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他看不懂的是,曾经被他整得很惨的副厂长李桂跟他是认识。
那么,他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呢。
站在店门口,看见赵广平的第一眼,李桂就想逃。
李桂是个聪明人,深知现在拔腿就跑更加引人怀疑。
于是他镇定自若地带着陈向阳就近找了张桌子坐下。
陈向阳在外是日化厂的厂长,他处处以陈向阳为尊,态度十分谦卑,像极了个忠心的下属。
陈向阳的性子大大咧咧,他理所应当地享受着李桂的照顾,没有半分的不安。
李桂在心里给他鼓了个掌,这真是个大大方方的好孩子。
赵广平跟丁刚说话的间隙,一直在偷瞄斜前方李桂那一桌,他看见李桂一直照顾陈向阳,而陈向阳十分坦然地接受着李桂的照顾。
赵广平和李桂曾经共事过,他知道这是个高傲的下属,至少在他手下做事的时候,李桂从未有过如此上赶着的举动。
两相对比,赵广平很不甘心,凭什么在他手下做事的时候,没见到这个样子的李桂。
是外面的挫折让他变得更懂事了,还是说眼前这人的背景比他想象的还要不可小觑。
他在胡思乱想,有几次丁刚跟他说话的时候,他心不在焉,惹得丁刚十分不快。
赵静雪注意到了,但是她没有提醒赵广平。
赵静雪吃了两口饭,就借口有事想要先行离开。
在送心上人回家,跟坐在酒桌上讨论工作相比,傻子都知道要选择前者。
丁刚立马站起来说,“静雪,我送给你回去。”
赵广平关注着陈向阳那桌动态的同时,李桂也在偷瞟赵广平那一桌。
看见他们桌上的有两人站了起来,他顿时心头一松,这明显是要散局的节奏。
盼望着,盼望着,那俩人又坐了下去,李桂的心碎了。
还没有成功搞到贷款,赵广平不可能放丁刚离开。
赵静雪不喜欢丁刚,不愿意被他送回家,干脆就不回去了。
等不到赵广平离开,李桂只能寄希望于陈向阳赶快吃完。
众所周知,陈向阳是个不聪明的缺心眼,你不直说,他猜不到你的想法。
他慢条斯理地享受着李桂的照顾,并不急着离开。
李桂后背急出了一身热汗。
国人讲究酒桌上好谈事儿,喝得越多诚意越多。
闻着身边的酒味越来越重,赵静雪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直到将丁刚喝醉,他也始终没有松口答应贷款,赵广平有些失望。
人已经说胡话了,很显然继续再喝也没有用。
赵广平跟大堂姐打了个招呼,“已经买过单了,刚子哥喝醉了,我把他送回家。”
丝毫不考虑她一个单身女性走夜路也不安全。
赵广平把丁刚架起来,丁刚不瘦,赵广平又疏于锻炼,光是走出店门恶毒这几步路,赵广平都走得歪歪扭扭。
率先等到赵广平离开,李桂心里感谢了一声喝醉了的那位大兄弟。
至于说坐在他对面,这位不会看人眼色行事的大兄弟,他好言好语问道,“吃饱了没,没吃饱再让服务员加一道菜。”
陈向阳也吃得差不多了,他掏出饭盒把剩下的饭菜打包,可以当明天的早饭了。
此时,饭馆内剩下的食客已经不多了。
原本如今舍得下馆子的人就不多,天黑后还不回家的人就更少了。
赵静雪一眼就看到了从包里掏出饭盒打包饭菜的陈向阳,这位男同志虽然长得不像好人,却挺会过日子的。
李桂给赵广平当下属的时间不长,不知道赵静雪是他的堂姐。
看赵广平扶着个男同志离开,毫不犹豫地将桌上的女同志扔下,还以为他们不熟。
老人常说晚上要早点回家,不仅怕是怕见鬼,也怕晚上遇见坏人。
赵静雪晚上不回家,她要回学校宿舍,明天要给学生上早课,从家里到学校时间太赶,容易迟到。
北城大学距离吃饭的地方不远,中间没有公交,她得步行过去。
赵静雪走在半路上,听见一阵细弱的哭泣声,伴随着哭泣声还有男人的说话声。
她自己也是孤身一人,不该去管闲事的,可长久以来接受过的家庭教育告诉她,她应该在这种时候站出来保护弱者。
小时候大院的孩子拉练,她曾跟着锻炼了一阵子。
越是靠近,男人的说话声越发清晰,“姑娘,你被哭啊,你要是遇见事儿了,咱去派出所找公安。”
“你不是,刚才饭店里的哪个?”
