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人正好赶上严飒砸烂第三间卧房。
门外走廊,石潜光指着紧闭的房门,一脸不可置信。
「里头正在说话的,是小六哥?」
「他现在不喜欢别人这样叫他。」顾旭黎淡淡地说:「他要我们直接叫他的名字,或叫他穆六少。」
「穆家六少爷,小六哥竟然是穆家人。」叶向阳摇摇头,至今仍不敢相信。
「我偏不。」石潜光傲性不改,「小六哥就是小六哥。」
「我建议你还是直呼他名讳的好。」殷晨曦苦笑。
「如果我不呢?」石潜光挑衅的扬起眉。
殷晨曦想起第一间卧室刚被砸完后,他和顾旭黎一进房,穆停尘正沐浴完,掀帘从内室走出,对着一室狼藉神态自若。
「小六哥。」殷晨曦呐呐喊了声,与严飒纵横商场多年,那一刻,他却不知该如何言语。
穆停尘慢慢地瞧着他俩,陡然一笑。白色稠衣棉裤湿淋淋地贴着纤腰细腿,勾勒出一副活色生香的艳态,穆停尘扭着腰,柔若无骨的膀子搭上他肩膀。
「别把我喊老了哪,叫我穆六少,或,穆停尘吧,好哥哥。」
殷晨曦感觉身旁的顾旭黎一瞬间整个人都僵硬了。
穆停尘别过脸,伸出一根指头,青葱般的指尖轻轻划过顾旭黎的脸蛋。
「好个体面俊俏的小哥哥。」他轻薄地笑着,「瞧你这般脸嫩,还是个处吧?要不要六少教教你,怎样才能让你的男人快活难忘啊?」
穆停尘光裸的脚踏在木屑碎片上,扎出点点血渍,他仿佛不觉痛,四处走动,一会调戏殷晨曦,一会谑嘲顾旭黎。
那一夜,换了新房,下人安静地布了一桌热菜佳肴,严飒拿随身携带的伤药,亲手为他挑出碎屑,上药。
穆停尘伸直腿,任凭严飒捧着他脚踝,用羔羊皮封了伤处,他的视线落在那瓶药膏上,觉得眼熟,想了想,刹时,无法呼吸。
简单的、不起眼的青瓷瓶。从那人怀中掏出的,他贴身携带的、小小的青瓷瓶。
穆停尘木然着表情,挥手,将瓷瓶从床上扫落,跌的支离破碎。
严飒震慑地瞪住他。
「我故意的。」穆停尘挑衅一笑,「好玩嘛。」
然后,在日出的时候,严飒砸了第二间房。
整整两个昼夜,没有人可以成眠,彻夜无法阖眼,严飒书房外的烛火,映出他孤寂绝望的身影,殷晨曦与顾旭黎不敢再踏进穆停尘的卧房一步。
「你留我在这里做什么?不碰我也不同我玩,好闷啊!」
「严飒,你是不是不举?别担心,我那些相好的都有药,不伤身的,保证你吃了生龙活虎,你让我去拿,回头跟你干上三天三夜。」
「难道你喜欢看我自渎?那我做给你看,你喜欢别人怎么叫床?是哭着喊不要?还是大声浪叫说我要?」
「我不饿,你听不懂吗?我要喝酒,我要男人!你不行,就让我出去。」
哗啦啦,磁碟碗盘摔落的声音从室内清脆传出。
室外的缄默已久的五人都一阵震动,然后,轰隆的声浪让叶向阳忍俊不住。
「里面……」
「大哥正在砸烂家俬。」顾旭黎平静地说:「别担心,他不会伤害小六哥。」
「那个人……真的是小六哥?」吴小虎望向殷晨曦。一句句不堪入耳的,就连已经成亲的他听了也面红耳赤。
蓦然,房门砰地敞开,五人不禁往后退了一步,穆停尘披头散发、仅着单薄里衣疾步跨出,见到他们微微一怔。
子夜的眼,缓慢地看过三张新脸孔,不着痕迹,轻轻颤栗。
初见到他的三人却明显激动,尤其是吴小虎,年幼丧父,小六哥对他而言是更超脱这些哥哥们的存在,然而他才刚靠近穆停尘,就被他一手挥开。
「好臭,你身上那是什么味?」穆停尘皱起眉,左嗅右嗅。
吴小虎尴尬地退了几步,「是药草味道吧。」他呐呐地解释,「我是个大夫,所以……」
「医生?喔,那是穷酸味才对。」穆停尘叉腰倚门,不耐烦打断他。
石潜光顿时明白,殷晨曦与顾旭黎见到他们时欲言又止的原因,他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人,激越的心情褪去,泛上一种空洞的恐惧。
「穆停尘。」他无法再坚持喊他小六哥。穆停尘眼角瞄了过去,眉梢扬了扬。
「是。是穆停尘。」他轻蔑的呵呵笑了几声,「很疑惑对吧?你爹门下省石侍中,官卑职贱,就凭你,当然没见过我,也难怪这么惊讶了。」
也许是预料到穆停尘会说出伤人的话,一向趾高气昂的石潜光竟没动怒,心底反而沉沉的,隐约而莫名的酸楚。
石潜光不生气,叶向阳却无法看着他受辱,跨步向前,阻在穆停尘跟前。
「你、你怎么……」叶向阳疑惑又愠怒。
「哪来的野狗,让开,别挡我的路!」穆停尘蹙眉,鄙夷一瞪,反手拍了他脸颊一记。
那一拍,没有拍痛叶向阳,却拍傻了他。他无法相信,这个粗俗矫揉的男人是小六哥,是那个小六哥!
「你……你真的是小六哥吗?」叶向阳将脑中惊疑失声喊出。
穆停尘柔媚一笑,「我是啊!不仅如此,我还是你灭门的仇人。」
他斜斜睨向石潜光,「是害石侍中横死、一家流放的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