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琢玉下意?识抬头:“什么话?”
吴越沉声道:“鹤生于九皋,凤栖于梧桐,公?孙大?人既已择良枝,便不可再改。他日再聚,便是天子脚下,早些做好准备。”
语罢往他怀中扔了一?个锦盒,用力一?夹马腹,疾驰而去,转瞬便不见了身影。
公?孙琢玉条件反射接住盒子,然?后用袖子挥了挥面前扬起?的灰尘,心想“他日再见,便是天子脚下”,难道是说杜陵春会提拔自己入京?!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锦盒,打开一?看,却见是一?块黑色玄铁所造的腰牌,上面刻着一?个偌大?的“杜”字,竟是杜陵春的私人腰牌。
石千秋在旁边看着,恐那盒中装了暗器:“大?人,这是何物?”
公?孙琢玉拿着那块腰牌,意?有所指的道:“若持此物,能在京中横着走,自然?是好东西。”
#杜司公?绝世好男人#
#不接受反驳#
而在城郊五里外的地?方,一?队人马正在飞速前进,吴越一?路追赶上大?部队,而后对马车里坐着的人低声道:“禀司公?,话已带到。”
帘子被一?只修长的手掀起?,露出杜陵春那张阴柔的脸,神情?略显阴沉——
大?抵是因为清晨发了脾气的缘故。
杜陵春面无?表情?:“他可曾说什么?”
吴越:“……”
吴越好像没等公?孙琢玉说话就策马离开了,他低头,攥紧缰绳,干巴巴的道:“公?孙大?人瞧着很高兴。”
杜陵春冷笑?一?声,重重放下帘子:“他倒是高兴了。”
杜陵春想起?自己清早起?来时,衣衫不整的模样,心头依旧一?阵无?名火起?。除了恼怒,还有不安,惊恐。他不确定昨天公?孙琢玉做了些什么,又看到了些什么。
他只记得?有人隔着被子抱着自己,待了很久很久……
队伍行驶得?太快,江州城被遥遥甩在身后,逐渐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只有道旁黄花开得?正好。杜陵春掀起?帘子,看向外间,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眸。
公?孙琢玉,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公?孙老大?人已经?故去多?年,周围的一?切都在变,唯他长埋于地?,以死亡与时间带来的改变相?抗衡。
公?孙老大?人一?生清贫,埋骨之地?自然?也不会是什么风水奇佳的好地?方,仅仅在荒山上择了一?处较高的位置,立了一?块还算体?面的石碑。
山路崎岖,马车行驶到山脚便上不去了,只能下来行走。老夫人腿脚不便,却不让公?孙琢玉背,只拄着拐杖自己走。石千秋跟在后面,拿着一?个包袱,里面装着香烛等物。
他也是来拜祭公?孙大?人的。
公?孙琢玉扶着老夫人,见她走的磕绊,忍不住道:“娘,我背着您吧。”
老夫人摇头:“娘眼睛不好,每年也就这个时候能来看看你爹,不急,走慢些。”
公?孙琢玉心想她总闷在佛堂里,平常也没什么时间出门,全当散心了,便也应允。一?路闲话。
老夫人问道:“周围都是田地?么?”
公?孙琢玉看了眼:“山脚下都是,山上不多?。”
老夫人虽有眼疾,却目光慈祥:“希望老百姓今年都能有一?个好收成,寻常人家,只求温饱,最是知足不过。”
路上多?碎石,走到后面,就渐渐平坦了起?来。老夫人似有所觉,忽然?问道:“琢玉,你爹的墓快到了吧?”
公?孙琢玉心想老太太怎么知道,看了眼前方的墓碑:“娘,您眼睛是不是好了?”
老夫人摇头:“娘的眼睛一?直瞎着,怎么会好,只是眼虽瞎,心却没瞎。”
说话间已经?到了坟前。
她摸索着伸出手碰了碰冰凉的石碑,然?后一?路往下滑,略过“公?孙”二字,又继续下落,最后停在“廉镜”二字上,颇为爱惜的抚摸了片刻。
公?孙廉镜,这是老大?人的名讳,而他一?生所为,也当的起?这个名字。
老夫人叹息:“琢玉,墓碑旁可有杂草?”
