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又玦搓了搓手，总觉得这间图书馆的温度在持续变低，他对着手哈了口气道：“付哥如果穿越，时空就有可能发生错乱崩塌。”

    作为时间系异能者穿越，晏又玦保持时空“唯一性”的方式就是代替他在本时空中的自己，他的到来，将使得这个时空比他低等级、低能力的自己直接消失。

    而在他离开时，又会留下新的时间分.身，继续代替他在这个时空中存在。

    但作为空间系的付予还却不能如此。

    空间系支撑本时空在空间上的完整性与统一性，每个时间点上的空间大小其实是存在差异的，所以一旦付予还跳跃时空，时空在空间上无法重合就将发生剧烈碰撞，影响整个时空的正常运转，甚至是毁灭。

    “你带游己走吧，付哥。”晏又玦沉默了会儿，说：“去哪里都行，别管辐射区了。”

    图书室内的游己在这时动了动脑袋蹭枕头，付予还的目光轻轻落过去又很快收了回来。

    他问：“为什么？”

    晏又玦让他带游己离开辐射区，却始终没有回答他提的那个问题。

    游己在未来的十年间到底遇到了什么事？他明明表达过自己不回去222年也可以，但听晏又玦刚才话里的意思，仿佛又不是这样？

    “因为……他留在这里会死。”果然，晏又玦道。

    “让游己尽快远离辐射区，或者十年后他独自返回星历222年。”

    像是对这两种解决方式也都不甚满意，晏又玦按了按额角道：“总之很麻烦，你们之间有空间锁，你带他走他反对不了。而且你们现在在一起了，他也会愿意听你的。”

    “……与他的‘汁液’能力有关？”

    付予还胸口的小雪莲在他问出这句话时突然从口袋中一跃而出，付予还下意识接住小雪莲，晏又玦对此却毫无反应。

    SSS级的晏又玦看不到这朵小雪莲精神体？

    小雪莲扒着付予还宽大的手掌一路连滚带爬地沿着他的手臂攀上肩膀，最后一头栽进他的颈窝里。

    付予还问话时神色如常，脖颈上却有两条青筋异常凸起，小雪莲蹭啊蹭着其中一条暴起的青筋。

    像是在安慰说：“乖哦，别怕。”

    对于晏又玦三缄其口的未来祸端，相关成因其实并不难猜。

    游己身上的这一特殊“汁液”能力一经证实，付予还就知道，未来纠缠在游己身上的问题与麻烦无法避免。

    可游己是完全具备自保能力的。

    精神系异能者具备非常完备敏锐的精神力自卫保障系统，要是只求自保，几乎算得上万无一失。

    除非……是游己自愿。

    “付哥别问那么多了。”

    晏又玦摇了摇头，以掌握拳一下一下轻捶着背后的墙体，最后道：“知道的越多反而束手束脚，你带他走就是了，我不会害你们的。”

    ……

    晏又玦离开后，付予还没有第一时间返回地铺睡下，而是一个人在窗台边站了很久。

    游己从沈思琳失踪开始，无论是凝聚全部精神力进他的精神海解除“无人区禁制”，还是后来抽骨髓液，探访陈晴的记忆成像以及为沈思琳催眠、安抚李康精神情绪……

    大量的精神力损耗来不及补回，他这些天几乎都是沾床秒睡，偏偏又总是各种事端频出没法好好休息。

    付予还最初以为像游己这种出身有钱人家的小少爷，从小没吃过苦，到辐射区这么长的时间，虽然没抱怨什么，但至少一心想着早点脱离这里的生活。

    可直到他都成了对方的“男朋友”，游己也没有主动提过一句，想离开这儿，或者想去哪里的要求。

    刚来辐射区的小半年虽然吃穿住行条件差，可游己还能算得上悠闲自在，无聊了翻翻基地图书室的古地球也能自得其乐。

    然而最近这段时间，游己肉眼可见的瘦了下去，付予还垂眸看着游己越发明晰的下颌角轮廓，捏紧的指节微微泛白。

    游己不经意地翻了个身，从月光如水般倾泻进来的地铺位置，松开怀里的小李康滚进窗台下的阴影里。

    付予还顿了顿，轻声问：“醒了？”

    “嗯。”游己闭着眼睛点头，又伸出一只手臂滞留在头顶上方的半空中：“付神起身就醒了，晏又玦半夜跑来干嘛？”

    “还故意躲着我。”游己嗤之以鼻地哼唧了声。

    依旧闭着眼。

    “怎么不用精神触角？”

    付予还单膝蹲下，用右手去握游己伸出的手臂，游己的精神触角其实可以穿过付予还的声音屏蔽空间，如果他有心想去探听的话。

    “不是这只手。”游己睁开眼，先是为了适应窗台边的光影快速眨了几下，随后嘟囔道：“要左手，我给付神暖暖啊。”

