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程倾想也没想就拒绝,直接停下来不走了,侧着身子看向他,神情坚定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她一个姑娘家带一个男生回家算怎么一回事?
温寻却忽然弯腰凑近她,望进她的明澈瞳眸,幽幽地说:“姐姐你看看我的黑眼圈,你都不心疼我的吗?”
身后的灯光正好落在他的头上,给微卷柔软的头发镀上了一层暖意。
程倾被他的动作惊得心跳慢了一拍,屏住呼吸轻颤了一下羽翼般的长睫,扫过谁的心。
温寻还朝她笑了笑,连眼睛都染上了讨好的笑意,像风一样扰乱了她的思绪。
“可以吗?”
风过是有痕的,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程倾认栽,抿了抿唇说:“就一晚上,明天给我回家去。”
“好。”得逞后的少年忍不住将手心落在她的脑袋上。
唔,摸到了。
程倾侧过头瞪了他一眼,他才缓缓收回手。
两人一走出医院大门口,就有好几个中年妇女围上来问他们要去哪。
淮市的经济发展很落后,出租车和公交车这些并不常见,反而是更多的是三轮车和摩托车。
一些身无长物又想赚点钱帮补家用的男人或者女人会开个三轮车载客,每天蹲在商场、医院、车站这些人流量比较大的地方,只要一有人走出来,就会主动围上去询问。
程倾对比了好几个价格,最后才拉着温寻上了其中一辆三轮车,两块钱还挺划算。
她家在淮市的老城区里,离医院差不多半个小时。
路况不是很好,三轮车有些颠簸,两人贴在一起的大腿时不时轻蹭着,迎面吹来的晚风似乎带着女孩身上的气息,萦绕在他的周围。
程倾扭着头看向前路,只留给他精致的侧脸和白皙的耳朵、颈脖。
温寻毫不掩饰地将视线落在她身上,尤其是她那圆润如珍珠似的耳垂。
程倾只觉得被晚风拂过很舒服,并没有感受到少年渐渐升高的体温和黑夜中熠亮的眼神。
下了车后,程倾朝着一幢九十年代、外墙斑驳的六层高旧楼房走去,温寻跟在她旁边,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楼下一棵大榕树,底下摆放着两张腐朽肮脏的长木椅,上面散落着一碗猫粮,一只黑色的野猫趴在上面吃着。
角落的一处水管爆裂了,被人随意用红色塑料袋包住,此时还往外滋啦滋啦地喷着水。
两人跨过地面水淌出来的一条小水流,并肩走在狭窄的楼道里,踩过地上丢落的烟头。
楼道里堆积着很多凌乱的杂物,墙壁上被一些调皮的小孩子慌乱涂鸦成鬼画符。
一直到二楼的其中道门前,程倾才停了下来,从包包里翻着钥匙。
这时,对面那扇门被打开,走出来一个中年妇女,看到两人后愣了愣。
“哟是倾倾回来了?”
程倾摸钥匙的手一顿,然后转过身去,淡淡地喊了一声:“阿姨好。”
“这……是男朋友吗?奶奶好了一点没?”中年妇女上下打量了一番一旁的少年,锐利的眼神透着精光。
“嗯。”程倾不想多说什么,只随意地回了句。
中年妇女讪讪地笑了下,神情带了丝嫌弃,阴阳怪气地说了句:“我家小孩早睡了,你们小声点。”
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小姑娘能在两天内凑够巨额医药费,凭的什么本事?
还不是那张狐媚子般的脸,呵——
程倾没理会,从包里拿出钥匙,打开那道沉重的机械锁和布满铁锈的旧铁门。
她中午离开的时候把窗户也关紧了,此时一屋子的闷热,带着木家具的陈腐味。
程倾从鞋柜里找了双新的拖鞋放在温寻面前,然后走过去打开窗通风。
温寻弯腰换下自已的球鞋,然后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三室一厅大概一百平米,家具虽然老旧但是打扫得很干净。
“你今晚睡这间房吧,之前是我爸妈住的,不过已经很多年没住过了。”程倾推开其中一道门。
温寻看过去,点了点头。
之后,程倾让他赶紧去洗完澡然后睡觉。
静谧的屋子里只有浴室传出来淅淅沥沥的水声,程倾有些不自在,然后打开了电视机看着。
过了一会,耳边忽然传来少年闷闷的声音:“姐姐——”
第32章
今晚怎么那么乖啊
程倾将遥控器放下,朝着浴室那边看去,喊了声:“怎么了?”
