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对,这里可是云城演艺界最高学府,爱学习很正常,更何况还是暗恋傅韫青的学生,肯定有那么一两个小疑惑就要抓住机会和老师多多相处,喻烟能理解,她很乖,不会影响别人,只乖乖等在一边,眼巴巴的看着傅韫青把心思花在别人身上。
其他学生走得快,偌大的教室很快就只剩下她们三人,喻烟愈发紧张了,甚至还有一点儿尴尬,她们讲的东西她又听不太懂,为了缓解紧绷的心情,她一会儿看看窗外,一会儿看看时钟,一会儿看看天花板,一会儿看看人家的鞋。她发现高马尾穿的鞋是她也很喜欢的一个牌子,但是喻烟居然没见过这个款式,肯定是这两年出的新款,她在心里暗暗夸,果然是和她一样喜欢傅韫青的女人,真有品。
不知道过了多久,喻烟终于听到她们要结束。
她看过去,高马尾对着傅韫青笑吟吟的,“谢谢老师。”
“不用谢,”傅韫青很温和。
高马尾把她的书放进书包里,笑意不减:“傅老师要去食堂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
喻烟一下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傅韫青说:“不了,回家吃。”
喻烟松了口气。
“那好吧,”她噘噘嘴,也不气恼,“傅老师再见~”
“再见。”
高马尾转过身,颇有深意地打量喻烟,什么也没说擦肩而过。
喻烟没法去研究她眼神里的深意,直愣愣地看着面前终于瞥向自己的女人,偌大的教室只剩下她们两人,她心跳都快跳出胸腔了。
傅韫青此时不过和她距离两米,她长得比她高,看她都是居高临下的,因为眼神淡漠显得更有气场:“你要问什么?”
“我……”人一紧张起来就容易把酝酿好的话术给抛到脑后,喻烟紧张地眨着眼睛,小声唤:“傅姐姐……”
傅韫青不说话的样子太凶,她紧张得结巴起来,语气都变得怯生生的:“我,我想见你……”
好想她、想见她、要追她。
傅韫青抿着唇,深深地看着她,在仅剩她们两人的空旷教室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凝固了,随时都面临断裂。
是心虚吗?喻烟竟然点儿承受不住她这般深邃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垂下眼躲开视线。
最终,傅韫青一句话也没说,提着包离开教室。
*
喻烟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头跟在傅韫青身后。傅韫青走得特别快,喻烟每走几步就要小跑一下才能跟上她。
出了教学楼一路到地库几乎都是这样的状态,喻烟想跟她说点儿什么都没机会。而且喻烟好累,她从出院到现在大多数时间都呆在家里,微信步数大都两三位数的人怎么经得起她这样折腾。傅韫青解锁车门时喻烟已经被她甩在身后好几米,要是傅韫青铁了心了要无视她,趁她嘴唇发白喘不上气说不了话这时候上车扬长而去,那喻烟也算是狼狈至极心凉半截了。
好在傅韫青没有,她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你还要再跟到什么时候?”
完了,她语气中的不耐烦还是让喻烟心凉了半截,喻烟很脆弱的,禁不起这样嫌弃。
她卑微地问:“可以通过一下好友申请吗?”
傅韫青很快说:“有什么必要?”
