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在湖城民政局,你撞碎了我的眼镜。”他的声音被黑夜酿得醇厚,“当时我在想,这个莽撞的女同志眼里有团火,能把寒冬都烧暖。”
“后来你教我,火种要放在心里才能燎原。”顾清淮打开木匣,红绸上躺着半副破碎的金丝眼镜,“现在我把它熔了,想换你余生的晨昏。”
女工们突然举起手电筒,光束在仓库墙壁拼出“嫁给我”的霓虹字样。
童童和轩轩推着餐车从暗处走出,三层奶油蛋糕上立着糖霜捏的小人。穿裙子的苏语凝牵着穿西装的顾清淮,三个孩子围成爱心。
童童突然指着天花板喊:“星星掉啦!”
胡教授拉动绳索,数百只萤火虫玻璃瓶从天而降。每个瓶里都塞着字条,是顾清淮用不同字体写的“我爱你”。
苏语凝的珍珠耳坠沾了泪,在月光下晃成流星。她想起重生前的寒冬夜,童童用冻红的小手给她焐脚,那时怎敢奢望有人会把她的伤疤绣成花。
“顾清淮。”她踮脚拂去他肩头的萤火虫,"你把求婚搞这么隆重,往后过节怎么办?”
“往后每个清晨……”他托起她的手,戒指滑过无名指,“我给你画眉,你替我系领带。”
一旁突然有女工红着脸喊:“苏厂长不应,我们就罢工!”
童童把昭昭举过头顶,小姑娘奶声奶气地学舌:“应!应!”
顾清淮的吻落在她眼角时,老座钟恰好敲响八下。女工们将准备好的喜糖抛向夜空,水果硬糖裹着玻璃纸,像极了天上的璀璨星光。
求婚后第二天,沈云从港城寄来一个箱子。
打开,龙凤烛旁躺着对翡翠镯子,水头足得能映出人影。
“是奶奶!”轩轩嘴里喊着棒棒糖:“爸爸和顾阿姨结婚的时候,奶奶会来吗?”
顾清淮将镯子给苏语凝戴上:“会来的。”
由于现在并不是寒暑假,轩轩和童童都跟学校请了一周的假。苏语凝不想耽误孩子们学习,急着赶回湖城。
晨雾还未散尽,绿皮火车便载着晨光驶入湖城站台。童童趴在车窗上,恐龙书包的尾巴扫过苏语凝膝头的文件袋,那里装着深城电子厂新季度的生产计划。
“妈妈快看!”他指着站台外新砌的青砖围墙,“清河路变样了!”
顾清淮单手抱着熟睡的昭昭,另一只手稳稳扶住苏语凝:“上个月开始拆老宅区,文化宫的地基已经打好。”
站台上推着小车卖早点的阿婆认出了他们,特意多塞了两个茶叶蛋:“顾同志,听说嘉江大桥要动工了?”
“下月十八奠基。”顾清淮将蛋壳仔细剥净,蛋黄在昭昭小手心里滚成金球。孩子迷迷糊糊咬了口,嘴角上沾着碎渣,逗得轩轩哈哈大笑。
穿过新拓宽的解放路,原先低矮的瓦房已被脚手架包围。头戴安全帽的工人们喊着号子搬运板材,手推车碾过青石板路的声响与汽车鸣笛交织成清晨的交响。
“苏老板!”穿青色衬衫的街道主任匆匆迎上,“您设计的文化宫花窗图纸,施工队说要用彩色玻璃……”
苏语凝从文件袋抽出新绘的样稿,铅笔勾勒的纹路在晨光中舒展:“用碎瓷片拼更符合预算,深城电子厂能赞助彩色灯泡做夜景照明。”
她指尖点在檐角飞燕处,“这里留个暗槽,等中秋挂灯笼。”
主任连连点头,忽然瞥见顾清淮袖口露出的纱布:“顾总这伤?”
