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这样。”姜雀继续追问，“那你方才开口前视线为何要偏向别处？”

    奉天的笑意逐渐淡去，姜雀的笑意却愈发深：“你的东侧有什么？”

    两人都不再开口，对视间气氛紧绷。

    “不说，那我就继续猜了。”姜雀眺望着东方，“在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你的命魂或许确实在拂生身上，但是现在，不一定。”

    “拂生身边有我这么大一个变数，不再是最安全的地方，除非彻底除掉我，你才会把命魂再次放回拂生身上，但在此期间，你必须要给自己的命魂找一个绝对安全的场所。”

    姜雀半垂着眼：“会是哪里呢？”

    东侧，东侧有什么？

    “啊。”姜雀灵光一闪，想起和霓珺的初遇，那时仙魔大战，她想毁掉昆仑柱断了修真界的命脉，那昆仑柱好像就在沧澜界的东侧。

    姜雀朝奉天歪了下头：“你藏命魂的地方，不会是......昆仑柱吧？”

    承接天地的昆仑柱，修真界一切灵力的本源，所有修道者以命相护的天地灵柱，实在是个好地方。

    奉天流云般的衣袍在空中翻飞，许久，看着姜雀笑了声：“你果然很聪慧，是我最喜欢的那类孩子。”

    “可是，就算你猜出来又能如何，难道你想毁掉昆仑柱吗？”

    “你杀我，这些修道者或许会帮你，天道陨落还会有新的天道应天而生，但是昆仑柱只有一个。”

    奉天几乎要忍不住笑出来：“这个答案并不比拂生好多少，你不会杀拂生，却也毁不掉昆仑柱。”

    “你的剑光落在昆仑柱上的那刻，那些被你护过的弟子，你的师傅，你的同门，包括那位仙主都会成为你的敌人。”

    “他们或许不会杀你，但也绝不会让你毁掉昆仑柱。”

    两人周围的修道弟子越聚越多，虽然不知来龙去脉，但也从奉天的话中听出关键:

    姜雀可能要毁掉昆仑柱。

    奉天欣赏过众弟子挣扎纠结的表情，视线淡淡落在姜雀身上，等着看她的反应。

    姜雀眼底闪着亮光，半点没有被奉天的话影响，只喃喃念了声:“真的在昆仑柱里啊。”

    她抬眸看了奉天一眼，毫不犹豫地朝东侧掠去。

    奉天随着他的动作扭过头，差点闪了脖子。

    她居然真的敢去？！

    “姜雀师姐！”

    “小师妹！”

    围观众弟子伸出尔康手追着姜雀而去:“你冷静一点，那可是昆仑柱啊！”

    “毁了昆仑柱就全毁了啊！”

    “要不你把我杀了行不？！”

    “该死。”奉天咬牙直追姜雀而去，御霄闪身挡住他的去路，“你的对手是我。”

    “滚开！”奉天朝她挥出一掌，银光如火似电在御霄左胸轰出血洞。

    御霄半步不退，从胸口溅出的鲜血径直化为锁链，自小腿而上将奉天捆缚在原地。

    “影！”奉天低喝一声，从额角逸出一道白雾，化成和他一模一样的童子，直追姜雀而去。

    御霄转身便追，奉天却已挣开锁链，扯开一段流云化为银链回敬她。

    御霄挣开锁链，但却被奉天缠住，也许当真是命魂受到威胁，他的招式比先前狠厉许多。

    两人就在这一方天地交起手来，一时不分上下。

    “打个赌吧，我赌她赢。”御霄开始发动精神攻击。

    奉天冷嗤一声：“你身为天道竟会说出这种话？”

    他眸间闪过一丝狠意：“她必输无疑。”

    姜雀不知道两位天道在拿她做赌，闷头狂飞的中途拿出了千秋给的玉简，手指翻飞：“来！”

    千秋过了片刻才回过来：“你想好愿望了？”

    姜雀没浪费掉这个愿望，只说：“不是愿望，在干天道，来不来？”

    千秋：“靠！你也太会挑时间了！本上神正在超度，等我半刻钟！”

    姜雀：“半刻钟你就该超度我了。”

    千秋：“我尽快！”

    姜雀又问了句：“你能不能变出灵柱来，承接天地的那种？”

    千秋字里行间都是骄傲：“小意思啦，本上神造个世界都不过弹指一挥间。”

    姜雀：“知道了，超度去吧。”

    千秋：“............”

