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方家跟晏家三代交好。
两人吃东西聊天,而晏斯时对夏漓那一边的情况,虽密切关注,却似乎有些冷眼旁观的意思。
闻疏白好几次说:“我看她挺无聊的,你要不把她叫过来喝点东西?”
晏斯时都无动于衷。
闻疏白笑说:“我妈怎么好意思说我不会追人。来都来了,你就一点行动也没有?”
晏斯时无可无不可的态度。
他拿餐巾擦了擦手,起身去洗手间。
刚踏进门,听见里面有交谈声。
很巧,是夏漓的那个直属领导,和另一个戴眼镜的男人。
两人可能有点饮酒上头了,正在接水龙头的凉水洗脸。
那眼镜男笑道:“老宋你还没把人追到手?”
夏漓领导说:“这不得循序渐进。”
“你俩都共事好几年了吧,能不能行?一起出差那么多回,孤男寡女的,怎么就没把握机会……”
“别这么说。”夏漓那领导的声音有两分不悦,“谈恋爱这事得讲究两厢情愿……我这不正在努力追吗?”
“瞧着不挺纯挺好拿捏的,这么难追?老宋你要不行,换我来吧,我保管一星期给人拿下……”
夏漓那领导脸色有些不好看,但大抵是碍于情面,没说什么。
晏斯时走到了一旁空置的洗手盆前,拧开水龙头,凉水浇下来时,他冷声道:“烦请说话放尊重些。”
一旁的两人齐齐转头。
眼镜男:“……你在跟我说话?”
晏斯时冷眼瞧着他。
眼镜男莫名其妙:“你谁啊?我们认识吗?”
宋峤安:“……他是夏漓的同学。”
眼镜男瞬间有两分心虚,但嘴上却说:“怎么着?你也对人有意思?想分一杯羹啊?那去我后面排队。就开句玩笑,至于……”
眼镜男话没说完,晏斯时倏然上前,猛地一把揪住他后颈衣领,按着他的后脑勺,径直往水盆里按去。
流水声中,晏斯时声音淬冰一样的冷:“好笑吗?”
眼镜从鼻梁滑落,“啪”一声掉进水盆里,眼镜男挣扎,却没想到压在脑后的手掌竟纹丝不动。
那冰冷声音又问一遍,不急不缓地:“好笑吗?”
眼镜男嚎道:“老宋!老宋!”
夏漓抬头,一愣。
这才发现,外套落在地上了。
她似不由自己地被带了过去。
“要不走快点吧。”夏漓提议。
隔了半步的距离,晏斯时低头看她:“还要再快点吗?”
也是这样的风,这样的夜色,这样的沉默。
夏漓点点头。
这一刻,心底生出了强烈的辞职的冲动。
那边团建,这边小酌,一切照旧。
那风衣往下滑,她急忙伸手拽住衣襟。
晏斯时知道她在哪儿团建,“偶遇”这借口太拙劣,在他这儿应当是不屑一提。
晏斯时就着冷水,洗了好一会的手,眼底是沾上了什么脏东西的厌烦。
晏斯时伸手,抓着她抱在手里的大衣,往他的方向轻轻一拽。
晏斯时冷冷地瞥了宋峤安一眼。
仗着腿长,快步如风,让她恨不得小跑才能追上。
夏漓捡起来一看,顿时有两分崩溃:
这外套料子轻柔,颜色也是漂亮的浅灰色,而此刻,它掉在了地上不说,还被不知道经过的谁,踩上了两个脏兮兮的脚印。
“再待会儿呗?这个点车难打,我送你回去。”
她突然间便不知道说什么了。
便将手机锁定,装进包里。
转身,去拿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时,捞了个空。
谁说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她也赶紧停步。
任何事情重复三遍,都应当多了些意义吧。
她抱着那衣服,拍打了几下,没拍掉,心疼得要命。
晏斯时不说话,只端起玻璃杯咽了一口冰水。
晏斯时的目光就这样看进来。
晏斯时低头看向夏漓,声音清淡却温和,“我送你回去?”
闻疏白正在给自己倒酒,瞥了眼对面落座的晏斯时,愣了下。
一时间微怔。
说着话,微醺的宋峤安就要伸手去捉她的手臂。
她想,总不会是“偶遇”。
就在她将要赶上的那一瞬,晏斯时倏然停下脚步,转身。
经过方才洗手间的事,宋峤安自知理亏,这会儿也就不再吭声。
心里有面小鼓,轻敲了一下。
“你……你不会冷吗?”夏漓出声。
几乎立即想到了很久之前,和晏斯时逃课的那一晚。
也就忘了防备。
钴黄路灯光似在她眼里劈出了一条直直的道。
最终,晏斯时松了手,冷嘲道:“你就这么当她领导的。”
夏漓摇头。
一直到前面拐了弯,夏漓鼻腔一痒,打了个小声的喷嚏。
就在这时,宋峤安端着酒杯过来了,看出她要走,就说:“这就回去?”
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晏斯时沉默。
夏漓正要躲开,宋峤安的手臂被人一挡。
晏斯时白日穿的那件衬衫外面,多套了一件浅灰色毛衣。
晏斯时往衣服上瞥了一眼,那两个脚印很是分明。
团建的这一边,酒酣饭饱,场子彻底热起来。
“衣服弄脏了……”
一般到了这个时候,夏漓就会伺机溜走。
这样相似的一幕。
眼镜男眯着眼,趁势从水盆里捞出了眼镜。
她想,她穿过三回他的外套了。
她衣服不多,但每一件都精打细算,挑的都是质感和版型上佳的。
她突然不敢去看晏斯时。
到了餐酒吧门口,晏斯时松了手,低头打量她,问道:“冷不冷?”
宋峤安顿时讪然。
就是在这时,夏漓从这沉默里反应过来。
那种微妙的被牵引的感觉,让她心潮微微泛起。
她心情糟糕透顶,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怎么了?”
这晚的夜风,像是悉数撞进了她的心里。
否则她听胸腔里隐隐慌乱的潮声,怎么还是旧日频率。
是她前阵去出差时,在纽约新买的薄呢外套,昼夜温差大的春季,早晚穿刚刚合适。
她四下看了看,大领导和宋峤安都不在这一桌了,判定这是个好时机。
两人走到了门口,眼镜男仍有两分不忿,低声嘟囔了一句,“他先动的手,怕什么?大不了报警……”
他整了整衣服,洗了一把脸,这才出去。
便说:“我知道一家很好的干洗店,等会顺道送去就行。”
她话音刚落,晏斯时真就加速。
晏斯时稍顿,伸手,将她抱在臂间的大衣拿了过去,“我帮你拿着。”
夏漓这时候才想起来问他:“你怎么会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