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se。
陈麦冬看照片,夸非常棒,让她再摆几个可爱的。庄洁双手握拳,举猫猫。
陈麦冬笑躺,庄洁踹他,“压到麦子了。”
陈麦冬把麦子扶好,沿着田埂往里走。庄洁指着一株开花的野草问:“这个是什么草?”
“麦瓶草。”陈麦冬科普,“也可以叫灯笼草。土话就是面条菜。可以煮面条,可以用来当中药。”
“面条菜。”庄洁笑道:“这就跟王八,鳖、甲鱼是一种东西。土话是鳖,城里人叫甲鱼。”
“我喜欢土话,我觉得土话比书面语更有语言魅力。但就是拿不上台面。”庄洁说:“如果双方总裁正在西装革履地签合同,一方说:大兄弟,今儿高兴,咱去喝一杯。另一方:不中啊兄弟,俺晌午……”说着人就笑歪在田埂上。
陈麦冬只顾录视频,没接她话。
庄洁捡了个小土块砸他,“快点给我删了。”
陈麦冬并着她坐在田埂上,庄洁摘了支麦穗,放手心揉一揉,皮一吹,倒嘴里嚼着说:“快熟了。”
“十天半个月就该收割了。”
看着麦浪,闻着麦香,实在太惬意了。庄洁从兜里掏出烟,递了一根给他。不想陈麦冬摆手,“我戒烟了。”
“戒了干啥?”
他偷看了她一眼,表情显扭捏,“我觉得抽烟不好。”
……
“对将来生宝宝不好。”
……
庄洁手抖了抖,把烟塞回去,干干地附和:“非常有道理。”话落儿,感觉肩上倚了一颗脑袋。
庄洁东张西望,一脸懵逼,啥情况啊哥。
第57章
寄往天堂的信
庄洁扭着秧歌回来,嘴里唱着,“好运来祝你好运来,好运带来了喜和爱……”
“去一边吧去一边吧。”寥涛膈应死了,“整天不学点好。”
庄洁仰头大笑,说这秧歌是陈麦冬教她的,扭着唱着就上了楼。她先把烟都找出来,然后给寥涛拿下去,“妈,烟都给你了,以后少抽点。”
“我烟瘾就不大。”寥涛看她,“你要戒啊?”
“戒。”
“戒吧,好事儿。”寥涛做账。
“你口红色怪好看。”庄洁随口夸了句。
“袅袅母亲节搁我枕头的,夜里睡觉被硌了一下,拆开一看是支口红。”
“杂牌吧?”
“你咋坏心眼,看不见人好?”寥涛说她。
……
“商场里的大牌。那谁、那直播里李啥琦推荐的。”
“她在直播间买的?”庄洁问。
“应该是,网上发回来的。”
“妈。”庄洁撇嘴,“你怎么能纵容何袅袅去直播间买东西?”
“去一边吧你。”寥涛烦她。
“问题是她花我的钱,用我的账号给你买口红。”庄洁翻出购买记录给她看,“你看、我的钱。”
……
“你这口红得承我的情,是我给你买的。”
“你有点大样儿,”寥涛催她,“你上去看看庄研。”
“他咋了?”
“没事儿,”寥涛犹豫,“他这几天有点闷,你上去和他聊聊。”
庄洁上去敲门,半天不见动静,拧开门看了眼,屋里没人。她晃着下楼问:“屋里没人,他出去写生了?”
“估计是去写生了。”寥涛说:“我也是才从厂里回来。”
“晚会回来再说吧。”庄洁又折回楼上。
寥涛喊她,说天热了,让她把何袅袅跟庄研屋里的床品换了。说完拿着车钥匙又准备去厂里,脚步一顿,又朝她交待,“你关心关心你弟弟,他愿意听你的,你常跟他聊聊。”
“行。我当回事儿。”庄洁应下。
“别整天恋爱脑。”
“啥?我恋爱脑?”庄洁追出去。
寥涛骑上电瓶车,“就是你。黏黏糊糊的不嫌腻?”
“我黏糊?”庄洁难以置信。
寥涛懒得搭理她,骑上电瓶车就走了。
庄洁莫名其名,一两天见一面怎么算黏糊?还不是太闲了。
她踩着陈麦冬教她的舞步,回楼上换何袅袅的被褥,一张粉色的纸片掉了床缝里,她找工具夹出来,掸掸上面的灰,是一个粉色信封,上面写着:寄往天堂的信。
庄洁犹豫了会拆开,里面是五张信纸,排头工工整整地写着:爸爸您好。
庄洁合了信把它放回原处,把床褥恢复原状,顺势坐下摸兜里的烟,半天想起戒烟了,起身又去书桌前坐下。
她抽了一本黄冈小状元的数学达标卷,翻看了几页,把她最新写的两页一一批改,用草稿纸依次列完解析,最下面画了一个爱心,又写了句:笨蛋,暑假带你去长沙吃臭豆腐,去武汉吃热干面,去重庆吃火锅。(如果你能考上市里的话)接着又翻了她的英语和语文,极有耐心地给她一一批注。
听见她的自行车撞大门声,出来喊道:“何袅袅,你再跟鬼子进村似的,我把头给你打烂。”
何袅袅嘴里噙着棒棒糖,把书包往地上一撂,拿出一张语文
93
分的试卷,摇头晃脑的得瑟。
庄洁勾着她脖子夸道:“棒!等下带你去吃自助餐。”
“自助餐因为疫情倒闭了。”何袅袅说。
“你说、吃啥?”