然而没有回应。
程倾微微蹙眉,起身走到浴室门外问:“温寻,怎么了?”
“姐姐,你家的热水器坏了吗,为什么没有热水?”
温寻活得很精致,不是特殊情况的话,他都得用温和的水,在家里他都是精确到38.5°度的。
程倾才反应过来忘了开煤气,她家的热水器是用煤气供热的。
“可以了,你试一下温度吧。”程倾将煤气开了。
隔了一会,温寻又说:“姐姐,还是好冷。”
“你将热水器上面的红色按钮往右扭,那是调水温的。”程倾耐心地说,毕竟温家的浴室安装的浴霸都是智能控温的。
“还是没有变化。”
程倾拧起秀眉,温寻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蠢了?
她有些急,走上前一步对着浴室门说:“就那个写着‘调节温度’的按钮,在热水器上面啊。”
“姐姐你别靠那么近,我现在没穿衣服的。”少年的声音带着黏糊的水汽,有些模糊不清。
两人仅仅隔了一道门,很近的距离。
程倾似乎感受到了里面的热度,脸颊都被烫红了,她急忙后退了几步,问:“可以了吗?”
“嗯。”很轻的一声,带着狡黠的笑意。
程倾没发现有任何不妥,又回到了沙发上看电视。
过了差不多半小时,浴室的门被打开,温寻从里面走出来。
程倾从电视上移开视线,转过头看他:“洗好了——温寻!”
她的表情立刻变得十分丰富,呆愣了几秒后猛地转过身不再看他,气冲冲地说:“你穿衣服啊!”
身上只围着一条浴巾的少年看着她惊慌的反应忍不住笑了出来,无奈地说:“我没带衣服过来。”
没衣服你就别洗澡啊,洗了澡你也可以不换衣服啊!
程倾简直快被他气晕,忽然感觉程依简直不要太乖了!
幸亏温寻不是她亲弟,不然她得少活几年命。
程倾一边想着一边在手机上下单了一套衣服让同城快送送过来,然后捂着脑袋走进房间拿了一条毯子扔在他身上。
“披着。”
温寻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还是听话地将毯子披在身上,露出半个白皙的胸膛和两截性感的锁骨,自然地在她身边坐下。
程倾嗅到了沐浴露夹杂着他本来的气息,织成一张清冽而温润的网,网住了她周围的空气。
“姐姐你在害羞吗?”温寻侧过头看向她,盯着她红透的小耳尖。
程倾不想跟他说话,挪了挪屁股离他远点。
“其实,我身材也挺好的,你想不想——”
“温、寻。”程倾咬牙切齿地说,气得扔了一个抱枕在他身上。
少年接过抱枕,捧在怀里,笑得胸腔都在细微颤动。
差不多半个小时,衣服就送到楼下了,程倾下楼帮他拿上来。
直到少年穿戴完整,程倾才允许他走出房间。
不得不说,程依那句话还是有点作用的。
睡觉前,程倾严肃认真地警告他:“睡觉老实一点。”
温寻看着她,神情有些无辜,隔了好一会才笑着“哦”了一声。
程倾对他有相信,但不多,进房间后还把门锁上了。
温寻真的有被冤枉到,他能有什么歪心思呢?
又不会做出半夜偷偷溜去她房间这种事。
不过——
程倾有些失眠,主要是很久没在这个房间睡了,有些认床。
翻滚了一个小时才有了些睡意。
隐隐约约的,她似乎听到了一些敲击木板的声音。
下一秒,她就睁开眼睛,视线落在了窗户外面的黑影上。
这幢楼房的二楼并不高,她房间的窗户外面正好还是一个棚子。
身手敏捷一些的人是可以爬上来的。
这个小区里住的人都不富裕,还不少偷窃拐骗的小混混。
几天前老人被救护车送去医院的事整个小区都知道,也就是说现在家里估计没人!
