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滟洗完澡出来，秦灿烨也接完电话进了卧室。

    他把手机递给她，“我出去一趟。”

    苏滟淡淡地‘嗯’了一声，躺到床上，双手轻放在肚子上，抬眸看着他，“秦灿烨，你们秦家当年给了许峥嵘多少钱？”

    秦灿烨：“……”

    苏滟扬了下眉，“我先打听下行情价，等哪一天你们秦家赶我走了，我好知道我该开价多少？”

    秦灿烨：“……”

    苏滟眼珠子转了一圈，“不对，现在说这事早了些，毕竟还不知道我肚子里怀的是男是女？价码……”

    她阴阳怪气的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男人堵上。

    秦灿烨惩罚性地咬了下她的唇瓣，“这张嘴要是不想要了，就让我咬下来算了。”

    苏滟翘着嘴，哼了一声。

    “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但是你就不能信我吗。苏滟，没有人能逼我和你分开，我也永远不会和你分开。”秦灿烨在她眼眸上亲了亲，“别想太多，早些休息。”

    秦灿烨走后，苏滟躺在床上努力催眠自己，刚要迷迷糊糊睡着，就听见大门口响起门铃声。

    她睁开眼，披了件外套走到大门口，却不敢直接开门，先问了声，“谁啊？”

    门外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是我。”

    苏滟听出了声音，但觉的难以置信，透过狭小的猫眼往门外看了一眼。

    秦茂宸笔直的站在屋外，一双犀利的眼睛似乎通过猫眼直视着里面的人。

    第168章

    我不信你下得了手

    透过猫眼看外面视觉有限，苏滟打开门，才发现秦茂宸并不是一个人站在门外。

    他的右侧站了个年岁不轻的女人，左侧站了两个身材魁梧的年轻男子，那两个男子正小心翼翼地扶着一台带显示屏的仪器。

    苏滟一眼就认出那是一台B超仪，只是这台B超仪看着就要比‘慈心’医院B超室的仪器要更高端。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秦茂宸是来干嘛的，握在门把手上的手指紧了紧。

    没想到，这件事这么快就来了。

    秦茂宸朝着左侧两个男人递了个眼神，那两个男人一声不吭地推着B超仪往景玺公寓里搬。

    苏滟就站在门口，生怕被他们撞到，就主动往旁边站了站，让出了过道。

    李医生跟在两个男人身后走进屋，指挥着说：“把B超仪搬到卧室。”

    苏滟无声地看着这几人，视她为无物地做着这一切。

    秦茂宸上上下下地扫了苏滟一眼，最后目光落在她微凸的小腹上，扬了下唇，“苏滟，这位是李医生，她来帮你看一下肚子里的胎儿情况。”

    苏滟看向那个有点年纪了的女人，那个女人银白色的半长头发利落地束在脑后，无边框眼镜后的眼睛透着睿智的光芒，一张带着浅浅皱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那样子一看就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医生。

    苏滟下意识地摸了下肚子，她听说过，一般在胎儿四个月以后，就能通过彩超看出胎儿的性别，而有能力的医生能从三个月的胎儿彩超中看出胎儿的性别。

    看来这个李医生就是那种传说中的有能力的医生。

    李医生没什么表情地朝苏滟着点了下头，“苏小姐，我去卧室给你做B超。”

    苏滟看了眼李医生身后站着的两个男人，没打算反抗，抬步朝着卧室方向走。

    苏滟很配合地躺在床上，撩开衣服。

    李医生在她腹部抹上耦合剂，动作娴熟地做着B超。

    苏滟侧头看着屏幕，胎儿已经初具人形，甚至有了眼睛和面孔。

    她盯着胎儿生殖器的位置看，她看不明白，也分不清是男是女。

    苏滟侧眸看向坐在床沿上的李医生，见她微眯着眼认真地看着屏幕，眉眼间的皱纹因为她认真的表情而加深了些。

    过了许久，李医生放下了B超仪的探头，给苏滟递了几张纸巾，然后径直走出了卧室。

    苏滟接过纸巾，低头仔细擦拭残留在她皮肤上的耦合剂。

    过了几秒，秦茂宸和李医生的说话声透过卧室门缝低低地传进了卧室。

    苏滟支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把纸巾丢进床边的垃圾桶，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给秦灿烨打了个电话。