“川西豆皮涮牛肚!”
“行,等庄研跟咱妈回来一块去。”庄洁弹她脑门。
何袅袅冲回楼上先写作业,庄洁给庄研换着床铺喊:“妹儿,你床品该换了。”
“好。”何袅袅应声,接着一道反锁门声。
庄洁换好床铺,把庄研的书桌也顺手收拾了,又拿着拖把拖了地,然后去整理何袅袅房间。她换好了床铺,拖着地和她闲扯,“你咋这么精呢?用我的账号给咱妈买口红……”
“你上个月借了我
300
现金,口红
250,那
40
块钱我不要了。”何袅袅很大气。
“行,阔姐儿。”庄洁笑她。
“姐,庄研去哪了?”何袅袅写著作业问。
“写生去了。”庄洁看了眼时间,天快黑了,也该回了。
厂里忙完寥涛回家,她先解下工作服掸身上的灰,见庄洁站屋檐下打电话,问她,“煮饭了吧?”
庄洁面色严肃,挂了电话说:“妈,庄研不见了。”
“不见了啥意思?”
“他的背包和画板不在家,常穿的衣服也不在。”庄洁说:“电话一直无法接通。”
“还反了天了,他能去哪?”寥涛上楼,看了庄研的房间,出来说:“先分头找。”说着下楼急,没留意脚下,人直接踏空滑了下去。
“妈——”
庄洁赶紧把她扶起来,寥涛摆手说:“没事儿,你先去找庄研。”
庄洁给陈麦冬打电话,让他先去高铁站找人。寥涛没大碍,就是脚崴了一下,她在家给妇女主任打电话,想托她女婿的关系查一下庄研有没有坐高铁出去,顺手就给她发了身份证号。
妇女主任半个钟后回话,说他买了去北京的票,但人并没有出去。一直到晚上十点找不见人,庄洁都打算报警,就接到了镇中心医院的电话,对方让她去接庄研。
说出来啼笑皆非,庄研上午就去了高铁站,他打算离家出走,但测体温的环节被查出发热,人直接就被送去了中心医院。
做了检查,测了核酸,就是普通的发烧,医院通知家属来接。
陈麦冬过去摸摸他头,问他,“难受吗?”
庄研恹恹地摇摇头,偷看了眼庄洁,撒了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说自己去高铁站接朋友,测出发烧就被送来了。
“行。”庄洁没追究。
“咱妈知道吗?”庄研问。
“厂里忙,咱妈应该还没回来。”
庄研哦了声,又问:“我今晚能去冬子哥家睡吗?”
“行,没问题。”陈麦冬说。
寥涛脚踝肿了,何袅袅蹲着帮她冷敷,见庄洁回来就问:“姐,哥回来了吗?”
“他在你冬子哥那儿。”庄洁接过毛巾说:“上去睡吧,别担心。”
“姐,哥是怎么了?”何袅袅带着哭腔问。
“没事儿,他就是心烦了。”庄洁抱抱她,“他回来你就装作不知道这回事儿,好吗?”
