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详细说说。”他挥挥手叫陈鹤宇坐下,温和的说。
以往家里的大事都是跟大郎商议的,经济上的事多是问二郎。
现在发现最小的儿子都能顶事了,颇有老怀安慰的感觉。
陈鹤宇见他并没有生气,继续说道:“我们拿了这一万两,也不能白拿。自已去经营店铺生财也好,存到钱庄也行,获得的利息可以用于支付一部分自已的生活成本。这样您可以适当缩减公中的开支,看哪些钱可以让各房自已承担?”
大锅饭滋生人的惰性,破除平均主义,可以提高大家的积极性。
都是给自已打工的人了,还能不积极?
自已赚了钱,丰俭由已,花不完的存下来也是自已的财产,就不会无所谓的浪费。
最主要是可以减少各房之间的矛盾。
听他分析的头头是道,长兴侯也有些动心,他捋了捋胡子,缓缓的说:“你这分家产的主意——”
“分产不分家。”陈鹤宇接过话茬,举起手比了一点点,“只分一点点,就像您给孩子们一点零花钱,教他们学会管钱一样。”
“哼,每人一万两,还是一点零花钱?”长兴侯端起酒又嘬了一口,“我考虑一下,你先莫要再提。”
儿子们悄悄在外面投资的事,只要不是拿的公中的钱,他可以装作不管。
他身子骨还结实,还是长兴侯府的掌舵人,现在拿出侯府的家产分给儿子们,难免心里有点儿疙瘩。
不过,以陈鹤宇对他的了解,这事儿基本上算是成了,所以也不必再多说。
他笑嘻嘻的站起来,准备告辞去吃饭。
“那盘烧猪头怎么还不端上来?”
陈鹤宇脚步晃了晃。
第122章
发钱
第二日的家宴开的十分热闹,算是庆祝陈鹤宇考中秀才,也算是给陈三郎辞行。
胖乎乎的陈三郎终于升职,十分高兴,喝的舌头都大了,搂着大哥叫二哥,搂着五弟叫四弟。
男人大概骨子里都有英雄梦,边关的高风险也带来了高收益,他们丝毫不觉得离家在外有什么惆怅。
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着西北的风土人情和战事。
反而是屏风另一侧的女席有更多的伤感,侯夫人一边欣慰儿子前途有望,一边又舍不得三房背井离乡。
拉着三房的许娘子絮絮叨叨嘱咐半天,叮嘱她好好照顾丈夫孩子。
三房的嫡长子陈璇七岁,已经开蒙,长兴侯留下他在京城读书。
幼子陈瑞还不满一岁,不能长途马车奔波,也要留下。
许娘子带着次子和女儿随陈三郎上任。
长兴侯发话说既然是出去建功立业,就别搞什么儿女情长,一个小妾不让带的。
这令许娘子喜出望外,一晚上都笑语晏晏的哄侯夫人开心。
正堂气氛正酣,每个人都举起来酒杯,祝福的话说的很动听。
陈鹤宇浅酌几杯,脸上也带了些绯红。
他一双黑眸有些醉人的朦胧,心里却清醒的不能再清醒。
他不喜欢这样的场合,这样的团圆让他想起了另一世的父母兄弟,心里有些抽痛。
但该来还是要来的,这世上本就没有随心所欲之人。
好像在不知不觉中,他也慢慢与这家人建立了一些感情,很多时候会忘记了自已的来历,与这里融为一体。
两个世界仿佛有一座桥梁,他就这样逐渐的过渡了。
这个桥梁就是长兴侯,他这一世的老爹,一个偏心眼儿疼爱他的老父亲。
他笑嘻嘻的冲老爹举了举杯。
感谢你这么护着我。
长兴侯正跟老三扯犊子扯得唾沫星子乱飞,忽然见老五对他举杯示意。
愣了一息。
哦,老五这是在提醒我。
该发钱了。
他咧开嘴笑着,使劲拍了拍桌子,“静一静,听我说——”
觥筹交错的众人安静下来,看着满面红光的长兴侯,连女席那边的小孩子们都跑过来。
胆小的扒着屏风偷看,胆大的干脆跑到长兴侯跟前去抱着他的腿。
长房嫡孙陈瑜已经九岁,赶紧拉着弟弟妹妹维持秩序,说话一板一眼的样子跟陈大郎如出一辙,逗得众人笑起来。
长兴侯笑的见牙不见眼,他有五个儿子,八个孙子,陈家人丁兴旺,未来可期!
