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被他埋藏在心底的那些记忆全都翻滚着涌上来。
如果可以选择，他也不想离开。
他也想做一位好父亲。
可是……即使是被逼无奈，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作为一位父亲，他没有陪伴孩子们长大，没有给他们足够的父爱。
更让上一辈的恩怨牵扯到他们的身上。
他根本没有资格再让他们叫自己一声父亲。
离开的这些年里，他也一直在赎罪。
只是，他很清楚，这些远远都不够。
他能做的还有更多。
沈越铭紧抿着薄唇，将那张全家福缓缓贴在自己的心口位置。
这是他们一家五口唯一一张全家福。
是沈之钰刚出生没多久时拍下的。
那时他和阮静兰的关系已经闹掰了，甚至闹得很难看。
但阮静兰偏执地将所有错误都归结于沈之衍的出生，所以才会有了小钰。
他记得小钰出生时，阮静兰很开心，精神状态也越来越好。
他差点以为她已经变好了，态度也缓和了很多。
这张全家福正是那个时候拍下来的。
可谁知，这些全都是假象，阮静兰的状况一天比一天糟糕。
她像疯了一样，对他的占有欲也越来越强烈。
白天他去上班，阮静兰每隔半小时就会给他打一次电话，不接就一遍接一遍地打。
凡事公司的女员工，都被她怀疑过，是不是和他有关系。
一次他与人谈合作，开了手机静音，结果阮静兰直接杀到公司，大闹了一场。
最终那次合作没谈成，沈氏集团失去了一笔很大的单子。
第461章
想起过往，沈越铭忍不住深深叹息一声。
他想过沈之凛会埋怨他，却没想到他会那样恨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他已经太久没回来过了，也很久没有和阿凛相处过了。
他现在有些摸不透他的脾气，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弥补。
想了很久，最终什么都没想出来，只好作罢。
这时，敲门声再次响了起来。
沈越铭一愣，以为是沈之凛回来了，慌忙站起身准备去开门。
在去开门之前，他谨慎地将照片藏了起来，他的身份现在还不适合暴露出来。
万一不是沈之凛，到时候他不好解释照片的事。
如他所想，门外的的确不是沈之凛。
而是沈之衍。
望着门外熟悉的高大身影，沈越铭一时间说不清是开心还是失落。
他勉强地笑了笑，侧身让他进来，“阿衍，你怎么有空过来？”
“有事找你，先进去说。”
沈之衍察觉到了沈越铭情绪的不对劲，但没有多问。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所以才会匆匆赶过来。
沈越铭关上门，跟在他身后问：“出什么事了？是组织那边有消息了？”
沈之衍颔了颔首，熟稔地走到沙发前准备坐下，却意外发现了茶几上有两杯水。
他不着痕迹地将视线收回来，缓缓开口：“今天萧逸洲把这几年的订单找出来了，里面有好几家公司背后，的确是组织的人。”
“是……顾教授？”
沈越庭既然能藏得这么深，就说明他足够谨慎小心。
背着沈家在外面开公司这件事，如果不想曝光，肯定不会写自己的名字。
顾教授大概就是他选出来的人。
事实证明，顾教授也的确很忠心。
这二十几年，一直潜伏在沈家，观察沈之衍体内的毒素变化，监视沈家的一举一动。
沈之衍颔了颔首，“对，那几家公司背后的法人都是顾承森。”
“有订单信息，就能找到收货地址，但却是个好消息。”
沈越铭垂眸思索，虽然组织经常换地点，但现在他们掌握的线索太少了。
如果能找到之前的收货地点，或许有可能查处别的线索。
“嗯，我已经让祁斌去寻找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C国那些据点，我也一直让人盯着呢，只要他们有动作，我们就能立刻收到消息。”
“谢谢你，M。”
沈之衍感激地望向沈越铭，眼神认真又郑重。
沈越铭怔了一下，随即笑着摇头，“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些客套话，帮你也是帮我自己。”
顿了顿，他又道：“有需要我做的就尽管开口，不用跟我客气。”
“好。”沈之衍唇角微勾，又跟他聊了一些生意上的事才离开。
“等一下。”
他要走的时候，沈越铭忽然叫住他。
他脚步一顿，疑惑地转过头：“怎么了？”
“沈越庭……没事，他城府很深，在确定部署好一切之前，你不要轻举妄动。”
沈之衍点头：“好，我记住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沈越庭那边他也在派人暗中盯着，他最近还算老实，一直待在家里。
不管他去哪，都会有人向他汇报。
所以，他暂时并不担心沈越庭。
他更担心的是，该怎么把这件事告诉爷爷。
爷爷现在的身体虽然有所好转，但受不了刺激。
沈越庭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目的？
即使不是爷爷的亲生儿子，但爷爷从来都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
他面色凝重地上了车，准备开车时，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眼，发现是M发来的。
“沈老爷子那边，是瞒不住的，不如想个委婉的方式告诉他。”
