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过片刻,她又打起车帘探头去瞧,这回还是四下无人。
青凝目露失望之色,刚要坐回车中,却远远见一辆灰色马车从城门口驶出来,面容清秀的男子探出半个身子,远远朝她招手。
是崔念芝,他那日说过,会护送她去西山。
青凝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刷的一下又将车帘放下了,转身瞧见怡春正打量她,又忙将那抹笑意敛了去。
这一路倒也平顺,午时一过,便至西山小成寺。
青凝一刻不停,连午食都未用,直接去捐了香火钱,又去往生殿将长明灯点上,至此,一颗心才安定下来,终于有了祭奠爹爹与娘亲的去处。
青凝从往生殿出来时,天已昏黄。她同鹊喜的裙角边都沾了些纸钱灰烬,手中抱着祭奠之物。
唯有怡春身上干干净净,只冷眼瞧着青凝同鹊喜,并不上前搭手。她是叶氏房里的大丫鬟,平日也不做粗活,这次跟着青凝来西山,本就已生了满肚子抱怨,哪还会主动搭手。怡春心下只记得四夫人的嘱托,四夫人要她好生盯着这位陆家娘子,免她生出事端。
青凝也不并不理会怡春,她腾出一只手,正要替鹊喜拍一拍袖子上的灰烬,却忽而顿住了。
崔念芝正站在前头槐花树下,远远同她颔首。
今日午时,青凝于小成寺门前下车后,便再未瞧见过崔念芝的马车。青凝以为崔念芝这是将她送到小成寺后便去看苗木了,倒没想到他还在寺中。
崔念芝晓得青凝挂念双亲,进了寺门必定先去往生殿点长明灯,是以并未叨扰,只静静在这寺中等了一下午,此刻见着青凝,他脸上浮起一抹羞赧的笑意,提起袍角便迎了过来,可在见着青凝身后的怡春后,又硬生生止了步。
崔念芝是识得怡春的,以往年节,他都会往侯府各房送些节礼,自然也识得四夫人身边的这位大丫鬟。
崔念芝犹豫一瞬,只好改了口,拱手道:“今日真是巧,竟在这小成寺碰着了陆娘子同怡春娘子。”
崔念芝向来是个大方的,年节往各房送节礼时,也会捎带着给各房的丫鬟嬷嬷们些许好处,怡春对他颇有些好印象,此刻便越过青凝,同崔念芝道:“崔三郎,你竟也来了小成寺,可见是有缘分的。”
“是了,今日来西山看石材,没成想竟这便巧。”崔念芝一壁客套,一壁偷偷瞄了一眼怡春身后的陆青凝。
有怡春在,青凝也不便同崔念芝搭话,待他们客套几句后,便行了礼,转身往客舍去。
崔念芝瞥见青凝转身欲走,一下子有些慌神。若是此次见不着,回了侯府,他更是没有缘由再去寻她了,那他这一片心意何时才能让陆娘子知晓呢?
崔念芝额头上冒了一层细密的汗,忽而抬头喊:“两位娘子,这寺中的斋饭粗糙,恐二位无法下咽,崔某这里还有些点心果子,待会便遣人送去,你们且将就果腹。”
崔念芝倒也是个利落的,青凝刚回了客舍,便有小沙弥送了两个食盒来,说是前头崔郎君送来的。
怡春先走过来接了,她将两个食盒挨着打开瞧了一眼,便在第二个黑漆食盒中看见了一枚金叶子。
怡春翘了翘嘴角,她就晓得,崔三郎此人最是大方,往常年节,他都会在送给她们这些大丫鬟的点心果子中塞些金裸子,今日果然也不例外。
怡春将那装了金叶子的食盒留下,将另一只雕花食盒推给青凝:“这黑漆食盒里装了几枚荷叶酥,我平素最爱这个,陆娘子便赏了我吧。另一盒里是桂花糕与百合酥,另有一道玉露团,你们主仆二人且拿去分食。”
青凝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瞧着怡春提了那黑漆食盒转去了屏风后,这才打开了面前的雕花食盒。
她将里头的点心一碟碟端出来,最后目光落在了那碟玉露团上。
油酥雕花,洁白如玉,下头是一个剔透的琉璃盏,青凝将这最后一碟玉露团移开,便瞧见了下头压着的一张小纸条,上面寥寥几个字:后山黄溪亭,万望一见。
青凝一颗心噗通跳了一下,忙将那张纸条藏在了袖中。
......