公?孙琢玉看了一?圈:“娘,没有。”
老夫人没有再说什么,在蒲团上跪下,往积满香灰的炉子里插了三根香,拜了两拜,才道:“琢玉近日出息了,听丫鬟说破了两件大?案,日后说不得?也会同夫君一?般,受百姓爱戴。”
公?孙琢玉对那句“受百姓爱戴”不以为意?,他以后死了,肯定不会像父亲一?样委委屈屈缩在这个破山沟沟里,鸟不拉屎鸡不生蛋,谁还记得?这个人。
包拯死前曾言,后世子孙仕宦有犯赃者,不得?放归本家,死不得?葬大?茔中。不从吾志,非吾子孙也。所以有“不肖子孙,不得?入墓”的说法。
幸而公?孙老大?人不曾留下这样的话,否则公?孙琢玉死了也埋不进祖坟去。
老夫人久听不见公?孙琢玉说话,看着远方,若有所思的道:“琢玉,你爹虽对官场灰心,可死时从未后悔他走过的路,你很聪明,只是娘不知道你会走怎样的路……”
公?孙琢玉殷勤上前:“自然?名留青史,不负娘的期望。”
“名?”老夫人轻轻盘着手中的念珠,“你和你爹不一?样,你求的是纸上功名,你爹求的是心安。前者仅存书卷,后者却活于人心……”
她说着,摸了摸冰凉的石碑:“百姓还记得?你爹……”
山上荒僻,杂草丛生,坟地?周围却是干干净净的,一?根野草都没有。香炉里积满了灰,说明时常有人拜祭,就连他们?上山的路,也是越靠近墓地?,便越走越平坦。
这世上终有人会逝去,而后被世人遗忘。百姓嘴上不再念叨着公?孙大?人,公?孙琢玉便认为他们?正在逐渐忘却,殊不知所有事都在用另一?种?方式铭记着、存活着。
他求纸上名,他父亲留的却是身后名。
公?孙琢玉显然?也发现了端倪,环顾四?周一?圈,有心想辩驳,却又找不到什么话来说,便只得?抿唇不出声。
石千秋烧了白烛纸钱,在墓碑前跪地?抱拳,行了一?个江湖人的礼:“大?人千古。”
下山的路走的比上山轻松些,公?孙琢玉却罕见的没有说话,沉默万分。眼底短暂出现过一?瞬迷茫,也许也对自己未来的路开始产生了犹豫。
但他趋利避害,好逸恶劳,势必是不可能做一?名好官的。东家丢了牛,西家丢了狗,他尚且能尽力一?帮,但倘若有些案子涉及权贵,便有心无?力。
公?孙琢玉是一?个自私的人,有时候大?难临头,他只会选择自己,顾不了别人,少了那份舍己为人的气度,显然?与“清官”二字相?去甚远。
他陷入了思考,十分迷茫,想知道自己以后该如何走下去,然?而还未想明白,吏部传来的一?份京城调令就将他砸的头晕目眩。
“陛下有令,命江州知县公?孙琢玉即刻前往京城,协理刑部破案!”
这是一?桩牵扯到朝堂要员的连环杀人案……
作者有话要说:公孙琢玉(瞬间不迷茫):京城我来了,冲冲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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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入京
这封从户部传下来的调令,
仅有那么短暂的一行?字,公孙琢玉却从字里行?间嗅到了些许不寻常的味道。
协助刑部破案?
那必是京城出了事。可古代通讯工具不发?达,倘若有什么消息也得十天半个月才能靠来往的客商传回,
所以公孙琢玉并不知道京城到底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官司。
但?既然收到了调令,总归是好事,
起码不用一辈子在江州这个破地方缩着?。
公孙琢玉没有耽搁,立刻收拾行囊准备出发。这可不像后世,
上班迟到撑死扣工资炒鱿鱼,
倘若惹了天子震怒,
分分钟人头落地。
石千秋得知公孙琢玉要去京城,
提出随行要求:“京中鱼龙混杂,波谲云诡,在下不放心大人独自前去,愿护卫在旁。”
公孙琢玉心想大师父,
我本来就打算带着你,十几个师父里面就你最能打,
不带你带谁。他一边清点银票,
一边道:“既如此,大师父便随我一同入京,劳烦你先去东街买两匹快马,咱们日夜兼程,早些过去的好。”
石千秋领命:“是,大人。”
却站在原地没动。
公孙琢玉抬头:“大师父还有事?”
