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她现在是年级第一,
是洛望飞的辅导者,
她要把以前受到的折磨全都报复回来!
她也要洛望飞尝尝任人鱼肉的滋味!
让他备受煎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向晚星起身,在洛望飞桌子的二分之一处用直尺摆了一个分界线出来,“你如果超过这条线,
你就是小狗。”
洛望飞淡淡看了一眼他狭小的领地,沉思片刻,
转头问向晚星,“那小狗是不是就可以越线了?”
向晚星噌地一下站起来,双手拍在桌子上,脸都气红了,怒斥面前的洛望飞:“你脑子有病吧!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四周的同学被这动静惊到,纷纷转头来看,只瞧见盛气凌人的向晚星和笑着让她消消气的洛望飞。
“你骂的对,向老师,消消气,别气到自己。”洛望飞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黄桃布丁递给她,被她一巴掌打开。
“谁准你上课吃东西了!别来这一套!学习就好好学习,不准搞这些有的没的!”向晚星的手重重拍在书桌上,厉声呵斥洛望飞。
恍惚间,同学们在向晚星身上仿佛看到了灭绝师太的影子,纷纷颤抖了一下,同情起洛望飞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已经伸长了脖子等着看世纪大战了。
洛望飞是谁啊,老师们的宠儿,同学里的大明星,就没受过气。
哪怕是老古板校长,也没这么训过他。
这下好了,向晚星可谓是把洛望飞的脸往地上踩了。
是个人都忍不了。
无论是一班的还是三班的,纷纷竖起了耳朵,宋惜更是连习题也不做,把笔放下,绷紧了身体,满是担忧地看着向晚星,准备万一打起来就冲上去和向晚星共同作战。
无形的硝烟弥漫在整个竞赛教室里,只等洛望飞一句话,便会引爆。
在全场的注目之下,洛望飞懒散坐着,仰头朝向晚星笑了笑,眉眼松快,仿佛不是挨了骂,而是收到了什么表彰,“知道了,向老师,下次不再犯了。你骂这么大声干嘛啊,嗓子哑了怎么办。”
其他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双目呆滞。
我刚刚听到了什么?幻觉吧?啊?
向晚星倒是没有怀疑自己,但她深深地被洛望飞的无耻给震撼到了,气得牙关颤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他这样笑嘻嘻的无赖。
向晚星只能把桌子一拍再拍,反反复复念叨着:“你,你要不要脸的。”
洛望飞悠然仰头看着她,“向老师,你怎么又生气了,我都认错了。”
这句悄悄话,少年特意压低了声音,拉长了尾调,带着一丝缱绻和亲昵。
砰的一声,向晚星把手都拍红了,“禁止嬉皮笑脸!”
洛望飞脸上的笑容淡了,浓眉皱起,瞧着她通红的手掌心,低声问她:“你这么用力拍,疼不疼啊,这个办公桌又不是我家书房里那种实木的,拍着声音也不好听啊,何必呢,骂骂得了。”
“你给我闭嘴!”向晚星急得脖子都发红了,提高了音量,生怕别人听见洛望飞的后半句而猜测他们有什么不正当关系。
洛望飞瞧见她认真了,闭上了嘴,耸了耸肩,一副: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样子。
四周寂静无声,但向晚星能感受到许多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有时候,目光本身就是一种议论。
她转头看了一圈,一班和三班的同学全都低着头,避开了她的巡视目光。
只有心里有鬼的人才不敢对视。
向晚星平时也是一名八卦爱好者,十级冲浪选手,她自然知道他们脑子里在想什么,在议论什么,无论是把她和洛望飞摆在一起,缠上各种绯色的负面的讨论。
贫瘠而又枯燥的高中生涯里,八卦繁荣而灿烂,在每一个缝隙里绚烂的绽开,斩不断说不清。
没有人能戒掉议论的本性,就像没人能拒绝日复一日的清水挂面饮食里唯一的油泼辣子。
这是高压的生活里唯一的调味剂。
不然的话,洛望飞已经澄清的情况下,他和宋惜的传闻也不会这么长久。
不管当事人真真假假,大众喜闻乐见,那就得凑在一起,不认识也得整出一个if线来。
更何况洛望飞还是高中响当当的风云人物,向晚星几乎已经预见到自己晚节不保的未来。
她决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哪怕传绯闻,也决不能是洛望飞。
她会被认识的朋友耻笑,还有以前那些帮忙递情书的女孩子,她也没法交代。
绝不可以。
向晚星的眸光一寸一寸冷了下来,恢复了正常的面色,没有任何情绪波澜地看向洛望飞,开口也满是陌生和疏远,“洛望飞,学习小组是为了互相进步而组建的,老师让我辅导你也是为了提高你的成绩,不是让你来说闲话聊天的,如果你非要这样,那我只好去找老刘和徐老师说清楚,我们解散算了。”
洛望飞脸上的轻松和笑意也没了,抬起下巴望着她,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响声,回荡在寂静的教室上方,沉闷又压抑。
他盯了向晚星片刻,目光一寸寸扫过她紧皱的细眉,满是嫌恶的眼眸,抿紧的嘴唇,绷紧的下颌,远离他的身体。
“行。”洛望飞的指节重重在桌面上敲了一下,指节微微发白,他还是笑着的,唇角上扬,眉目却凝着一股冷意,语气也没了热络,“向老师,那我们公事公办,只谈学习,不谈其他。我为之前的玩笑话跟您道歉,可以吗?”
