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乌玄珏又道,“去南疆帮我找个人……”
楼青:谁懂,不一口气把话说完的上司真的很下头。
“是。”他表面上仍然八风不动,恭恭敬敬。
——
墨谪清逃也似的离开了皇宫。
高高的红墙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好不容易走到了宫门口,扶着厚重冰冷的宫门,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微微闭了闭眼睛。
墨谪清并不无辜,可是那些痛苦的经历也是真实发生过的。
如今全部落在了他的身上,让他浑身疲惫无力……
这可能是原主曾经的感受吧。
怪不得他疯成那样。
换成谁谁都会疯,换成心理素质不好的人,可能都已经把自己吓死了……
缓了好一会儿,墨谪清长长的叹了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神情,走到了马车旁。
张萧言要留在那里候着了。
墨谪清进宫的时间太长,他险些就要按捺不住,偷偷潜进去了,好在人总算是出来了。
他注意到了墨谪清身上披着的玄色披风,自然也知道这是谁的狗皮。
他不动声色道:“主子可查到了什么?”
墨谪清微微点了点头道:“回去说。”
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张萧言,他对自己是绝对的忠诚,甚至会为了他去死。
可是这些全部都基于,他是墨谪清。
但是他不是张萧言的那个墨谪清,若是他有朝一日知道了……会如何呢?
透过马车被风掀起的窗帘,他看到张萧言冷峻的侧颜,看到了他腰间挂着的斩霄剑,他就像是一把利刃,将所有拦路的障碍都扫除掉了。
若墨谪清是这朝堂之上搅弄风云最大的奸臣,那张萧言就是他身边最得力的鹰犬走狗。
若是张萧言知道他不是原主,会杀了他吗?
墨谪清眸色微晃,恰好对上张萧言不经意投来的目光。
他心神一动,连忙将目光收了回来,整理好了思绪。
到了府邸,墨谪清刚进了院子,白白就来到了他的脚下撒娇打滚,发出好玩的狐狸叫声。
他弯下腰去将小狐狸抱了起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挠着它的下巴,帮它顺毛。
这小畜生还真是没心没肺,自己都有些羡慕它。
他不知道白白是不是能听到他内心的呼声,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心。
黄老头在一旁,手中捏了一把炒豆子,闲来无事靠在一旁的柱子上,声音悠哉悠哉道:“今天肝火有些大啊,喝点茶降降火吧。”
“你怎么看出来的?”墨谪清好奇道。
黄老头神神秘秘的笑了笑,将炒豆子抛到半空中再用嘴接住,一边嚼吧一边说道:“这还不是小意思!”
“我不仅能看得出你今天肝火旺,还能看出你连女人手都没摸过,从小到大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添过吧?”
“小弟啊,你该娶媳妇儿咯!”
墨谪清:……这到底是郎中还是算卦的啊?
“倒是也不用看的这么清楚哈。”
黄老头哼哼两声:“行医救人,这里面的门道啊……可深着呢。”
“那你看看他?”墨谪清指了指身边的张萧言。
黄老头向来不喜欢他,对他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有些刻薄的扔下一句:“心思太重的人,容易肾虚。”
张萧言向来没什么变化的表情都带了几分抽搐,握着剑柄的手都用力了几分。
黄老头眼看情况不对,留下一句“我要去配药,先撤了”,就溜回自己的房间喝酒去了。
墨谪清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老顽童,花活儿还挺多。
不过他说张萧言心思重,这个自己倒是没看出来……
转过头,看到张萧言嘴唇动了动,似乎像解释什么。
墨谪清露出疑惑的神色。
对方嗫嚅了半天,只憋出一句:“回主子,属下不肾虚。”
“呃……好。”墨谪清不知道他同自己说这个干什么。
二人进了书房。
墨谪清终于将今天的事情告诉了张萧言。
对于明明是自己亲身经历的事情,他却不知道这件事,他只能解释说,是因为当时事情带给他的冲击太大,他选择性的失去了这段记忆。
今日在密室之中,他全部都想起来了。
说完之后,不知怎的墨谪清感觉书房中的温度都低了一些。
张萧言低着头,没有说话。
他现在怒火中烧,他只后悔自己没能亲手宰了先帝那个畜生!
