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她见到的几个太太,确实都穿得不俗,她可是许长夏的母亲,今晚最重要的长辈之一,总不能因为一套衣服,让许长夏成为旁人背后的笑柄。
“好,都听我女儿的!”她随即想通了,点点头回道。
“我在这儿等你三舅过来,让他也把新衣服换上!你先去忙你的吧!”许芳菲眼看着六点快到了,朝许长夏催促道。
“换好衣服就过来啊!”许长夏点了点头,回道。
她回到江雷霆身边时,江雷霆轻声问道:“芳菲和阿劲来了吗?”
“来了,刚刚有点儿事儿耽误了。”许长夏回道。
“那就好。”江雷霆这才松了口气。
北城暴雪,江耀今晚恐怕是赶不回来了,偏偏他今晚还请了这么多人来,要是许芳菲和许劲再不来的话,旁人恐怕还以为他们两家之间是有什么矛盾。
虽然他不在意旁人说什么,但是许长夏小姑娘家家的,怕是承受不起流言蜚语。
等了一会儿,许芳菲和许劲两人终于回到了主座旁,江雷霆这才彻底放了心。
宴席开始了会儿,陈砚川作为今晚最重要的长辈和宾客之一,问酒店要来了话筒,简短解释了下北城突发暴雪的状况。
他刚说完江耀也许来不及赶回的话,底下,有人便窃窃私语起来。
“剃头挑子,一头热,长辈再喜欢,江耀自己不喜欢能有什么办法?”
“是啊,听说昨晚啊,江耀还特意把陈薇叫到家里去吃饭,惹怒了江老,此刻陈薇还在江家门口跪着呢……”
“难怪了,我说怎么江耀到了这个点还不来,暴雪就是个借口吧?”
“可怜这小姑娘小小年纪就要嫁给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后面还有她的苦头吃呢!”
身旁质疑的声音不小,许长夏隐约听到了几句。
她坦然地坐在位置上,没管他们。
嘴长在旁人身上,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她也不能拿东西去把他们嘴给堵上。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就在周围一片议论纷纷间,主桌上的向容忽然笑吟吟地站起身。
“我和国华啊,提前给今天订了个五层的大蛋糕,这会儿已经送上来了。”
她说话间,拉起身旁的周国华,端起桌上的酒杯走到了许长夏和许芳菲身旁,道:“芳菲,我在这儿和你周伯伯一块儿敬你一杯,感谢你能教导出夏夏这样的好孩子,她嫁到江家啊,是江家的福气!”
向容是秦瑞珍生前最好的姐妹,秦瑞珍十年前去世时,向容还特意去庙里给秦瑞珍超度吃斋念佛了两年,才从悲痛之中走出来。
因此,向容对许长夏的肯定,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向容说着,又望向许长夏的脖颈:“夏夏,你脖子上的项链,是阿耀给的吧?我记得,这是瑞珍临终前交给他的遗物之一,说是要让他亲自交给未来的太太保管。”
“是。”许长夏点了点头回道:“这是江耀哥昨晚交给我的。”
向容此话一出,周围顿时寂静一片,大家神色各异地望向了许长夏的脖子。
如果这话是从江雷霆和陈砚川口中说出来的,或许大家只会觉得他们是在给许长夏和许家挽尊。
但这话是从向容口中说出来的。
“蛋糕到了,大家一块儿去切蛋糕?”向容笑容可掬,看向已经推进厅里的蛋糕推车。
说话间,再自然不过地挽起许长夏的手,往蛋糕那儿走去。
许芳菲看着许长夏走到比她还高的五层蛋糕前,心中满是欣慰。
这几天,她看到的,是江家对许长夏的处处维护,之前对门不当户不对的那一点儿担忧,此刻,已经荡然无存。
就算江耀今晚赶不回来,也无妨。
就在向容抓着许长夏的手,准备朝给蛋糕切下第一刀时,忽然有人朝落单的许芳菲走了过来,朝她伸手道:“还给我。”
“什么?”许芳菲愣了下。
她抬头看向朝自己伸手的何太太,有些懵,她好像不认识对方。
“别装傻,还给我。”何太太一脸冷漠地盯着她。
一片热闹间,许长夏的目光刚好越过人群看向许芳菲。
看到何太太和许芳菲纠缠在一起,她随即放下手上的刀,轻声道了句:“不好意思……”
随后快步走到两人中间,拦在了许芳菲面前。
“何太太,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她紧拧着眉问道。
“误会?”何太太忍不住冷笑了声:“你妈妈偷走了我一只金手镯,我刚看到了!就在她的包里面!”
“怎么可能!”许长夏只觉得莫名其妙:“您搞错了吧?”
“是啊,我刚才一直都和夏夏她们在一起的,这位太太您看错了吧?”许芳菲急忙解释道。
“偷没偷,打开你妈的包看一眼,不就知道了?”何太太懒得说什么,趾高气昂地回道。
许芳菲是什么样的人,许长夏比谁都清楚,她哪怕穷到去讨饭也不可能偷别人家一颗米!