程倾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地盯着那个移动的黑影,紧张到冷汗都快要冒出来了。
好一会,她才强迫自已冷静下来,轻手轻脚地下床走出了房间。
在厨房里找到了一根擀面棍又回了房间,她小心翼翼地靠近窗户。
如果是贼,如果他敢撬开这扇窗,她就一棍子下去。
外面的黑影似乎没了动静,正当程倾以为自已误会了,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沉重的拍打声,那团黑影直接撞上了窗户的玻璃。
程倾吓得尖叫一声,将擀面棍砸在了窗户上,人迅速地溜了出去。
有贼啊,赶紧跑。
她家都已经穷得响叮当了,还不放过了!
程倾刚跑到大门,忽然想起来家里面还有个人。
又急忙冲到温寻房间里,扯着他的被子喊:“温寻醒醒!”
昏暗的房间里,温寻戴着降噪耳塞没听到她急迫的声音,只看到女孩扑在他床边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地动着。
他以为自已在做梦,毕竟这个狠心的姐姐总爱跑到他梦里来。
他迷迷糊糊地笑着,伸手勾住她的腰,把她往自已身上带。
程倾毫无防备,直接整个人摔倒在他身上,双手撑在他的胸膛上,下巴磕到了他的肩膀上。
唔,好疼。
“姐姐,今晚怎么那么乖啊?”温寻箍着她的细腰,沙哑着声音问。
白天总是对他冷冰冰的,只知道拒绝他,前几晚的梦里也不老实,死活不给他亲。
程倾也没心思去训斥他占她便宜,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跑路!
她摸了把发麻的下巴,手肘撑着他的胸膛撑起身去看他,才发现他原来是戴着耳机的。
怪不得睡得跟只死猪一样,还骗她说昨晚睡不好!
程倾摘下他的耳塞,低声喊道:“温寻,有贼啊!”
少年猛地睁开眼睛,才意识到这不是梦境,他垂下眼眸看向怀中的女孩,两人的目光相撞。
“温寻,你清醒了没?!”程倾去扒拉横在腰上的劲瘦手臂。
少年眨了眨眼睛,抱着她坐了起来,然后松开了她。
程倾摆脱了桎梏,立刻从他身上爬起来,站在床边去拉他。
“快跑啊!”
温寻被她乱换一通拉扯拉出了屋子,这时他反握住女孩的手,拉住她:“怎么会有贼?”
“在我房间的窗户外面!”程倾急死了。
她虽然宝贝钱,但是更宝贝这条小命啊。
“你站这别出声。”温寻松开了她的手,转身进了屋子,又直接走进她的房间。
窗户还是死死关闭着,地上掉落一根棍子。
他将棍子捡起来握在手上直接走过去将窗推开。
外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他往下看去,一只野猫蹲在棚子上叼着一只老鼠吃着。
……
程倾见他就这样进去了,里面也没有传来打斗的声音。
她实在放心不下,抖着腿颤颤巍巍地挪了进来。
温寻这时刚好转身,就看到她扶着门露出半个脑袋偷看的模样。
他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掂着手上的擀面棍:“姐姐,贼呢?”
“不是吗?”
温寻挑眉轻笑,朝她走过去,捏起她的一边脸颊:“我怀疑、那个贼是姐姐、你。”
可不是嘛,半夜偷偷地溜进他房间,还扑到他身上。
偷心的贼。
第33章
明里暗里地撩她?
后半夜两人还是各回各房睡觉,没有再闹出什么动静。
第二天程倾一大早就醒来了,想着温寻那个大少爷得吃早餐。
嗐,她当什么家教啊,应该去当保姆。
家里面没有什么食材,她只好随便煮了个面条,还奢侈地加了鸡蛋。
刚盛好两碗端出餐厅,房间的门就被打开,一脸倦容的少年从里面走出。
“姐姐,早啊。”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耷拉着脑袋像颓败的小狗。
程倾蹙眉看向他,有些担忧地问:“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温寻摸了把酸疼的肩膀,摇了摇头说:“没有,就是肩膀有些疼。”
程倾在围裙上擦了下手,急忙走过去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