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三叔说:“那女孩子喝了酒也认不出是谁,或者是外人做的,还需要找多点证据。”
这时候霍京生突然开口:“我昨天看到我大哥……半夜离开房间,悄悄进了她的门。”
霍振飞还能想起那个时候的场景。霍京生说完就紧紧闭上了嘴,低着脑袋。霍念生一声也没辩解,始终抱胸靠在墙边,露出一个吊儿郎当的笑容:“说完了?没我的事了吧。”
他转身便走,霍恺山摔了茶杯:“再不管这个孽障就无法无天了!”
到底没有发生实质性侵害,就没报警验DNA,女方也不愿闹大,以免损伤名誉。为了掩盖这桩可能发酵的丑闻,霍家给出了十足的私了诚意,并且将霍念生遣去国外避风头。
霍振飞在书房外听到二叔跟霍恺山提的这个建议。
他一回头,不知何时霍英飞也来到身后,依然挂着温文尔雅的微笑。
“只是可惜了那个女生,受了委屈也只能忍气吞声。”霍英飞拍拍霍振飞的肩膀,“他捅出的篓子,反而我们要帮他藏着掖着。没办法,谁让这是自己家的人……你说是吗?”
但霍念生出国后似乎索性自暴自弃。他不怎么和家人联络,霍振飞再得到他的消息,也只剩下通过各种风言风语。传闻说他放任自流,成日花天酒地,只管过着朝歌夜弦的生活。
渐渐再提到霍念生,都是说霍家又出了一个浪荡子。
“……”
“好学生的脑子也有不灵光的时候么?”霍念生近乎是用怜爱的目光看他了,抬手摸了摸他的发顶,“我以为讨好喜欢的人是件天经地义的事。”
*
陈文港一早去公司上班,同事调侃:“这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他微笑着跟对方问了声早:“怎么说?”
同事有气无力地断言:“哪有人周一上班能笑这么温柔,除非路上捡到钱。”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大多数人临近离职都是会开心的。陈文港谈不上开不开心,但的确有种自由将近的感觉。打开电脑他开始酝酿措辞,草拟辞职信的正文。
这辞呈他大概是要直接递给郑秉义的,一句“个人发展原因”不够解释。他需要好好想想怎么说。所以虽然不是立刻就递交,提前准备总归有备无患。
倒是戚同舟不明状况地安慰:“不用紧张,直播而已,到时我帮你们录下来。我就说,一般的新生肯定都没有我风光,一进校认识的全是风云人物。”
只是说完兴致依然不是很高。
四个人各怀心思地分道扬镳。
接下来一段时间,陈文港姑且接受了跟光头的共处。
说是共处,多个保镖其实并不不影响他生活。有时候陈文港甚至怀疑身边还有没有这个人。如果那天不是刻意跟随,他和戚同舟或许从一开始都不会发现光头的存在。
迎新活动那场直播过后,他们几个露过面的高年级学生俨然在新生里火了一把,走哪都容易被认出来,享受学弟学妹的热情招呼。
当然风光也就一阵子。到大四,准备工作的学生就纷纷开启了跑招聘会的日子。
招生办秋招搞得如火如荼,会议厅里宣讲会一场接着一场,只是这些和陈文港关系不大。
他跟别人的时钟像反着来的,其他学生忙着找工作,他反而在等着辞职。
当然还有另一件正经事要忙,是给别人当面试官——厚仁特教学校招教职工的工作已经持续了一个夏天,陆陆续续是一直在进行的,相关的人事工作陈文港全程都有参与。
这种管理工作,过程中遇到各种各样的常规和突发状况都属正常。他有足够丰富的应对经验,同事有时候就会起陈文港的哄,开玩笑说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或者怎么怎么样。
众口悠悠,有些事永远不可能解释得清,就随他们怎么说了。
就在招聘工作到了尾声的时候,再次遇到件算得上奇怪的事。
