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牛原想发怒,又想起在安陵城内发生的事情,爷爷说得对,万事都要小心谨慎,在他不清楚这个人的底细之前,还是先不要招惹他。
他把书本打开,又拿出笔墨和砚台摆放好,看都没看冯山,直接道:“自然是因为他的学问比我好。”
冯山惹了个没趣,“切,跟个木头似的,你这人真没意思。”
离开丙字班继续往里面走就是乙字班了,鱼娘这才发现,原来学生上课的地方是个小小的院子,由三间屋子和前面客厅的墙壁围成。中间是一个花园,里面种着一排竹子。若是夏天炎炎烈日之时,躲在绿意盎然浓密的竹子下面乘凉,想必是个上佳之选。
郑夫子的家也在学堂这里,位于学堂的后面,中间有一道小门隔开,上课的时候这个门紧闭,以免学童们打扰到他的家眷。
小院子里四个方位,南面是墙壁,西边是丙字班,东边是甲字班,乙字班处在中间,正对着客厅的墙壁。
乙字班的学生比丙字班少了一些,大约有十来个人。
丙字班主要是识字打基础,学的比较浅显,主要是《三字经》和《千字文》之类的,大人们若是只想让孩子识得几个字,以后不准备走科举这条路,只读完丙字班便能结业了。
郑夫子昨日也问了李大成鱼娘和二牛读书的目的。是只让他们识得几个字,不至于做个睁眼瞎,方便以后谋生计。还是说想要继续读下去,以后考个秀才举人。
李大成自然选了第二个,若只是识几个字,他自己便能胜任,又何必费钱又费力把鱼娘和二牛送到学堂里面。
乙字班的学生学的自然更深一些,已经开始通读《论语》,为以后进入甲字班打基础。
甲字班是郑夫子这里最好的班,里面的学生大多十几岁,基础已经打好了,开始学写策论作诗,只等着童生试开始便要下场了。
郑夫子带着鱼娘进了乙字班,乙字班的学生正在埋头写字,见郑夫子进来纷纷放下手中的笔,恭敬道:“夫子。”
郑夫子点点头,先进去走了一圈看看他们写的字,指点一下其中的错误之处。而后走到鱼娘身边,把她介绍给众人,“这是李子愚,以后要和你们一起在这里读书,子愚比你们都要年幼,既然同窗一场,你们以后多多照顾一下他。”
又对鱼娘道:“子愚,你去坐在杨晃旁边的位子。”
一个皮肤黝黑浓眉大眼,看起来很是憨厚的少年站了起来,替鱼娘把他身边的椅子拉开,“子愚坐这里。”
鱼娘走过去把布包摘下来,“谢谢杨兄。”
杨晃热情地帮鱼娘笔墨纸砚还有书本规整好,“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来找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鱼娘对这个憨厚的少年也很有好感,微微一笑,“我知道了。”
郑夫子见他们相处还算融洽,抚摸着胡子很是欣慰。“现在把《论语》拿出来,我们接着昨天的学。子曰: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朗朗的读书声从学堂里传出来,飘了很远很远。摆摊的小贩听到后,抬头望了一眼头顶上耀眼夺目的阳光,继续低下头卖力地揉面做炊饼。
上午的课结束后,离家近的可以走回去吃个午饭,离家远的只能就近找个小摊子来填饱肚子。
鱼娘和二牛离家近,再加之害怕鱼娘的伪装时间了太久会失效,故而李家人一致认为他们两个应该回来吃饭。
鱼娘收拾好东西,背着小布包走出乙字班时,二牛已经在门口等她了。
“鱼—”
二牛张嘴想喊鱼娘,喊到一半又硬生生刹住了,几乎是从硬憋出来一句话,“弟弟,你上完课了?”
冯山从旁边经过,毫不客气地嘲笑道:“哈哈哈哈哈,李子昭你叫的也太矫情了。”
鱼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关你屁事!二哥咱们走,别理他。”
她拉着二牛的胳膊急匆匆出了郑夫子的家门,“那个人叫什么名字?管的也太宽了。”
二牛帮她背着布包,“我休息的时候打听了一下,他叫冯山,家里在街上开布庄。他家因为只有他一个孩子,平日里待他很骄纵,所以他就有点心高气傲,看不起学堂里的其他人。学堂里的很多人对他都有些不满。”
原来是个被惯坏的熊孩子,鱼娘心里明了,这样人以后有的是人收拾他,她担心二牛被冯山排挤,“二哥,这个冯山有没有欺负你?”
