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游己一样，付予还想要听，万里之外的声音他也能收纳入耳，但晏又玦和游己既然是要说悄悄话，付予还便自己给自己套了个声音屏蔽罩。
经过再三考虑，游己决定走正规途径送妈妈进核心区。
在游己那个时空，他得到的信息是当初沈思琳是因为觉醒了异能才被联盟政府接入核心区治疗的。
所以游己决定完全按照那时候的剧本走，既然他的存在可能改变历史，其他的倒是没关系，只他妈妈的终身幸福这一条，游己不得不小心翼翼地维护着不生变故。
将沈思琳的A级木系异能者身份报备上去后，游己很快得到了联盟政府的回应。
他也不想让其他人来接沈思琳，拿到相关医院地址的信息后，便冒用沈思琳的身份直接安排了自己和付予还送沈思琳出辐射区。
因为付予还和游己在辐射区志愿军服役，按照现在的联盟关于辐射区的管理办法来说，他们是不能擅自离开辐射区的。
进过辐射区的全部人等，都算是被辐射污染过的基因污染体。
为此，游己还主动曝光了自己精神系异能者的身份作为砝码，毕竟付予还的空间系异能比他这个精神系异能者更加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游己只提出了一个条件：如果联盟要收编他，他要从辐射区带出去一个人。
乘坐哨兵号启程后，游己将被他催眠过还未醒的沈思琳安顿好，有些奇怪地凑到付予还身边。
从进驾驶舱到现在，付予还已经站在操控台前，盯着巡航显示屏不说话也不动很久了。
“付神怎么了？累了吗？”游己抬手在付予还眼前晃了晃。
付予还像是才刚回神，沉默地摇了摇头道：“不累。”就没了后文。
他没有回答游己他怎么了，只回了一句“不累”？
怪、怪、的！
在付予还身边这么久，游己其他方面或许心大，但对于付予还的情绪感知力却是敏感异常，付神虽然平日里也一向言简意赅不多话，但现在的反应一定不在正常情绪范畴！
游己屈指敲了敲脑袋，主动挑起了个话题道：“付神，晏又玦刚刚问了我一个问题。”
“……”
付予还低垂的眼睑颤了颤，慢慢问：“什么问题？”
游己皱着眉头道：“他问，等上了舰艇，如果遇到风暴，你和我妈同时掉海里了，我先救谁？”
“……”
晏又玦拉游己过去，就问了个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
“我会水。”付予还道。
“我也会。”游己点点头：“而且我妈也会。”
所以这个问题其实并不成立，游己拿出来现在说，不过是没话找话想跟付予还亲近亲近。
双手穿过付予还劲瘦的腰侧，环到硬挺的背脊上贴着，游己正好将付予还圈了个满怀。
某人这段时间瘦下来不少，身高却蹿得厉害。
游己与付予还现在的身高差异几乎肉眼难以分辨，他蹭到付予还颈项间，半是诱哄，半是撒娇道：“付神手疼吗，站着腿累不累，我们去把血管黏合剂补泡了好不好……”
由着游己抱着自己的腰身，像小孩子求抱抱似的左右轻轻地摇晃了阵，付予还忽然说：“我会救她上来，你的衣服不要湿。”
“啊？”游己一愣，显然没明白过来付予还在说什么。
付予还克制地托着游己圆圆扎扎的后脑勺，反复揉搓着他的右耳廓：“如果沈思琳掉进海里——”
“我去救她，你的衣服不要湿，站在原地等我。”
第41章
强迫自己放开游己那只被摩挲得有些充血的右耳廓，
付予还哑声道：“我去换修复液。”
付予还松了口，游己希望他泡血管粘合剂，他泡就是了。
捏了捏某只“树袋熊”的后颈示意对方松手，“树袋熊”却像是睡着了似的，
靠在付予还的颈项间一动不动。
“还是想再晃一会儿？”付予还问。
颈项间的“小刺猬”仅左右蹭了蹭，
还是不说话。
是不晃了的意思？
精神体小雪莲不知又从哪里冒了出来，
也依偎在付予还的另一边肩窝蹭啊蹭。
大概是被蹭得有些痒，付予还动了动脖子，难得轻咳了一声：“不许撒娇。”
也不知是对“小刺猬”说的，还是小雪莲。
“付神。”埋在付予还的脖颈间好一会儿后，
游己开口唤。
付予还“嗯”了声。
游己说：“要抱抱。”
不是正在抱吗？
付予还依言放低轻捏着游己后颈的那只手，