他招招手,叫每一房的长子都站过来,“到祖父这里来,给你们发点儿好东西——”
孩子们兴奋极了,本来他们就不怕祖父,他总是虚张声势的吹胡子瞪眼,但是没有哪一次是真的揍他们的,其实最疼孩子了。
一个个儿排队站好,齐刷刷的瞅着祖父,等他发“好东西”。
这个想吃桂花糕,那个想吃糯米糖,五双小眼睛充满了期待。
四个郎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眼睛里没有看到答案,又把目光齐刷刷看向陈鹤宇:老爷子今儿要作甚?
陈鹤宇笑着低下头,等着预想之中的欢呼。
笑嘻嘻的长兴侯从怀里摸索半天,掏出来一沓子银票。
挨个儿发给五个孙子,“老子今天高兴,给你们每房发两万两银子——”
这话一出口,屏风那边的女席,叮呤咣啷掉了杯盏在地上,摔个粉碎。
伴随着侯夫人一声低吼:“福娃!你在做什么?!”
这么大的事儿不跟她商量?
这边男席也好不到哪儿去,弟兄几个仿佛被惊雷劈了一样愣住。
“咳咳咳!”咋咋呼呼的陈三郎第一个沉不住气,没忍住把刚喝进去的酒从鼻子喷出来了。
他也不管自已多狼狈,拉着旁边的二郎连声问:“爹刚才说什么,发什么东西?”
惊到已经无法控制面部表情的陈二郎,脸蛋子抽搐着,嫌弃的把他往旁边推了推。
真是的,你自已耳朵是串门去了吗?
为什么要来听我耳朵听到的话?
陈二郎压制住内心的狂喜,我滴个娘咧!
他平日里东抠唆一点,西抠唆一点,好不容易攒个几千两,还被不要脸的老五诓了去。
心疼的他睡不着觉,情绪不好打了一个月孩子。
还是老爹财大气粗,一出手就是两万两!
坐在角落里的陈四郎,听到两万两,心脏就剧烈的抽搐起来,流下了悔恨的眼泪。
那天听老爹提什么六万两,原来还有自已一份呢。
他真是坏,还暗暗抱怨老爹偏心来着。
要说最淡定的,当属侯府世子陈大郎,绷着脸坐的端端正正,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长兴侯那句两万两,仿佛没有对他产生影响,不愧是侯府继承人。
其实只有他知道,自已已经麻的动不了,内心一直在狂喊他奶奶的这么多钱!
陈鹤宇从酒桌上抬起头,眼睛里闪着惊喜,老爹不仅采纳了他的意见,竟然还多添了一份。
只有五个臭小子拿着银票莫名其妙,嗨,这算什么好东西,祖父你骗人!
五房的团哥儿刚两岁,还不知道怕人,一抬手把银票塞回长兴侯手里,理直气壮的喊:“我要吃糖!”
陈鹤宇...
...
傻小子,快拿给你爹来。
第123章
买地
酒宴散了,陈鹤宇脚步略有不稳,拉着团哥儿慢慢往回走。
臭小子手里拿着一块粽子糖舔啊舔的,心里美滋滋的,是爹给的。
刚才把祖父给的一把纸片片,去跟爹爹换了一块粽子糖,他觉得还挺划算。
爷俩儿路过花园时,陈鹤宇停住脚步,望了望北小院的方向。
像今天这种场合,妾室是没有资格出席的。
尽管你生育了几个孩子,尽管你平日里也是穿绫罗绸缎、吃鸡鸭鱼肉,妾室就是后院里的女人,正经场合永远没有资格出现。
像电视剧里演的妾室掌家的事,在正经的官宦人家几乎是不可能的。
正妻一般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聘的门当户对的大家姑娘。
朝廷对官员的作风考评就有一项是不能宠妾灭妻,一般人谁敢私自抬高妾室的地位?
越是了解这种社会规则,陈鹤宇越疑惑,他不确定自已能否平衡妻妾嫡庶关系。
隐隐约约觉得,将来他的小家庭,也得嫡母嫡子掌管家业,庶子分家产另过,这才是最和平的解决办法。
陈鹤宇苦笑了一下,过来还不到一年,就要学会入乡随俗了。
不过,不管将来怎样,他一定会像老爹一样,关心疼爱每一个孩子,让他们都有更好的生存空间。
这一夜,陈鹤宇搂着团哥儿一夜好眠,亏了孩子不嫌弃他满嘴的酒肉臭气。
这大概是就狗不嫌母丑吧,他想。
第二天早晨,陈鹤宇被苏姨娘的尖指甲戳着脑门醒来。
他觉得胸口沉重的喘不过气来,非常难受,嗓子眼儿里还发出来响亮的呼噜呼噜的声音。
心里一惊,莫非是饮酒过量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嗤!人懒猫儿也懒,看你这贪睡的样儿,养的猫儿也这般懒惰!”