日头西斜,怡春走出客舍的时候有些挂脸,她没成想这位陆家娘子竟如此不识好歹,分明只是个寄居崔府的罪眷,今日还指使起她来了。
方才青凝提了个包袱,说是入了秋天凉的快,要怡春随她去趟后山,好将这几件御寒的衣裳给爹娘烧过去。
这小成寺本就偏远,后山更是人烟稀少,指不定枝桠横斜,不小心就划坏了裙衫。况且烧起东西来,烟雾缭绕的很,一不小心就弄个灰头土脸。同四夫人一样,怡春亦是个干净体面的,自然不愿接这活。
怡春没接那包袱,只冷笑道:“我还有几件行李尚在马车上,且容我取了来,后山我便不去了,陆娘子若想给双亲烧衣裳,便趁着天黑前快去快回吧。”
她说着便出了客舍,打算去前头走一圈便回来,谁知刚拐进前院,竟碰见了世子崔凛。
黄昏时起了风,崔凛着了一件月白云纹织锦从暮色中走出来,眉宇间带了点风尘仆仆的倦色。
怡春不确定的眨了眨眼,慌忙行礼:“奴婢请世子安。”
崔凛并不识得四房的大丫鬟,只她如此说,立时便猜到了怡春的身份,他微微颔首:“起吧,陆娘子在何处?”
怡春忙指了指身后:“陆娘子这会去了后山,说是要给爹娘烧几件御寒的衣裳。”
......
青凝赶到后山时,崔念芝正在黄溪亭中来来回回踱步。
“崔郎君。”青凝喊了他一声,崔念芝转过身来,见着青凝后忽而红了耳尖。
他往前走了两步,又顿住,守礼的同她保持着距离:“陆娘子,你莫要担心,我今日只是想见你一面,并无冒犯之意。”
青凝眼里浮起笑意:“我自然知晓郎君没有冒犯之意,否则这会子也不敢过来了。”
她说着朝他行礼:“今日多谢郎君护送。”
“不必谢,不必谢,我是甘愿的。”崔念芝闻言连忙摆手。
只是刚说完了又一下子顿住了,方才这句甘愿有些孟浪,崔念芝一时嘴快,说完又后悔了,生怕冒犯了她。
只青凝并未介意,转而试探道:“崔郎君,我去岁及笄时才得知,姑母竟给我留了一间铺子。我这些时日忙的很,忙着打理那间铺子,可我毕竟是个闺阁女子,你说,如此抛头露面是不是有失体统?这要放在正经人家,怕是无人敢上门提亲了。”
因着青凝肯同他提起自己的私事,崔念芝心中升起一丝欢喜来,想了想才道:“陆娘子不必担忧。官宦之家许是多有再意。可若放在我这崔家旁支,倒也平常。我母亲在世时,便常常随着我的爹爹去江南行商,一走便是大半年。”
崔念芝如此一说,青凝忽而想起了自己的爹娘,那时候他爹爹外出行商,也常有母亲伴在左右,她的母亲为着赶路方便,有时便会着了男装,他们一家三口会在甲板上看夜色。想想崔府的这些年,她忽而升起隐秘的期盼来,低低道:“如此甚好。”
崔念芝有些没听清,不禁问了句:“陆娘子说什么?”
