是泪。在(伪)情敌面前哭是很掉份儿的行为,于思远的理智一下子回来了,他别过脸,不想让张鹤看笑话。
张鹤抱着手臂在旁边欣赏够了,才怀着种微妙的恶意——类似于那种,你把我的好朋友抢走了,现在别人把他从你身边抢走了,略略略——非常小孩子的报复心理,慢吞吞道:“虽然我很久没见纪峣了,但是他现在,应该在跟温霖在一起吧。”
于思远:?????
发生了什么,怎么纪峣又跟温霖搅合在一起去了?
喜悦感顷刻烟消云散,于思远那聪明的脑袋瓜一时没想通到底怎么回事。
张鹤愉悦地笑了——他最近真的非常郁闷,郁闷到了看到于姨太变脸都觉得开心的地步,他学着记忆里蒋秋桐给他们上课时,那种刻薄又做作的语调说:“对了,还没恭喜你,跟纪峣分手愉快。”
于思远险些被这句话气得原地去世:??????
他什么时候跟纪峣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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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霖轻描淡写道:“想送你就送了,你不想要就扔了吧。”
第146章
Chap.64
张鹤没说错,此时的纪峣,确实跟温霖在一起。不对,确切点儿说,应该是下了班后,温霖捧着把玫瑰,施施然来纪峣公司来找他了。
前台刚准备下班,一看来了这么个男人,便停下了收拾的动作,她不认得温公子,但看他周身的打扮,也晓得这是个正在追人的富家子弟。她一边在心里暗叹怎么没优质男看上自己,一边扬起公式化笑容:“您好,请问有预约么?”
温公子彬彬有礼道:“麻烦稍等。”然后打了个电话,没过一会儿,纪峣亲自下来接人了。
他正好下了班,温霖打电话说一起去吃饭,现在在大厅等他,他一面想着温霖怎么忽然来找他了,一面毫无防备地下了楼。
结果一打照面,纪峣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的脸,就先被一大捧怒放的玫瑰糊了一脸。
温霖动作不怎么温柔——可以说是强硬地,将它们塞进纪峣的怀里:“喏,给你。”
此时正好是工作了一天的社畜们下班的时间,他们三三两两下楼,除了去楼下开车的,都要从这里经过。于是这两个拉拉扯扯的狗男男在大厅里,就格外扎眼起来,一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很多打算过来跟纪峣打招呼的人看这情况顿在原地,心里比纪峣还尴尬,不知道是该装作没看见,继续若无其事地过去,还是干脆扭头走人。
毕竟纪峣是同性恋这事儿,大家都知道了。
纪峣险些原地去世,他下意识看了看四周,绝望地发现有好多人——他压低声音:“你疯了?忽然送花给我???我才出柜你懂不懂?”
温霖却轻描淡写道:“想送就送了,你不喜欢就扔了吧。”
这哪里是喜不喜欢的问题!
纪峣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他粗鲁地一把拽着温霖的手腕,将人硬是拽出了门。一路上他绝望地想,完了完了,今晚肯定又有他的新八卦,然后到了明早,肯定整个公司都知道了,他们浪荡的小纪总在刚刚被出柜以后,就迫不及待正大光明地跟男人在一起成双入对,以流言传播的速度,大概明天下午就是小纪总跟野男人打野炮被看到之类的了……
他右手捧着花,左手牵着温霖,闷头走了好长一段路,忘了可以开车,也忘了可以打车,而温霖就乖乖任他拽着手腕,亦步亦趋地跟着。
最后纪峣彻底破罐子破摔,算了,反正都出柜了,随便他们怎么说吧。
把差点崩了的心态调整好,纪峣这才板着脸教训温霖:“你在搞什么?反正我已经没什么好名声了,也无所谓,你可还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温公子,怎么可以当众送男人玫瑰??”
——别人会认为你是同性恋的。
他咽下了这句话。
温霖歪头笑了一下:“我陪你一起出柜,不好么?”
