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瞳并没有选在这时候与她叙旧,她帮她看着吊瓶陪着她。喻烟也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她的陪伴,美滋滋地闭上眼睛,只是她忽然又想到——她要钓的是傅韫青啊。
她猛然惊觉,朋友圈都发了快一个小时了,傅韫青看到了吗?应该没有吧?不然怎么可能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呢?
喻烟霎时心跳加速,踌躇了一会儿,还是选择把朋友圈给删掉。毕竟表姐都来陪她了,傅姐姐再来,她也不能按照计划行事了。
要是傅姐姐再来,看到表姐在这儿,她误会了怎么办?
把朋友圈删掉,就像从来没发过一样,看着朋友圈空白界面和静悄悄的傅韫青的聊天框,喻烟松了口气。
肯定没有发现,不然就以傅姐姐对自己的关心程度,这时候肯定已经急得不行了。
如释重负的喻烟给路玉发信息:
路玉:
喻烟:
路玉:
喻烟:
路玉总觉得有点不安:
聊完,喻烟把手机塞回兜里,靠着不太舒服的椅子,在高热的混沌蒸煮下,她的意识很快就融化。
药液一滴滴流入体内,她的温度慢慢降到一个让人松口气的安全范围,断断续续地睡着,时不时被吵醒又同黎瞳说几句话,到了晚上九点,发热门诊人不减反增,喻烟听到人有叫她,睁眼就看到黎瞳在配合护士拆她手背上的针。
针头拔掉,黎瞳扶着她的手,用棉签按住针孔帮她止血,“打完了,温度降下来了,可以回去了。”
“嗯……”喻烟还很迷糊,揉了揉眼睛,她并不喜欢这里,听到可以回去了马上站起身,只是身形有些发虚,黎瞳怕她跌倒扶住了她,低头问:“不用急,感觉怎么样?头还晕么?”
“不晕了,”喻烟下意识靠在黎瞳身上,声音沙哑,带着一股刚睡醒的湿软,“好口渴。”
“那你再坐一下,那边有饮水机,我去帮你接一杯热水。”
“……”
晚间阴冷,寒风刺骨,喻烟戴上了羽绒服的帽子,缩着身子站在医院门口的路边,手里还拿着喻烟饮水机接的热水,一口一口抿着。
云城的又一个冬天真的来了,是羽绒服太劣质的缘故么,才站了两分钟她在室内被一觉捂住暖的手就不暖了,把纸杯丢进旁边的垃圾桶,喻烟哈热气给掌心取暖,晚上医院还是好忙碌,有辆救护车载着病人呼啸归来,掀起一阵疾风,喻烟顺着它看到前方马路旁停着一辆黑车。
好眼熟,是傅姐姐开的那个型号么?看不到标识,好像suv都长一个样。
喻烟走神地想着,黎瞳的车停在她面前她都没注意到。
表姐亲自下车给她开车门,眉目温和地看着她,问她在发什么呆。
“刚才过去了一辆救护车。”喻烟说。
“最近是流感高发期,很多人生病,”黎瞳看她缩在帽子里的样子,觉得很可爱,伸手帮她拉了拉帽檐,“冷吗?”
“不冷呀。”
表姐好温柔,和以前一样,对她那么好那么关心,喻烟喜欢被这样舒适的照顾,摇了摇头:“你才是,穿得好薄。”
“里面有加绒背心的,很暖和。”
“真的吗?”喻烟伸手去摸她的手,是暖的,真的不冰诶。为什么她都穿了羽绒服手还是那么冰,一定是气血不足,身体真是越来越不好了,她在心里叹气。
黎瞳指尖一僵,回握住她,拉了拉,“快上车,别被冻到了。”
“肚子饿了吗?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多少都要吃一点,这样身体才有力气对抗病毒。”
“嗯……想不出,表姐决定就好了。”
“那我带你去我常去的一家餐厅?觉得很不错,很早就想约你去吃了,一直找不到机会。”
“嗯~好。”
车里开着暖气,喻烟的手很快回温。她们从那辆黑车旁经过,扬长而去。
***
黎瞳把喻烟带到了一家不远的中餐厅,喻烟吃不下什么太油腻的东西,点了一碗粥,黎瞳又为她点了两道清淡的炒菜,坐在她对面,静静看着她吃。
“你不吃吗?”
黎瞳摇摇头,微笑:“我在公司食堂吃过了。”
“噢……”被人盯着喻烟也不觉得不自在,自顾自地抿了两口粥,又抬头看向黎瞳。
“怎么了?”
喻烟踌躇片刻,问:“我想问,表姐你知道我妈去哪儿了吗?”
黎瞳有些惊讶,“你不知道她去哪了吗?”