贴到某人肌肉线条流畅的背脊上：“这样？”
“左手也要。”游己埋在付予还肩窝里，
瓮声瓮气地指挥。
付予还有求必应，用双手牢牢抱好某人，游己沉默了许久，才自言自语地小声说：“我还以为付神没那么喜欢我呢。”
“什么？”
游己说话的声音很小，
付予还听倒是听清了，
可听清后却不知该如何回应。
在陈晴的精神海见识过付予还的父亲付予是如何对待晏珏的后，游己半是担心付神也会像他的父亲那样，只知道做不懂得说，
半是发愁这性格恐怕不止会在感情上吃亏。
可操心着操心着，游己又觉得大概付神没有那么喜欢自己，随后开始小小地羡慕起了付予对晏珏那种无条件的包容与守护。
“我也好喜欢你啊……”
游己顿了顿，
又嘟囔了一遍：“我好爱付神哦。”
付予还揽着游己的手臂不自觉收紧了力道，他听游己继续小小声道：“特别特别喜欢付神，
喜欢到想虔诚地把付神供起来，
又忍不住要拉付神下……”
话还没说完，
游己嗷呜一口叼住自己还在另一边乱蹭付予还脖子的精神体。
小东西比他还蹭得欢？关起来！
“下地狱？”付予还接下游己的话。
“呸呸呸？怎么可能！”
游己噌的一下抬起头，拿脑袋撞了撞付予还的侧脸，抗议道：“己己是小天使，大家都说我是上天派来的小天使！怎么可能拖付神下地狱！”
游己为自己说出的“己己是小天使”几个字狠狠打了个寒颤，这还是他几岁的时候常听大家在他耳边念叨的话。
也不知道有没有奉承他爸爸妈妈的原因，现在拿出来说有种莫名的羞耻感。
没想到付予还却接受度良好，直接从善如流地复述：“好，那己己是上天派来的小天使。”
啊这……
“付神你有点主见好不好！”游己不干了，“情话不是这么说的！”
“是情话吗？”
付予还一下一下捋着游己的背脊，压抑着眼底翻涌的情绪，声线平稳听不出半点异样地低声道：“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
从辐射区出发到核心区，如果全程走水路，大约需要两天半的时间才能到达。
哨兵号原本是艘小型侦察舰，舰艇上不具备做饭的条件和工具，游己从付予还用空间异能隐匿起来的那个药柜下层，翻出了一堆干粮。
这些都是之前每周来泡一次治疗舱时，游己从晏又玦这个“志愿军小太子”那里顺来的小零嘴，很多忘了吃便都被付予还收纳进了药剂柜。
“付神想吃哪个？”
游己摇了摇手里的压缩饼干、营养液和几包自己从来不吃，却总是喜欢随身带来带去的坚果巧克力。
付予还摇头道：“先问你妈妈想吃什么吧。”
……
游己进入舰舱时，沈思琳已经醒了。见游己抱着东西进门，沈思琳惊得快速将双手背到身后。
游己走近的步伐一顿，又赶忙退了出去：“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醒了。”
现在的沈思琳可根本不知道有他这么大一个儿子，游己如今冒然闯入一个妙龄少女休息的舰舱实属冒犯。
“没……没关系。”沈思琳烧伤的皮肤已好了大半，但久不开口说话，以致嗓子喑哑。
“请进吧。”沈思琳边说变干咳了几声，礼貌道。
听到沈思琳咳嗽，游己适时递了杯水过去。
沈思琳双手都背在身后，没有第一时间去接游己递过来的那杯水。
“水是过滤过的，可以放心喝。”辐射区辐射污染严重，干净的水资源稀缺，游己以为沈思琳是担心水质问题，耐心解释说。
然而听到这话后，沈思琳脸上的神情依旧有些迟疑，甚至是微微为难。
“是不舒服吗？”游己等了会儿，便担忧地询问。
他们出来可没有带上拥有治愈系异能的龙凤胎弟弟，沈思琳要是真有什么不舒服，他们就只能打道回府。
沈思琳摇摇头，低着头否认：“没有的，谢谢您。”
可无论如何，就是不肯伸手去接游己的那杯水。
付予还站在敞开着的舱门外看着舰舱内的两人，沈思琳从游己进门时，将手背到身后的动作本就很刻意，如今面对游己递过去的水也不愿伸手去接……
“你妈妈是不是很爱美？”付予还空间传音给游己。
游己：“？”
女孩子有不爱美的吗？游己的妈妈天生丽质，对自我容貌的要求只会更高。
“她手上的伤应该还在蜕皮换新。”付予还垂眼不再看向舱内。
