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菱从前没有请过假,她这次身体不舒服还是病号宋观书来给她请的假,同事自然不会怀疑什么。
再说了,财务科的工作轻松,厂里处于半停工状态之后,要入账的内容更少了。
关于姜菱身体不适,同事们都各有猜测。
出纳大姐问,“姜菱,你跟小宋结婚也有一段时间了,你是不是有了,我跟你讲头三个月最关键,你们两个小年轻没有长辈在身边照顾,更得小心一点。”
“要不然,你回家跟你妈服个软,让她照顾你这几个月。”
姜菱瞪大眼睛,过了好久,才意识到这几位大姐都想什么呢,她哭笑不得,“不是的,不是那个原因,我只是单纯的身体不太舒服。”
听说姜菱不是有了,魏明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他不是怕姜菱怀孕影响他勾搭,而是姜菱和宋观书这对晚结婚的都怀上了孩子,要是让丁艳知道,那他这半个月的晚上都别想消停了。
考虑到姜菱身体不舒服,老唐又让姜菱提前下班回家。
姜菱刚回到院里,孙老头的孙女孙敏抓了几块糖给她,“请你吃喜糖。”
孙老头比较抠门,不光对外人,就是对自己家人也是一样,卖菜不舍得放肉,更不会给孙敏零用钱买零食吃。
姜菱吃零食的时候看她可怜,会给她递过去一些。
小姑娘也是要面子的,知道不能总吃别人的东西,可她又没有能还礼的东西。
姜菱大惊失色,“你才几岁啊!”
宋观书听到声音,从屋子里走出来,“不是她,孙大爷要跟方大娘结婚。”
“这么快?”姜菱脱口而出,才意识到孙敏还在。
她笑着说,“那恭喜你爷爷了,祝他和方大娘恩爱到白......”她想说恩爱到白头,想想这对新人头发都已经白了,姜菱迅速换换了个词,“呃恩恩爱爱,天长地久,百年好合。”
还有个早生贵子的祝福语也被姜菱隐去了,时人都喜欢听早生贵子,可孙大爷和方大娘孙子都有了,再祝人家早生贵子实在是不好听。
不过孙大爷才五十来岁,这年龄放在后世还能再生。
孙大爷从理发店把头上的白发染黑了,这么一看年轻了七八岁。
他们俩年纪都不小了,这么大年纪再婚本来说出去就容易被人讲究,商量说以后就不像小年轻那样办酒席,给身边人发两块喜糖,大家高兴一下就行。
姜菱严重怀疑,孙大爷不办酒席不是害怕被人背后议论,他是单纯为了省钱。
听见院子里叽叽喳喳的声音,一盆洗菜水从东厢房的窗户里泼了出来。
姜菱和宋观书经常能够遇见,两人又年轻,能够迅速躲避,孙大爷就不行了,他刚染的头发就这样被泼上了脏水,他头上还粘上了片菜叶子。
姜菱看的忍俊不禁,在孙大爷去找刘老太说道说道的时候,她还在背后说,“幸亏只是洗菜的水,不是洗脚水,要是洗脚水,那才真是晦气。”
“刘三妞,院子里还站着人呢,你就忘外面泼水,脏水全都泼在了我身上,我刚去染了头发,你要陪我染头发的钱。”
“我往院子里泼水,又不是故意往你身上泼,别人都能够躲开,你躲不开赖谁。”
孙大爷气死了,刘老太简直是胡搅蛮缠,亏她这几天还装出了一副通情达理的贤惠摸样,多亏他没有上当。
“我看你就是刻意针对我,就因为我没看上你,不愿意跟你结婚,你就恼羞成怒,想要报复我,我就没看过像你一样不知羞耻的老太太,主动跑到男人家里,要跟他结婚,我看你家儿媳妇李君就是跟你这个婆婆学的。”
刘老太在屋里气得跳脚,透过小小的厢房门,姜菱能看见的内容不多。
“我再是不要脸,还能不要脸过你吗?你要是不愿意跟我好,为什么吃我送的饭,还让我给你洗衣服。”
“又不是我让你干的,是你主动要给我洗,拦都拦不住。”
刘老太:“我不跟我结婚,吃了我的饭,还让我给你洗裤衩子,你不给我结工钱,就是耍流氓,我们去派出所!”