有个来应聘勤杂工的中年女人,据说是个单亲妈妈,带着一个女儿过活,经济压力很大,迫切地要求入职。这些可以理解,过了面试她却拖拖拉拉一直不做入职体检,也没有健康证。
百般搪塞不过,最后才拿来一份体检报告。
种种迹象已经无疑表明她心中有鬼。这时候报告拿来,一眼就被学校的代理负责人罗素薇发现弄虚作假,跟着取消了入职资格。
罗素薇作风强硬,看面相就是极其不好说话的性格。中年女人唯唯诺诺地便走了。
陈文港说:“不管同情不同情她,都不是隐瞒入职的理由,这件事我不可能擅自做主。”
光头沉闷地应了一声,对这个本职工作以外的话题,没有跟他深入探讨的意思。
陈文港也只是在自说自话:“待会儿麻烦你再等我一下,我要回去写封邮件。”
光头更不可能有意见。
他知道自己说不绑架,完全是睁眼说瞎话。事实是他早就知道陈文港有递辞呈的念头,把他大伯安插进郑氏只是想多少牵绊他一下。这不是多高明的手段,但郑玉成实在也没别的办法可想了。
第六十章、
至于郑玉成这个不那么光鲜的阳谋——多少是有效的。
他给陈增解决的麻烦,无异于给陈文港出的一道难题。强买强卖的这个人情,的确令陈文港近期都很难考虑把辞呈递给郑秉义了。占了便宜说走就走,难免显得不识好歹。
暑假结束、秋季学期的第一天,陈文港拿学生证去注册,在政教处盖了四年级的印章。
他大四了。
出来的时候霍念生在外面等着,两手抄在兜里,嘴角向他勾起来,风度翩翩的模样。
他伸出一只手,陈文港把手搭在他手里,他们走下台阶。
到了人多的地方,又自觉松开了。
校园里熙熙攘攘。
新生报到日提前两天就开始了,乍眼看去到处是鲜活稚嫩的面孔,对明天充满憧憬。
陪同报道的家长团和亲友团拿着校园地图,一边比照一边各处问路。
霍念生等着陈文港又给一个新生指完路:“对了,你家那个房子……”
“有什么问题吗?”陈文港转头看他。
“没有。我在想那个花坛里是不是可以种点什么。”
“以前好像种过夜来香……但是听说晚上会产生废气,就铲掉了。”
“月季呢,怎么样?会不会有点俗套。”
“俗套点更好。都说好花不常开,我不喜欢这样,我更喜欢一年四季都能看到花。”
“那就月季吧。”霍念生说得好像马上要去住,“可以再养几盆薄荷,驱蚊驱虫。”
他步子大,走着走着发现身边的人落在后面,霍念生回头:“怎么了?”
陈文港收回神来,一笑跟上:“我在想月季种什么颜色的。”
其实有时候,他还是会怀疑现在的时光是假的——霍念生活着,就在他身边陪着他。
就在阳光底下,两人并肩走在一起,甚至在讨论将来种什么花草。
在他生命里没有过比现在更好的时光了。
但种什么都是要人打理照顾的,同居其实是他们还没讨论过的问题。
陈文港突然又听霍念生道:“有个店你可能会喜欢,是俞山丁给你找的。”
他有了点兴趣:“这么神秘,是卖什么的?”
霍念生卖关子:“晚点带你过去自己逛。”
“就不能透露一点,满足我的好奇心吗?”
背后突然有人喊:“陈文港!”
新生报到工作还没完全结束,广场上用水马割出不同学院的学生通道。工作人员有老师有学生,统一穿着红马甲,套着马甲的游盈就在广场边上抓住的人:“别走,正要找你呢。”
霍念生主动避让到一边。陈文港问:“有什么事要帮忙吗?”
游盈说:“现在新生刚刚进校,学校做迎新活动,组织新老学生对谈。高年级的要出一批人,给新丁讲讲大学生活的建议和经验,你行不行?对了,形式是直播。”
“公开的直播?”
“对,每个新生都能看,比线下方便,也正好面向社会宣传学校。”
“……”
“好学生的脑子也有不灵光的时候么?”霍念生近乎是用怜爱的目光看他了,抬手摸了摸他的发顶,“我以为讨好喜欢的人是件天经地义的事。”
*
陈文港一早去公司上班,同事调侃:“这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他微笑着跟对方问了声早:“怎么说?”