沈思琳的双手烧伤程度比较其他部位严重，启程前的确还没恢复完全，可疤痕已经掉了，不过是蜕皮换新而已，能难看到哪里去？
他妈妈有这么完美主义吗？
将水杯摆到沈思琳伸手就能够到的矮凳上，游己挠挠头憨笑道：“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了，这里有些吃的，你饿了就吃。”
“我们还有两天就能到核心区了，到时候会有很好的医生来为你做后续治疗的，别担心。”游己最后体贴道。
前脚才踏出沈思琳睡的舰舱，沈思琳舰舱的大门便自动关了起来，游己回头看过去，只来得及看到沈思琳直勾勾盯着他背影的愣神模样。
转瞬间，视线被关闭的舱门所阻，游己奇怪道：“我妈就这么不想看到我？”
这门是不是也关得太急了点。
闻言，付予还垂在身侧的左手指尖动了动，他蹙眉望了眼紧闭的舱门，领着游己回了驾驶舱。
夜晚，游己睡着睡着感觉周身直冒寒气，他下意识将怀中付予还的胳膊抱得更紧，牙齿都快打颤打出一场交响乐了，才忍无可忍地倏然睁开眼。
不行，他都冷成这样，他妈妈岂不是要冻死了！
付予还温暖的右手伸过来，轻抚了下游己的耳垂：“起夜？”
嗓音里听不出丝毫睡意，仿佛时刻保持着清醒。
游己摇摇头，凑过去蹭蹭付予还的侧脸，问：“付神冷不冷？”
付予还一怔，不易察觉地僵硬了一秒后，回：“不，你冷？”
“有一点。”
游己爬起来用力搓了搓自己的手臂：“难道从辐射区往核心区还要经过什么海底冰山区域不成，这也太冷了，我得去看看我妈舰舱里的供暖器扛不扛得住。”
游己爬起身就想往外跑，付予还欲言又止地皱了下眉，最终只拦住游己提醒道：“穿外衣。”
然而，奇怪的是，沈思琳所睡的舰艇船舱供暖好得很，而且舰艇甲板外的气温居然比游己他们睡的驾驶舱甚至还要高出了不少。
游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在原地转了两圈：“难道是驾驶舱里的供暖器坏了？”
可坏了也不至于温度比室外还低啊？！
哨兵号舰艇舱内的沈思琳不知是醒了还是没睡着，忽然警觉地出声问：“谁在外面？”
游己隔着门提高了点声量对里面说：“驾驶舱的供暖器半夜出故障了，所以我们来看看其他地方的有没有被牵连，是吵醒你了吗，不好意思。”
舱门内的沈思琳沉默了会儿，接着细声细语地回道：“没事，我这里供暖器声音还挺响的，应该没出问题，你们需要进……”
“不用不用。”
已经知道沈思琳下一句话要说的是什么，游己赶忙打断拒绝道：“我们不冷，就是怕供暖器坏了影响其他管道，那我们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回到驾驶舱后，游己踩着付予还那副双人治疗舱伸手往供暖器出风口探了探，嘴里还一边嘟囔：“也不是冷风啊……”
“啊，不对！”
突然想到点什么，游己猛一跳下治疗舱，转身就又想往舱门跑，谁料啪唧一下与站在他身后的付予还来了个正面对对碰。
付予还顺势揽住上蹿下跳了大半夜，现在又不知想去干嘛的游己。
“上哪儿去？”
游己也跟着回抱住付予还，然后问：“付神，你说我妈妈刚才话里意思，是不是供暖器太吵了所以睡不着？”
“我去帮她把供暖器用隔音棉包起来会不会好一点？”
付予还保持着环抱着游己的动作没动，也没吱声，游己疑惑地又唤了声：“付神？”
“嗯。”付予还隔了好一会儿后，说：“游己，我是空间系异能者。”
“是呢。”
不明白付神怎么突然强调起了自己的异能，却丝毫不妨碍游己的彩虹屁张口就来：“我家付神是最厉害的空间系异能者！”
付予还从喉间溢出一声轻笑，游己并不知道空间系异能者与时间系异能者一样，只能孤独而唯一的存在于时空长河之中。
“为什么要去包隔音棉？”付予还揽着游己的背脊轻抚，又说了一次：“我是空间系异能者。”
“什么……为什么？”
游己本来依偎在对方的肩头蹭蹭，这时却想扭头去看看付予还脸上的神情。
像是知道游己的企图，付予还右手手掌贴住游己的后脑勺，制止了他的下一步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