    电话没有人接听，苏滟猜想，今天晚上秦茂宸和沈悦芝两口子应该是做好了分工的，秦灿烨现在定是被沈悦芝拖住了。

    她整理好身上的衣服，深吸了一口气，走出卧室。

    秦茂宸这时候已经坐在了沙发上，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看见苏滟出来，朝着站在一旁的两个男人打了个手势。

    那两个男人把B超仪从卧室推了出来，然后推出了景玺公寓。

    李医生站起身，推了推架在鼻子上的眼镜，语气恭敬，“秦大先生，那我也先告辞了。”

    秦茂宸没有起身，仅点了下头，“辛苦你了，李医生。”

    景玺公寓里只剩下秦茂宸和苏滟两个人。

    秦茂宸抿着唇，眼睛盯着苏滟的小腹，过了几秒才说：“是个男孩。”

    他顿了顿，“李医生很有经验，她说是男孩，那就一定是男孩。”

    苏滟自顾自坐到秦茂宸对面的沙发椅上，轻抚着肚子，不吭声。

    秦茂宸从苏滟的小腹上收了视线，然后把视线投向苏滟的脸，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他拿出一份文件，递给苏滟。

    苏滟扫了一眼他手上的文件，并没有去接。

    秦茂宸眉心拧了一下，‘啪’地把文件摔在了茶几上，“苏滟，你姐姐苏潋的庭审是在后天吧？”

    苏滟摸着肚子的手一顿，抬眼看向他。

    秦茂宸冷着脸继续道：“苏滟，你姐姐的事，你应该很清楚，如果庭审顺利，那就是处点罚金，或者判几个月的小事，可要是庭审不顺利，她起码要坐一二十年的牢。”

    “你是在用我姐姐的事情威胁我吗？”苏滟咽了下口水，拿起茶几上的文件，“你想让我和秦灿烨离婚，并且放弃抚养权。”

    秦茂宸声音很冷，带着不容反抗的意味，“苏滟，和秦灿烨离婚，把肚子里的孩子给我们秦家。否则，别怪我对你姐姐不客气。”

    苏滟缓缓站起身，走到沙发前面的吧台处。

    吧台上面摆着个果盆，里面有苹果和梨，她丢开顶上的两只苹果，抽出放在果盆里的水果刀，转身对着秦茂宸。

    秦茂宸没想到她会这么做，慌忙从沙发上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声音带着慌乱，“苏滟，你……你要做什么？”

    苏滟把食指顶在水果刀锋利的刀刃上，撩开眼皮冷冷地看了秦茂宸一眼，见一向威严正色的他此刻被吓得青白着一张脸，控制不住地冷笑了一声，“怕什么，怕我捅死你不成。你放心，我不会拿刀捅你，我可不想坐牢。”

    “不过，威胁这种事，我也会!”她慢慢地垂下手，把水果刀抵在自己的小腹上，咬着牙道，“你要是敢害我姐姐，我就捅死你孙子，我猜你们秦家大房一定很想要这个孩子吧。”

    秦茂宸微闪的目光随着苏滟手上的小刀警惕地挪动着，却突然冷笑了声，“苏滟，你别想用肚子里的那块肉威胁我，我们大房已经有了秦沛霖，多个孙子不多，少个孙子不少。”

    “是吗？那你那么着急确认我肚子里孩子的性别干嘛？难道不是因为今天拿到了秦沛霖和秦灿烨的亲子鉴定报告，发现秦沛霖不是自己的孙子吗？”

    “你……”秦茂宸明显怔愣了一下，随后眯起了眼，“那份亲子鉴定报告是你寄给我的？”

    “是我，我也是无意间查到这个事，我一发现，就立马把结果分享给了需要的人。”苏滟‘呵呵’了两声，“那份报告我不止寄给了你，我还寄给了秦家二房。”

    “你！”秦茂宸被惊得说不出话，他实在是没有想到面前这个绣花枕头似的女人居然做得出这么有手腕的事。

    “我想，秦家二房应该迫不及待地把消息告诉了秦老太爷吧。大房这边，这次想要扳回一局，看来只能指望我肚子里的这块肉了。”

    苏滟边说，边用水果刀在自己的肚子上比画了两下。

    “你孙子，我想要他活，他就活，我想要他死，他就得死。”