苏姨娘斜他一眼,撇撇嘴,先把团哥儿从被窝里拉出来,“乖孙儿,有没有尿床?”
陈鹤宇用力吸了一口气,低头一看,那只懒猫儿侍书,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房里,窝在他的胸口睡得正香呢。
十多斤的胖猫...
...
这沉甸甸的爱。
他笑着把猫赶到一旁,起来穿衣服,“姨娘,怎么过来的这么早?”
“昨晚你爹去了我院里,我听说,听说——”
苏姨娘也是满脸笑容,把撒完尿的团哥儿放到地上,拍拍肩膀让他去找茯苓玩儿。
然后压低声音,“你爹给每房分了两万两银子?是真的吗?”
陈鹤宇乐了,苏姨娘一大早为这件事求证虚实来了。
“当然是真的了。”
他一边洗漱一边想,银子才是人世间的万人迷,是人人喜欢的好物件。
但其实他能拿三万两的,硬生生分出去了,若是苏姨娘知道了会不会骂他傻?
“那你打算用来做什么?我可跟你说啊,万万不能再去找那个什么杨飘飘柳飘飘了!那些粉头儿都是认钱不认人——”
当着孙子的面,不好拆儿子的台,苏姨娘把毛巾递给儿子,用商量的口气说:“去买个田庄吧。”
封建社会里,人们都认为土地是生存的根本。
勋贵家族有数个田庄都不稀奇,就是农民庄稼多收了几两银子,还想再买二亩地呢。
陈鹤宇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他有意扩大辣椒的种植,土地是基本条件。
而且,不光是辣椒,或许还能琢磨些别的挣钱项目。
所以他很爽快的答应了,“只是,近郊的土地,在建国初期就被那些有功之臣分割干净,想要找离得近的土地还得费些功夫。”
苏姨娘心里欢喜,“这是大事儿,不着急,一定要挑好了。”
她想了想,又说:“有合适的,可以买两个。如果银子不够,我再给你添点儿。”
陈鹤宇心里一暖,温和的说:“哪里就用您的钱?我自已会想办法。”
京郊附近上千亩良田的大田庄,没有一两万两银子买不了,最重要的是,没有人会轻易卖掉的。
他先找一个几百亩的小庄子,满足种植辣椒的需求即可。
倚着绿水青山,池塘小桥,再建一座青瓦白墙的小院子,屋后几株果树,房前两棵老梅,时不时苏姨娘可以过去小住,那真是太惬意了。
当然了,如果老爹要去,也不是不欢迎。
“今天八月十四,你姐姐、妹妹都要带夫婿回来送节礼,中午在正堂吃饭。”苏姨娘提醒他。
长兴侯三个女儿,二姐儿容姝是嫡出,大姐儿容妍、三姐儿容姗是庶出,都嫁给了上京城的官宦人家。
其中二姐儿的夫婿周华亭还在读书,父亲现在翰林院任编修,是陈大郎的同僚。
这周华亭还曾经是陈鹤宇的铁杆儿酒肉朋友来着,俩人志同道合。
自从他穿越过来,立志认真读书,就断了来往。
想起跟周华亭狐朋狗友的交情,陈鹤宇扶额叹了一口气。
侯夫人生气的时候,总是怪他带坏了周华亭,真是天大的冤枉。3739
周华亭其实比他会玩儿多了,谁带坏谁还不一定呢。
那等下到底要不要跟周华亭玩儿啊,真是难为死小孩子了。
“我要先去铺子里看一下装修——”
“不行,等会儿他们来了,你去招待一下。”
苏姨娘制止他,人情世故总要做一做,她一大早过来就是要截住五郎不让他出门。
“好,那我先去花房看看我养的花儿,这总行了吧?”
陈鹤宇一听苏姨娘要念人情世故经,就赶紧撤退,拎起胖团子就往外走,“先跟爹爹去逛一圈儿,回来再吃饭!”
“梅家老宅的节礼送过去了,你还要亲自去一趟吗?梅子清考的怎样——”
苏姨娘追出门来,扶着门框问。
“梅阁老说婚前不许我再见梅端,我就不去讨人嫌了。梅子清嘛,他今年没考上。”
这混小子一年多心思都在赌博上,能考上才怪了。
秀水送节礼回来说,把顾夫子气得不轻,不许梅子清出门呢。
估计梅阁老也会很不开心,搞不好要像收拾梅子涵一样收拾梅子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