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小被要求照顾顾珩。
他患有失语症,性子孤僻阴郁。
我为他留级,为他学手语,在他身边待了六年。
可顾珩始终不愿意搭理我。
高三那年,班里来了一个转校生。
在她面前,顾珩开始能说出完整的话。
她问起我们的关系时,顾珩蹙眉回答:
「她是我妈找的、照顾我的保姆。」
「特别黏人,还说高考后要跟我去上海,好烦。」
可他不知道,我和顾母早有约定。
我照顾他到高三毕业,顾母资助我完成学业。
我也没有报上海的大学,在报录系统关闭之前,我默默把志愿换成了北大。
遇见顾珩之前,我一直住在福利院里。
这是个私人福利院,不是特别正规。
也有不少人来捐款,但大多数都落进了院长的腰包,真正用在我们身上的少得可怜。
印象中,福利院的饭菜总是很少,少到我们都吃不饱。
忘了是谁先起的头,总之我们开始争夺食物。
对骂、打架、斗殴都是常有的事。
顾母来的那天,我们刚好开饭。
有个男孩从我碗里抢走半个卤蛋,我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按倒在地。
他立刻把卤蛋塞进嘴里。
我就用手抠他的嘴。
院长盛了一碗佛跳墙,一边慢条斯理地喝着,一边饶有兴味地看着。
可能是生活太过无聊,他喜欢看我们互相打架。
瘦点、伤口多点,显得我们可怜一点,能多骗骗那些爱心人士的钱。
碰到他心情好,就会把剩菜剩饭赏点给我们吃。
顾母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把院长吓得脸都白了。
得知她是来领养孩子后,我其实特别后悔。
我知道,大人们都喜欢文文静静的女孩,我当时不应该表现得那么蛮横。
可她环顾一圈,走到我的面前蹲下。
她说我是个好苗子,问我愿不愿意跟她回家。
我做梦都想离开这虎狼窝,当即点头应了。
那天,我搬进了顾家。
有自己的床,不愁衣食,幸福来得太过突然。
在我满怀感激之时,顾母带我去见了顾珩。
天快黑了,他的房间却没有开灯。
他独自坐在墙角安静听歌,看着远处渐渐西沉的落日发呆。
明明有人开门进来,他却置若罔闻,目光没有半分偏离。
「这是我的儿子,顾珩。」
顾母向我介绍,此刻终于表明来意:
「我有自己的孩子,之所以还领养你,是因为他患上失语症,没办法和人正常沟通。」
「因着失语症,他在学校常常受人欺负。我没办法时时刻刻护着他,想让你帮忙在学校照顾他。」
「苏浅夏,你能做到吗?」
我知道,顾母领养我就是为了让我照顾顾珩。
饶是如此,我还是对她心存感激,毕竟她让我脱离了福利院那片苦海。
我发自内心地想对顾珩好。
他比我小一岁。
为了让我和他同班,顾母安排我留级一年。
顾珩总是不说话。
那些同学拿圆规戳他手臂,把保温杯里的水浇到他的脸上,他也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