他冷声道:“那陛下之前可知情?”
墨谪清摇了摇头道:“看他的样子,大概是不知情。”
张萧言只觉得主子是被乌玄珏蒙蔽了,那个家伙怎么可能不知情?
他假扮成那个带着丑陋面具的人接近墨谪清,本就是不怀好意!
说不定就会在何时伤害到主子。
他一定要铲除这个祸患……
墨谪清笑了笑,他感觉到张萧言可能是在自责。
他安慰道:“我还不曾多谢萧言,帮我找到了黄先生,如何不算是死里逃生呢?”
张萧言眉眼向来是锋利的,不近人情的,只是此刻也难得柔和了几分。
“待我的毒解了之后,我们就离开吧。”墨谪清想看看张萧言的意思。
对方抬起头,看着书桌前坐着的那个如画一般的公子。
“好。”他的声音有几分哑,他很开心,主子会将自己,也规划在他的未来中。
还不曾感动完,他又听到墨谪清说:“你对黄老的态度要好一些。”
“过两天我托付黄老,让他给你开一些补肾气的药,就算是平日里事多繁忙,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他说的很认真,却不曾注意到张萧言的脸色越来越黑。
可是对上他一脸正然的神色,张萧言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点点头道:“是。”
并且又在心中,记了黄老头一笔。
第75章
提醒
春闱放榜,前三甲有两位都是寒门子弟。
之前说墨谪清科举舞弊收受贿赂的谣言,也算是不攻自破。
而乌彻溟的肺也要气炸了。
墨谪清此举,不仅仅是断了他的一条财路,更是断了不少世家贵族子弟的仕途。
如此一来,就算是他不出手,墨谪清也算是彻底将所有人都得罪透了。
好在墨谪清的权柄仍在手中,有了太后这个前车之鉴,没人敢对他轻举妄动。
今日朝堂之上,让乌玄珏充盈后宫的声音更甚,世家大族都想着将自己家的女儿塞进后宫之中,好增添自己家的势力。
本来早朝起的就早,墨谪清被这群老迂腐吵的头疼,刚想说一些什么,就听到乌彻溟添了一把火道:“陛下还有一个月便是二十岁生辰,马上就要行冠礼了,后宫仍然空置。”
“早听闻墨相对于有关陛下之事多有逾矩,该不会连陛下的后宫,墨相都要插手吧?”
墨谪清愣了愣,下意识看向乌玄珏,对方仍如同往常一样。
可他却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之前做的事情,虽然都是为了对方好,可是似乎从来没有征求过他的意见和想法……
小皇帝会不会觉得,自己这样做仍然是专权霸道,将他当做傀儡?
墨谪清眉头微皱。
反正太后已经倒台,此刻后宫不管有没有人,应该都对乌玄珏产生不了什么影响,也许此事他不该多言……
墨谪清冷冷瞥向乌彻溟,眸光中的戾气仿佛可以化为实质,将他给杀了一般。
他薄唇轻启,带着几分戏谑道:“不曾想,摄政王殿下对墨某还颇为关注啊……”
“后宫是陛下的后宫,陛下想怎么样便怎么样,我不插手,可也轮不到你们在这里指摘。”
“莫非你们根本就不将陛下放在眼里,企图越俎代庖?”
他这话一出,便是给众臣扣上了一顶大不敬的帽子,朝堂上下瞬间陷入整齐的安静之中。
墨谪清嘲弄般笑了一声,在这金碧辉煌却安静至极的朝堂之上,格外的明显,仿佛在每个人的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充盈后宫之事,但凭陛下做主,尔等若还有什么疑问,来同本相亲自说。”
“墨相还真是……威武霸气啊。”乌彻溟又阴阳怪气着,句句都在挑拨着他与乌玄珏之间的关系,“不知道的,还以为陛下的嘴长在墨相身上呢。”
龙椅之上,向来存在感极低的乌玄珏皱眉开口道:“今日就到这里吧,皇叔想多了,先生所说的,都是朕所想的。”
“下朝。”
乌彻溟闻言,却只是不咸不淡的笑了笑,看着乌玄珏的目光之中带着几分难以寻味的深意。
下朝之后,他特意拦住了墨谪清。
不过人后,他倒是少了几分针锋相对的意思。
墨谪清被他拦住,有几分不耐,挑眉道:“有屁快放。”
乌彻溟没想到墨谪清这家伙看着清风霁月的,怎么说的话如此粗鄙。
他面上的表情都差点挂不住了,但是还是劝自己说正事要紧。
他一脸神秘道:“墨相你就不好奇,我有什么事情想告诉你吗?”