同事有气无力地断言:“哪有人周一上班能笑这么温柔,除非路上捡到钱。”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大多数人临近离职都是会开心的。陈文港谈不上开不开心,但的确有种自由将近的感觉。打开电脑他开始酝酿措辞,草拟辞职信的正文。
这辞呈他大概是要直接递给郑秉义的,一句“个人发展原因”不够解释。他需要好好想想怎么说。所以虽然不是立刻就递交,提前准备总归有备无患。
晌午郑玉成来了单证部。
他把陈文港叫出去,到小会议室说话:“你大伯的事我听说了。”
陈文港一点也不意外,上次陈增不会白搭他的车:“你要管这个闲事?”
郑玉成被他看得犹豫一下,还是点头:“是这样,我把曹律师推荐给他了。”
陈文港只怕不仅仅是他说一句推荐这么简单。曹律师的团队是郑秉义养的御用律师团,没有义务给他白白解决亲朋邻里的问题。郑玉成这个帮法等于施恩,是要他来还的。
他笑了笑:“谢谢你的好意。不过这种红圈所,不是我大伯能够轻易负担的。”
郑玉成还没反应过来:“你意思是担心费用问题?这个不需要……”
陈文港说:“我会给他推荐在他经济承受能力之内的更合适的律师。”
慢慢地,郑玉成露出觉得荒谬的表情:“曹律师没那么高不可攀!所以——你大伯遇到了麻烦,明明有办法帮他度过危机,你关心的却只有和我划清界限吗?”
陈文港蹙眉看他:“你不要说得我好像袖手旁观。我说了,我会给他想办法。”
郑玉成也皱起眉头:“我也不觉得这是‘闲事’。不管我们的关系走到哪一步,至少你大伯是你血缘上最近的亲人了,我总不可能听说了还装不知道。你的解决办法是什么,打法律援助热线问有没有免费支援吗?选个他负担得起的方式?”
陈文港看他:“你的办法又是什么,施舍几百万直接帮他偿清债务么?”
郑玉成被了噎一下。
他放缓口气:“OK,文港,我不是想跟你吵架。但麻烦你想想,你大伯是个拖家带口的中年人,他被老板摆了一道,连工作都丢了,家里还有你的三个弟弟妹妹要养活。如果被起诉又赔不起,他将来会成为失信被执行人。我知道他是有错,但这是你坚持原则想看到的局面吗?你放心,给他一点帮助是我擅自的决定,我将来不会用这些来绑架你的。”
同事看到两个人从会议室出来时都有点低气压,一时谁都没敢上前问情况。
之后一阵子郑玉成的确说到做到,陈文港知道他给陈增安排了一个码头主管的职位。
这安排还是得到郑秉义首肯的——陈文港便也管不了了。但在郑秉义听来,的确算不上什么大事。家族企业内部
牧清很高兴:“那就好,你知道吗,我本来还担心这种出镜会很尴尬。”他微微昂着脑袋,“有熟悉的人在我就安心多了。到时候有你这个校园之星打头阵,我们也跟着有排面。”
语落,却见霍念生皮笑肉不笑地盯着自己,嘴边噙着一抹别有深意的纹路。
牧清突然心脏狂跳,竟有种被开肠破肚的错觉。
他不觉噤了声。
霍念生却很快不感兴趣地移开目光。
倒是戚同舟不明状况地安慰:“不用紧张,直播而已,到时我帮你们录下来。我就说,一般的新生肯定都没有我风光,一进校认识的全是风云人物。”
只是说完兴致依然不是很高。
四个人各怀心思地分道扬镳。
接下来一段时间,陈文港姑且接受了跟光头的共处。
说是共处,多个保镖其实并不不影响他生活。有时候陈文港甚至怀疑身边还有没有这个人。如果那天不是刻意跟随,他和戚同舟或许从一开始都不会发现光头的存在。
迎新活动那场直播过后,他们几个露过面的高年级学生俨然在新生里火了一把,走哪都容易被认出来,享受学弟学妹的热情招呼。
当然风光也就一阵子。到大四,准备工作的学生就纷纷开启了跑招聘会的日子。
招生办秋招搞得如火如荼,会议厅里宣讲会一场接着一场,只是这些和陈文港关系不大。
他跟别人的时钟像反着来的,其他学生忙着找工作,他反而在等着辞职。
当然还有另一件正经事要忙,是给别人当面试官——厚仁特教学校招教职工的工作已经持续了一个夏天,陆陆续续是一直在进行的,相关的人事工作陈文港全程都有参与。