纪峣脑仁又在疼,他呻吟了一声:“救命——温霖,我现在真没心思谈感情了……”
这两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温霖的存在感特别强,总是来找他,或者给他发消息,或者约他吃饭。不过最多的还是点外卖,支持外送的私房菜馆子啊,某家很好喝的奶茶啊,碰巧温霖吃到的好吃的啊,甚至还有加班时的宵夜披萨——而且不是只他一个人,而是整个45层。
45层是他的地盘,空间被大致分割成了两半,一半是他的办公室,一半是他的助理团,以及一些归他管的部门。
每次外卖小哥都会说:“这是一位叫“知名不具”的先生定的。”
他手底下的人就会起哄:“哇哦……”“吃人嘴软,纪总透露一下这位先生的名字呀,我们好帮他追人!”“这么财大气粗,一定是个霸总!”
这其实都是些小钱,纪峣犯不着像那些总裁文里的贫穷女主角一样,很有骨气地要给温霖转账,他只是头疼。
真的头疼。
你说有没有感动?不,并没有。但是头疼之余,确实觉得有点好笑,觉得温霖真是笨死了。
有次他被手下一个失误气得胃疼,顺手抄过桌子上的杯子往口里倒。一入口,他满脑子就是:好好喝!!!
再一看,发现原来是温霖点的外卖。
他当时一下子喷笑了,火气顷刻间烟消云散,捂着脸喃喃自语:“傻子么他……”
总而言之,那是一种很微妙的,被强行撩到的感觉,又让人不满,又让人有一点开心。
就像以前跟温霖在一起时,半夜他睡得正香,被温霖口醒,他刚要发火,温霖就很可怜地说:“我好想抱你,好想进去。”
他便一点脾气都发不出来,身体困倦得要死,却还是不甘不愿地被挑起兴致,只能哀叹一声,无奈地盘腿圈住温霖的腰,还不忘打着哈欠嘱咐道:“你要快一点哦。”
而此刻,那种熟悉的、温霖式压迫感又来了。
纪峣一面想,温霖又拿他当女人追,这家伙什么时候能改改;一面想,他好像还没被送过玫瑰,花捧到手上,有点微妙地理解为什么玫瑰这个梗那么老,大家还是喜欢用。
因为玫瑰真的很美,有种惊心动魄的艳丽。
他好气又好笑:“不要拿追女人那套来追我啊,你这个伪直男。”
如果换做之前纪峣这么说,温霖一定会温柔地说好,偷换概念说那我下次换种方式——他们之间讨论过很多次这个问题。
而这次,温霖的反应却出乎意料。他从容道:“不。”
“??”这答案太出人意料,纪峣不由停下脚步,扭头匪夷所思地看着他。
他跟温霖在一起时,一般相处模式都是,但凡小事,温霖全部说好好好行行行,而在大事上,或者温霖绝对不会让步的事情上,纪峣没有说不的权利。
比如滥交,比如劈腿。
这两件事温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步的。
但其实纪峣一直蛮宠温霖的,所以他很少拒绝温霖的示好,也很少让温霖有说“不”的机会——除了最后他们那次闹进医院的分手。
所以此时乍一听温霖对他说了个不,纪峣一点没气,还挺新鲜。他不着四六地想,什么时候送个玫瑰花,对温霖来说都是堪比滥交和他劈腿的“大事”了?
温霖美丽的黑眸宁静地注视着他:“你知道我青春期时,最大的妄想是什么么?”