    “你不用吓唬我。”秦茂宸到底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很快镇定了下来，阴着脸看着女人稚嫩的面孔，语气淡漠，“苏滟，这也是你的孩子，我不信你下得了手。”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里传来。

    苏听着由远及近地脚步声，仰头直视秦茂宸，声音过分冷静，“我还年轻，想要孩子以后还能有，可我只有一个姐姐！你们想要孙子无事，那我的姐姐就不能有事。”

    大门本就只是虚掩着，被秦灿烨猛地一推，门板’哐当’撞在墙壁上，又‘咚咚’反弹了几下。

    余光瞥见焦急冲进屋子的男人，苏滟把水果刀往小腹抵得更近了些，嘶吼了起来：“我是不会和秦灿烨离婚的。”

    第169章

    还是不肯见我

    苏滟没有睡觉，神情呆滞地躺在床上，两眼怔怔地盯着天花板。

    因为刚才情绪激动，现在感觉小腹有些发紧，她用手一下又一下地顺抚着小腹。

    隔着没有关紧的主卧门，秦茂宸和秦灿烨谈话的声音从客厅里断断续续地传进卧室。

    那两个人应该是都刻意压着嗓子说话，所以苏滟根本听不清他们具体说了什么，但是听着两人低沉压抑的语气，她料想他们谈得一定很不愉快。

    果然，没过多久，苏滟听见大门被甩上的声音，那震天响的‘哐当’声，显示着关门的人满满的怒意和不满。

    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苏滟缓缓地支起身子。

    秦灿烨推开主卧的门，见苏滟半坐在床上，微弱的床头灯光下，她的桃花眼泛着淡淡的红血丝，眼角湿漉漉的，像个受惊的小兔子。

    他走过去，半蹲下身子看着她，双手握着她的手臂，声音有些沙哑，“别做傻事。”

    苏滟不说话，就那么望着他，可怜又无助。

    秦灿烨心里一紧，伸手替她整理了下脸颊旁的乱发，手指流连地摩挲着她耳朵上的嫩肉。

    四目相对，他问：“苏滟，你也是爱我的，对不对？”

    苏滟轻轻地抬起手，勾着他的脖子，将两个人的距离拉近了些，直直地凝望着他。

    秦灿烨闭了闭眼，凑过去亲她的唇瓣。

    苏滟配合地和他接着吻，甚至主动吮吸他的薄唇，带着明显的讨好。

    秦灿烨把她重新抱上床，半撑着手臂躺在她的身侧，一遍又一遍地亲着她。

    亲了好一会儿，他喘着粗气抱着她，胸膛起伏着。

    过了半晌，他放开了苏滟，下了床，急匆匆走向浴室。

    后半夜，大降温，天空飘起了雪花。

    苏滟看了眼漆黑的窗外，白色的雪花在黑暗的背景下，带着渗人的寒意。

    她侧眸看向浴室，哗哗的水声不停，却没有半点水蒸气透出来。

    苏滟抿了抿唇，撩开被子，朝着浴室方向走去。

    秦灿烨正在冲冷水澡，大冬天的冷水澡是真彻骨冻人，但是也不知怎么的，身体里的燥热却是怎么也冲不下来。

    他闭着眼，双手撑在冰冷的瓷砖上，无奈地大口吸气吐气。

    突然，浴室门被拉开。

    秦灿烨睁开眼，隔着水帘见苏滟扶着浴室的门，脸上透着微红。

    生怕冷水溅到她，秦灿烨赶紧关了水龙头，声音透着欲求不满的沙哑，“不用管我，你先去睡。”

    苏滟咬着唇，看着他，慢慢地蹲下了身子……

    秦灿烨手指穿进她的头发，呼吸越来越紊乱，忍不住闷哼了下，“别咬……”

    苏滟觉得脸快烧起来了，在床上翻了个身，背过身躲开男人灼热的视线，声音呜呜的，“你能不能别看着我。”

    秦灿烨把她捞到怀里，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我替你揉揉。”

