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投诚
李管家见陈鹤宇一边走,嘴里还嘟囔着“驴,驴市”。
脑子转了转,赶上去笑着问:“五爷,您是想去驴市买驴吗?”
心里想着这位爷真是会玩儿,马骑的腻了又要驴。
陈鹤宇把信折起来,一边走一边戏谑,“老李,我知你在侯府里无所不能,难道你对驴市也有研究吗?”
李管家一听这话就知道有门,见他正要跨过去外书房的门槛儿,赶紧追上两步,殷勤的虚扶一把。
“五爷,我那大小子山岗,姥娘家有个表兄弟,就是常年往来骡马市的,贩卖牲口最是有经验。您要是需要,让他给跑一趟腿儿?”
正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陈鹤宇停住脚步。
“你还真是无所不能的大管家。我是想要三四十头驴,你叫山岗去打听下行情,尽快给我说一说。快着点儿,别耽误事儿。”
三四十头驴可是大生意!
“哎!”李管家兴奋的搓搓手,恭维的笑着说:“我这就去安排他,山岗这孩子办事靠谱,包管不误您的正事儿!”
其实李山岗哪里有什么贩卖骡马市的表兄弟!
不过是听见主子有活儿,赶紧插一手罢了。
至于表兄弟,有没有都不打紧,现在立刻去驴市找经纪也来得及。
只要能多领一宗事,多少不得赚几两?
因为他是侯府的大管家,儿子们就不能再拿大权。
大儿子一直在长兴侯府的铺子里跑个杂活儿,小儿子一直混日子。
背靠侯爷,他也攒下些家底儿,但是儿子们也得有个好出路,才能把这好日子持续下去呀。
大儿子李山岗人机灵肯干,苦于没有机会提拔,二十好几了就挣三两银子月钱。
大爷、三爷走仕途,不接触买卖,除了打小儿跟着的几个长随,没有怎么另招过人手。
二爷管着侯府庶务,那是个热门,早就塞不进去人了。
何况因着李管家是直属侯爷管理的,二爷对他也有些忌惮防备,一向客气有加,但是私下并无来往。
四爷就不用说了,能把他院子里的仨瓜俩枣数清楚就不错。
眼瞅着五爷改邪归正,慢慢起来了,人手正不够呢。他得眼疾手快些,把儿子安置进去占领一席之地。
好在李管家一向会做人,在侯爷面前对五爷多有维护,还有几分面子情。
这下得了陈鹤宇的答复,他兴冲冲的去侯府马厩找老曹去了。
这老曹五十来岁,很会挑牲口,凡是到了他手里的马骡驴,没有调教不好的。
现在就让他跟着李山岗去驴市,一准儿能把这事儿办好。
陈鹤宇回到书房,看到书桌上还有两封文会的请柬,学子们大考前后,都爱在茶楼里整些文会交流。
依陈鹤宇来看,无非就是茶话会,吃点水果、点心,喝点茶,听几个爱出风头的学子做几首酸诗,大家一起吹吹牛。
如果做东的才子是个有钱的,还会叫些姑娘过来,吹拉弹唱助兴。
因为院试成绩还没有出来,这个阶段的学子们都还比较矜持,万一风头太过,最后考出的成绩很拉胯,就丢人了。
等成绩出来,文会举办的更加频繁,拉关系、认同年,活动多的数不清,文人圈儿里也很卷。
一封请柬是他以前在族学里的同窗秦文松发的,跟侯府连着转折亲,好像是秦夫子的本家侄子。
时间是八月初十,地点就在距离族学两条街的一间茶舍。
另一封请柬署名王源,听着不太熟,应该是以前混日子的时候结交的朋友吧。
时间定在八月十一,地点就很有趣了,金水河畔的秦风阁。
那里的姑娘们以擅长诗词歌赋出名,据说都是清倌人。
看着看着,陈鹤宇突然笑了,李管家这个老狐狸,怕是早就琢磨上他了。
穷学生的信笺就叫丫头们送进书房,王府的信件他就亲自揣着,等着他回来当面交付。
不过这也没关系,跟聪明人打交道还是省些力气的,他确实需要人手,李管家的投诚很及时。
买几匹牲口不是大事,也花不多钱,且叫他看看李山岗的能力如何吧。
因为苏家的事,他心里烦乱,磨磨唧唧拖着不愿意去见苏姨娘,就留在书房吃晚饭。
倘若还在现代,对于那些卖孩子的父母,无论是从法律道义还是从情感上,肯定是不希望认回去的。
但是封建社会里把女儿给出的人家挺多的,做童养媳、做妾都会收钱,除了没有写卖身契,别的也差不多了。
更别提还有卖到青楼楚馆去的。
苏姨娘不是现代人,对父母的感情大概会很矛盾吧。
秀水知道他的心事,走进走出都蹑手蹑脚的,打发茯苓要了热水洗漱,又叫连翘吩咐大厨房做些爽口的好饭菜。
陈鹤宇在长兴侯面前有脸面,苏姨娘又有了身孕,府里上下都会见风使舵,对连翘这些小要求无有不应的。
不多时饭菜提过来,秀水打开食盒,主食竟然是陈鹤宇最爱吃的笋肉馅馒头。
这时候的馒头都是带馅料的,跟现代的包子一样。
椿苗拌豆皮,清炒芦笋,还有一大盆五爷最喜欢的面片汤。
都是这时节难得的蔬菜材料,看得出大厨房用了心思。
陈鹤宇坐下来,随手捡起两个笋肉馅馒头递给秀水,“你也累了,赶紧去吃饭吧。”
秀水满眼感动,五爷果然还是更关爱他的。
“这笋肉馅馒头比赵大人家的蟹黄灌浆儿还好吃呢,小的就吃不惯蟹黄,不知怎么卖那么贵!”