青凝却不肯再说,崔念芝瞧见她别过去的侧脸,忽而多了几分胆量,他试探着上前几步,摩挲着手中玉佩:“陆娘......阿凝,自打前些时日一别,我便时时想见着你。我.....我这念头憋在心里头许久,今日忍不住要说与你听。”
他说着,耳尖更红了,犹豫着将那枚玉佩递了出去:“我.....我这儿有一枚玉佩,细细缀了罗缨,你若是能原谅我今日冒犯之语,还请收了它。”
青凝不肯上前,只是微微偏头问他:“这罗缨玉佩,你且只送我一个吗?”
崔念芝忙道:“自然只送你一个。”
青凝闻言垂眸浅笑,却依旧不上前,崔念芝那只手空落落的举着,有些无措的捏着罗缨的丝缎。
就在崔念芝手足无措时,下一瞬,却见陆家青凝扬起脸,朝他走过来。
她的裙摆轻轻扬起,伸出凝了霜雪的一截皓腕,来勾他手中的罗缨玉佩。细白的指尖轻轻划过,在他的掌心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崔念芝只觉心中一荡,抬眼就见着了陆青凝站在一树的白玉兰下,盈盈朝他笑。
她今日的这笑同往日都不同,那些在崔府的日子她总是收敛着眼角眉梢的娇媚,笑得拘谨又乖巧,可今日那双含情的桃花眼微微扬起,氤氲着一汪盈盈水光,娇媚的柔弱的却又明艳不可方物。
崔念芝只觉浑身酥麻,一时失了声。
古槐的暗影中,崔凛亦看见了这个笑,看见她娇柔又羞涩的模样,轻轻勾了勾崔三郎的手心。
第35章
只是这一回,他再无法克制
九月份的山中已微微有些凉意,
一入夜,更添了几分寂寥。
云岩抱剑躺在客舍外间的榻上,眼睛虽闭着,
两只耳朵却听得到山路上偶尔路过的车马声。
今日早间圣上急招,世子匆匆进了宫,
出得宫门已是午时后了,
云岩本以为世子不会亲往小成寺了,
倒没料到崔凛竟快马加鞭赶来了西山。
西山前段世间闹匪患。京城管辖地界竟出了匪患,实在是有损圣颜,
因此圣上震怒之下令金吾卫悄然平息了,并严禁此事传入京中。可匪患虽平,
终究有一两个逃窜的贼人钻入了山中,
这小成寺入了夜,
怕是不那么安生。
云岩如此想着,
轻轻翻了个身,忽而听见哗啦一下,
似是杯盏落地之声。
云岩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
站在屏风后朝室内匆匆一瞥,试探着问了一句:“世子,可有事?”
崔凛刚换了件干净的雾山直缀,正静静立在窗前,
他的脚边是几片玉盏残碎,
“无妨,退下吧”他朝屏风后摆摆手,听到云岩退了回去,
才抬手摁了摁眉心。
这一闭眼,方才的梦境便又涌入了脑海。
梦里还是乌程那间小小的厢房,
红罗帐中,女子衣衫半褪,云鬓凌乱,她躺在他的怀中,泪眼汪汪的瞧着他,是陆青凝,娇媚无双,玉软花柔。他的手落在她细腻的腰肢上,稍稍一用力,便似乎要将她揉碎了去......
只是这一回,他再无法克制,忽而俯下身,完完全全将她占为己有。
那娇吟似乎还在耳边,崔凛摇摇头,将那荒唐的梦境压下去,抬手拿了杯凉茶。
只是这梦境一下去,陆青凝今日那张笑脸又在他脑海中开始晃。
崔凛饮了口茶,品出这笑容的不同来。
往常她在他面前,总是低眉顺眼的乖巧,从不会肆无忌惮的绽放娇媚。那些花言巧语的讨好,是希翼讨得他的一份照拂,她小心翼翼的游走在边缘地带,既希望他对她能心生好感,又希望这好感便如他对自家姐妹一般,绝不越界。
崔凛蹙眉,忽而将腰间那只香囊扯下来扔在了桌角,可下一刻,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指,又将那只香囊一点点攥在了手中。
明月般朗润皎洁的郎君,从前是不可亵渎的圣洁,此刻微微仰头,眼角沾染了世俗的欲念。
......