二牛把上午发生的事憋在了心里,论调皮捣蛋,冯山在他面前还嫩着呢,他虽然决定以后要小心谨慎,不过不代表就要一直忍气吞声,若是冯山真的惹急了他,他自然会找机会狠狠地教训他一顿。
“没有,你别担心我了。”
两人手挽着手往家里面走去,路过街角,闻到一股扑鼻而来的卤肉香,走近一看,原来是卖吃食的小贩出摊了。摊子旁围着几个急切的学童,都是刚刚下学,从郑夫子家里跑出来的。
路过街角再往前不久到家了,回到家里后,刘氏他们已经把饭都给做好了。
南方稍富裕一些,云阳县城内的百姓一日吃三次饭,若是还在遂牧郡,中午这顿饭是不吃的,饿了也只是喝点水填填肚子。
刘氏对此颇有些不满,用她的话来说,“这些人就是作的,非要浪费粮食,两顿饭怎么就吃不饱了?”
李大成劝她:“入乡随俗,咱家是要在这里长久过下去的。大人吃两顿饭不要紧,大牛他们可还在上学呢,被同窗们看轻了怎么办?”
如此这般劝说,刘氏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每天做三顿饭。
今日午饭倒也简单,杂面擀成面条在滚水中煮熟,又烫了几片菜叶子盖在上面,如此一顿简单的午饭便做好了。
饭菜虽然简单,李家人却都没有抱怨,能多吃一顿就谢天谢地了,还想这么多干嘛,就连最小的二丫也是埋头一个劲地吃。
二牛最近不怎么说调皮话了,只剩下三牛有时在八角桌上吃饭时叽叽喳喳的。
三牛喝光碗里最后一点面汤,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甜言蜜语张口就来,“奶奶,你做的饭太好吃了,比客栈的饭好吃多了,我都没有吃够。奶奶,锅里面还有吗?”
刘氏听到前半句话喜上眉头,听到后半句话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在鱼娘看来,她变脸的速度比川剧绝活还要快。
刘氏板着脸,气鼓鼓道:“没有了,一个个的胃口这么大,再不省着点粮食,咱家迟早要被你们给吃垮。”
三牛说得再好听都不能打动刘氏坚硬的心,在抠门这个事上,没有人能比得过刘氏。他也没有伤心,能从奶奶手里扣出饭的人在他们家还没出生呢,嘻嘻哈哈跳下板凳就跑院子里面玩泥巴去了。
李大成吃完最后一口饭,放下碗筷,擦了擦嘴,慢条斯理道:“我今天去街上转了转,想要在咱们房子靠街的地方开个医馆。”
李伯山想了想:“爹,咱们那边虽然靠街,但是是一堵墙,怎么开医馆?难道要把墙给拆了?”
李大成点点头,“我有这个想法,只是官府不一定能批准,所以我准备先去衙门里找人问问,实在不行了就在其他地方租间屋子。”
李仲海道:“爹,我这两天去街上面看木材,顺便留意了一下附近的医馆。云阳县内有两个大夫最有名望,他们的医馆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
咱们家靠近东南方向,住的这条街没有大夫,大家看病都爱去找城东的卫大夫。爹,如果你在这开个医馆,只要名声传出去了,不愁没有病人来找。”
李大成若有所思,“那就好,吃完饭伯山随我去一趟衙门,先把医馆开在哪里给定下来。”
李子晏、大牛还有鱼娘下午还要继续去学堂,吃完饭后,三人在院子里晒了会儿冬日里难得的阳光,而后稍微收拾一下便出门了。
走到街角分开的时候,李子晏把书还给鱼娘,叮嘱她:“有什么不懂的回来后问我,好好学习,别和其他人打闹,千万不能让他们发现你是女扮男装。”
鱼娘乖乖答应,“大哥你放心吧,我决对不会惹事的,有二哥看着我呢。”
李子晏又嘱咐二牛:“你也要好好努力,早日升班保护好鱼娘,知道了吗?”
二牛不是小孩子了,一些话李子晏为了维护他的自尊没有明说,不过他自己也明白,好好努力升到乙班,一是为了保护鱼娘,更多的是为了自己。
他点点头:“大哥你放心吧,我已经改好了。”
李子晏对他们俩挥挥手:“去吧,路上小心。”
鱼娘来到学堂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时,杨晃已经到了,正在认认真真练字。
经过短暂的接触,鱼娘发现他是一个很善良正直且上进的少年,难怪郑夫子会把她的位置安排在杨晃身边。
见鱼娘到了,杨晃憨厚地笑了起来,露出满嘴的白牙,“子愚来了?我没在附近吃饭的地方见到你,你是不是回家吃饭了?”
鱼娘点点头,“对,我二哥在丙字班,我和他一起回家吃的饭。”
杨晃挠挠头,“那你二哥要努力了,丙字班有个小霸王叫冯山,最是心高气傲,看不起他们班的所有人,你二哥还没有你厉害,冯山一定会拿这一点嘲笑他的。”
鱼娘沉默了,想到中午和二牛的对话,“谢谢杨兄的告知,我会和我二哥说一声的。”
杨晃写好最后一个字,等着笔墨晾干再收起来,一边等待一边和鱼娘说着闲话,随意问道:“既然在郑夫子这里的是你二哥,那你大哥入学了吗?”