陈鹤宇笑着说,口味这东西真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你这是没见过世面了。赵大人家的蟹黄灌浆儿真是极品,先不说大厨的手艺如何,单说用料,一屉包子就需要三十只熟螃蟹、一斤半猪肉。可见蟹黄用的都是真蟹黄,没有掺杂鸭蛋黄。用料这么地道,你小子还觉得不好吃?”
秀水几口塞进去一个馒头,憨笑道,“小的家里穷,母亲一个人带大我们兄妹五个,哪里吃过好东西?蟹黄也是跟着五爷才尝了尝,吃不惯的。要我说,就是这大肉馒头和桃花镇的卤猪头肉,才是最好吃的!”
陈鹤宇被他逗乐,心里的郁闷之气散了些,也跟他说了个典故。
“你觉得不好吃,殊不知历史上的蔡京,曾经请几百个下属吃的一顿豪华宴,就是这蟹黄馒头。饭后算了算账,竟然花了一千三百多贯呢。”
老天爷,一千三百多贯?
在上京城都能买一座小宅子了!
秀水惊得嘴里的馒头差点掉出来,赶紧吸溜住。
“蔡京是谁?怎地如此大的手笔?”
“额,蔡京,是前朝的一个贪官。”陈鹤宇随便胡诌。
一千三百多贯,相当于现代的三十多万块。
蔡京这家伙也就是生在古代,要是在现代早就被叫去喝咖啡了。
第113章
保密
说到蟹黄,还有几天就到了中秋,正是吃螃蟹的季节。
到时候祖母会从山里回家,一家人团聚吃饭。
“你叫大厨房的老孟寻一下好螃蟹,等中秋前买两筐回来。这笋肉馅儿馒头不错,叫茯苓给苏姨娘送去一屉。”
陈鹤宇吩咐道:“就记在我账上。”
老孟负责大厨房采购,他的娘子戚氏曾经是陈鹤宇的奶嬷嬷,两口子办事很牢靠。
“是,您今日不去看苏姨娘吗?”秀水小心翼翼的问。
陈鹤宇发了阵呆,“就说我有事去找侯爷了,晚两天再去给她请安。”
吃了晚饭,还没等陈鹤宇去找长兴侯,那边就传话儿叫他过去。
看来长兴侯也急着知道苏家的现状,陈鹤宇叹口气,简单洗漱了一下,去了外书房。
“咳,五郎,我跟你商量一件事。”
看到他进来,长兴侯赶紧招手叫他坐在身边,神秘兮兮的打量了下门口。
自家老爹这鬼头鬼脑的样子,也不像要问苏家的事,让陈鹤宇满腹狐疑。
长兴侯挥手叫书童去门口盯着,然后从桌子底下掏出一个小袋子,推到陈鹤宇面前。
“这是上次院试,我去盘口下注,说要给你的分成。”
“爹,您糊涂了吧,院试要八月十二才放榜,现在还不知道鹿死谁手,怎么就有分成了?”
“那个,我儿如此刻苦,想必天上文曲星也看的见,榜上有名是必然的,这分成早晚拿到咱爷俩儿手里。”
什么鬼文曲星看得见,老爹我要信你才见了鬼!
陈鹤宇警惕起来,这银子扎手。
他把钱袋往回推了推,正一正衣冠,严肃的说:“爹,儿子就是开玩笑那么一说,怎么会真的要您的钱?勒索自家老爹,那岂不是大不孝?”
长兴侯一听,忍住额角的抽抽儿,心里暴跳如雷。
你个兔崽子,大不孝的时候还少吗?
简直想跳起来打他一顿。
叫他用猪脑袋好好算一算,这些年从老子这抠去多少钱了?