沈之衍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然后M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那是一个网页链接。
标题是，沈家二少爷是私生子——这里的沈家二少爷，指的是沈越庭。
这条八卦新闻发出来的时间是二十多年前。
恰好就是沈之凛口中所说的，沈越庭的亲生母亲找上沈家那段时间。
这是巧合吗？
大哥不是说，沈越庭不是爷爷的亲生儿子吗？
怎么现在又变成私生子了？
他觉得事情越来越乱了。
伸手揉了揉眉心，沈之衍当即就下了决定，M说得对，是时候该把沈越庭的事告诉爷爷了。
上一辈子的恩怨他们一无所知，光靠猜是不够的。
只有掌握足够的信息，他们才有机会掌握主动权。
不然，就只会被沈越庭和组织钳制。
不过今天天色已经太晚了，爷爷大概已经睡了。
所以他准备明天再去老宅一趟。
他关掉手机，开车回了家。
到家时，苏瓷已经睡醒了，正在餐厅吃东西。
听到脚步声，她立刻起身出来，“老公，你回来啦！”
沈之衍望着苏瓷想自己跑过来的身影，缓缓张开手臂，将她搂进怀里。
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苏瓷眉眼弯起，顺势靠在他怀里，低声问他：“吃饭了吗？”
“还没，出去办了点事。”
沈之衍牵着她的手往餐厅的方向走。
他将白天的事说了一遍，苏瓷惊讶地瞪大了眸子：“这么说……算是有进展了？”
沈之衍颔首：“来的路上我收到消息，祁斌已经在S市查到了两处仓库。”
接下来，就是去周围寻找据点了。
吃完饭，沈之衍放下碗筷表情认真道：“瓷宝，我准备把沈越庭的事告诉爷爷。”
苏瓷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么突然，但想了想，她还是点头赞同，“爷爷确实有知情权，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沈之衍却摇了摇头：“沈家不太安全，我准备把人接过来，或者接出去吃顿饭。”
沈家佣人的背景虽然他都已经调查过了，但还是信不过。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嗯，你说得对，我们现在必须要谨慎一些。”
第二天临近中午时，沈之衍特地让沈之凛去老宅接爷爷。
沈之凛现在恰好住在老宅，他临时将老爷子带出去吃饭，不会引人怀疑。
但他和苏瓷昨天已经去过了，万一老宅的佣人给沈越庭通风报信就糟了。
第462章
沈之凛推掉了一个重要的饭局，提前下班回家，将沈老爷子接到了百味轩。
他会到沈家时，沈老爷子正在打电话，跟阮老爷子聊天。
“老阮，我跟你说一个好消息，阿衍恢复记忆了！”
“真的？真是太好了！”阮老爷子眼底满是惊喜，眼眶也不由酸了。
阿衍是他的亲外孙，这段时间他一直都提心吊胆。
现在总算能松一口气了。
“对啊，多亏了瓷瓷，我们家瓷瓷的医术越来越好了！”沈老爷子一脸骄傲，脸上满是笑意。
阮老爷子忍不住酸了，怎么他就没有遇到一个这么乖巧的孙女呢？
阮霜性格很安静，但骨子里却是叛逆的，再加上留学过的原因，他们其实算不上亲近。
阮霜的确对他很尊敬，但就是少了一些长辈和晚辈之间的亲近感。
所以，此刻听到沈老爷子炫耀，阮老爷子酸的不行。
沈老爷子偏偏毫无所觉，恨不得将苏瓷夸上天。
张口闭口就是“我们瓷瓷……”
阮老爷子越往下听，越觉得憋闷，恨不得立刻挂断电话。
好在，很快沈老爷子书房的门就被敲响了。
沈之凛的出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聊天。
阮老爷子终于松了一口气，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
沈老爷子望向沈之凛，好奇地问：“你公司不忙吗？现在还没到中午呢。”
“不忙，今天恰好有空，爷爷，我带你出去吃顿饭吧。”沈之凛走到沈老爷子面前坐下，笑着对他道。
“出去吃做什么？家里又不是没有厨师？外面的饭菜都不太健康。”
年纪大了，越来越不想出门了。
而且这两年他身体一直不太好，和以前那些老朋友来往也渐渐变少了。
乍然让他出门，他还有些不太习惯呢。
阮老爷子却突然开口催促：“老沈啊，孩子难得有这份心，你就去吧。”
“这……”沈老爷子犹豫不决。
沈之凛立刻附和道：“对啊爷爷，我在百味轩订了包厢，家里的饭菜每天都吃，偶尔也得换换花样。”
沈老爷听他这样说，心里也有些松动。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沈之凛一眼，“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
沈之凛表情僵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他没有回答，而是笑着问：“那爷爷您是去还是不去？”
“去，你们这些小年轻，做事弯弯绕绕的，一点都不直接。”
沈老爷子冷哼一声，和阮老爷子说了句，就切断了视频电话。
他站起身来，拄着拐杖朝外面走去。
沈之凛立刻上前，搀扶着他往外走，心里也悄悄松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没松开，就在外面撞见了二叔沈越庭。
他愣了愣，表情有些不太自然。
自从知道他就是霍先生，是害得他们沈家差点分崩离析的罪魁祸首，沈之凛就不想给他好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