刘老太还记得自己儿子在保卫科工作,不能给儿子添乱,于是跳过保卫科,要去派出所说理。
刘科长在厂里忙了一天,刚走到家门口,就听到他老娘说给孙大爷洗裤衩子的事儿。
他差点昏了过去,“妈,你能不能消停一点。”
孙大爷拉着刘科长,“建设,你是讲理的孩子,你过来说说理,你妈做的对不对,你要说你妈做得没错,大爷愿意吃这个亏。”
刘科长还能怎么说呢,他不能向着自己家人,传出去没得让人家议论他徇私。
而且他妈和刘彤刘磊还得继续租住在孙大爷家的西厢房,不能把房东给得罪了,万一不把房子租给他们家怎么办。
如今房源紧俏,能够需要租房子的人多,家里有多余房子能出租的人少。
孙大爷不缺房客,他们家离了孙大爷,却不一定还能租上房子。
刘建设跟孙大爷道歉道,“刘大爷,千错万错都是我妈的错,您别跟她一般见识了。”
他从兜里掏出了一块钱,“你再去理发店重新修理一下头发,这钱当做我妈赔给您的。”
如愿要到了赔偿,孙大爷满意了,被泼了脏水就能赚到一块钱,值了。
他不可能再去理发店修理头发,让孙女在家里烧点水,洗一下头发就行。
韩瑞雪就在家里听呢,听到刘科长为了给她妈解决烂摊子,又搭进去了一块钱。
她就又跟刘科长吵了起来,这段时间为了他前妻的事情,为了他妈的事情,家里不知道搭进去了多少钱。
又过了两天,方大妈跟孙大爷领证之后,就搬进了这间小院。
这下,这院子里,被刘老太不喜欢的人就又多了一个。
方大妈丈夫刚去世没多久,就又找了一个老伴。
刘老太就以这一点攻击方大妈。
刘老太丈夫去世了十多年,一直没有再找,在这一方面,她认为自己很有资格指责方大妈。
方大妈也不是个好惹的,一时之间院子里热闹非凡。
姜菱买收音机的需求都没有从前那么强烈了。
就在方大妈搬进院子之后,钢铁厂也发生了件大事。
在厂里还没有着手调查副厂长肖振华被举报的事情,上面下来了专门调查的工作小组。
工作组是省里下来的,肖振华不是没有想过用钱收买,但是那群人油盐不进。
他就知道,这次可能要完了。
不仅副厂长的位置保不住,还会锒铛入狱,但至少要保住他非法所得的钱财。
调查组肯定会检查家里,包括他岳父岳母家里。
就是没有出他老婆给他带绿帽子这件事,肖振华都不敢把钱让她媳妇藏。
更何况,他现在不相信这女人。
调查组肯定不会去外人家里搜钱,可他又信不过外人,他怕外人收了钱转头把他给举报了,更怕外人会带着钱远走高飞。
不光是藏钱,还得等他入狱之后,有人能拿着钱走关系捞她。
媳妇大哥都骗了他,他还能相信谁呢?
他唯一能相信的人只有淑华了,这是个死心眼的蠢女人,一直爱着他多年未婚,偷偷摸摸为他生下了亲骨肉。
淑华会去家里来闹,也是为了能有个名分。
于是,肖振华就把钱都交给了淑华,包括告诉她日后应该找什么人疏通关系。
工作组的效率很快,因为举报信上他的非法行为十分详细。
工作组下来后不到一周,肖振华的处罚结果就下来了,开除副厂长的职务。
除此之外,他还将面临着十年的有期徒刑,没关系,只要有钱在,就可以疏通。
此时正被肖振华寄予厚望的淑华在哪里呢?在肖振华把钱交给她以后,她带着父母女儿和肖振华麻烦她代为保管的巨款来到了深城。
至于还等着她捞的肖振华?那就等着吧。
在淑华离开北城后的第二天,肖振华大哥肖振邦家也发生了一件稀奇事儿。
清早,粮食局家属楼外的树上,被挂上了一具白骨化的尸体。
过于骇人听闻,这一栋家属楼被迅速封锁。
警方对楼内住户进行调查的同时,确认尸体身份。
原本只是正常的盘问,在问到肖大嫂的时候,她却一下子瘫在地上,反应过大,公安不得不怀疑她。
将她带到局里审讯,还没等问,她就全招了。
那尸体是他丈夫的情妇,怀上孩子来家里闹,肖振邦怕影响前途,就把人给杀了,连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一尸两命。
肖振邦立刻被带走。
肖大嫂不只供述了这一件事,杀人、贿赂、清除异己、栽赃陷害......肖振邦干坏事不会跟妻子和弟弟隐瞒。
肖振华虽然也不是个东西,比起肖振邦来,他至少还有些许的良心。
肖振华至少还能跟人分享,把事情都说出来,就像是把心里的垃圾给倒出来,心里能好受一些,淑华还会安慰他两句。
肖大嫂不敢跟任何人说,就连亲生女儿都不敢说,事情憋在心里,一直在拷问着她的良心。
案子太大,牵扯到的人太多,一直没能结案。
佟婉月却在听说树上“长”出了尸体,迅速想到了一个人。
在上辈子,宋观书也用过类似的手法。
虽然现场没有任何证据能够指向宋观书,佟婉月已经认定了他就是凶手。
这一次,宋观书又想要干什么!