“不好奇。”墨谪清没有犹豫,果断回答。
乌彻溟:忍。
他锲而不舍道:“我就是想告诉你,别被乌玄珏当猴耍了。”
“我的人最近查到了一些消息,这看起来窝囊软弱的小皇帝,可能……并不像看起来这么乖顺。”
“说不定哪一天,他可就将你第一个开刀,彻底将他的权力夺回来了。”
乌彻溟一直很了解自己,他贪慕权势,结党营私,但是也很会审时度势,他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却也不是纯粹的坏人。
若是墨谪清自己,他尚且还有周旋的能力。
可若是小皇帝还留有后手,那可就是麻烦事了。
所以当务之急,是让他们二人鹬蚌相争,自己坐收渔利……
乌彻溟得意的笑着自己的聪明,等待着墨谪清强烈的反应。
谁知道对方眉头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随后看向他问道,“说完了吗?让我过去。”
“呵你没想到……嗯??”乌彻溟被他的态度打蒙了,他说话都磕巴了几分道,“你,你就一点都不意外吗?”
墨谪清一脸看傻呗一样的表情看着他,用今日在朝堂上对方那种阴阳怪气的语气回应道:“啊!我好意外啊~”
乌彻溟:感觉自己的头脑被摁在地上摩擦。
怎么回事?!
莫非墨谪清早就已经知道了,只是一直不说,假装不知?
他的门道如今已经这么深了吗?
“你若只是想挑拨我和陛下的关系,那我劝你别白费力了。”墨谪清道,“陛下就是明日把宫门拆下来,我都夸他劲儿大。”
乌彻溟:“好,好的很呐!”
“墨谪清,你迟早后悔!他就是一条毒蛇,早晚把你咬死。”
墨谪清却只是浑不在意的耸了耸肩道:“我们这些人,谁又能保证我们能活到明天呢?”
“我劝你啊,少和我斗,多享受享受好日子吧。”
其实墨谪清说这话的时候没多想,可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乌彻溟如今是认定了小皇帝并没有看上去这么简单,若是他不下手,可能自己就没好日子过了。
趁着他想这些有的没的,墨谪清趁机从他旁边走了过去,过去的时候还不忘补刀道:“有这功夫,摄政王还是去看看脑袋吧……”
这货从小补脑,估计吃的都是被门夹过的核桃。
御书房内,墨谪清已经没了昨日的消沉与失态,又如同往日一般,他刚走进御书房,就恰恰好看到乌玄珏叹着气扔下一本折子道:“唉,又是劝朕纳妃的……”
说着,他好像刚看到墨谪清一样,他说:“我以为先生今日不来了。”
“怎么会呢。”墨谪清坐在了一旁。
他看着乌玄珏的模样,知道他或许早就想着对自己动手,革了他丞相的职,好削弱他的权力。
这是强化君权的必要之路,即使他如今和乌玄珏已经不再是那种你死我活的关系,也注定不会躲得过这一环。
“捻玉在烦恼什么?”
第76章
好难猜啊
乌玄珏的目光重新落到桌子上的奏折道:“大臣们都变着法子催朕充盈后宫。”
墨谪清也清楚,哪怕他在朝堂之上话语权再怎么大,小皇帝也已经二十岁了。
他纳妃是早晚的事情……
墨谪清思忖片刻开口道:“那捻玉是怎么想的?”
乌玄珏没有回答,反而将话题扔了回去,丢给了墨谪清:“先生又是怎么想的呢?”
墨谪清垂眸,没有去看乌玄珏的神色,思考的颇为认真,他说:“捻玉确实不小了,到了还谈婚论嫁的时候,若是有喜欢的女子,自然是好的……”
他没看到面前站着的人收敛了几分的笑意。
“朕想听的是先生的想法,不是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乌玄珏的语气硬了几分,似乎偏要听墨谪清说出个所以然来。
对方却语塞。
他的真实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