“让你收着就收!装什么装,你小子什么时候拿钱客气过?”
陈鹤宇...
...
那倒也是。
长兴侯又干巴巴笑一声,低声道,“你祖母后天中午就回来了。”
“是呀,我猜着也快回来了,今儿还吩咐老孟买些螃蟹,等祖母回来咱们吃顿团圆饭。”
陈鹤宇越发不解,这话题转到够快。
所以呢?
“我儿孝顺。所以这次赚回来的银子,既然是因为你出了力,你就好好收着吧。”
长兴侯端起一碗茶,假装喝茶,用茶碗盖住了羞红的老脸,“不用跟你祖母说了。”
嗨,原来如此!
侯府家规若干条,其中一条就是禁止赌博。
违者,要跪在祠堂里,扒了裤子打给祖宗看。
陈鹤宇简直要笑出猪叫声,忍的肩膀都在发抖。
他故作镇静的转头看着长兴侯,揶揄道:“爹,这样做不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
在同一个人面前丢脸,丢一次和丢两次,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话一说开,长兴侯也就能厚着脸皮说下去,“反正不能让你祖母知道,要不然她肯定会打我的。”
一说到自已的老娘,长兴侯也有点犯怵。
老夫人跟徐夫人一样出身武将之家,性格爽利,身板子好的很,手劲儿也大,挥着藤条刷刷的。
想想以前屁股上挨过的鞭子,他不由得抖了抖。
“快把钱收起来吧。你祖母年纪大了,受不得着急,一点儿小事就不用打扰她老人家了。”
长兴侯讨好的说,内心十分悲愤,谁让自已不小心在这小子面前说秃噜嘴了呢。
天下只有老子管儿子的,怎么反过来儿子要管老子了。
陈鹤宇无奈的摇摇头,现在自已也有些许私房,而且马上也能挣钱了,还是放过老爹吧,毕竟他老人家这么多年扶贫也不容易。
“我不要您的银子,也不会跟祖母说的。不过您往后还是不要去赌的好,早晚叫祖母知道了。”
虽然尴尬,长兴侯也放下心来,抖了抖胡子上的水。
刚才太紧张把胡子都涮进茶杯了。
“以后肯定不会了!这事儿也是特殊情况,谁让他们说你考不取,赔率竟然是一比二百呢。”
他这不是一时忍不住生气么,一口气下了三家。
“哦?哪个王八蛋这么过分?”陈鹤宇一听就要跳起来。
一比二百,这是看不起谁呢?
这么高的赔率他竟然不知道,真是太亏了!
嘶,眼睛一转,他装作若无其事,“您生气就是该的!要是我也会气的下注!叫他们输的裤衩子都没得穿!您下了多少银子?”
“可不是过分?!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气的老子下了三百两!”一听儿子这么理解他的心情,长兴侯立刻起了共鸣。
现在想起来他还是很生气的,看不起他可以,不能看不起他这么贴心的儿子!
忽然发现贴心的儿子不吭声了,挑眉看着他,一副狐狸样儿,“老爹,一比二百,您下了三百两?”
我会背九九乘法口诀表的。
长兴侯内心大呼不妙,“嘿嘿,每家最高一百两,时间紧迫,我只来得及去了三家——”
“这不是重点。”陈鹤宇笑嘻嘻的问:“您说要分我一半的。”
他拿起桌上的钱袋掂了掂,“这里有三万两?”
长兴侯气的心里直哆嗦,谁刚才说勒索老子的钱就是不孝来着?
可偏偏是自已欺诈在先,这指责的话一时也说不出口,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憋死了。
陈鹤宇见好就收,玩笑而已嘛,怎么能真的把老爹气坏了。
他笑嘻嘻的走过去给老爹拍拍后背顺气儿,“好啦,我这个人管不住钱,还是您给我收着吧。”
他知道长兴侯不会跟自已小气,多半是怕他嚯嚯了。
长兴侯叹口气,把钱袋解开,“给你也行,终归是咱爷俩赚的,但是你别声张——”
这种外来财,一般都是充了他的私库,留着有事的时候挪用。
“真的不要。”陈鹤宇按住他的手,“好男不吃分家饭,我要靠自已挣钱,赡养父母、养活妻儿。”
长兴侯怔住,这大概是为人父母最想听到的话?
第114章
买铺
长兴侯心里暖洋洋的,喜滋滋暗想:还是老五贴心,虽然还是游手好闲在外头鬼混,但是终于知道体谅老子的辛苦了。
不像老二那个混账东西,整日里就想抠老子的小钱钱。
这么一想,他口气越发和蔼起来,“你不是去青柳村了?找到苏家的人了吗?”
“找到了,苏有光败光了家产,带着小妾和庶长子住在一起,把正妻和小儿子苏强赶到村口破屋去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