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了解她,所以不需要问,他也知道向晚星怎么想的。
所以他一个人,也能完成很漂亮的讲课。
所以向晚星突飞猛进,洛望飞惨遭滑铁卢。
这是夜晚里的秘密,只有她和洛望飞知道。
她也没法告诉任何人。
毕竟,大家还以为他们互相讨厌互相争抢。
谁也不会想到,在无人知晓的夜色里,洛望飞会戴着耳机,一遍又一遍地把最基础的习题和套路掰碎了,一点点喂给向晚星。
光是文档,他就写了上万字的解析。
但向晚星并不打算公开这个秘密,也不打算戳破大家对于他们关系的刻板印象。
她觉得洛望飞和她的关系迟早会回到当初,互相伤害互相讨厌互相嘲笑,互相戳对方痛点,水火不容针锋相对。
如今的温馨像是夏天的萤火虫,活不到初秋。
迟早会过去,会结束,不会长久。
大不了给他买点补品,送给叶芝女士,然后让叶芝女士给他吃。
花她最爱的钱,已经是她最大的感谢了。
向晚星压下了心里的愧疚,转身想走,想继续假装和洛望飞毫无关系。
却听见洛望飞含笑的声音从背后飘来,“恭喜啊,向晚星同学,你教教我呗,我也想进步。”
她走不了了,只能站在原地,转过身来,对上洛望飞的笑脸。
第45章
向老师,告诉我,你觉得怎么样才合适
向晚星本想直接回绝,
看见洛望飞苍白瘦削的脸生出些愧疚来,犹豫了片刻,思索着委婉拒绝的说辞,
给他留点面子。
就是这么犹豫的一瞬间,
扬眉吐气的一班班主任老刘大手一挥,拍了拍向晚星肩膀,
十分慷慨地说:“哎呀,
小事,
小事。”
向晚星直觉大事不妙,张口想力挽狂澜,但没有赶上老刘的语速。
他完全没有询问向晚星的打算,直接吩咐她:“你呢,
把经验跟大家分享分享,大家一起进步,
我们一向很大方,很乐于助人的。”
向晚星看着地面并不想作答。
老刘,
出卖我这么快,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我们这两个字的?
三班班主任徐英的脸色也不好看,前段时间洛望飞拿了第一,刘远来问经验,
她当时没搭理,
心高气傲,还奚落了几句对方。
如今刘远这番说辞,明晃晃是在打她的脸。
她正想推拒了,洛望飞先一步开口,
笑着朝刘远说了一句:“那挺好啊,多谢,
我一定逐字逐句记下来,每天背诵,争取早日追赶上向晚星同学。”
徐英头一次觉得自己带的得意门生有些看不清局势。
难道他看不出来自己并不想搭理刘远吗?
洛望飞,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哪个班的?
徐英板着脸,向晚星也一脸麻木,刘远和洛望飞聊得融洽又和谐。
“刘老师,我要是经常去一班讨教,您不会嫌烦吧。我真心想跟向晚星同学学习,但是总觉得自己是个外人,不太好意思进去。这不,闭门造车,结果教训惨痛啊,还希望您给一个机会。”
“哪里的话,都是一个学校的,分什么你我啊,来来来,尽管来。叫我老师那就都是我的学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见什么外啊。”
洛望飞一副大为感动的模样,“有您这话我就放心了。实不相瞒,向晚星同学在学习小组是大红人,我挤破脑袋也排不上号,这么久了,我还拿着号码牌呢,不然也不至于跟您说啊。”
刘远大为震惊:“居然有这回事!”
向晚星想开口说一句“没有,纯属他胡编乱造。”
但老刘压根没有看她,直接在洛望飞面前打包票:“我当初就觉得你们俩互补,适合一起学习,没想到你们俩居然一直没说上话,是我太疏忽了,没事,我现在给你定好了,让向晚星和你组队,就这么定了,谁也不能拆。”
洛望飞感激不尽,疯狂地晃着刘远的手,“谢谢,谢谢刘老师!您对我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我一定牢记于心!”