    隔着玉简都体会到了被用完就扔的感觉。

    姜雀收回玉简时，昆仑柱已近在眼前，她一个刹停，手指抵在额间，凝声道：“诸剑听令。”

    音落，凌霞宗方向掠起阵阵剑光，三千仙剑于半空铮而来，顷刻飞至姜雀身前。

    “做什么做什么做什么？！”

    她第一次用这么正经的语气召唤他们，一定有大事！

    姜雀打了个响指，指向身前横亘于天地间的昆仑柱：“砍它。”

    众仙剑：“好......啊？”

    有点常识的仙剑都知道这东西不能随便砍。

    “手下留情！”

    “不要啊！”

    “姜雀师姐你别冲动，真的别冲动！”

    身后传来众弟子撕心裂肺的喊声，姜雀回头看了一眼，众弟子的声音却陡然停住，不仅声音停了，人也停了，眼神黯淡无光，直直盯着姜雀。

    包括飞在最前的闻耀和拂生。

    影子奉天从众人身后掠出，朝姜雀弯了下唇：“契约，熟悉吗？”

    话落他便捂住嘴，自知说错话：“我忘记了，你甚少用契约压人，那今天便让你见识见识吧。”

    影子奉天指着姜雀朝众人发出命令：“杀了她。”

    姜雀看着朝自己冲过来的闻耀和拂生，扬手甩出一个传送阵：“走你！”

    拂生和闻耀的身影顷刻消失。

    姜雀光速结着传送阵，把朝她冲过来的弟子挨个送走。

    完事后，她看了懵逼的奉天一眼，左手叉腰，右手送了他一个国际友好手势。

    “还得练嗷小伙子～”

    第431章

    兔崽子，你造反啊？！

    “都什么破招。”

    姜雀放下手，十分不客气地嘲讽一句，到底是天道还是邪道，一招比一招膈应人。

    影子奉天的表情扭曲一瞬，眸光彻底沉下来：“大意了。”

    料到她不舍得对那些人出手，没料到她会直接给人送走。

    “是我自负。”影子奉天看着姜雀眯了眯眸，“在最开始就该杀了你。”

    她真的是个很难缠的对手，招数诡谲且出其不意，看着邪门但却真的有效，身边更有高人相助，实在难杀。

    若非他想看看热闹，她这样的变数早该被抹杀，何至于让她成长到今日这般强大。

    姜雀并没有乖乖听他说废话，早在他说完第一句就调动仙剑去砍昆仑柱。

    三千仙剑凝成一柄巨剑，一剑便在昆仑柱上劈开裂缝。

    天地都随之一颤，奉天满含怒火的声音远远传过来：“拦住它们！”

    影子奉天接到命令，朝昆仑柱疾驰而去，掌心挥出一道银光劈向仙剑，姜雀闪身挡在他身前，同时轰出一道灵团撞偏了那道银光。

    “碍事。”他沉下眉心，腰身猛然发力，双掌似疾风骤雨般接连出招。

    掌风无形却依然可怖，所过之处空气都好似生出裂痕，发出‘滋滋’的刺耳声响，压迫感扑面而来。

    姜雀在他出手瞬间就笑了，她只躲不攻，每当掌风袭来，她的身影就猝然消失，掌风便以凛冽之势轰向她身后的昆仑柱。

    不过三下，昆仑柱上已生出数道裂痕。

    影子奉天吓到手软，转而凝出长剑与姜雀对战，气到浑身发抖：“让你的剑停下。”

    剑身铮然相撞，擦出刺目火花，两人视线短暂相交的瞬间，姜雀冲他弯了下眸：“可以啊，用你的命来换。”

    影子奉天冷嗤一声，“痴心妄想。”

    他后掠半步，长剑自上而下劈砍，姜雀横剑抵挡，两人你来我往，剑身不断碰撞，四散的灵气在空中荡开层层涟漪。

    “你好像变弱了。”姜雀的剑招是‘裂天’，招式迅猛磅礴，如风卷残云。

    影子奉天剑招轻盈，却能断水斩浪，胜在连绵多变，但斩下来的力道却一次比一次轻。

    看来昆仑柱受损对他的影响确实很大。

    “再弱杀你也绰绰有余。”影子奉天突然换了剑招，势如雷霆，每一击都有万钧之力。

    不巧，姜雀最不怕跟人比力气，翻腕而出的剑招比他那招更重。

    眨眼间，两人又过了数十招，期间影子奉天试图偷袭仙剑，都被姜雀拦下。

    仙剑不断砍在昆仑柱上，柱身每增加一道裂缝，影子奉天的神色便冷一分。

    不解决掉姜雀，今日昆仑柱必毁。

    但他并非天道本身，加之命魂受损，虽不至于输给这丫头，却也难分胜负。

    她的剑招迅猛毫无破绽，要怎样才能让她露出破绽？

    只要一瞬，一瞬就足以让他反杀她。

    影子奉天接住砍向他脖间的一剑，在出招那刻，身形一变，化成了青山长老的模样，横眉怒目地望向姜雀：“兔崽子，你造反啊？！”

    姜雀反手就用剑柄抽了他一巴掌：“你没完了是吧？”

    影子奉天：“......”