    付予还的左手是假肢，由于昨天付予还没有重新浸泡血管粘合剂，现在的左手温度甚至比图书室室温还要低上许多。

    “我懒得听晏又玦挤牙膏似的，挤一点吐一点。有什么重要的事，付神告诉我就好了。”

    晏又玦每次说点事，总是三句真夹带七句假，要不就是语焉不详，问一句能绕个十万八千里，游己正困倦得厉害，实在怕被对方绕到头大。

    将付予还的左手抱到肩颈中间，贴在自己最温暖的脖颈处用力蹭了蹭，游己又笑眯眯地问：“己己牌暖手宝是不是也很好用？”

    付予还从善如流地“嗯”了声，冰凉的假肢贴着某个炙热的小火炉，像是整条手臂都活了过来。

    “明天，我们就出发送你妈妈去核心区吧。”不知过去了多久，付予还躺回游己身侧后慢慢道。

    作者有话要说：

    游己：我兄弟和我老婆有了我不知道的小秘密？

    作者：确定不是你闺蜜和你老……

    游己：我劝你谨言慎行（精神尖刺警告！

    作者：溜了溜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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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章

    虽然决定要前往核心区，

    游己与付予还倒没打算逃避少管所禁闭室被火焚烧后的善后工作。

    眼看着晏又玦屁颠屁颠跪在灰烬里一点一点扒拉出自己妈妈的尸身，然后面不改色地用时间异能将对方焦黑的躯体逆转回烧焦前死亡后那一刻停留住。

    游己想，晏又玦对于失去母亲这件事或许也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动于衷。

    晏又玦的异能透支比游己严重得多，他的精神海负重累累，

    根本不适宜使用异能。

    见晏又玦顶着张迅速惨白下来的脸不知要将陈晴抱去哪儿，

    游己抬脚踩进那片原址为禁闭室的废墟之上。

    “需要帮忙？”

    “废话，

    抱不动了！”

    晏又玦下颌处一滴将落未落的“汗水”让游己有片刻晃神，接着手上一重，只听晏又玦捶着手臂，小声抱怨：“我妈好重。”

    生前不叫人妈妈，

    人死了晏又玦却仿佛一下子放下了心理负担，

    一口一个妈妈叫得挺欢。

    “还不是你那细胳膊细腿不顶用？”游己嘲讽他。

    帮晏又玦抱着陈晴，

    游己睨了眼对方那副马上就要晕倒的虚弱模样，犹豫了下问：“喂，你要不要……”

    “不要。”

    晏又玦起身时往游己身上借力扶了下，打断游己道：“我再喝你血就真变吸血鬼了，

    你是献血献上瘾了还是怎么，

    别犯圣父病行吗？”

    “……靠。”

    好心挨顿批，关键还怼不过对方，好气哦。

    头上的小雪莲放肆拍打着花瓣片，

    代替主人跳脚，付予还上前摸了摸游己脑袋。

    游己也不敢向付予还告状，微微蹭了蹭付神的掌心后，

    还是识时务地选择了闭嘴。

    毕竟前不久为了主动“献血”这事，付予还也才教育过他。

    游己当然明白付予还和晏又玦都是为他好，

    但他实在不认为在有需要时无偿献个血是多大的问题。

    不就是五感出BUG吗？他还有精神触角可用。

    从回报率上来说，

    他的血能起的作用、收获的结果，

    显然比他付出的要价值翻了倍。

    性价比极高不是吗？

    心里话自然是不能说出来的，见惯了晏又玦眉眼带笑的模样，游己也不想看对方现在这副死样子。

    于是游己想了想，还是安慰说：“算了算了，我吃点亏，我妈分你一半，认你当干儿子好了。”

    晏又玦横了游己一眼，语气凉凉地回：“你确定这不是在占我便宜？”

    晏又玦活在这世上的时间，可比沈思琳长得多。

    “嘿，你小子别不知好歹啊。”

    游己手里抱着人，哦不对，抱着尸身，虽然对他来说负担不重，但确实空不出手料理晏又玦。

    狡黠的眸光闪了闪，游己拖长了调子唤：“付神——”

    “不许撒娇。”

    嘴上说这不许，付予还身体却十分诚实地接过陈晴，游己两手空出来的瞬间，人已经弹出去往晏又玦身上招呼了。

    然而，晏又玦现在可抵不住游己这么个大高个的冲击，两个人还没开闹，便双双摔进了废墟堆里。

    汪山从远一点的地方走近了他们一些，奇怪地问：“付哥，他们怎么了？”

    视线不离地上滚作一团的俩人，付予还眉间微澜，半晌才回：“没事。”