喻烟说:“我想看看哈尼,我很想她。”虽然有利用的成分,喻烟也是真心想见见她的猫——哪怕是曾经的猫。
“有什么好见的?它在你眼里又算什么?随意放弃,不顾它的感受消失不见,然后再回来想见就见?你有什么资格说想它吗?”傅韫青冷声嘲讽道:“你还是这么会让自己轻松。”
喻烟愣住,说不出话。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错了。
——她连哈尼也不要。
哈尼是傅韫青送她的二十一岁生日礼物,是她们共同抚养的孩子,喻烟愚蠢地以为只要自己体现出自己对哈尼的爱和想念,傅韫青就会心软,至少通过申请给她发一张哈尼的照片。可喻烟忘了,是她自己放弃了她的猫,如今又随口就说出想念的样子只会更让人愤恨。
尽管那一切她所不知道的罪孽对此刻的她来说是一种霸凌,她无法伸冤。
像失忆这种里的狗血桥段,说出来只会惹傅韫青更生气吧。
她感觉到她的情绪在下降。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知道自己没办法再阻拦傅韫青的离开了,干脆认错:“你说得对,我没资格,嗯……对不起。”
她无地自容地说出这番话,原本坐在教室里望着傅韫青的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也变得暗淡,像个做错事的学生一样站在那儿不敢再看她,被傅韫青的尖锐的话浇灭了热情和勇气。
傅韫青不再言语,转身上车,看到后视镜里定定站着的女孩的身影在昏暗的停车场越来越小,很快消失。
傅韫青深吸一口气。
开出校门,她急切地找了个可以停车的地方,打开手机把那两条好友申请看了又看,她闭上眼睛,低头,掌心覆在额头之上,表情痛苦。
她不合时宜地想起她曾经答应过喻烟的一些话——她说,她永远不会在下雨的午夜和黑漆漆的停车场丢下她一个人,不会让她害怕。
她知道,喻烟胆子小,怕黑,怕打雷,害怕一个人。
第30章
烟姐深不可测
果然还是很爱她(二更)……
学校离路玉家不算近,
等喻烟到家,路玉已经下班回来在沙发上坐着了。
见喻烟有气无力地在瘫倒在自己身边,路玉一看就知道事情肯定没什么那么顺利,
至少是没达到让喻大小姐满意开心的地步。喻大小姐就是一只自认为自己很厉害性兴致勃勃去捕猎小狐狸,没钓到那个她想要的人类空手而归十分气馁。
“怎么个事儿?”路玉叹了口气问。
“比我想象中困难多了。“喻烟有气无力地说:“比我想象的严重多了。”
傅韫青很难搞。
她发现这根本不是她撒撒娇就能搞定的事情,
每次去见她都会被她凶,把氛围搞得特别沉重,喻烟被动得要死,她累了,不想干了,想放弃算了。
喻烟就是这个死样子,
她吃不了一点儿苦头,
只喜欢自己能掌控的事情和让她感到舒适的环境,傅韫青说她没资格那她能有什么办法,
那就没资格喽,反正下一次再去找她*
也还是会被她这句话给堵住。
“我又不是非她不可。”喻烟赌气道。
“是~你不是非她不可。”路玉安慰。
“那今晚要直播吗?”按照喻烟的性格,她吃了委屈,
可不得找别的姐姐安慰么。
但,
喻烟有气无力的:“不播。”
她今天的能量已经耗尽了,
谁也不想去讨好。
第二天,路玉都以为她要放弃了,毕竟喻大小姐就是这么三分钟热度,
没想到,
吃完晚饭,
她忽然宣布:“待会儿我出去一趟。”
“去哪儿?”
“去喝酒啊。”喻大小姐洒脱地说。
噢,原来是去线上找姐姐安慰啊。
不,路玉想错了。
她烟姐比她想象中要深不可测一些。
*
今天是十月的最后一天,
北方有的地方已经开始洋洋洒洒飘雪,云城宽容地只需要一件厚外套就可以穿梭在城市的夜色之中,但喻烟还是低估了温度,薄丝袜不太够。
她双手抱胸,快速上了停在路边的商务车。半个小时后,她第三次踏入“hear”这间酒馆。
她这次没开卡座,并不打算让谁陪,特意选了个远离人群的散坐,点了杯易醉的长岛冰茶,时不时看向吧台。
她在想,冉姐姐今天在么?