“不知道,她没告诉我,我现在联系不上她,电话根本打不通,短信也不回。”
“这样……可能是换电话卡了,”黎瞳沉吟片刻说:“我回头试着问问打听看,不用担心,她现在可能在美国,别怕,她没什么事的。”
她能有什么事情呢?
卷钱跑路了,懒得顾她这个废物女儿,拿着钱才国外过得逍遥滋润,能有什么不好的,她并没有担心她好不好。
喻烟撇了撇嘴,低头喝粥,黎瞳看出她写在脸上的委屈,安慰道:
“烟烟,相信小姨吧,等她解决完她那里的事情,会联系你的。”
“她是你母亲,怎么可能不要你呢?”
“……”
完全有可能。
喻烟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有气无力地应了声:“就……但愿吧。”生病消极,提及这个更是闷闷不乐,“表姐你呢?你最近怎么样?”她转移话题。
“我挺好的。”黎瞳说:“就是最近工作有点忙,常常要加班。”
“听起来好累哦。”
黎瞳笑了笑,“还好了,自己一个人生活的话,忙起来也会觉得很充实。”
黎瞳不喜交际,兴趣爱好也不广泛,除了工作似乎也没什么事情可做。
自己一个人生活?
喻烟想,表姐现在还是自己一个人生活吗?是现在是自己一个人生活呢?还是这三年来都是自己一个人生活?
这三年,表姐有谈过恋爱吗?
喻烟很好奇。
因为太好奇了,她忍不住,直接大胆问:“表姐,你一直是单身吗?”
黎瞳:“嗯啊。”
“噢。”喻烟点点头。
“想什么呢。”黎瞳笑她,“都病成这个样子了,还关心我是不是单身?”
“好奇嘛,毕竟你这么优秀,喜欢你的女人一定很多,真的很让人好奇感情状况。”又开始撒娇了。
没办法,喻烟很八卦的啊。
更何况,她对表姐也是有占有欲的好不好,从前表姐只喜欢她一个人,是她一个人的表姐,要是真磕着头睡了一觉醒来,表姐已经是别人的女朋友了,那她绝对是会非常伤心的。
黎瞳看着她,眼神中带着柔情和无奈,说:“没遇到什么心动的人,一个人也很好,不一定非要谈恋爱的。”
“嗯嗯,是呀,表姐说得对。”让她开心了,黎瞳怎么说都无所谓。喻烟低头喝了几口粥,觉得身体暖暖的,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
就是嘚瑟,很明显的嘚瑟。
表姐绝对还喜欢她,就算她已经结婚又离婚了,表姐对她的心也从来没有变过,对不对?
表姐好棒啊。
喻烟好想摸摸她的头,表扬她。
第44章
命好苦
傅韫青厌烦她了
被黎瞳送到家楼下,
甜甜地道别后喻烟进屋匆匆洗漱,再也没有力气应付什么有的没的,倒头躺床就睡,
睡前还迷迷糊糊的想着,第二天攒足了精神再去讨好她的傅姐姐。
只是两个小时的吊针并没让她彻底摆脱病毒的侵扰,
第二天睡醒后依然反反复复的发作,她实在不想再去医院打针了,每次烧起来都采取物理降温,十分辛苦。贴着退烧贴的她照镜子都觉得自己好可怜,想给傅韫青打视频的欲望空前强烈——可是,傅韫青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忽然彻底不回信息了。
喻烟:
喻烟:
喻烟:
喻烟:
喻烟:
喻烟:
喻烟:
喻烟:
喻烟:
喻烟:
喻烟:
喻烟:
……
真是要命了。
无论喻烟是问好是抱怨是撒娇还是说一些特别暧昧的话,
她通通都不回复,喻烟烦躁极了,想着破罐破摔干脆直接思念超过理智给她打个视频电话过去,
哪料响铃三秒就被挂断。
喻烟还侥幸地以为傅韫青是因为太忙漏掉了她的信息,
所以她其实一直都在,
就是故意不回复么?
是不想理她,还是要吊着她?
什么意思嘛?
索性,喻烟摆烂了。
不对,
是按兵不动。
上次,她缠着傅韫青把好几天的课表都发给了自己,知道她明天还有课,喻烟懊恼地想,自己的脑子已经被烧坏半边了,没有那么多智慧去探究傅韫青这个极其复杂且善变的人的内心世界,所以决定先好好养病,争取准时去上她的课,到那时候,可就不是只要牵手抱抱那么简单了,喻烟得想点儿什么办法,彻彻底底的搞定她才好,免得三天两头就被冷暴力。
有什么办法呢?
怎样才可以被她带回家呢?