许长夏随即将许芳菲的包拿了过来,打开了,递到何太太眼前:“没有吧?”
何太太却一把打开了包的夹层,从里面,取出来一只沉甸甸的金镯:“你看,不就在这儿吗?”
“人赃并获了吧?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许芳菲错愕地盯着这只镯子,愣了几秒道:“这不是我拿的!”
“夏夏,我真没偷她的东西!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跑到我的包里来的!”她急忙朝许长夏解释。
许长夏目光复杂地看向许芳菲,她当然相信她!而且许芳菲一直和她待在一起,怎么可能会有机会去偷东西?
“刚才你去上厕所的时候,我的镯子和包就放在洗手池边上,当时就只有你和我两个人,不然我怎么知道是你?”何太太不等许长夏开口说什么,继续道。
整个宴会厅里的人,视线都落在了许长夏和许芳菲身上。
“没有……我……”许芳菲此刻是百口莫辩,一张脸急得通红,不知如何是好。
“或许,是何太太自己放进我妈包里的呢?”许长夏此刻却异常的冷静,沉默了几秒,反问道:“您自己也说了,当时厕所只有你和我妈两个人。”
何太太显然是做了完全的准备,她和许芳菲自乱阵脚,只会让她得逞。
“呵……”何太太却忍不住冷笑出声:“一个当小偷的妈妈,能教育出什么样的孩子呢?被人当场抓住偷窃,还能这样理直气壮!我看你们是穷疯了!”
穷,就是她能用来诬陷许芳菲和许长夏最有力的武器。
“小何啊!”就在这时,江雷霆忽然出声,紧皱着眉头看向一旁何太太的先生:“会不会是你太太自己把东西放错了包呢?”
“江老,您这么威胁我先生,或许我可以为了他而妥协,但您能堵得住今天在场这么多人的嘴吗?”何太太却愈发的肆无忌惮,大声反问道。
反正今天江家的亲戚她是得罪遍了,也不差这几句!
“而且就算是我诬陷许芳菲!有谁能作证是我诬陷了她?”
“我。”就在这时,宴厅门口,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线。
许长夏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她下意识地朝门口方向看去。
此刻,站在门口穿着军装风尘仆仆赶来的,不是江耀,又是谁?
第96章
江耀迎着众人诧异的视线,脱掉身上还沾着雪的军大衣外套丢给一旁陆风,大步朝许长夏站着的方向走来。
许长夏此刻满腹的委屈,在看到江耀的一瞬间,终于忍不住宣泄出来。
她眼眶止不住地发酸泛红。
她自己无论受多少委屈都不要紧,强忍着也就过去了,但许芳菲不行。
许芳菲这辈子受的苦已经够多了!如今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受她的拖累被人诬陷是小偷!偏偏这一次许长夏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该怎么为许芳菲开脱!
江耀走到她面前,二话不说,伸手将她一把紧紧搂入怀里。
旁人说她不在乎许长夏,那他就用这种直接的行为来展示,他到底有多在乎她喜欢她!
搂住她的同时,他的目光随即落在了一旁何太太身上。
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狠戾,让何太太止不住的后背一凉,下意识往后退了两小步。
“何太刚才说,我岳母是在去洗手间的时候偷走了你的金手镯,是吗?”他沉声开口问道。
“对。”何太太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气势上,明显因为江耀的忽然出现,被压了一头。
“你去上厕所了吗?”江耀继续问。
何太太被他猛然拔高的音量,吓得一个哆嗦,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妈,我问你,你去洗手间的时候,里面有人吗?”江耀不等她说话,又扭头问身旁的许芳菲。
许芳菲愣了几秒,这才意识到,刚才她一时情急,竟然忘了这个最关键的问题。
她去厕所的时候,明明一个人都没有,更没有何太太所说的那个什么包和金手镯!
“没有人,我进去的时候里面静悄悄的,就三个坑位,我还敲门问了呢!没有人!”许芳菲随即回道。
“那就对了。”江耀说话间,又看向不远处的陆风,沉声道:“把人带进来!”
陆风随即从门外揪进来一个被捆着手的中年男人。
“这不是我家司机?”一旁,何太太的先生有些诧异:“他做什么了?你们要把他这么捆着?”
“你自己说!你刚刚干什么去了!”陆风恶狠狠朝何家司机道。
何家司机刚才已经在江耀和陆风面前坦白了,自己跟何太太都干了些什么。
陆风只是把他的手臂一拧,他就痛得呼天喊地,全招了。
“太太半小时前叫我赶回家去把她的金手镯取过来,她喊我拿我就拿了!我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何家司机哭丧着脸回道。
“太太下来取了手镯,江大少爷就过来把我扣住了!”
“是这只手镯吗?”江雷霆随即将何太太的那只金手镯拿起来给他看。
司机看了眼,点头回道:“是!就是这个!”