向晚星绷直了脖颈,没有继续追究,也没有对他的道歉表态,只是无情地给他甩试卷,用老师的口吻命令他:“你自己写吧,有什么不懂的再来问我,别找我说闲话,我也很忙。”
洛望飞的沉默像是一块冰一样冷肃,室内的空气都凝重起来,散发着冷意。
他不再开口说话,只是把自动铅笔摁得很响,细小的聒噪声敲在旁边人的耳膜上,又急又密。
向晚星没再管他,捂着耳朵看练习册。
其他人也没有说什么话,只是不时回头看上一眼,仿佛被冻到了一般,打了个哆嗦,闭口不言,再也没有了开玩笑的心思。
那些尚未发芽的绯色传闻被这一场冷风暴骤然冻死了,再也没有了复苏的可能。
放学后,大家聊起今夜,说起男女之间的八卦相视一笑,谈到向晚星和洛望飞,只说他们俩水火不容。
“你没看见,向晚星训洛望飞那叫一个狠,半点情面都不留,骂得狗血淋头,洛望飞估计也动真格的了,后面声音特冷,也就向晚星是个女生,要不然估计能打起来。”
同一个教室的人无一不是附和的语气,“洛望飞对李彦都没有那么冷的语气,他和李彦还打起来过呢,这下向晚星和他梁子结大了,真成仇人了。”
旁边的听众发出一个疑问,“他们俩不是一直不对付吗?什么时候好过了?高一开学军训他们俩不就往死里告状让对方罚站吗?我就是那个时候知道他们俩名字的,那可真是往死里咬,从第一天到最后一天他们俩好像一直罚站就没停过吧,一举成名。”
周遭沉默了一瞬,众人开始回想起这三年关于他们俩的传闻。
一个大帅比,一个漂亮甜妹,整天凑在一起,硬生生没有半点绯闻,全是战争,说起对方没有半句好话。
一米八六的顶级大帅哥在向晚星嘴里是个幼稚细狗,一米六八的靓丽甜妹在洛望飞嘴里看不出是个女人。
明明都是气死人的天才,提起来都说对方是比猪还不如的笨蛋。有时候他们俩互相谩骂,考得不如他们的学渣路过都得莫名其妙挨一刀。
所以大家最后都学会了避而远之。
这么一想,高三年级的同学似乎也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惊讶。
向晚星和洛望飞,本来就该互相仇恨啊。
“真想知道他们到底什么仇恨,这么深这么浓。”好奇心旺盛的同学砸吧了一下嘴,发出一声感慨。
但也只是感慨,毕竟谁也不想去招惹向晚星和洛望飞这俩,除非是活得不耐烦了。
就连与这俩人要好的叶雪,余亮和宋惜,也顾忌这两个人的杀伤力而放弃了掺合进去的打算,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放学了,宋惜和余亮没有找到向晚星和洛望飞,也没怎么在意,只当他们俩心情不好独自回去了。
谁也没有想到,在人潮散去之后,洛望飞拿着一只膏药站在向晚星楼下,好声好气地求她:“你下来一趟行吗?跟我过不去也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吧,我请你吃夜宵,给你买漫画,成吗?”
第47章
别这样,求你
向晚星接了电话但并没有打算和他交流,
把手机放到一边,写完了作业之后又去洗了个澡,准备睡觉的时候发现洛望飞还没有挂断。
啪嗒,
向晚星听见雨滴落在树叶上的声音。
向晚星愣了一下,
站到窗户面前,把窗帘拨开了一道缝隙。
昏黑夜色,
乌云蔽月,
树影婆娑,
水泥道路也呈现一片灰黑色,和夜色融为一体。
因此,向晚星一眼就瞧见了洛望飞。
一身白衣的洛望飞,站在雨夹雪中的洛望飞。
他没有打伞,
还背着书包,好似一直站着没有离开,
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滴着水珠,
素来张扬的眉眼上也笼了一层潮湿的水汽,朦胧又柔软。
就像湿漉漉的月亮坠了下来,看向她,问她为什么不接住自己。
他的声音有些低哑,
伴着呼啸的夜风声,
像是一句低低的叹息。
“向晚星,你要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开心,我才能改不是吗?”
向晚星心头一跳,看了眼时间,
通话时长两个小时。
他就这么在细雨中站了两个小时吗?
但她不能问出这个问题,问出口,
就会有什么东西变了,她所极力避免的旖旎也会重新冒头。
向晚星狠心拉上了窗帘,关了灯,一副要休息的样子,躺在被窝里。
通话还在继续,雨还在下,洛望飞也还在说话。
“向晚星,我有在改,你感觉不出来吗?”