“在港城被马蜂亲了口。”顾清淮笑着颠了颠怀里的昭昭,孩子腕间的银铃铛清脆作响。那日半山别墅的马蜂窝,倒成了求婚故事的浪漫注脚。
苏记快餐店门口的老槐树撑开浓荫,董芳容系着围裙等在门口,铁锅里飘出糖醋鱼的香气。童童蹦跳着扑进苏清月怀里,“大姨,我们回来啦!”
“电子厂的女工制服做好了。”苏清月抖开件天蓝色工装,“按你说的加了可拆卸袖套,姑娘们试穿时都夸贴心。”
苏语凝抚过领口的盘扣,忽然想起什么:“大姐,拆迁户的安置房……”
“放心吧!”苏向党扛着木工箱跨进门,“我盯着刷的墙,每家配了五斗橱和缝纫机,王婶她们乐得合不拢嘴。”
饭桌上,童童举着鸡腿宣布重大发现:“清河路要建儿童图书馆!顾叔叔说的!”
“是青少年宫。”顾清淮给昭昭擦着嘴边的米粒,“带天文望远镜和航模教室,胡教授捐了批科普书籍。”
第135章
建设中的湖城每天都在发生变化,每天都是一个新模样。
从长峰集团中标到现在,将近一年的时间,清河路改造已经正式开始了,很多建筑都已经打好了地基,楼房很快就能盖起来。
在苏语凝一行人回到湖城的第二天,气象台发布了暴雨预报。
暴雨在午夜倾盆而至,嘉江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顾清淮抓起手电筒冲进雨幕时,苏语凝正给童童掖被角。
“清淮!”她追到门口,雨帘中只见汽车的尾灯刺破黑暗。
文化宫工地已成泽国,囤放建材的窝棚在狂风中东倒西歪。工人们冒着大雨抢运木料,手推车在泥浆中艰难前行。
“顾总!”浑身湿透的施工队长指着岌岌可危的脚手架,“三吨钢筋还在上面!”
惊雷劈开夜幕的刹那,顾清淮已经攀上竹梯。雨水模糊了金丝眼镜,他凭着记忆摸索固定螺栓,冰凉的铁器在掌心打滑。
“拉紧缆绳!”他的吼声淹没在雨声中。
地面突然传来骚动,苏语凝穿着雨衣逆着人流跑来,麻花辫梢滴着水:“抽水机到了!”
深城运来的三台柴油抽水机轰然启动,工人们用篷布搭起临时排水渠。
“语凝!”顾清淮从脚手架纵身跃下,皮鞋在泥地里划出深痕:“你怎么来了?”
“我担心你!”苏语凝将雨衣穿在他身上,“你这么拼命做什么,注意安全。”
他手上前几日被马蜂蜇的伤还没好,被雨水这么一淋,不知道会不会感染。
众人忙碌了一整夜,当东方泛起鱼肚白时,最后一袋水泥终于盖妥。
暴风雨停歇,工人们围坐在一起,不知谁先哼起了歌曲,粗犷的歌声惊飞了槐树上的麻雀。
“这个。”顾清淮从湿透的衬衫口袋摸出个铁盒,里面躺着枚锈迹斑斑的铆钉,“嘉江大桥的第一枚连接件,送给你。”
苏语凝将铆钉对着晨光细看,金属表面还带着他的体温。
远处传来早班电车的叮当声,苏语凝将铆钉放进口袋:“这个有纪念意义,回头找个盒子装起来。”
当秋阳为嘉江铺上碎金时,十八门礼炮震落了槐树梢的喜鹊。顾清淮握着系红绸的铁锹,在奠基石旁培下第一锹土。
“嘉江大桥长三百六十八米,是湖城建筑设计院联合深城大学建筑系师生一起设计的混凝土桥。”
他对着湖城日报的镜头解释,金丝眼镜映着江面的波光,“桥墩基础采用沉井法,能抵御百年一遇的洪水。”
苏语凝站在观礼人群中,月白衬衫被江风吹得猎猎作响。童童举着木制桥梁模型挤到最前排,昭昭的银铃铛随着拍手叮咚脆响。
初雪飘落时,嘉江大桥的拱肋已成雏形。童童带着昭昭在引桥上堆雪人,轩轩的寒假作业本上画满桥梁结构图。
除夕夜,苏语凝裹着顾清淮送的羊绒大衣,站在未完工的桥面中央。对岸文化宫的瓦片上覆着薄雪,彩灯勾勒出飞檐轮廓,恰似琼楼玉宇。
“妈妈看!”童童指着忽然亮起的桥灯,像是天上闪亮的星星。
顾清淮从身后拥住苏语凝,掌心叠着她的手按在冰凉栏杆:“等通车那天,我们带孩子们走到桥心。”
他指腹摩挲着婚戒内侧的刻字,那是他们名字的缩写,藏在只有彼此知晓的角落。江风卷着雪粒子掠过耳畔,却吹不散相贴的体温。
“顾清淮。”她仰头望着跨江而过的电缆,“你说这桥能传声吗?”