明明已经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为什么他还能做出这种事。
带着一腔的愤怒,佟婉月去到了姜菱和宋观书家。
彼时,宋观书正在灶台前炸肉丸子。
邻居们闻到了油炸的香味,顿时香的快要流出口水来。
大家都是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舍得过油。
尤其是住在对门的刘家祖孙三,刘磊这个小胖子非常馋,又不敢上门跟姜菱要。
在家里打滚哭闹,让刘老太炸。
刘老太气的在屋子里骂姜菱和宋观书,都是他们惹出来的事情。
显着他们了,不年不节吃这么好的东西,不怕烂舌头。
“磊磊乖,好东西吃多了要害牙疼的,咱不吃。”
“不!牙疼我也要吃。”
姜菱就坐在小板凳上烧火,她面前摆着个小碗,刚从锅里捞出来的肉丸子放凉了才能吃。
佟婉月进门的时候,心急吃肉丸子的姜菱被烫得龇牙咧嘴。宋观书就站在一旁笑。
十分家常烟火气的一幕,佟婉月莫名平静下来。
姜菱抬头时看见站在门外的她,“婉月姐,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们。”
姜菱招呼她进来,“宋观书做的炸肉丸,可好吃了,你来尝尝。”
姜菱实在热情,佟婉月拗不过她,从姜菱的小碗里拿出一个肉丸。
这炸肉丸确实好吃,咬开后肉丸内部爆出鲜香的汁水,肉质紧实弹牙。
姜菱期待着她的反应,“好吃不?”
佟婉月轻轻点头,“还不错。”
像是自己受了夸奖一般,姜菱笑道,“宋观书他很聪明,学什么都快,做饭也是。”
“真的太好吃了。”姜菱又忘自己嘴里塞了一个炸肉丸。
姜菱和佟婉月在一旁聊天,宋观书就站在灶台前默默干活,捞起浮在豆油表面的炸肉丸。
这样的宋观书,跟佟婉月印象中的完全不同。
到底哪个才是真是的他?
思索间,听见姜菱说,“晚上留下一起吃饭吧。”
“我晚上还要回去值班,时间上不太允许。”
宋观书淡笑着说:“前段时间蒙你照顾姜菱,我们夫妻一直想感谢你,苦于没有机会,留下来吃顿便饭吧。”
佟婉月:“我......”
姜菱继续所说;“吃完饭再去值班嘛。”
这时院子外有个大嗓门在喊:“姜菱,宋哥,你们在家吗?”
这道声音佟婉月再熟悉不过,是她上辈子的丈夫谢朗。
谢朗轻车熟路进了院子,看见厨房里还多了个人,他愣了愣。
他声音里带上了两分油腔滑调:“小佟公安也在。”
谢朗认识佟婉月,源于谢朗作为肖兵被打一案的证人,佟婉月要向他求证。
她本以为这辈子没有在分局继续工作,应当没有跟谢朗再见面的机会。
这样也好。
却没想到,命运最会捉弄人。
佟婉月正色道,“请叫我佟指导员。”
不管命运再怎样安排,她这辈子不想跟谢朗在一起。
被下了面子,谢朗神色讪讪。
不知道男女主什么时候认识的,但这俩人之间的关系好像不太好,女主似乎有些抗拒谢朗。
厨房气氛尴尬,姜菱打哈哈,从中调节,她关切的问谢朗:“你受伤了?”
谢朗头上缠了一圈绷带,他满不在意说道,“追捕犯人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小伤。”
“那你可得注意点,千万不要碰水,很容易感染。”她指了指宋观书的胳膊,“他那伤口好好坏坏,等天气炎热之后,伤口痊愈的速度就更慢了。”
谢朗呲牙笑,“放心吧,我会注意的。”
宋观书站在灶台前,听着这熟悉的叮嘱,他受伤的时候,姜菱也说了一样的话。
胸腔被油锅的温度炙烤,微微发热。
谢朗他不过是个外人,他凭什么能得到姜菱的关心。
他们不是夫妻吗?他跟外人应该不一样的。
第36章
他的眼睛里像是有钩子,姜菱又不是个擅长抵抗诱惑的人
才说了两句话,
谢朗就赶姜菱和佟婉月两个女同志去卧室歇着。
“我给宋哥打下手,你们俩去屋里玩吧。”
佟婉月跟他当了几十年两口子,
第一次从他口里听见这种话。
往常她做家务的时候,谢朗何曾主动做过家务。
原来他不是不会做家务,只是在她做家务的时候假装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