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攒了一点钱没有花，而且我还没谢你上次送我回家的事呢，那天我喝太多酒了，醒来什么都不记得，还是单单告诉我，加上这次，幸亏遇到的是周医生。”
周元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行，那你选地方。”
成回舟手头还有没花完的上个金主给的钱，但他也不能挥霍，毕竟单单上学，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的很。
选了个家常菜馆，已经是在这个城市里不贵的了，可自从丈夫得了癌症后，他就很少吃这个价位的菜了。
幸亏周元不嫌弃，成回舟暗暗松了口气。
殷勤地将菜单递给他，“周医生，你看看有没有想吃的。”
“不用叫我周医生，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成回舟抿抿唇，“好的，周大哥。”
周元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成回舟放在桌下的手缓缓松开，心脏也没再极速跳动。
虽然这样攀关系的样子很卑微且上赶着。
但他没办法，以前他能靠着丈夫什么都不在乎，可丈夫去世了，他没了倚仗。他和梁俭孤儿寡母，能接触到的中高层阶级也少之又少。
好不容易有这样一位三甲医院的儿科医生，哪怕是为了儿子以后看病方便，他也得跟周元打好关系。
席间，周元说起上次在医院看到他打了石膏，问他现在好了吗？
“嗯已经好了，本来也不严重。”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才两个月都没有吧。”
成回舟难堪地垂下眼眸，“没办法，我得赚钱。而且也确实不严重，真的。”
“随便你，身体是你自己的。”
周元只是陈述事实，却看到成回舟像是被打击到了，头垂得更低。
成回舟鼓励自己，人家也是在说实话，就把他当金主就好了，万一以后有求于他。
恢复了状态便继续笑吟吟地跟他聊天。
第四章
那天以后，成回舟和周元莫名地熟络起来。
周元替成回舟在医院食堂找了个清闲的工作。
那里的工作人员都体恤他年纪轻轻就要独自抚养儿子，很照顾他，每晚清点剩余的食材，有什么好菜都会留给他带回家。
成回舟有时候在窗口打菜，看到周元后，都会很惊喜地笑，然后给他打满满两大勺。
周元起先会皱眉，让他不用这么做，后面就习以为常了，会有点无奈。
今天按排班表，成回舟也应该打菜的，可等周元顺着人群到食堂，每个窗口都看了，没看到成回舟。
随便打了两个菜，问工作人员成回舟的消息，他们说成回舟儿子在学校出事了，老师打电话叫走了他。
周元便给他打电话，想着出什么事了，看他能不能帮上忙。
过了好一会儿，成回舟才接。
成回舟看到是周元打来的电话，想着或许能找他帮忙，便出去接了。
“周大哥、有事吗？”
他语气明显不对劲，周元多问了几句，他就带着哭腔哭诉。
原来是梁俭和一个同学打架，把人家鼻子撞流血了。
“怎么办啊，梁俭不会进少管所吧，他还那么小。”
“不至于，这属于同学纠纷，学校有监控，看一下是谁挑起的，然后你该赔钱赔钱该道歉道歉就完了。”
想到成回舟平时那副样子，料想他应该不会太聪明，只好一字一句地教他。
“你去了稳着点，别露怯，先去问问梁俭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确实是他不懂事，那你道歉态度一定要真诚，争取原谅，如果有隐情，就调监控。实在你没办法，你就拖到我下班，我过去看看。”
成回舟应了好。
周元知道梁俭在哪个学校。
本市一所师资力量很不错的小学，周元碰巧认识那里的一个老师，跟他是一个初中的。
发消息过去联系，简单寒暄了几句，便聊到了成回舟的事。
“怎么，要麻烦哥哥我帮忙了？”
“是得麻烦你，我那朋友不懂这些，你帮他看看，改天我请你吃饭。”
刘文承下了这个情，“行，我去看看，这事儿我也听我同事说了几句，不难沟通。”
被打的同学家长也都来了，此时正气冲冲坐在他们对面，嚷嚷着让他给个交代。
成回舟脸胀红了，不住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一定会赔偿的。”