“可是你还是很讨厌我,从头到尾,你也不告诉我为什么。”
“我要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呢?”
“向晚星,我太笨了,猜不到你在想什么,怎么办。”
向晚星闭上眼睛,无法入眠,这场冬雨仿佛透过水泥透过玻璃,伴随着电话里少年的呢喃一起吹到她这里。
在床上翻滚了半个小时之后,向晚星只能认命地接受她无法入眠的事实,无法忽略洛望飞的事实,坐起来,穿着单薄的睡衣坐到窗前的地板上,隔着厚厚的窗帘,她似乎还是能看见夜色中那一抹白。
“你干嘛还不回家?”向晚星抱着自己的膝盖,额头抵着手背,目光虚虚落在地板上。
洛望飞也不惊讶她这突然的问话,只是低笑了一声,“谁知道你下一次接我电话是什么时候。我以前总觉得我们来日方长,什么事情都有下一次,但是现在总是觉得如果抓不住,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
“向晚星,我不想和你绝交,我不想当你可有可无的朋友。我一直觉得,我们两个,应该一直玩下去的。”
向晚星没吭声,心里泛着一股闷闷的难受,像是酿了许久的老陈醋掀开盖子,酸得她涕泪横流。
是她夭折的初恋的残留反应。
她以为自己足够潇洒,今天却发现她或许还是存在一些不甘和遗憾。
可是他这个回答太晚了。
她已经决定不要喜欢他了。
如果是三个月前,向晚星还会为他话里的来日方长开心,还会试探他说你为什么想抓住我。
但向晚星已经经历了一次暗恋的惨败,吃遍了单恋的苦头。
宋惜和洛望飞的传闻是假的,但是她的伤心不安和难过是真的。
只要她还喜欢洛望飞,她就会一直患得患失,变得不像自己,稍有风吹草动,她便如风中蒲柳摇摆不休。
她不想再有第二次了,不想再难过了。
就当她自私好了。
向晚星抱紧了自己,对着电话说出口的话满是无所谓:“我们两个本来就合不来,你突然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你欺负我你当然开心,我又不开心,还想一直欺负我,你想得美。”
洛望飞轻轻呼了一口气,经过电波的传导,清晰地回响在向晚星的耳边,他的声音很温和,很平静,也很肃穆,像是从窗外落下的一道月光般冷寂,又让人遐想不已。
“行,我的错。那你要怎么报复回来才痛快?你说,我让你欺负回来。”
向晚星闭着眼睛不吭声,几乎被他的温柔烫到,避之不及。
洛望飞还在说个不停,“我拜托我爸同学给你带了漫画亲签,你有没有好一点。”
“以后零花钱都给你买书,怎么样?你的小金库又可以充盈了。”
“我还可以给你带饭。”
向晚星不答话,但洛望飞能听到她的呼吸声想。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奈中带着几分恳求,“向晚星,别那么决绝好吗。我们从幼儿园就认识了,我们的人生里,没有第二个五岁到十八岁了,我觉得我们相处的也不算差吧。”
向晚星捂着眼睛,滚烫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开口的时候嗓音也有些哑,揉杂了压抑许久的不甘和委屈,控诉洛望飞:“怎么不算差了,简直糟糕透顶。你明明一直在捉弄我,你现在也在给我设陷阱。”
洛望飞静静听着,不懂她为什么突然哭泣,也不像从前那样追问,只是站在雨中轻轻应了一声,“嗯,是我不好,你罚我吧。”
他的温柔让向晚星更加委屈,那些压抑的,陈旧的情绪全然复苏,汹涌澎湃。
她面前的这个人,聪明绝顶,恶劣不堪。
明明不爱她,却也会温柔到给予她错觉。
她把电话拿远了些,吸着鼻子擦掉了眼泪,压着声音里的哭腔,“我有什么好罚你的,你自己都说了你没错。”
“我有错。”洛望飞拿着手机,仰着头看向她家,不疾不徐开口。
向晚星咬了咬唇,心里一丝火苗在这雨天里摇曳不熄,“你有什么错?”
洛望飞敛眉沉思一瞬,嘴上已经回答:“你说什么错就是什么错,我认罚。”
向晚星闭了闭眼,心里最后一丝残留的希望也消失了,澎湃的内心平静下来。
洛望飞依然只是在习惯性哄她,像是一个小矛盾一样哄她,不懂她的挣扎,也不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
但这也正常,洛望飞本就不必懂她。
洛望飞本来也不会懂她。
他们是宿敌,是冤家,不是知己,不是好友,也不会是爱人,不必灵魂共振,也不必相互理解。
只是短短的瞬间,向晚星的泪意便全然消失了,只剩下充满权衡的清醒。
她要阻止洛望飞越线,要和他清白,要把他对自己的影响降到最低。
“洛望飞,我们约法三章。”向晚星的语气很冷,比从天上落下的雨雪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