    不是，就半点犹豫也没有？

    对着自家师傅的脸都说抽就抽，还是剑巴掌。

    一定是这个不够亲，继续！

    昆仑柱的裂缝越来越多，影子奉天变换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拂生、闻耀、沈别云、照秋棠、齐长老、俞惊鸿、无渊......

    姜雀眼都不眨，名字长的一巴掌，名字短的两巴掌。

    短短片刻，影子奉天脸上满是被剑抽出的红印。

    影子奉天累够呛，顶着红肿的脸问姜雀：“你真谁都抽啊？”

    姜雀剑如雷霆：“我不就抽了你一个吗？”

    影子奉天：“............”

    巴掌果然不能多挨，会变蠢。

    就在他准备放弃借旁人来赌姜雀一瞬的心软时，陡然听见声细微的‘咔嚓’轻响，他眸光一颤，在出招间隙往昆仑柱方向瞥去一眼。

    只见裂缝从柱身边缘开始，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中心蔓延，且越来越深。

    不能再拖了，照这样下去，十剑之内，昆仑柱必毁。

    他轻吸一口气，眸底漫起银光，银瞳对上姜雀澄澈的双眸，姜雀的记忆尽数浮现在他脑海。

    既然这个世界的人没有她在意的，那就从她的来处去寻。

    春日、嫩柳、父亲、母亲......

    好像找到了。

    影子奉天的身形又开始变换，姜雀已经做好了抽他巴掌的准备，却看见‘穆春枝’拧着眉骂她：“日记本怎么又乱放啊？”

    抽过去去的剑身停在‘奉天’脸侧半寸处，下一刻，她的心口猛然一痛。

    影子奉天的长剑刺穿了她的心脏。

    姜雀没有低头看，甚至目光都没有偏移半分，她盯着‘穆春枝’的脸，松开了紧握在手中的青君。

    影子奉天了然，原来唯一能让她心软的居然是个死人。

    他的剑又往前刺了两分，嘴角刚牵起笑意就被一道灵气聚成的长鞭紧紧缠住脖颈，悍然往前拽去。

    手中长剑完全钉进姜雀心脏，他跟姜雀的距离也前所未有的近，近到一抬眼就能看清她眼底磅礴的怒火。

    “你。”姜雀只说了一个字便再未开口，咬字很轻，胸膛的起伏却一下比一下重。

    她气到整个人都在颤抖，手中灵鞭却越收越紧。

    即便‘穆春枝’满脸痛苦地挠着她的手，从‘姜小雀’喊到‘小乖’，她的力道依然没有松半分。

    奉天被她的冷漠和决绝惊到，疯狂去扯缠在脖间的灵鞭。

    “你用她的脸，你竟然敢用她的脸。”姜雀觉得自己浑身血液都在沸腾，她的心情从来没有这么糟过，“你用这张脸伤我，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她的心脏没有流血，但是很痛。

    她知道眼前人不是真的，但不妨碍她在想杀他的同时，对‘穆春枝’含泪的眼而感到心疼。

    无论是被‘穆春枝’杀死，还是杀死‘穆春枝’，都让她很痛，痛极了。

    “我好痛。”‘穆春枝’哭着向她求饶。

    姜雀心口插着剑，逼自己看着‘她’，眼底红成一片：“我比你痛一万倍。”

    灵鞭在‘穆春枝’手中松动一瞬，姜雀又用力收紧。

    她身体内的灵气不断从心脏的伤口溢出，这样下去，灵鞭很快就会被扯开。

    上次的失控姜雀没有意识，但这次她很清醒。

    清醒地调动疗愈术护住心脉，随后打开全身经脉，吸收昆仑柱中的灵气。

    受到召唤的碧色灵气汪洋一般涌入姜雀的身体，经脉痛、心口痛，浑身都痛。

    影子奉天惊惧又茫然，为什么？

    她为什么能这样狠？

    第432章

    贼船都上了你们还想下啊

    这张脸明明让她这么心疼，她的杀心却半分不减。

    不行，得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