“赔偿？赔偿有用吗？你儿子，无缘无故把我儿子打出血，连个道歉都没有，我以后还怎么敢让我儿子和你儿子在一个学校上学！”
能在这所小学上学的孩子，家里条件都很好，不缺钱不缺权，人脉也广。
丈夫还活着的时候，生意做的很大，这才能把儿子送来这所学校。
可现在他们无依无靠的，尤其是梁俭打人在先，老师更没法帮他们，两个校领导只在旁边站着，时不时有他们的班主任说几句话。
成回舟几乎要哭了，按住梁俭的肩膀，“道歉啊单单，说对不起，妈妈不是教过你，有错就要改吗？你这是在干什么……”
刘文过来的时候，场面正僵持得不行，那个被周元指定要他帮忙的家长正不停地鞠躬道歉。
长相是很漂亮的，此时无助又可怜，惹人怜爱。
他儿子硬着脸，嘴巴闭得严严实实的，一句话都不讲。
刘文观察了一下，成回舟势弱，又有错在先，另一对家长已经不耐烦了，强势要求他们退学。
班主任是知道成回舟家里情况的，现在败落到不行，连前不久研学的2600都交不出来。
梁俭的班主任心善，知道他们家已经受了太多苦，还在打圆场。
奈何梁俭连句道歉的话都说不出口，对面家长更觉得他是个祸害。
刘文上前，跟其中一个领导打招呼。
“你怎么来了？”
“嗨，我这应我朋友的情，来帮忙的。”
“帮谁的忙？”
“成回舟。我不了解情况，但他们这种学生间打闹的事儿，还不至于到退学的地步吧。”
“是不至于，我们肯定也不会随便让一个学生就退学了，只是你看，人家对面家长要求也不高，就是想要个道歉而已，他儿子硬是一句话也不说。”
刘文看了眼梁俭。
“这样啊，那确实难办了，现在这年头，大家的孩子都是个宝，都打流血了，那道歉肯定是必须的。”
领导点点头，也在想该怎么收场，才能让双方心里都过得去。
“调监控了吗？确实是这小子动的手哈。”
“确实是，说了没两句就挥拳头，吓人得很。”
刘文这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要是赔钱那简单，大不了他垫。
可人家就想要个道歉，他总不能撬开人小朋友的嘴吧。
成回舟不愿意让儿子退学，一直在求情。
对面的家长兴许是出气够了，儿子伤的也不重，冷冰冰地盯着他，“一个女人，连自己儿子都教育不好，你在这儿跟我道歉有什么用，你应该跟你老公道歉，娶了你算他倒霉。”
成回舟脸煞白，“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给你添麻烦了。”
梁俭却忽地抬头，恶狠狠，“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妈妈！”
成回舟连忙按住他，“单单！跟叔叔阿姨道歉。”
“我不！”梁俭有些委屈，“他骂你，我在维护你啊妈妈。”
成回舟抿了抿唇，“打人就是你做得不对，妈妈让你道歉你为什么拒绝。”
梁俭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是他先骂我没爹养的，他还骂我是穷鬼让我滚开，还骂你，骂妈妈……”
场面的局势有一些逆转了。
对面的丈夫还在说不可能，肯定是梁俭诬陷。
成回舟蹲下身，“是真的吗？宝宝，你告诉妈妈。”
“是真的，他一直骂我，还扔我的书。”
成回舟心疼地摸他的脸，心里被愧疚淹没。
是他没用，才让儿子受这么久的委屈。
虽然还是不敢大声说话，他站起来，直视对面那对夫妻，“我们是不会道歉的，但请您儿子，为之前对我们的人身攻击做出道歉，我也怀疑，您儿子对我儿子进行了校园霸凌，我希望学校可以做出调查和惩罚。”
“拿出证据来，否则免谈。”
成回舟确实没有证据，他扶住椅子，感觉自己站不稳了。
刘文向他们班主任示意。
“证据肯定是有的，毕竟我们学校除了卫生间的每个角落都有监控，而且一直保留。”
对面一直坐着的那个被打出鼻血的同学终于意识到事情闹大了。
眼神躲闪着扯了扯自己妈妈的袖子。
她一下就明白了，扭头道：“是你做的？”
不敢说话。
丈夫还在为自己儿子开脱，妻子已经定下了心神，把丈夫拉到自己身后，“别说了，是儿子犯的错。”
又拽着儿子站起来，“郭子鹏，道歉！”
局势反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