“我手上忘记戴首饰,叫司机帮我取一只手镯过来,有什么奇怪的吗?”何太太还在嘴硬,大声反问道。
“我一直在门外呢,何太太可能没看见我!”陆风随即回道:“我亲眼看着你拿了手镯进了洗手间,不过十几秒就出来了,你进去干什么了?”
“我……”何太太支吾了下:“我进去洗把手,不行吗?”
“你只不过进去十几秒,我妈是怎么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偷走你的手镯的?”许长夏听他们说了几句,已经彻底明白何太太是怎么诬陷的许芳菲!
她肯定是趁着许芳菲在隔间里还没出来时,偷偷把手镯塞进了许芳菲包的隔层里!
“更何况!刚才是你自己说的,你是进去上厕所,怎么现在变成了只是进去洗把手?”
何太太脸色有些发白。
她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人看到,她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
没想到,还是被陆风看到了。
那她无论狡辩什么,都没用了。
“对,是我太心疼陈薇,所以想给你们母女两个一点儿苦头吃吃!”她沉默了几秒,直接坦诚回道:“凭什么让我们家陈薇在江家门口跪一天一夜,你们却能在这儿春风得意办酒席?”
何太太提到陈薇,在场的人就都明白了。
何太太的先生随即上前,不由分说一个大巴掌甩上她的脸:“你说的这是什么畜生不如的话?!这可是阿耀的未婚妻和未来岳母!你们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嫉妒!”
“他们肯定要结婚的!你这是帮着你自己的外甥女做第三者!”
何太太被一巴掌甩得嘴角都出了血,却只是死死咬着牙站在原地没作声,很显然是不认同她丈夫这几句话。
江耀看着她,沉默了几秒,沉声开口问道:“是你自己心疼陈薇,还是她怂恿你做的?”
“我自己要做的,跟陈薇没关系。”何太太想都不想地回道。
“是吗?”江耀微微一挑眉,朝身旁陆风道:“你现在,去把陈薇接过来。”
“好的!”
许长夏松了口气,立刻转身一把抱住许芳菲,轻声哄道:“妈,没事儿了!”
许芳菲直到此刻腿都是软的,浑身也控制不住地发着抖。
“还好江耀和陆风看到了……”她被许长夏扶着坐下时,后怕不已地念叨着。
不然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她一把年纪被诬陷不要紧,影响到许长夏的后半辈子可怎么办?
“我看到是向伯母让陆风跟着二姐的。”一旁,许劲随即道。
向容听到他们提起自己,微微笑着回道:“举手之劳罢了,今天这种场合肯定不能出岔子,我便让陆风跟紧了夏夏和芳菲,免得出了什么不该出的事情。”
“砚川开席前也再三叮嘱过陆风。”
向容是想着何太太这个人睚眦必较,刚才在牌桌上吃了亏,肯定咽不下这口气,多防着一点儿,小心不为过。
没想到还真被他们逮住了。
一旁始终没作声的陈砚川只是笑了笑,没作声。
刚才江耀进来前一秒,他正打算叫陆风进来跟何太太对峙。
而且,他的人也盯着何太太眼睛没松开过,也早就发现她让人回去取金手镯。
但江耀回来了,就好了。
江家离这儿不过十几分钟的车程,陆风很快将陈薇带了过来。
陈薇进来时,脚步有些踉跄,一瘸一拐的。
外面下起了大暴雨,唰唰的雨声,显得宴会厅内,更是安静。
陈薇身上已经湿透了,衣角还在往下滴着水。
一进门,她就看到了人群之中衣着光鲜的许长夏,看起来是那么的耀眼,尤其是她身上那套帝王绿首饰。
“许长夏,你好厉害啊。”她缓步走到许长夏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住了,眼中满是艳羡。
她羡慕许长夏能嫁给江耀,也羡慕她有这样的高级审美,能把自己打扮得这么时髦漂亮。
“你是许长夏吗?你怎么像是变了个人?”她微微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许长夏,眼中满是困惑。
今天晚上的许长夏,和几天前订婚宴那晚的土包子,仿佛都不是同一个人了。
一个穷得叮当响的乡下土包子,什么好东西都没有见识过,怎么会在一夜之间,有这么大的变化?
面对陈薇的疑惑,许长夏的双眸微不可觉地眯了下。
陈薇……难道是看出什么来了吗?
第97章
然而,没等许长夏开口说话,一旁,江耀上前一步,谨慎地挡在了陈薇和许长夏之间。
陈薇靠得这么近,恐怕会做出什么伤害许长夏的行为。
“我这样子还能做什么呢?”陈薇看着江耀防备的动作,自嘲地笑了笑。
她说完,又抬头看向江耀:“江耀哥哥,你叫我来这儿,是想做什么呢?”
江耀没作声,转眸看向她身后的陆风。
“刚才何嫂说了,何太太今天下午的时候去过老宅,想劝陈薇小姐离开,但陈薇小姐执意留下了,两人说了有十几分钟的悄悄话。”陆风回去时已经把一切都问清楚了。
所以很显然,今晚的事情,都是有预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