第二日,青凝起了个大早,一打开内室的门,竟瞧见怡春黑着一张脸,坐在屏风后的卧榻上。
这客舍的床榻太硬了,怡春睡不惯,夜里又风凉,连个干净的毯子都寻不到,怡春一宿没合眼,此刻已全然没了耐心:“这小成寺实在寒酸了些,陆娘子既然事了了,咱们便早些儿回去吧。”
青凝也一夜没睡好,只她心里藏着一份欢喜,听怡春如此说,便利落的应了。她将鹊喜叫起来,两人收拾完行礼,很快出了客舍。
出得小成寺的寺门,青凝四下瞥了一眼,没见着崔念芝的马车,青凝想,许是崔念芝去了西山看苗木。
她这样想着,往前走了两步,却忽而听见骏马嘶鸣,回头就见着了刻着崔家族徽的高大马车,前头驾车的正是崔凛的侍从云岩
青凝愣了一瞬,就见云岩跳下马车,对她做了个请的姿势:“陆娘子上车吧,世子送你回去。”
昨儿个青凝回来的时候,怡春已经躺下了,也并未提起遇见世子之事。青凝纳罕的很,崔凛怎得来了小成寺?
她转头嘱咐鹊喜跟着怡春回去,自己便上了崔凛的马车。
侯府世子的马车,自然比叶氏派来的那辆舒服多了,里头铺了织锦软榻,一打开车帘便能闻见浅淡的冷梅香气。
青凝露出欣喜神色:“竟是这般巧,二哥哥也来了西山。”
“并非凑巧。”崔凛斟了一杯顾渚紫笋,推给青凝:“西山有遗留的匪患,入了夜便不太安生,因着你在西山,我才赶了过来。”
青凝一愣,这话实在不像是崔凛能说出来的,她总觉得听起来怪怪的。
青凝忙扯出感激的笑意来:“多谢二哥哥想着我。”
“我的平安符呢?”崔凛朝她伸出手。
青凝又是一愣,没料到崔凛还记得这茬。她昨日从往生殿出来,本惦记着去给崔凛请个平安符的,可见着崔念芝后,又一下子把这事给撂下了。
青凝微微窘迫:“昨日听寺众说,小成寺专渡苦厄之人,至于所求的平安符却是不甚灵验。我想着,既然不灵验,便不如不给二哥哥求了。说起平安符,还是松山寺求来的最灵验,待过几日我去一趟松山寺,专为二哥哥去求一枚平安符。”
她这话说的滴水不漏,崔凛的面色却冷了下来,车厢里的氛围一时有些微妙起来。
这一路,青凝都有些懊恼,那日想给崔凛求平安符是真心感激他,可昨日见着了崔念芝后,又是真的把此事给抛诸了脑后。
好在云岩驾车又快又稳,早早便进了京。
马车停在了侯府后门,青凝下车前朝崔凛道谢:“多谢谢二哥哥送我回来,我这便下车了。”
她说着便要行礼下车,却忽而听崔凛道:“外头起风了,穿上这件披风。”
他修长的指挑起件深松绿披风,递了过来,青凝愣愣的,没接:“不.....不必了,这会子就到家了,不碍事......”
可她话还未说完,崔凛忽而倾身过来,他身上冷梅香气一并袭过来,将她困在了车厢内。
崔凛抖开那披风,替青凝裹在肩上,长睫垂下来,仔细去系她身前的帛带
那一双执笔握剑的手,修长如玉,此刻在为她系披风的帛带。
青凝讶然的张了张嘴,下意识便要往后退,却发现自己靠在了车厢上,退无可退。
崔凛很快系好了帛带,退回了原来的位置,青凝压下心中那丝讶异,又对崔凛道了声谢,方才下车。
.......
青凝回到凝拢院时,鹊喜还未归来。
杨嬷嬷备了午食,在廊下念叨:“这回去西山一路上可安生?给夫人的夹袄烧了吗?这小成寺入了夜凉不凉,安安可有不适?......”