鱼娘也把自己的东西都摆出来了,准备温习一下上午学过的知识,“入学了,我大哥明年说不定就要去考童生试了。不过他没有在郑夫子这里,而是在周夫子那里学习。”
“原来如此。”杨晃恍然大悟,“也是,周夫子那里一下子出了三个秀才,自然是人人都想去他那里。
不过咱们夫子也不差,学问和周夫子不相上下,只是为人有些散漫,对我们的管教松了一些。”
鱼娘有些好奇,杨晃怎么没有去周夫子那里,她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杨晃嘿嘿一笑,黝黑的脸上隐约可见一丝红晕,“郑夫子和我家有亲戚,我自然就来他这里了。”
鱼娘狐疑地看着他,到底是什么亲戚能让他害羞到脸红。
杨晃被鱼娘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有些欲盖弥彰,“不和你说了,我上午的课还没有温习完。”
鱼娘托着下巴,看来这亲戚不一般啊。
114.
第
114
章
偶遇(有男主,写的不……
李家人在云安县的生活渐渐步入了正规,
李子晏和二牛还有鱼娘每日上学堂,刘氏、陈氏和王氏在家里收拾家务,李伯山去外面的酒楼重新找到了一份账房先生的活计。
李大成的医馆也张罗着开起来了,
只是不是在自己家,了。因为衙门不允许随意砸墙开店铺,最终只得另租了两间临街的屋子,租的地方离他们家很近,
李大成每天都能回家吃饭。因是新开的,周围的人对李大成不算熟悉,
故而医馆的生意有些冷清。
李大成倒是也不急,
毕竟李家现在不缺钱,
开医馆只是为了找个事情做,不让自己闲下来。他每日吃完饭早早走路去医馆,拿着路上买到的医书便开始研读。
等到下午鱼娘下了学,
会和二牛一起去医馆帮忙打杂,或者是写郑夫子布置的功课。当然,医馆的事情主要是鱼娘来做,二牛入学后一直埋头苦读,想要早日追上乙班的进度,连走路的时候嘴里都念念有词,
努力程度让鱼娘都忍不住为之动容,连带着她最近都变努力了不少。
这日乙字班提前下学,鱼娘早早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医馆找李大成。
甲字班的学生明年就要下场了,郑夫子最近的注意都在他们那里,对他们的功课抓的很紧。毕竟若是明年下场的学生再差周夫子许多,他这个学堂想要招到有天赋的学生就更难了。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这样一来,
郑夫子对乙字班的学生就有些松懈,往往是早上给乙字班的学生上完课后,下午便早早下学让他们回家自学。
至于丙字班,里面的学生还停留在识字背《三字经》的阶段,不需要郑夫子费太多精力,只需有人监督学童便可,这个事情郑夫子交给了杨晃,让杨晃在他不在的时候监督丙字班的学童。
杨晃虽说外表看着憨厚,老好人一个,实则很有原则,郑夫子吩咐他的事情向来是一丝不苟地完成。二牛在医馆的时候,有时会边干活边和鱼娘说话,从他那里鱼娘知道了不少关于杨晃的事情。
“他在我们丙字班从来都没笑过,活脱脱一个另类的郑夫子,我们都在背后说他是个‘假阎王’。”
鱼娘磕掉新收的草药上的泥土,好奇地问二牛:“那‘真阎王’是谁?”
二牛不假思索道:“自然是郑夫子了。”
鱼娘哑然失笑,“你们可真会给他取绰号,不过他和我坐在一起的时候人还挺好的,帮了我不少忙。”
二牛有些急了,扔掉手中的药杵,坐到鱼娘身边,左右看看,确认李大成不在这里后,附在鱼娘耳边小声道:“你可别被他给骗了,像他这种人最喜欢骗你们小姑娘了。”
鱼娘皱眉,有些好笑,“二哥你说什么呢?我在他面前可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孩。再说了,我才多大,你想到哪去了?”