等了一会儿没看到人,喻烟拿出手机给冉伶发消息:
冉姐姐:
好不巧哦,那好吧。
冉姐姐问她:
喻烟勾起唇角:
冉伶:
冉伶:
她真的好温柔哦……喻烟沦陷其中,发了个乖乖听话的表情包过去,说谢谢。
冉伶:
她发现了自己和冉伶的共同之处,冉姐姐也有很多好看的表情包,傅韫青就没有。
冉姐姐真有趣,傅韫青真古板。
关掉手机,喻烟端起酒,喝了一半,瞥向吧台的服务员,果然看到她在默默观察自己,悄悄勾起唇角。
她并非来品酒的,皱着眉头一杯长岛冰茶几口就下肚,喝完立刻开始上脸,热气直冲后脑。
她婉拒了来搭讪的人,跟人纠缠不愿走的人说别烦我,又点一杯长岛冰茶,一个人听着驻唱的民谣默默喝闷酒,这一杯同样很快喝完。
她开始上头了,后脑发热,头晕得身子都坐不太直,很显然这是醉了的表现,有理智的人这时候都应该停下,她却任性地把刚才答应冉伶的话抛到脑后,又点了一杯高度酒——
一直远远关注她的服务生接到她的点单时颇为犹豫,果然,她们都受了冉伶的叮嘱,要格外关照喻烟,见喻烟有要把自己喝得烂醉如泥的趋势,犹豫过后给冉伶发去消息:
:
:
哎……收到消息的冉伶叹了口气,答应少喝点答应得那么乖,阳奉阴违却是得心应手,怎么办才好呢,冉伶终究跟喻烟没什么关系,没什么资格管她,又不敢真让她这样任性下去,还是去问问另一个人比较保险一些。
于是她只能把这聊天记录截图,发给某人,然后十分纳闷地问:
*
喻烟等了十几分钟也没等到她的酒上来,不过她一点儿也不着急,撑着下巴任由酒精把脸烧红,头晕眼花也不抵抗,时不时瞥向桌面放平放的手机,微微眯着眼眸,带着一些醉意的骄傲神态显出几分势在必得来。
没过一会儿,服务生拿着酒单空手而来,告诉她制□□尔兰咖啡的鲜奶油店里没有了,给她介绍另一款虞老板最新研制的低酒精酒。
喻烟虽然喝得面红耳赤,但机智依然在,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么,哦了一声醉醺醺地说:“没有就算了,我去别的地方喝。”
说罢,她撑着桌子站起来,拿起自己的包,踉跄了一下扬长而去。
服务生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看喻烟消失在玻璃门外的夜色里,同事凑上去问咋回事儿,她才说:“她说她要去别的地方喝。”
“啊?那赶紧跟冉姐说啊,两杯长岛冰茶欸!还喝得这么快!别晕在路边了吧!”
*
喻烟活到现在,爱过那么多女人,拥有这么多这么丰富感情经历(跟女人搞暧昧但不负责的经历),她当然不是一个对感情迟钝的人,她是一个敏锐、伶俐、善于思考的聪明女人。
她拎着她淘宝上买的几十块钱的丢了也毫不心疼的包包,摇摇晃晃走在云城大马路上,她在高度酒精的浸泡下思考,傅韫青现在对她究竟是什么感情?厌烦?嫌恶?排斥?每次都凶成那样,搞得喻烟怕她都怕到了跟她单独相处会心情紧绷呼吸不畅手脚冰凉的地步,喻烟什么时候这么内向过,这是要闹哪样儿?要和她老死不相往来吗?
傅韫青对她心怀怨恨,可怎么回事呢,仔细回味时,喻烟又不光只感受到了她的怨恨,她还在她的眼神里感受到一些和怨恨并行的微妙又深邃的情绪,那不是要将她推开的厌恶,喻烟只觉得到自己被她笼罩。
第一次喻烟叫住她,第二次喻烟跟着她,她决绝,又每一次都会为她停顿,她的话尖锐,又总是等待,等着喻烟回答她一些什么——回答些什么?
喻烟迷迷糊糊地想着。
上次喻烟来hear之前提前问了冉伶在不在店里,当晚不仅冉伶在,傅韫青也在,喻烟还被冉伶叫去打招呼,冉姐姐好温柔好可爱喔,所以傅韫青为什么会来呢?