他笑着将唇贴上她冻红的耳尖:“百年之后,钢筋水泥里都是我们的回声。”
对岸突然升起烟花,童童和轩轩的欢叫惊飞了栖息的江鸥。昭昭攥着半融的糖画,在雪地上踩出歪扭的爱心。
这一刻,清河路的老砖墙与嘉江的新虹桥,共同托起了最温暖的冬夜。
苏语凝和顾清淮的婚礼,定在了第二年的谷雨。
这天,清河路改造后的文化广场缀满红绸。苏语凝站在百货商场的化妆间,镜子里的她巧笑嫣然。
楼下的喧闹忽然高涨,童童举着竹篮冲进来,恐龙尾巴在红地毯上扫出波浪:“妈妈!王奶奶做了桂花糕!赵阿姨送了两匹红布!还有王老师、刘老师,好多老师都来了。”
苏语凝望向窗外,文化广场的梧桐树上挂满莲花灯,正是半年前游轮求婚时的样式。苏立军穿着西装站在灯下调试留声机,昭昭的虎头鞋在他锃亮的皮鞋上踩出小梅花。
婚礼司仪是胡教授,老先生镜片后的眼睛笑成月牙:“新郎官说说,怎么把我们苏厂长追到手的?”
顾清淮扶了扶眼镜,接过话筒:“因为我们是邻居,离得近。”
他说得一本正经,台下竟有人当了真:“原来顾同志和苏同志是邻居,早知道我也该在万象园买房的。”
众人哄笑中,礼炮炸响。
轩轩牵着童童打头阵,带着一群幼儿园的孩子拍手唱起了歌。
这是他们在王园长的帮助下,专门为婚礼排的歌舞。歌声稚嫩,却无比悦尔,是苏语凝看过的最好看的表演。
婚宴设在“好再来”酒楼的二楼,董芳容带着快餐店伙计支起十口铁锅,辣子鸡的香气混着邓丽君的歌声往窗外飘。
“辣子鸡好了,赶紧上菜!”苏清月奔忙在后厨和餐厅间,跑得双腿发软。
林珊举着相机满场飞,胶片定格下苏向党与人拼酒的豪迈,胡教授搂着顾清淮唱民歌的忘形。
暮色渐深时,顾清淮忽然神秘兮兮地蒙住苏语凝的眼睛。掌心薄茧摩挲过睫毛,她听见卷闸门升起的声响。
“电子厂给新人的贺礼。”他在她耳边低语。
睁开眼的刹那,苏语凝捂住嘴。
临街橱窗里陈列着一台电视机,屏幕正播放深城电子厂特别制作的短片:流水线上的女工们举着电路板拼出“新婚快乐”,最后定格在“百年好合”四个字上。
顾清淮按下遥控器,画面跳转到结婚照,“胡教授说,等到明年,咱们能做出自己的彩电。”
第136章
苏语凝和顾清淮在湖城的婚礼举办得并不铺张,只是请了各自的亲戚和相熟的朋友。
当婚礼的喧嚣过去,夜晚的宁静就显得分外安宁。
一行人回到万象园时,苏语凝跟往常一样,迈着步子往自家走。
她今晚喝了些酒,楼道的风吹过,她脑袋就更觉得晕乎乎的,伸手去兜里掏钥匙:“妈,我钥匙不见了,您先开下门。”
此时跟着童童疯了一天的昭昭正趴在苏母怀里睡觉,苏母根本腾不出手来开门。
她也犯了糊涂,指使着苏父:“老头子,你赶紧开门,孩子们都困了。”
苏父开了门,拦住苏语凝:“你不许进!”