不久前才见过,陈向阳的身高和体形给她留下了比较深的印象,赵静雪一眼就认出了她。
蹲在地上的姑娘衣衫凌乱,这男人站在距离她三步远的位置。
陈向阳无辜地说,“跟我无关,我路过听见有人哭,过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子了。”
赵静雪自己有判断能力,自己几分钟前才见过他,他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做成这种事。
更像是偶然遇见的。
赵静雪在北城大学做讲师的时候,就以严厉著称,她用上了最和缓的语气说,“同志,我想你应该是遇见了一些事情,附近的派出所夜间也有人执勤,我们带你去派出所吧,去了派出所把你遇到的事情告诉警察,好不好?”
蹲在地上的女同志哭得更惨了,她捂着衣服,无声地摇头,说什么都不肯去派出所。
作为女同志,赵静雪能够理解她的心理,是觉得这件事难以启齿,怕成为邻居议论的焦点。
陈向阳不是因为性别不能理解,单纯因为他一根筋缺心眼。
看这女同志的反应,就知道她肯定是遇见了那种事。
他愤恨地说道,“你不要怕,我认识个非常厉害的公安姐姐,只要你把欺负了你的人大致样貌告诉她,她就能画出坏人的样子,将人绳之以法!”
赵静雪转头额外多看了陈向阳一眼,没想到他竟然认识那么厉害的人。
这女同志还是不肯说话,只是摇摇头,捂着衣服无声哭泣。
毕竟是个女同志,陈向阳不方便上手将人拽去派出所报警。
他急都要急死了,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带着这个女同志报警,抓住那个人渣。
赵静雪尊重这位女同志做的决定,她对陈向阳说,“这位同志应当有不能报警的原因,我尊重且理解你做的决定。”
赵静雪打算离开。
她要是走了,陈向阳就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他很着急,他想这个时候要是姜菱在就好了,她脑子聪明又活泛,一定知道应该怎么办。
许是想到姜菱,经常被她的嘴炮耳濡目染。
陈向阳这个脑子也学到了几招,他语重心长说道,“姑娘,我知道遇见这种情况你一定很难过很慌张。”
先感同身受,拉近彼此距离。
“不想报警是不是怕被邻居指点,怕被父母责怪?”
这姑娘抬起头看了他和赵静雪一眼,然后轻轻点点头。
既然是这个原因,陈向阳安慰道,“这并不是你的错,你是受害者,那个坏人欺负了你,没有得到任何的惩罚,他不会满足,他还要继续害人,还将会有更多像你一样可怜的姑娘被欺负。”
赵静雪本打算离开了,这人不去报警,她留在这儿也是浪费时间,得赶紧回宿舍,再晚就回不去了。
听见陈向阳说还有更多女孩会被欺负,她最终停下了脚步。
“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好同志,你一定不希望有姑娘像你一样吧。你一个勇敢的好同志,遇见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不会有人指责你,该被指指点点唾弃的应该是那个混账。”
天色很暗,没有人注意到陈向阳的眼眶发红。
这也是跟姜菱学的,给人戴高帽。
姜菱说这叫道德绑架,只对有道德的人管用。
赵静雪被感染,她松开了捏起的拳头,扶着这个姑娘站起来。
大院长大的女孩子,身体素质比一般的女同志要好,轻易地就将这姑娘扶了起来。
就着远处昏黄的灯光,一闪而过看到这姑娘身上许多青青紫紫的伤痕。
赵静雪以为是被强迫的时候留下的,她脸上神色难看。
“我不去派出所。”
没有料到这姑娘挣扎得这么激烈,赵静雪向着一旁倒去。
“没事吧。”
这个姑娘向着巷子深处跑了进去。
陈向阳松开赵静雪想去追,怕这个姑娘想不开寻了短见。
赵静雪脑子比陈向阳聪明,防备心也比他更重。
“先出去。”
今晚的事情透露着不对劲。
陈向阳脑子虽然笨,最大的好处就是听话。
跟李桂和宋观书身后久了,但凡有个看起来聪明的人发号施令,他都会听话跟从。
已经走远了,赵静雪才说,“附近有个派出所,晚上肯定有人值班,咱们先去报警。”
陈向阳想不到那么多,他单纯问道,“那姑娘跑远了,咱也不知道欺负她的人长啥样,报警很难找到人。”
身边都是聪明人,很少遇见这么蠢的,赵静雪没有解释。
派出所的值班公安睡得好好突然被吵醒,脾气不是很好。
听到两人的报案内容,他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你们俩都没事吧?”