干脆,直接晕倒在她面前吧,这样,既能让她着急心慌被她带走,又能体现自己就算病重到这种程度,也坚持要来上她的课,想见她的决心。
*
第二天是个大*
晴天,气温似乎回暖了一些,喻烟的窗户能晒到太阳,她在梦里就感觉暖烘烘的,自然醒来时阳光铺满了整间屋子,一睁眼心情也跟着变好了,人果然是需要晒太阳的,她想。虽然她的身体并没有被阳光治愈,吞一口口水仿佛刀片在嗓子里划过,咳嗽加低烧,脑袋里昏沉的感觉怎么也甩不掉。
越是难受就越不舍得温暖的被窝,但她也只是赖了一会儿就起床,因为还惦记着下午要去上傅韫青的课。傅姐姐说橘子雪梨茶好喝,冬天到了,喻烟还特意买了个很厚实的保温杯,把茶煮好,晾到适宜入口的温度再倒进杯子里,放上好几个小时也不会冷掉。
她倒要去看看,傅韫青又不理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喻烟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戴了个口罩,以防咳嗽什么的把病毒传染给其他人。
到教室时离上课还有五分钟,傅韫青还没到,喻烟没直接把保温杯放在讲台上,还想趁着送水和她说上几句话呢。
没多久,傅韫青提着包走进教室,她今天依然很漂亮,穿着一件杏白色的毛呢大衣,像冬日里旺盛的雪;黑发明眸,容貌温柔清贵,身为老师,自带着点儿不可冒犯的严厉的气质,踩着长靴,步伐又稳又从容,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喻烟心上。
傅韫青真的很好看……相比于喻烟初见她时气质更冷了些,但高冷的美女就是很迷人啊……
喻烟就这样盯着她看,满怀期待地过了一节课的时间。
下课铃一打响,趁着还没人去找傅老师请教学术问题,喻烟赶紧拿着她的保温杯起身,一路快步走到讲台边。
傅韫青站在讲台前翻阅手中的资料,喻烟来到她身边,她像毫无察觉,柔和的眉目中透出几分寡淡的冷意。她冷淡的样子真的很有距离感,让人心生怯意。
哪怕是喻烟也不免更加小心翼翼起来了。
喻烟双手握着保温杯,唤她:“傅老师,下午好。”
“这个是橘子雪梨茶,保温杯是我新买的,用开水消过毒,保温效果很好,茶现在还很暖,比常温的更好喝。”
“你喝下去,喉咙应该会舒服很多的~”
喻烟眼巴巴地看着她,自顾自地说了这么一大段话,傅韫青一句也没有回应,甚至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她,像没听到。喻烟的笑容逐渐僵硬在脸上,尴尬地站在原地,蜷起指尖,有点不知所措。
怎么会这样……她是踩到了她的什么雷区吗?
傅韫青怎么了?
“傅老师……”尴尬地僵持着,陷入窘境,喻烟语气弱下去,恳求似的又唤了一声,傅韫青依然低着头没有看她。
忽然,“以后不用给我送这些。”
她语气又淡又冷,不带感情。
她不接受......不喜欢?可上次明明是喜欢的呀,喻烟霎时觉得难过,“为什么?是喝腻了,想换个口味吗?”
“没用。”她启唇道。
她就像是在拒绝某个暗恋她的学生一样决绝不留幻想。
“……”
上一次喝还说有用的,怎么就没用了呢?是橘子雪梨茶太寒酸了么?还是喻烟做的其实根本不好喝?她上次心情好才骗骗喻烟的?喻烟懊恼地想,总是送橘子雪梨确实没什么新意。
喻烟欲言又止,忽然,她被人撞了一下——两个学生从座位上离开经过讲台,似乎是在打闹,其中一个笑得太激烈,下阶梯时不小心跌倒,踉跄几步撞到喻烟,撞摔了她手里的保温杯,喻烟也被撞得一踉跄。
“哎哟——”
傅韫青终于抬起眼。
“你走路不看路啊你,丢死人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哈,快起来,快走快走.......”同伴没脸见人,张口就骂,语速飞快地说了两声不好意思,抓起同伴的手就走。
保温杯被撞得不轻,滚到了学生桌子底下,喻烟愣了愣,快步走过去捡。
傅韫青终于看向她。
她裹着一件厚实的羊羔绒,低低挽着长发,没有化妆,口罩下只露出一双眉眼,很少见地染上了憔悴虚弱的病态,皮肤又微微泛着红,还在生病,还没有痊愈。
喻烟捡起保温杯,赶紧查看有没有漏水,漏水是没有,只是瓶身被摔出了一个大凹坑和许多擦伤,她用手擦了擦,擦伤擦不掉,新买的保温杯一下变得很脏。
脏掉了,不完美,不漂亮了……这是要送给傅姐姐的,摔成这样,还怎么送?
喻烟下意识看向傅韫青,却被刺痛——只见她仍然低着头,视线垂落,对她的处境置之不理。喻烟张了张唇,下一秒,傅韫青被簇拥上的学生吸走了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