    男人伸手揉捏着女人的腮帮子和下颚，看着她舒服地眯起了眼，呼吸逐渐平缓了下来，很快进入了梦乡。

    他把手轻轻地挪到她的小腹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抚着，墨黑的眼眸渐渐沉了下来。

    因为怀孕了，苏滟容易饿，总是不到六点就饿醒了。

    冬天的早上六点，理论上天还是黑的，可今天天色却是透着白亮。

    苏滟打着哈欠，半眯着眼从床上坐起来，看见落地窗前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感觉他身上透着凉意，估摸着他是站了许久了。

    “秦灿烨，你没睡觉吗？”

    秦灿烨抱着双臂，手里捏着手机，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听见身后女人的声音，他转过头，“饿了吗？想吃什么？”

    苏滟眼睛往上抬了抬，努了下嘴，“也不知怎么的，忽然想啃鸭脖了。”

    秦灿烨一愣，过了会儿，就笑了。

    苏滟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眼神，脸色一红，拧眉嗔了句，“你又笑我……”

    “等店开门了，我就去给你买鸭脖。”男人强压着嘴角，“外面下雪了，你过来看看。”

    下了一夜的大雪，外面白茫茫的一片。

    苏滟及拉着拖鞋走到他身旁，看了眼银装素裹的世界，感叹了句，“我长这么大，这是第二次见江州下那么大的雪。”

    秦灿烨拿起贵妃椅上的薄毯披在她的身上，伸手把她揽到怀里，听她继续说。

    没怎么见过雪的人，看见雪就浑身透着兴奋，苏滟语气透着难得的快乐，“我七八岁的时候，江州下过一场大雪，特别大，雪积地有这么厚……”

    她用两手在身前比划了二三十公分的距离，“苏公馆的小路都被埋了，我爸爸给我在门口堆了个雪人，那个雪人可大了，和当时的我一样的高……”

    “有这么高呢。”她又在胸前位置比划了下，“那个雪人可漂亮了，我姐姐她帮我用胡萝卜给雪人做了个鼻子，还给雪人带了帽子和围巾，看着就像……”

    苏滟突然顿住了口，脸上欢喜的表情一瞬间被落寞的神情替代，她叹了口气，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

    知道她想到了什么，秦灿烨在她眼角亲了亲，“等下，我去给你堆个雪人，堆得和你现在一样的高，再给你……”

    苏滟垂着眼眸，沉着嗓子问：“秦灿烨，我爸爸坠楼的时候，在他旁边的人是谁？”

    等了一分钟没有等到男人说话，苏滟抬眼重新看向窗外，“我想我姐姐了，我想去看守所看看她。”

    秦灿烨紧了紧手臂，说了声‘好’。

    被皑皑白雪覆盖的高墙和铁栅栏把看守所与外面的世界隔离开来，隔绝出一个孤寂与封闭的孤岛。

    看见秦灿烨的车，门口的守卫直接打开了看守所的大门。

    秦灿烨把车停在一辆银色雷克萨斯边上，他把苏滟从副驾驶位上扶下来，“宋添也来了。”

    地上有冰，很湿滑，苏滟整个人撑在秦灿烨的身上，侧头看了眼那辆银色雷克萨斯，车玻璃上覆着一层厚厚的冰霜，一看就知道，这辆车子在这儿停了很久了。

    苏滟一进等候室，就看见宋添坐在塑料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着撑着下巴，形成三角形的姿势，一脸的失落。

    听见开门声，宋添抬起头，对着苏滟扯了下唇，“你姐姐还是不肯见我。”

    苏滟咽了下喉咙，默默地坐到一旁的等候椅上。

    秦灿烨走过去，拍了拍宋添的背，也没有说什么。

    过了片刻，看守所的女警走出围栏，“苏潋说她只见自己的妹妹。”

    围栏内侧，一个穿着橙黄色马甲的纤瘦女人被另外一个女警带着走向探视间。

    宋添急忙站起来，喊了声，“苏潋。”

    那个女人身子顿了下，却没有转头，脚步也没有停。

    苏滟起身，看了秦灿烨和宋添一眼，跟着女警走进探视间。

    第170章

    我和他没有可能

    看着姐姐苏潋明显瘦削下来的脸，苏滟眼眶不自觉地就红了起来。

    “滟滟。”苏潋想替苏滟擦拭眼角，但是隔着宽大的桌子，她的手只伸到一半就再也伸不过去了。

    苏滟目光落在苏潋带着手铐的双手上，沉重的手铐透着冰冷的金属色，透着一股禁锢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