这种管理工作,过程中遇到各种各样的常规和突发状况都属正常。他有足够丰富的应对经验,同事有时候就会起陈文港的哄,开玩笑说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或者怎么怎么样。
众口悠悠,有些事永远不可能解释得清,就随他们怎么说了。
就在招聘工作到了尾声的时候,再次遇到件算得上奇怪的事。
有个来应聘勤杂工的中年女人,据说是个单亲妈妈,带着一个女儿过活,经济压力很大,迫切地要求入职。这些可以理解,过了面试她却拖拖拉拉一直不做入职体检,也没有健康证。
百般搪塞不过,最后才拿来一份体检报告。
种种迹象已经无疑表明她心中有鬼。这时候报告拿来,一眼就被学校的代理负责人罗素薇发现弄虚作假,跟着取消了入职资格。
罗素薇作风强硬,看面相就是极其不好说话的性格。中年女人唯唯诺诺地便走了。
陈文港说:“不管同情不同情她,都不是隐瞒入职的理由,这件事我不可能擅自做主。”
光头沉闷地应了一声,对这个本职工作以外的话题,没有跟他深入探讨的意思。
陈文港也只是在自说自话:“待会儿麻烦你再等我一下,我要回去写封邮件。”
光头更不可能有意见。
不知道是不是不能吃街边吃食,女人的馄饨一口没动。两个男人各把自己的那碗馄饨吃了,算是吃过晚饭,陈文港又回学校办公室,用电脑给马文和罗素薇写了邮件汇报情况。
他再次出门的时候,天上繁星点点,夏天马上要过去了,空气中可以嗅得出来。
陈文港仰头看漫天星宿,突然感觉到什么,收回目光,校门口对面墙上正靠了个人。
霍念生斜斜地倚着墙,两手抄在裤兜里,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眼光睨着他。
陈文港有些诧异,迎上前去:“你怎么突然来了?不是说今天有事?”
霍念生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摸了下他的脸:“突然想你了。”
他垂着眼皮,冷凝的表情更似一樽雕塑,无波无澜的表面下纠缠着一些心思意念。
陈文港无知无觉,欣然抱住他,把头靠在他肩上。
学校方面总体还是保守的,只是在阶梯教室中规中矩做的一个对谈,结束后,陈文港跟游盈说笑着下了台,戚同舟迎上来,抱着庆贺花束,犹豫一下,送给了功高劳苦的游盈。
牧清也从台上下来,还是淡淡的样子,谁也不爱搭理,道了个别就要走。
只不过被同学热情拉住:“大家都别走,咱们跟学校申请了聚餐经费的,犒劳一顿再说。”
所有人便浩浩荡荡往校门口而去。
戚同舟也被叫上了,路上往后看了好几眼,放慢脚步,落在后面,拍拍陈文港的肩膀。
他放低声音:“是不是有人尾随我们?”
陈文港停住脚步,也看了一眼:“没关系。是霍念生让他来的。”
戚同舟一惊:“他还找人监视你?”
第六十一章、
陈文港顿了半拍,笑了起来:“没有。”他无奈又好笑地看戚同舟,“你这个脑子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又不是控制狂。”
戚同舟刚刚一瞬间的确脑补过量,心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何况霍念生面上也算不得什么好人吧:“那为什么他不靠近,非得鬼鬼祟祟跟在后面?”
陈文港左右看看,告诉他:“那是保全公司的人。”
戚同舟对这个词倒不陌生。
有钱人多少会有点防范措施,他自己家也从那种专业的保全公司雇人——专门面向富豪服务的,换个通俗说法就是保镖,常年高薪供养,跟雇主家建立了信任关系就轻易不会换。
但那一般都是在特殊场合才需要,或者专门跟着他爷爷、爸爸或者叔伯的。
他想不出有什么理由陈文港也突然需要保护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陈文港只是用宽慰的语气说:“哪会有什么事,是他自己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