苏语凝怔了怔:“爸,为什么不让我进?”
苏母抱着孩子先进了屋里,听苏父说不让自家女儿进门,赶紧探出头来:“怎么了?这是凝凝自己的家,你捣什么乱,还不让人家进门了。”
苏父举起旱烟杆,虽然没有烟丝,他还是狠狠吸了一口:“你们母女俩今天怎么一起犯了混,凝凝现在是清淮的妻子,要回也是回清淮家里。”
苏语凝脸一红,推门的手顿在那里。她回头看了眼顾清淮,见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立马把手缩了回来:“我……我忘了……”
苏母也是刚想到这点,“咱们平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也忘了这茬。凝凝,你爸说得对,今晚你确实该去顾同志家……至于轩轩……”
轩轩拍着手,笑眯眯的道:“婆婆,我今晚能跟童童弟弟一起睡觉吗?”
“可以!当然可以!”苏母错开身子让轩轩进屋,又对着苏语凝说道:“凝凝,你跟清淮早些休息。今天忙了一天,肯定累坏了。三个孩子就让我和你爸照顾,你们别担心。”
苏语凝站在原地,想起前世跟陆长青结婚时,受尽了陆家双亲的刁难。她只记得她那时的惊慌,和陆长青直勾勾的眼神。他看她时,满眼都是龌龊的欲望。
而今在顾清淮这里,他看她是说不尽的欣赏。
“语凝,钥匙。”顾清淮从上衣口袋里摸出钥匙:“今天你来开门!”
童童跟轩轩两个趴在门口朝他们挥手:“爸爸!妈妈!”
然后,便嬉笑着当着两人的面,“砰”的一声关上了苏语凝家的房门。
“那……我去开门。”虽然两人已经无比的熟悉,可当苏语凝想到今晚要跟顾清淮住在一起时,心里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楼道里的白炽灯在夜风中轻轻摇晃,苏语凝攥着钥匙的手微微发颤。
钥匙插进锁孔的刹那,顾清淮忽然从身后虚虚拢住她冰凉的手背:“我来开?”
她摇摇头,金属碰撞的轻响里,木门“吱呀”推开一团暖黄。
老式台灯罩着浅橘色纱罩,将玄关的结婚照染成蜜色。照片上的她穿着大红对襟褂子,顾清淮的藏青中山装口袋里别着钢笔,镜片后的笑意比身后的嘉江水还温柔。
“这个照片什么时候挂上去的?”苏语凝被墙上的照片吸引了。
“你猜!”顾清淮从鞋柜底层取出双绣着并蒂莲的布拖鞋,“换鞋,妈特意纳的千层底。”
苏语凝扶着门框褪下高跟鞋,脚踝被磨红的地方突然贴上片温热。顾清淮单膝点地,指尖沾着清凉的药膏:“下午在婚宴上就瞧见了。”
药香混着他身上的雪松味漫上来,她望着他发顶细小的旋,恍惚想起重生那日桂花香里的碰撞。那时的他扶住踉跄的她,金丝眼镜滑到鼻尖:“同志小心。”
“发什么呆?”顾清淮起身时带起一阵风,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给你放洗澡水?”
苏语凝耳尖发烫,攥着药膏盒点头。
浴室传来哗哗水声时,她打量起客厅的摆设。极为简单的陈设,跟她之前每次来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客厅的桌子上,多了一束鲜花,让整个房子多了几丝生气。
沙发上铺上了红色的沙发罩,上面是金线绣的喜字。靠着阳台的窗户上,也贴了喜字。
虽然只是简单的布置,可却让苏语凝心里说不出来的甜。
“水温正好。”顾清淮探身出来,蒸汽在他镜片上凝成薄雾,“毛巾在架子上层,睡衣……”他喉结动了动,“我放在藤椅上了。”
“谢谢顾同志!”苏语凝习惯性的称呼他顾同志。
顾清淮取下眼镜,用纸巾擦拭着:“还叫我顾同志?咱们是不是该改口了?”
