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种狂欢般氛围中,这届秋季运动会落下帷幕。
七班奖牌榜第三,得了个奖杯。
夏漓没空参与班级的庆祝,忙着搬运设备、收拾场地。
等回广播室等指导老师检查过设备,回教学楼的时候,天已经黑透。
走廊里都是学生,正端着椅子鱼贯而出。
夏漓逆行上楼,回班里才知道,高二年级要去小操场上看电影,接受爱国主义教育。
她只得急匆匆地回位上,搬上椅子跟上大部队。
黑压压的操场上已然坐满了人。
电影开场前,夏漓听见旁边班上有几个女生正在讨论今天运动会的赛果,聊到最后绕不过一个名字,晏斯时。
有个女生说:“四个项目,两金两银,真的有点离谱。”
“接力赛不能算他一个人的功劳吧。”
“但他的第三棒逆转乾坤啊。”
“跳高你们看了吗?”
“看了看了!他跳得怎么那么轻松。要是让我背跃,我肯定像个铅球砸地上。”
“……但也不必这么说自己。”
“他真的好厉害,有什么是他不擅长的吗?”
“生孩子?”
“……要死!”
她们笑着打闹起来。
夏漓听着也不禁莞尔。
十来分钟后,电影开始。
各班班主任初时还待着,没多久就离开了,交由各自班长维持秩序。
陆续有人离队,去小卖部,或是去其他班级窜班。
这时候,夏漓被坐在身旁的林清晓戳了一下手臂。
林清晓低声说:“我去趟十八班。”
夏漓猜到她一定会去找聂楚航,便点了点头,“去吧。”
林清晓走了以后,夏漓也有些坐不住了。
她转头,伸手在徐宁面前晃了晃,徐宁摘下耳机。
夏漓打声招呼:“我回趟教室。”
徐宁没看电影,正拿校服外套笼着MP4看番,闻言点了点头。
夏漓拿上背包,弯下腰,穿梭于两班之间的空隙,悄没声息地离开了班级。
到后方绕去二十班的位置看了眼,好几个座位空着,晏斯时也不在。
夏漓准备再去二十班看看。
刚走进教学楼,往二十班方向瞥去,就见有三人从教室门口走出来。
夏漓一眼看见晏斯时,无由慌乱,赶紧两步上了面前的楼梯。
走到一楼半的平台那儿,夏漓往下方瞟了眼。
三人就停在了出口处。
她往后躲了躲,偷偷看去。
晏斯时,陶诗悦,还有个中年女人,气质温和,看不大出实际年龄,与陶诗悦的眉目有几分相似。
这人夏漓在高一下学期刚分班时的家长会上见过,是陶诗悦的妈妈,因为长相漂亮,让人印象深刻。
他们正在交谈。
陶诗悦妈妈笑说:“我上周刚从国外培训回来,一堆的事情,忙起来就没个头,不然早该请你外公外婆吃饭了——小晏,戴老师最近身体还好的吧?”
“还好。劳您挂心。”
夏漓沉默了一霎,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操场在放电影,你不去看吗?”
“哦?怎么样?你参加了什么项
目?”姜虹问。
夏漓皮肤都被吹得发凉。
刚刚的事,仿佛榨干了她所有的勇气与力气。
“嚓”的一声,打火机喷出小朵火苗。
“这里平时经常有情侣约会,老师也会时不时过来巡查。我知道有个地方……”她出声,好似又有些听不见自己的声音,“钟楼的四楼,是个堆放桌椅的空教室,基本没人去,适合需要安静的时候,一个人待着。”
仿佛他只是随口一问。
也就在此刻,她下定了决心,要是什么都不做,往后她回忆起来,一定会觉得懊悔。
夏漓想到那时候听人说的,陶诗悦妈妈是外科医生,晏斯时外婆退休前也是同一科室的。
晏斯时长久地坐在那儿,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她如同饮下彻夜凉风,喉咙竟不自觉地一梗。
回到班里,林清晓也已经回来了。
“天冷了,你平常自己注意啊,多穿点衣服。”
少年两只手臂搭在膝盖上,而手里捏着的,竟然是一包香烟。
“你也要劳逸结合啊。”
“我没参加,在帮忙。”
不会,她会变成共犯。
晏斯时将耳机往校服外套口袋里随意一塞,打火机拿在手里,从烟盒里抽出一支,低头衔住。
他拿手掌拢了一下,那一霎的暖色焰光照在他冷白的脸上,垂眼瞬间,像裁开一段黑夜,薄长睫毛投下明显的阴影。
晏斯时点了一下头。
黑暗里,那身影似是摸了一下长裤的口袋,然后便不动了。
思考片刻,夏漓将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给姜虹打了个电话。
“哦……”
“……谢谢你的衣服。”
一边说着话,夏漓一边从墙根处走了出去,低头走向前方的石阶。
“我跟戴老师也有大半年没见了,下周六吃饭,小晏你也去?陶诗悦我也带去,正好你们同班同学,一起聊天也不会无聊。”
“……嗯。”
她没法多想,硬着头皮说:“哦……正好,你的外套。”
夏漓躲在教学楼墙体投下的阴影里,遥遥地看着。
远处操场上播放电影的声音隐约传来,倒显得此处更加安静。
“我跟你讲我刚刚吓死了。”林清晓小声吐槽,“教导主任刚才领着几个纪律组的满学校巡查,我差点被逮住……”
那是她偶然发现的秘密基地。
她已经偷听了那么多,根本不在乎自己再越界一些。
陶妈妈称呼的“戴老师”,应当就是指晏斯时的外婆。
她演不了那么逼真,此刻假装没有注意到石阶上有人,已然用尽她毕生演技。
将要拐弯时,她回头看了一眼,只能看见黑暗里一点如似漂浮的红色火星。
夏漓挂了电话,看向此刻已经抬起了头的晏斯时,“……抱歉,没注意到这里有人。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还有这个……”夏漓从自己背包侧面口袋里摸出耳机和打火机,解释道,“衣服我洗过了,洗之前拿出来的……”
夏漓低头踱步,像她平常跟姜虹打电话时那样,全程未曾抬头。
卸下书包,从中拿出那清洗晾晒,叠得整齐的运动外套。
她有种隐约的感觉,最后陶诗悦妈妈提到晏斯时妈妈的那几句话,让晏斯时很不高兴。
陶妈妈伸手搂了搂陶诗悦的肩膀,笑说,“那行,听你的。还是你们年轻人会玩,跟得上时代。”
她告诉不告诉的,他并不在意,这样的好学生,又是学校的财神爷,老师知知道了又能拿他怎样。
晏斯时说话的语气,跟夏漓初回见他时,他应对罗卫国一模一样,一种叫人挑不出任何错处的礼貌。
“可能要抱歉了。她身体不大好,医生建议静养。”
“上回陶诗悦爸爸跟你们吃饭,倒是没见着她?”
夏漓不再打扰,转身离开。
“……没事。有点胃痛。可能是饿得。”她轻声说。
晏斯时伸手,从她手掌里抓起耳机和打火机。
“陶诗悦还说呢,上回她和她爸跟你们一块儿吃饭,看戴老师精神矍铄的,看着也就五十出头的样子,哪里像是外婆辈的人。”
夏漓手臂撑着前方同学的座椅靠背,将额头靠在了手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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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02夏漓父亲的那些朋友都是粗人,她见多了吞云吐雾的老烟枪。
“不缺,够用。”
她们母女交谈,一贯是这样,内容匮乏。
她走近,递过去,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