青凝失笑,一壁换衣裳,一壁耐心的答了。换好了衣裳,青凝坐在廊下没动筷子,要等着鹊喜回来一块用餐。
好在也未等多久,午时一过,鹊喜便提着包袱进了院门,一进门就喊:“娘子,我在园子里碰见三娘了,她要我问你一声,你替她寻的那位画师可找到了?”
青凝这才想起,她可是收了崔素问一百两银子的。这回怕是躲不过了。
青凝捡了块桂花糕,叹道:“三娘子于书画一道真是格外钻研,一个小小的画师也值得她念这般久。罢了,鹊喜,你用完了午食去回她一句,就说那画师寻到了,明日若是有心,可去清河绣坊一见。”
第二日一早,访市刚开门,青凝便进了清河绣坊。
上个月,好不容易安抚住了索要定金的主顾,现下为着能按时交付绣品,吴掌柜这几日又是忙的脚不沾地。
青凝今日同吴掌柜一道理了理积压的订单,她正同吴掌柜说话,忽见王怀莽莽撞撞的跑进来:“东家,掌柜的,外头来了个小娘子,瞧着金贵的很,说是要找一位画师?可咱们铺子里哪儿请过画师呀?”
青凝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王怀口中的金贵小娘子必然是崔素问了。
她无奈笑了下,对王怀道:“备一壶新茶,请她进来吧。”
崔素问进来的时候,青凝正在收拾账册。
崔素问瞧见青凝愣了一瞬,而后四下看了看,蹙眉:“陆娘子,画师何在?”
青凝转头瞧她一眼,叹一声:“一介无名画师罢了,表姐因何要寻他?”
“丹青一道,精深绝妙,你不通此道,自然不识得其中妙处。”崔素问摇摇头,只觉得同青凝这样的人是论不出什么道理的,便简单点了一句,不肯再深讲。
她从婢女手中拿过一卷画册,铺在桌面上,直白道:“我今日来,是想请大师指点一二。”
身为崔家二房的长女,自小便习琴、习棋、习书、习画。这其中,崔素问尤爱丹青,她自小也是请了名师的,自诩习得一手好丹青。可那日她瞧见那副寻春图,忽而便觉得自己的笔墨苍白的很。明明她的画作更工整精致,却一眼看过去,就是比不得那寻春图。
崔素问一直在想,到底是差在哪里呢?这倒让她夜不能寐起来。
崔素问瞧着青凝还在理账册,有些不耐,又问了一句:“陆娘子,画师呢?”
青凝将账册收好,抬手指了指自己:“在这儿呢,我便是你要寻的画师。”
崔素问闻言一怔,上上下下将青凝打量一遍,眉头蹙的更深了:“你莫要胡言,可是你未能寻到那位画师,又因着昧了我一百两银子,便想要诓骗于我?”
青凝晓得她不会信,走到桌案前去瞧那副画。
一副山林秋景图,笔法工整而精细,构图规矩而深远,算得上一副上好的丹青,只是可惜.....
青凝转头去书案上娶了笔墨来,在上头添了和风、细雨还有初晴后掠过水面的飞鸟.....
崔素问走过来一瞧,眸子瞬间就亮了,流连在那副画上问:“甚好,甚好,只是为何同一片天,近景是淅淅沥沥的秋雨,不远处就是碧蓝的晴空?”
青凝放下笔,笑道:“表姐去过峨眉山吗?你可曾听过一句谚语,叫做一山分四季,十里不同天。我幼时同我爹爹常去峨眉山小住,有幸瞧过四时之山景。尤其是入了秋,峨眉山便常现东边下雨西边晴的景象。”
她顿了顿,转眸去看崔素问,真诚道:“素问表姐,于丹青一道,非是我技法比你强,而是我看过鲜活的四时之景,见过千里江山的模样。若细论起来,我想,你笔下的画作只是缺少了一份鲜活的真实感,没有了这份鲜活,便少了生机勃勃的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