“我们没事,那姑娘很可怜。”
这公安叹口气,“算你们运气好,我直接说了,那女人是个骗子,遇见男同志就会跳出来个表哥,说你欺负了她,要拿钱,不然就报公安。”
很明显的仙人跳,为了不成被当作□□犯,只能花钱消灾。
“男同志花钱,女同志就比较可怜,会被拖进巷子里,结果你们应该能猜到。”
上当受骗,这不是件光彩的事情,大多数的受害者不会选择报警,只有少部分的受害者来派出所报警。
“利用人的善良做局,将来真的有人遇见危险,还有谁敢伸出援手!”陈向阳气坏了。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这种人的影响比杀人犯还要坏。
赵静雪没忍住多看了他两眼,竟然不是因为被骗生气。
“那你们就放任这伙骗子继续害人吗?”陈向阳质问道。
值班公安无奈说,“我也想除掉这群人,关键得听领导的安排,不能擅自行动。”
陈向阳觉得他找的这里有很没有道理,他不能逼着人家公安去工作。
今天那女同志的样貌他已经记住了,他明天去找佟婉月说这件事。
一定要把这一伙人给抓起来。
第二天,陈向阳就去分局去找佟婉月,把昨天晚上遇见的事情说给她听。
与此同时,刚进办公室的姜菱,也遇见了一个不速之客。
是徐友兰,她来跟姜菱道谢。
“上次多谢你提醒我,我前夫他的确不是因为投机倒把被抓起来。”说起来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他是跟搞破鞋,被人家丈夫抓住,你知道的这个罪名现在很严重,要枪毙的,他爸妈为了让他能活命,把家里的钱全部搭了进去,还骗我说是投机倒把,让我四处筹钱。”
“我已经跟他离婚了,我要回老家,临走之前跟你说一声,很抱歉曾经给你和宋观书带来了困扰,希望你们能原谅。”
要跟姜菱说这种丈夫背叛的丢人之事,徐友兰把姜菱叫出了办公室。
对于这个曾经给宋观书下过药的人,别管她现在表现得多么诚挚,姜菱很难对她产生好感。
“回老家以后好好做人,不要再走歪门邪道了。”
她确实曾经有过一些见不得人的心思,徐友兰承认,“抱歉,是我一时行差踏错,多亏没有酿成大错。”
回想起曾经的行为,她自己都觉得十分羞愧。
即便姜菱说的这话十分难听,她也接受了。
“那个药,不知道你是从哪来的,以后不要下在人身上了。”其实姜菱还挺好奇她从哪儿搞来的这种药,光是闻一闻就行,这药效也太好了。
徐友兰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什么药?”
第81章
是宋观书给你的药吗
“什么药?”
这让姜菱怎么说,
总不能直说是那种吃了会兴奋的药吧。
徐友兰没干过,不知道什么药,
就更不可能承认了,“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药,但是我没有给任何人下过药。”
见她还不承认,姜菱就直说了,“就是吃了会那……的药。”
徐友兰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了,她瞬间心领神会,“你是说那种药?这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没有做这种事。”
“可是宋观书说跟你单独到院子里的时候,在你身上闻到了一股香味,回家以后就觉得不对劲。”
这还真是说不清楚了,徐友兰把宋观书叫出门,是想要跟他单独说话,
不是打着下药的想法。
“是不是白天的时候,有人给他下了药,
刚好晚上就发作了,
你知道的,
宋观书长得好,又有钱,保不齐有小姑娘看中她,就选用这种方式。”徐友兰第一次尝到百口莫辩的滋味。
徐友兰为了撇清干系,
恨不得化身侦探,找到下药的人,“再说了,
我就算想要下药,也得趁着你不在家的时候啊。那时候你也在家,
就算是我给他下了药,这也没有用啊,你说对不对?”
姜菱摇头,“不对,那天下午的时候你一直单独想要找宋观书出去,跟我问了好几遍地址,我没有把地址给你,导致你的计划胎死腹中,保不齐你就是打着这个主意。”
只能说人千万不要做错事,一旦做错了一件事,后面无论再发生的坏事,就会成为被怀疑对象。
徐友兰确实有这个想法,但是她没有下药。她只想着单独相处更容易产生感情,没想过单独相处方便下药上床。
但是这件事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