苏语凝走到他面前,故意凑到他耳畔,低声喊了句:“清淮!”
而后不等他说话,便跑进浴室碎了门。
磨砂玻璃映出她解盘扣的剪影,顾清淮猛地转身去厨房沏茶。搪瓷杯里的碧螺春浮沉三次,浴室门“咔嗒”轻响。
苏语凝裹着月白棉布睡裙出来时,正撞见他举着茶杯愣神。水珠顺着她发梢滚进领口,在锁骨窝积成小洼:“清淮?”
“咳……”顾清淮呛了口茶,耳尖红得能滴血,“我给你煮碗酒酿圆子?”
苏语凝边擦头发边点头:“是有些饿了,多煮点,咱们一起吃。”
灶上的锅里咕嘟冒泡,苏语凝倚着门框看他搅动汤勺。昏黄灯光将他的影子投在她脚尖,像只温柔蛰伏的兽。
“在港城那晚……”她忽然开口,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门上贴着的烫金喜字,“你跳下海救王阿杰时,怕不怕?”
顾清淮舀起颗浑圆的元宵,糖桂花在瓷勺里晃成金箔:“当时只想着,要是回不来,你和孩子们该多难过。”
窗外忽然掠过一阵穿堂风,带着四月末的槐花香,在整个屋子里飘荡。苏语凝的睡裙下摆扫过他裤管,顾清淮手一抖,元宵“扑通”落回锅里。
“烫着没?”两人同时伸手去抓对方,指尖相触的刹那又触电般缩回。苏语凝的肩膀撞上碗柜,搪瓷缸子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顾清淮突然笑出声,镜片后的眉眼弯成新月:“还记得童童和轩轩在学校闯祸那次吗?我们被一起叫去了幼儿园。”
第137章
苏语凝的记忆倏然闪回,那是两个孩子刚上幼儿园不久,童童和轩轩将画画用的金粉洒进鱼缸,结果鱼儿死了
他们还弄坏了黑板报上的向日葵花瓣,王园长气得叫了家长。
“现在想想。”他舀了勺酒酿递到她唇边,“两个孩子能玩到一起不是没有原因的。”
甜香在齿间化开,苏语凝就着他的手又喝一口。瓷勺磕在齿间的脆响里,灶上的火苗“噗”地蹿高,映得两人影子在墙上融成一团……
阳台的纱窗被夜风吹得轻晃,顾清淮铺开被子,两个荞麦枕并排放着。
“我睡沙发。”顾清淮抱起薄毯要走,裤子突然被什么勾住。低头看去,苏语凝的脚趾正蜷在他裤脚褶皱里,珍珠似的泛着粉。
“谷雨夜凉。”她声音轻得像片羽毛,“你……你跟我一起睡。”
蚕丝被掀开的刹那,槐花的甜腻突然变得清晰。
顾清淮规规矩矩平躺着,双手交叠在腹部,仿佛躺在手术台上。
苏语凝看着他如此正经的样子,忽然“扑哧”笑出声:“顾同志以前睡觉时也这么板正?”
“只有见你时才这样。”他忽然侧身,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垂,“我第一次见你时,就害怕撞疼了你……”
苏语凝的指尖悄悄爬上他袖口,隔着布料摸在他心口:“如果不是那一撞,我们怎么能有今天。”
月光漫过窗台,在床单上投下摇曳的花影。顾清淮的拇指抚过她无名指根,婚戒在暗处泛着幽光:“在荔园游乐场那天,轩轩问我为什么总盯着你的手看。”
“你怎么答的?”
“我说,这双手救过我。”他忽然将她的手按在胸口,心跳震着掌心,“救赎我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