    最终，晏又玦将陈晴放入了晏珏所睡的冰棺之中合葬。

    而汪山本不想管汪的尸体，还是游己说留在少管所别吓坏了孩子们才一同带入了无人区。

    至于李南梦，在吴柯永远留在了无人区地下实验室四层的第四天，她也终于有机会来陪他了。

    生前，吴柯与李南梦之间的心结至死都没有解开，死后，不知李南梦这样义无反顾放下一切的奔赴，能不能让吴柯释怀一点。

    无人区辐射极高，小李康只是个普通人根本无法靠近，就当游己打算陪着三小只一起在无人区边界线外等着时，付予还主动提供了空间罩将三个孩子领了进去。

    “最后一面了，带进去吧。”付予还说。

    不知是不是错觉，游己总觉得付神和最初见面的时候改变了一点，像是更有人情味了。

    经过一夜的缓冲，小李康瞬间长大了不少，他一直默默拉着游己的衣角努力跟上大家，而游己手里则一手抱着一个龙凤胎兄妹。

    龙凤胎弟弟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的妈妈已经不在了，他扒在游己的肩膀一侧低着头去看哥哥：“哥哥累不累，我下来自己走，让小游哥哥抱哥哥。”

    李康摇摇头，眼眶虽然还通红，却已经没有流泪了。

    李南梦已被烧得面目全非，两个龙凤胎兄妹自始至终都没能明白他们今日跟着哥哥们来到这个黑漆漆的“地宫”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龙凤胎妹妹窝在游己怀里玩他鬓角的青茬，玩一会儿便拍着手软软地道：“扎扎！”

    可是发茬越扎，小孩儿还越愿意将额头凑过去碰，一个人玩的不亦乐乎。

    安置完陈晴，晏又玦下到四层去找游己他们时，就见到这样一副场景。

    游己一拖三像个护着三只小鸡仔的老母亲似的，画面又是好笑，又有点莫名温馨。

    “哎呦喂，妹妹这么小就知道挑帅哥哥贴贴了，有前途哦！”

    晏又玦从后方顶了下游己的后膝，打趣道：“没想到你还母性光辉照大地啊。”

    其实晏又玦顶膝的这一动作就类似于好哥们儿打声招呼，所以游己也懒得和他计较。

    付予还却在这时撇头转向另一面，因为动作快而突兀，站在付予还右边的汪山还以为付哥扭头过来是有事要和他说，却等了半天没等来下文。

    “付哥？”汪山试探地问。

    付予还唇角紧抿着，“嗯”了声，依旧没有下文。

    汪山稍稍后撤一步，见晏又玦自然地站到游己的另一边，接过龙凤胎妹妹抱怀里轻轻地逗哄，画面和谐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汪山想了想，询问道：“付哥，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既然付哥进志愿军服役是为了给妈妈报仇，现在仇虽然不是自己亲手报的，但仇人已死，空间系异能那样逆天，付哥应该不会留在志愿军了吧？

    “我和游己下午会出发送沈思琳去核心区。”付予还回答。

    “我也去！”汪山不假思索地说。

    游己就站在付予还身边，他们的对话游己当然也听到了。

    「护妈雷达」即刻上线，游己警觉道：“不是，汪小山你不会真想追我妈吧？”

    “我警告你，我妈回核心区是去和我爸相遇的，你可别知三当三！”

    “我……”

    被游己一而再再而三地扣上意图“追求沈思琳”的帽子，汪山真是百口莫辩。他到现在都没和沈思琳说上过一句话，对方长什么模样他也没见过。

    当初能追踪被掳走的沈思琳也全凭声音、身形，说他对沈思琳心思不纯，他可真是冤到家了！

    何况，最开始他还以为沈思琳是付哥中意的人，怎么可能起这种歪心思？！

    就当汪山想要力表忠心，他要跟的不是沈思琳，而是追随付予还之际，晏又玦不知何时从另一头绕了过来。

    他一手抱着龙凤胎妹妹，一手搭上汪山的肩膀：“你什么你，你就老实跟着我走吧，你不嫌费电，他们还嫌你亮得慌呢！”

    “……”

    直到后来抱孩子的任务移交到了汪山的手上，而游己彻底解放出来的双手主动缠上了付哥的左臂。

    汪山注意到，付予还虽然反应不大，游己要抱他的手臂就给他抱，面上也是一派平静，但绷了一路的唇线却同步柔和了下来。

    晏又玦刚说他费电？亮得慌？

    什么亮得慌？

    汪山脚步一顿，蓦地福至心灵。

    “喂，老汪你磨磨蹭蹭观光旅游呢？走快点呐！”游己懒懒散散地半靠在付予还身体一侧，远远向他招手。

    汪山加快步子追上他们，不经意瞥见付予还同样十指紧扣着游己右手的左臂。

    答案呼之欲出。

    ……

    临出发离开辐射区前，晏又玦把游己拉到一旁，凑一块儿咬了会儿耳朵。

    付予还站在身后静静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