当事人向晚星沉默地看着,已经不想说什么了。
所有人都只说她欺负洛望飞,而洛望飞最大的过错也就是嘴上不饶人了些。
向晚星有苦说不出,因为洛望飞每回用的都是这些阴招,借刀杀人,从来不脏了他自己的手,也没人会怀疑到他身上。
这么多年,向晚星已经习惯了,看破了,坦然了。
高尚的她承担恶名,卑鄙的洛望飞享有美名。
事到如今,她反而释怀了,有一种安心感。
洛望飞果然还是那个洛望飞,八百个心眼子,一肚子坏水,哪怕短暂地宽和也只是为了给她设下一个巨大的陷阱。
这样也不错,她就不必愧疚,不必多想。
宿敌依然是宿敌,大不了她见招拆招就是了。
徐英是唯一一个试图反对这项安排的人,尽管她已经不占据道德高地,但是她拿出了另外一项禁忌来说话:“他们俩毕竟男女有别,总是凑在一块儿不好吧。”
向晚星在心里为徐英点赞,大声附和:你说得对!男女有别啊!怎么可以把我们俩放在一起呢!难道你们不怕我们擦枪走火生出罪恶的早恋火花吗!
快点打起精神来,警惕起来!
用抓早恋的目光来看待我们两个十七岁的少男少女啊!
赶紧把我们隔离起来,不要让我们再接触了!
向晚星这么一想着,嘴角忍不住上扬,满是欢喜地看向徐英,强行让自己表现得很惊讶,然后十分刻意地看了洛望飞一眼,佐证徐英的怀疑十分合理。
洛望飞就站在徐英对面,收到她这一瞥,脸上也绽出一个灿烂的笑来,颇有几分温柔迷人的感觉。
这一来一回,徐英心里警铃大作。
向晚星觉得摆脱洛望飞就是现在!
刘远也把洛望飞和向晚星的相视一笑收入眼底,却没有任何想法,反而跟着笑了起来,朝着徐英说:“你是不是不知道他们俩是姐弟啊?亲的!”
向晚星愣在原地,缓慢地想起,似乎,隐约,好像,有过这么一个乌龙。
不是,老刘,你为什么还记得啊!你居然当真了吗?!他开玩笑你也信吗?
此刻,徐英成了向晚星的嘴替:“你胡说什么,他们俩姓都不一样。”
刘远不以为然:“不同姓的亲兄妹多了去了。”
徐英觉得刘远在胡说八道,“洛望飞的母亲姓叶,向晚星也不姓叶啊。”
刘远不以为意,走到徐英旁边低声说:“万一是重组家庭呢。”
徐英神情一变,看向洛望飞和向晚星的目光陡然复杂了起来,思索了片刻,给叶芝打了个电话,委婉地询问向晚星和她是什么关系。
叶芝正在处理一桩烦心的公务,脱不开身,直接对着电话那头说了句:“亲女儿,比洛望飞那个混小子还亲,出了事先去找混小子去,别吓着初一。”
徐英听完沉默不语,刘远在一旁拍手称赞自己的高瞻远瞩,“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叶主任这么厉害的人,有过那么几段感情很正常,她当初和洛展华结婚的时候那是闹得沸沸扬扬,各自心上有人,吵的不可开交。”
徐英自动脑补完了刘远未曾说完的话。
叶主任那样波澜壮阔的人生,也有无法在一起的人,或许,那个人就姓向,向晚星的向。
洛望飞是联姻之下的现实和无奈,向晚星却是爱而不得的遗憾和挂念,所以天差地别,同母不同姓。
徐英挂了电话,看向面前两个学生的目光变了又变,从最初的警惕变为满是柔软的可怜和心疼。
无论父辈如何,孩子是无辜的,眼前这两个少男少女,他们平时的不和,大概是在抢夺母亲的关注。
他们本是亲人,却互相仇视。
这是命运的戏弄,是父辈的错误,不该报应在两个孩子身上啊!
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两个孩子互相仇视,走上命运主导的悲剧呢!
徐英重重地叹了口气,不再反对了,“你们俩好好待着,互相学习,互相帮助。”
向晚星一头雾水。
不是。
徐老师,怎么一个电话你就改主意了!
早恋你不在乎了吗!亲兄妹也该避嫌啊!