“嗯哼?”纪峣的步调放慢了一点,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件傻事,刚才他应该直接把人带到地下车库,而不是顶着路人的目光,拽着对方的手腕压马路。
他松开了手,温霖却强硬地反手握住了他——还是十指相扣那种握法。
温霖徐徐道:“我喜欢花,你是知道的。从第一眼看到你时,我就想,你一定和玫瑰很配,那时你才到我的脖子,小小一只,又白又软又漂亮,而且还看起来很纯——”说到这他噗嗤笑了,纪峣也不自觉跟着笑了起来,“……按理说,你应该和百合之类的花相配,但我就是觉得,你应该配玫瑰——唔,现在一看,果然很配。”
纪峣摇头叹温霖真是,又纯又天真,简直让他心生怜惜了:“这就是你“青春期的最大妄想”?就是给我送玫瑰?你也太好满足了点。”
温霖却道:“听我说完。我想亲手剪一束玫瑰,细心磨掉它们的刺,修剪得长度合益,用彩纸包好送给你,然后——”他看了眼纪峣,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
带一点坏,还有点色气和揶揄。
一看那笑,纪峣心里就咯噔一声,心想后面的话他绝对不能听了,这货肯定有什么变态想法。他果断想打断温霖,温霖却一口气道:“——用它们插进你的身体里。”
他不疾不徐道:“用你的身体做花瓶,一定很美。并且……唔,好奢侈啊,把你摆在我的房间里,不是锁在床上使用,而是当做装饰房间的器皿,天啊,太奢侈了。奢侈到我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受不了了。”
大概是因为这话露骨过份,甚至到了露无可露的地步,又或者是温霖的口吻太清淡,像是在说什么公事,又或者两个人已经对彼此的身体熟到不能再熟……总之,这番带有侮辱性致的话,纪峣非但没感到被冒犯,反而……害臊了。
明明他已经身经百战,然而此时,脸却不由自主地红了,尽管只是一点点,但他仍旧发现自己脸颊正在发热。
来了来了,又是这种被强行被撩到的感觉。
感情上不情不愿,身体却很诚实地释放了一点荷尔蒙。
他在温霖面前总是以老司机自居,有时候看温霖的目光甚至还带点看后辈的怜惜,于思远那种情场老手都很难让他有脸红心跳的感觉,更何况是笨拙的温霖?因此他此时感觉分外羞耻,有种微妙的、被比下去的感觉。
他局促地笑了一下,为了掩饰自己的无措,用浪荡而“专业”的口吻道:“那样的话,“瓶口”太紧,一枝两枝还好,如果多了,花梗被牢牢箍住,花朵会被挤在一起吧?那样就不好看了。”
温霖怔了一下,转而笑道:“这我还没想过,倒真是有可能。”
纪峣心里松了口气,又有点得意,觉得在这方面还是温霖输了,自己没有丢老司机的脸。
结果温霖却叹道:“早知道的话——以前我们在花房里做的时候,我真的不该顾忌太多,当时就该试试的。你总说我喜欢看那些花瓣落在你身上的想法很变态,其实你不知道,我已经是忍了又忍了。”
这话里的意思让纪峣终于维持不了淡定了,他下意识甩开了温霖的手,像个受了惊的豹子一样跳了起来,然后耸着背,警惕地盯着温霖,往后退了一小步。
纪峣的记忆顷刻被拉回几个月前,温霖住的小楼里。
小楼很漂亮,还有个玻璃花房,温霖很喜欢在那里和他做爱。
以前纪峣还总觉得温霖爱花,替他心疼那些被压坏的花花草草,有时候受不了了想逃的时候,只要温霖说“你再往前爬一点,那株兰花就要被你压坏了”,他就不敢再动,只能僵硬地跪在那里,扯着身下的小草,乖乖任温霖欺负。结果万万没想到,在他替温霖心疼那些小东西的时候,温霖却满脑子都在想怎么拿他当花瓶。
现在想想,觉得那时的自己真是甜。
温霖温和地注视着面前炸了毛的纪峣,看到他甩了自己的手,花却还是被好好地捧在怀里,不由笑开,心想这个人就是这样,渣又渣不到底,还有心软护短的坏毛病,真真是活该。
他没管纪峣明显的抗拒神色:“所以才是“最大的妄想”嘛,一直到现在还是。”
纪峣被气笑了:“要不咱们现在去开房,你给我插出朵花来?”
温霖眉梢一挑:“行啊,走吧。”
纪峣面无表情地把那束烫手的玫瑰,狠狠砸在了温公子漂亮的脸蛋儿上。
两人溜溜达达在外面吃了顿饭,饭间,纪峣:欲言又止.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