石千秋:“大人,你没给银两。”
公孙琢玉:“哦……”
公孙琢玉若要离家,自然是不放心老夫人一个人的,叮嘱其他几位师父好生照看,便开始清点财物。林林总总加起来有四十多张小面额银票。给了一张让石千秋去买马,
剩下的则自己揣进怀里。
公孙琢玉从来没有这么穷,他抬头望天,不禁开始怀念起以前做贪官的日子了:“唉……”
系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duang一声坐在了他头上:
它的身躯像史莱姆一样,又软,又凉。公孙琢玉总感觉自己顶了一坨不可言说的东西:“……你能不能下来,我总感觉自己脑袋上有一坨屎。”
系统闻言愣了一下,仿佛在某个久远的以前,也?曾经有一个宿主说过同样的话。它回过神,用翅膀piapia打公孙琢玉的脑袋:
公孙琢玉躲了两下,发?现打着?也?不疼,干脆就随它去了。双手抱臂靠着?门,等石千秋买马回来,望着?初升的太阳道:“我马上就要去京城了。”
天下繁华汇聚之地,亦是他上辈子身死之地。
系统还是那句话:
它这次没打公孙琢玉了,只用翅膀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公孙琢玉耳朵都听起茧子了。他见丫鬟已经收拾好行?囊,干脆折身去了小佛堂,和老夫人告别,跟她说了自己要出远门的事儿。
老夫人没说什么,只道:“去吧,但?要早日回来,江州才是你的家。”
公孙琢玉俯身:“孩儿到了京城,会传家书报平安的,母亲也要多保重身体。”
没过多久,石千秋买马回来了。两匹枣红色的千里良驹,费了不少银子,放在现代就是超级跑车一样的存在。幸亏只去两个人,再多几个公孙琢玉就只能走着?去了。
二人踏上前往京城的路,算上夜间住客栈歇脚,这一去便耗费了足足十五日的时间才抵达。
这是天下最繁华的地方,亦是权力?之中心。
城墙巍峨高耸,来往商贾衣着?富贵。还未入城内,便已然听见那热闹的喧嚣声遥遥传入耳中。胡姬在酒肆中跳舞,皮肤漆黑的昆仑奴于街旁杂耍,真是令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石千秋牵着马,过了城门口士兵的盘查,见状也不禁叹道:“大人,这京城真是好生繁华。”
他乃江湖人,不讲究那么多,一身劲装,风尘仆仆,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不过身上那把剑。
公孙琢玉则骚包得多。他一身水墨竹纹丝绸长衫,外?罩白纱,腰系玉带,手中折扇有一下没一下扇着?,加上一副含情眼,只让人想起“倜傥风流”四字。自打进城门起,不少姑娘都看他看红了脸。
公孙琢玉东逛逛,西瞧瞧:“天子脚下,能不繁华么,这可比江州好多了。”
石千秋见他东游西逛,一副浪子行?径:“大人,我们是否先去吏部?”
“不急,”公孙琢玉摇头,“先玩上两天再说,打探打探消息。”
倘若真去了吏部,必然琐事缠身,他们一路舟车劳顿,自然要好好养足精神,再则拜拜山头,例如去司公府递个拜帖什么的。
公孙琢玉上辈子述职的时候来过一次京城,也?算熟悉。本地有一家最大的酒楼,名唤聚贤阁,虽是吃饭之地,却风雅异常。许多文?人士子聚集在那里,畅谈天南海北,也?是消息最多的地方。
公孙琢玉难得大方一回:“走吧,大师父,我请你吃顿好的。”
他们包袱不多,仅有两匹马,找个地方拴着便是。往永平坊一路前行?,没过多久就瞧见一座气派的酒楼建在此处,上书“聚贤阁”三字。一楼饮酒吃饭,二楼谈天论地,公孙琢玉站在底下,都能听见那些书生文?人唾沫星子横飞的声音。
有小二瞧见他们,连忙迎上前来:“客官,您是吃饭还是饮茶?”
吃饭在一楼,饮茶便是二楼。
公孙琢玉将折扇一收,跟着?他入内:“自然是吃饭。”
小二领着?他们到了一处干净的桌子,指着?墙上挂的菜排道:“客官想吃些什么,只管点,只是本店招牌黄金鸡,务必要尝一尝。”
公孙琢玉熟练点了几道菜,包括那道黄金鸡,末了道:“再上一壶好茶。”
他这几日风餐露宿,只能吃干粮面饼,人都瘦了一圈,自然怎么舒服怎么吃,钱暂且抛到一边。
小二:“好嘞,客官稍等,马上给您上菜。”
公孙琢玉坐在位置上,一边喝茶,一边听四周的动静,邻桌的谈话声断断续续传入耳朵。
“唉,也?不知道朝堂什么时候抓到凶犯,眼见着?都死了三个人了,虽杀的都是官,可谁知道有一天会不会杀到我们头上来。”
“急什么,听说陛下已召了各地的断案能手入京,就连唐飞霜也?听到消息赶来了京城,那位可是少年英才,断案无数,官位捧到跟前都不愿意当的人。”
京城百姓闲暇之余也?追星,这唐飞霜可是个名人。爷爷乃当朝阁老,地位举足轻重,他自己也?是个争气人物,年纪轻轻便考中状元,却不愿当官,游历天下去了,断过不少奇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