可是徐英没有回答她,只是沉默着走远了。
向晚星唯一的希望,就这么彻底的破灭了。
第三节晚自习的时候,向晚星在洛望飞的催促声里视死如归般抱起课本,步伐沉重。
“你干嘛这么不开心?”洛望飞走在她身边,变出一个慕斯来,递给向晚星,“喏,请你吃。”
“不要,我不吃嗟来之食。”向晚星侧过头,只觉得他不安好心。
瞧他笑得那个样子。
比春花还灿烂,比夏天还明媚,一看就居心叵测。
谁知道他会不会马上举报自己上课吃东西。
他一向如此阴险。
向晚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准备和阴险狡猾的洛望飞对抗。
“向老师,以后请多指教啊。”洛望飞坐在她身边,趴在桌子上,笑着看着她,眉眼令人目眩神迷。
向晚星往里面挪了一点,想远离他。
他跟着往里挪,直到把向晚星逼得贴在墙边。
向晚星看了看,她和洛望飞两个挤在一张桌子上,旁边的桌面空空荡荡,极为宽敞。
附近的同学都在认真写作业,似乎没有注意到这边。
她实在无处可躲,背贴着冰冷的教室墙壁,莫名想到洛望飞曾经把她拽到顶层质问她为什么绝交那次。
强势而又不讲道理。
压根不听她的话,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硬生生逼得她发誓来找他,他才肯点头。
但他之后也没有放过自己,简直全方位入侵了她的生活,把控了她所有的生活动向,除了睡觉之外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来插一手。
睡醒了看见楼下的他,上下课和午休都是被洛望飞逼得在办公室里学到吐,放学回家了手机屏幕上也全都是他的小号好友申请。
就连梦里,也全是洛望飞。
强势的洛望飞和软弱不得不屈服的她,上演各种不可言说的py。
她那个时候觉得洛望飞疯了,自己离疯也只差一步之遥。
如今又要旧事重演吗?
向晚星有些后怕,但强撑着挺直了腰板和洛望飞对视,不让他看出自己的胆怯。
放在桌下的双手紧握成拳,向晚星面上还是那副无所谓的冷淡模样,对着洛望飞的语气满是嫌弃:“你干嘛凑这么近,你自己的位置上是不能坐是吗?你不学习别浪费我的时间。”
“时间就是金钱,你浪费我的时间,就是在谋财害命。”
说完这些话,向晚星的背使劲往后又压了些,情不自禁垂下眼眸,咽了咽口水,在想他又发疯怎么办。
洛望飞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膝盖和向晚星相碰,身体前倾。
他的影子笼在向晚星身上。
他垂眸注视向晚星许久,乌黑的眼瞳把向晚星的迟疑心虚尽收眼底。
但他没有戳穿,只是静静看着,摩挲着指尖,露出一个温和无害的笑来,“嗯,因为我想和向老师挨着,好讨论问题。向老师,你觉得这样不好的话,那你说说,要多远才合适?”
第46章
小狗可以越线吗
他的目光很温和
,
声音也很愉快,似乎没有任何的不满,但向晚星却总感觉有一阵无名的冷风吹来,
让她浑身战栗,
背后发寒。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她不想屈服,她选择迎难而上。
向晚星把洛望飞的书推了回去。
洛望飞就那么看着,
人没动,
懒散悠闲地坐在向晚星身边看着她的动作,
仿佛那些书不是他的。
推完书了,向晚星看着自己身边的人。
洛望飞支着脸和她对视,十分无辜地眨了眨眼,“怎么了向老师?”
向晚星很想把他推得远远的,
但又深知自己和洛望飞体力悬殊,只能努力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命令他:“你回自己位置上去。”
“为什么啊?”洛望飞的语气骤然低落,
眉眼也耷拉下来,仿佛很是受伤,
“我之前就是这么给你讲课的啊,不是一直好好的吗?”
向晚星骤然睁大了眼睛,想骂他无耻。
什么叫一直好好的啊!她一直很有意见好吗!敢怒不敢言而已!
谁家好人又是试卷敲脑袋又是指节弹脑门的!
“你给我回去坐好了。”向晚星微微眯起眼睛,磨了磨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