“嗯。”何袅袅点头,随后上去睡觉。
庄洁在寥涛身边坐下,揽揽她肩说:“没事儿,我开导开导就行了。”
“我知道。”寥涛沉默了会,说:“那天夜里我在院里抽烟,看见他下来,我们俩就对视了几秒,他就猜出我知道了。他太敏感了,他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怎么面对这个家。”
“没事儿,他总是要过这一关的。”庄洁安慰她。
寥涛点了根烟,直到沉默地抽完才说:“俩任丈夫去世我都扛了,这点事还能把我掀翻!”烟头一摁,“睡觉去,明儿还一堆事儿。”
寥涛并没有完全接受这件事,她一直都在努力地说服自己,说服自己怀着平常心去面对和看待这件事。可太难了,这件事远远超出她的认知和承受能力。但她对自己有信心,一天接受不了用一年,一年接受不了用十年。她是一位母亲,她本能地选择控制自己所有情绪,试着去理解和包容孩子。
庄洁回卧室,何袅袅抱着枕头过来,说她睡不着。庄洁让她先上床,她洗漱完就过来。
何袅袅忧心忡忡地想事儿,揉揉眼翻了个身,朝着梳妆台前的庄洁说:“姐,我有个秘密想跟你说。”
庄洁看她,坐过去道:“我听着。”
“如果我说了,你不要告诉妈,你也不要觉得哥和别的男生不一样。”何袅袅哽咽。
“好,我保证。”
何袅袅贴着她耳朵悄咪咪地说,说完瞪着湿漉漉的眼看她反应。庄洁听完只是故作惊讶,随后捏捏她小脸,嘘声说:“我们要替他守护秘密,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OK。”
“OK。”何袅袅安心地躺下睡。
第58章
好好说话
庄研接连发了三天烧,陈麦冬说他发烧说了几句胡话,还哭了几回。自从烧退后,他性情就变了,也不画画也不返校上课。
庄洁去医院开了证明,帮他请了病假。他也不回家,每天就待在陈麦冬新房,沉迷于打游戏。
庄洁拿他没办法,不知道该怎么沟通。任你说什么他都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连何袅袅跟他讲话他也不理。
陈麦冬让她不要管,给他几天时间。等了一个礼拜,看他还这幅样子,陈麦冬就拎着他去镇上转。
这时候正农忙,一辆收割机在田间收麦子,风一刮,几粒麦壳迎面扑来。陈麦冬把摩托停在田头,指着麦田里的杂草说:“对庄稼人来说这就是杂草,看见就要拔掉,它会影响小麦生长。但对药房来说它就是一剂中药。”说着摸出钥匙串上的小刀,把手指划出血,然后摘了几片揉出汁摁在伤口上,立即就止了血。
随后又指着各种杂草给他一一科普,明目的、治痢疾的、治痛风的,清热解毒的。
“每一株杂草都有各自存在的意义。不止杂草,天地万物皆是。它们无需向世人证明自己是株杂草还是中药。”陈麦冬顺手拔了水渠旁的一丛杂草,“这个就是我,麦冬。”
“麦冬的根处理之后是中药,主要功效是养阴生津,润肺清心。我爷爷给起的名,他期望我能像杂草一样,无论什么环境都能野蛮生长。”
庄研看他把麦冬又给栽回去,沉默着不作声。远处的收割机发出机器的轰鸣声,几个庄稼人拿着尿素袋站在田头,等着收割好的小麦往里装。
陈麦冬拍拍手,勾着他脖子往前走,“我记得小时候只要农忙学校就会放假,大人用镰刀收割过小麦后,过个几天就要种玉米。以前种庄稼都很原始化,锄头刨一个小坑,丢二三粒玉米,然后封土,接下来收成好不好,就看天了。”
“如果玉米快长成,连刮几场大风,玉米杆被吹倒,这一年的收成基本就毁了。”陈麦冬说:“生命力本质都是相同的,丢几粒玉米小麦,它们自己会钻土生长。农人给施肥浇水除虫拔草,三个月时间,能从两三粒玉米,结出一个大玉米棒。”
陈麦冬从田里出来,又带他去飙摩托,又带他去酒吧喝酒,又给他讲自己年轻时候的各种混事儿。庄研没喝过酒,不胜酒力,夜里翻江倒海地吐了几回。他浑浑沌沌间,看见陈麦冬开了窗,在给他处理呕吐物,然后背他换了房间,又给他接了一杯清水。
隔天睡醒,昏昏沉沉地听见客厅有吵架声,庄洁骂陈麦冬,说他带坏他弟弟。陈麦冬也不示弱地回她,说她个娘们儿懂个屁,俩人一来一回地吵。
庄研靠坐起来,看见床头有水有药,拿过喝下,然后又躺了回去。没一会庄洁轻声开门,过来摸了摸他额头,陈麦冬小声说:“让他睡吧。”
庄洁亲了下他额头,给他搭好被子,又轻声出了房间。庄研缓缓睁开眼,听见客厅里庄洁压着声音骂,“滚蛋,别跟我说话。”
陈麦冬回:“不行,我欠,我就要说。”
庄洁踹他,陈麦冬反手抓住她腿,在她摔倒前抱着去了卧室,说不要在客厅吵,会影响庄研休息。
俩人并坐在床上,陈麦冬劝她,“给他点时间,他会过来的。”
“我知道,我就是担心,我怕他……”
“没事儿,我们都在拉他,他全都明白。”陈麦冬说:“我经历过,我比你懂。”
庄洁不作声。
“你安抚好廖姨就行,你要对你弟弟有信心。”
“行。”庄洁点头。
陈麦冬轻踢了下她脚,“我昨天催了,戒指再有一个礼拜就好了。”
“你老催啥?”庄洁问。
……
陈麦冬不搭她腔。
“行,催催,我也急。“庄洁改口。
……
陈麦冬啄了下她唇,“奶奶在统计亲戚了,我们族家大,估计要十几桌酒席。”
“镇里允许摆酒席了?”庄洁说:“不要添麻烦了,万一出个啥情况谁也担不起。”
“不摆酒?”
“一切从简吧。两家长辈坐一块吃个饭就行。”庄洁斟酌道:“疫情才刚缓下来。”
“行。”陈麦冬说:“听媳妇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