她不像是个爱来酒吧的人,喻烟知道她喜静,该是个喜欢一个人窝在茶室里慢悠悠喝茶的女人。
还有一那条微博,从前喻烟因为没经过她同意去跟同学喝了酒就被她用皮带打手心,还要跟她保证以后不许她在她视线之外喝酒,傅韫青控制欲这么强,这么爱吃醋……所以是为什么呢?那一晚她为什么会出现,还恰好在自己离开时也跟着离开?
她依然见不得她在她的视线之外喝酒,对吗?
这一切都是巧合么?喻烟很难不忘傅韫青对她又爱又恨那方面想啊。
喻烟当初看不懂傅韫青的眼神,现在,好像有一点懂了呢。
她倒要看看,傅韫青到底在不在乎她。
离开嘈杂混乱的躁动酒馆,推开玻璃门,在深夜冷风的一阵阵推动下走着,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往哪个方向、走到了哪儿。
寒风冷凉,她感觉到一瞬间的清醒和舒爽,但给她自己灌下的高度酒精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报复似的反扑,喻烟头晕得厉害,每一步都像踩空,她站不住了,扶着路边的杆子蹲下身。
啊啊啊啊……
她高估了自己的酒量,还想着去别的酒馆继续喝,现在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怎么办,有一点点后悔,喻烟掏出手机想给路玉打电话,因为长发遮脸光线昏暗人脸打不开,她按了几次密码居然错了,要等50秒后重试。
呃……
喻烟撑着膝盖想站起来,忽然,被锁掉的手机界面弹出来一条微信消息——傅韫青通过了你的好友验证。
喻烟眼睛直愣愣的。
她通过了?真通过了?
喻烟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扒拉着屏幕想点进去却不小心把那条推送划掉,又解锁不了手机……她只能干着急,特别生气特别心急,本来就醉,把自己弄得愈发狼狈了。
“小姑娘怎么喝成这个样子呀?”
路边走过来个热心的阿姨,伸手扶她,担忧又心疼:“怎么一个人喝这么多呀?有朋友吗?你家在哪儿?阿姨送你回去吧,你一个人吗?需要我帮你打车吗?”
“我女儿也跟你一样的,经常自己一个人跑出去喝得烂醉,都不知道危险的呀,这样走在路边被车撞死都不知道,不可以这样的知道吗,你妈妈知道是要伤心死的呀。”
忽然,喻烟又冷静下来。
妈妈……
喻烟深吸一口气,郑重道:“谢谢阿姨,嗯……我跟我朋友一起的,我在这里等一下,她待会儿就来接我了。”
“真的吗?要阿姨在这里陪你吗?你的朋友靠不靠谱哦?”
“很靠谱的,不用了陪我了,谢谢阿姨。”
阿姨依然不太放心,但还是在喻烟的推拒之下走了。喻烟觉得,阿姨说得对,每个妈妈都是会心疼女儿的,哪怕是看到别人家的孩子也会触景生情。
她想起来,她曾经也会叫傅韫青“妈妈”。
傅韫青曾经,就像爱女儿一样爱她。
喻烟发现自己这样的状态很完美——醉酒蹲在路边浑浑噩噩疯疯癫癫,傅韫青要是看到这副景象,会作何感想呢?
女儿这么狼狈,没有妈妈可以忍受的,对不对?
50秒忽然变得没有那么漫长了,反正现在着急的人是她,喻烟要吊着她让她多着急一点儿才行。
哎……这才多久呢,喻烟都没走出这条街她就这么着急找来,果然还是很爱她呢。
一切终究是变成了喻烟可以掌控的模样,喻烟很喜欢。
50秒过去,手机可以再次输入密码,喻烟这次眯着眼睛输入得格外小心,一点进聊天框就看到顶上“对方正在输入”这样的字眼。
她要说什么?
她会说什么呢?喻烟期待地等着,可“对方正在输入”戛然而止,她依然什么消息也没发过来,聊天框静悄悄的就好像刚才是喻烟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