二牛松了口气,轻咳了一声,“我那不是怕你太小了,像你这样小的孩子,外面的人一骗一个准。而且我跟你说,那个杨晃和郑夫子的孙女有婚约在身。”
鱼娘有些惊讶,直愣愣地看着二牛,原来那天杨晃的不正常是因为这个。
二牛怕鱼娘不信,又抱着拯救无知妹妹的心态加了把火,“指、腹、为、婚,不能退的那种。”
想到二牛在医馆和她说的那些话,鱼娘不禁在心里摇头,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看着普普通通的一个人,谁能想到居然是郑夫子的乘龙快婿呢。
这样漫无目的地想着,鱼娘走路时有些分神,没有留意身边的情况,一不留心一盆水从天而降,把她浑身浇了个透。
鱼娘搂紧湿漉漉的衣服,抬头一看原来走到了一户人家的旁边。见泼到了人,二楼的窗户立马关上了。
鱼娘无奈,只能自认倒霉了,她想到自己还化着妆,赶紧摸了一把脸,再摊开一看,手上黑乎乎的一片,化的妆铁定已经花了。
这下可糟了,无论是到家还是去李大成的医馆都要经过一段人来人往的大街,要是被人发现了可就惨了。
鱼娘欲哭无泪,只能用装书的布包挡着脸,靠着墙根躲着人往前走,希望不会被人发现她身上的秘密。
往前又走了几步,还没走到外面的大街上,前面一户人家的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鱼娘赶紧贴着墙壁低着头假装是在找东西。
走路的声音由远及近,她心里祈祷这个人赶紧走吧,离她越远越好,但是老天爷没有听见,脚步声正好在她面前停了下来,鱼娘的心瞬间响如擂鼓。
“鱼娘?是你吗?”
鱼娘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跳,缓缓把布包拉下来,只留出一双眼睛,尴尬笑道:“哥哥,原来是你啊。”
“你这是,在和三牛玩泥巴吗?”沈思安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像落汤鸡一样,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人居然是他记忆中无比乖巧可爱的鱼娘。
一时间他结巴了大半天,才勉勉强强给鱼娘找了个还算合理的借口。
鱼娘更不好意思了,尴尬地摇了摇头,“不是,我是从外面要回家。”
沈思安拉住鱼娘的胳膊,“走,你身上都湿了,要是染了风寒可就糟了,先去我家换个衣服。”
鱼娘低着头,用布包挡住脸,亦步亦趋跟着沈思安回了他住的地方。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正在院子里晒干菜,听到门又开了的声音忙转身,疑惑道:“思安,你怎么又回来了?这,这是谁家的孩子?身上怎么都湿了?”
沈思安道:“祖母,这是我和你说过的鱼娘,我出门碰巧遇上了她。祖母,家里还有适合鱼娘穿的衣服吗?她现在浑身湿透了,必须赶紧换一套干净的衣服。”
“我去找找。”李氏放下手中的箩筐,把手在围裙上使劲擦了擦,慈祥道:“鱼娘是吧,乖孩子,过来跟奶奶进屋,我给你找一件衣服换上。”
鱼娘回头看了一眼沈思安,见他对自己点点头,眼中带着鼓励,心中安定了,而后转身乖乖跟在李氏身后进了屋子。
进屋后,李氏打开箱子开始找衣服,她翻完了整个箱子,最后找出来一套男童的旧衣服。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们家没有适合你这样的小姑娘的衣服,只能委屈你先穿思安的旧衣服了。”
鱼娘微微有些惊讶,心里稍有些意外,“哥哥会不会介意?”
李氏笑道:“怎么会呢?思安别提多喜欢你了,总说你聪慧惹人喜爱,说得我心里都痒痒了,恨不得
也有一个这样的孙女。你先换衣服,我有事先出去一下。”
“祖母,鱼娘呢?怎么没有出来?”见李氏一个人出来,沈思安连忙问道。
李氏往身后的屋子里看了一眼,“自然是在里面换衣服呢,你急什么?”
怕鱼娘听到后多想,李氏压低声音,“她这是怎么了?怎么身上都湿透了,脸上还弄的这么脏?”
沈思安道:“我也不知道,我出了门没走几步就看到她鬼鬼祟祟靠着墙。”
李氏若有所思,“是不是家里面出什么事了?你和他们家分开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什么事情?”
沈思安仔细想了想,在李家时他很羡慕李家人之间的亲情,彼此关心彼此爱护,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他们是绝不会把鱼娘一个人丢下的。
“应该没有,等鱼娘出来后再问问她。”
没过多久,房间的门打开了,鱼娘从里面走出来,有些不自然地左右拽了一下身上的衣服。
李氏走上前,扶着鱼娘的肩膀,嘴里止不住的称赞,“不错不错,这身衣服很适合你,比思安穿起来
还好看。”
鱼娘的头发还是湿的,脸上倒是用湿衣服擦干净了。
李氏把她的头发散开,“这头发长得可真好,又黑又亮的,还很密,可比思安的好多了。我记得思安小时候头发可少了,攥起来在手心里细细的一把,还没有我的拇指粗。”
沈思安嘴角含笑,听着李氏说他的糗事,“祖母,你要是羡慕鱼娘的头发,不如问问陈伯母是怎么养的。”
李氏笑道:“这倒是,鱼娘,你娘现在在家吗?要是在家,我可要上门好好向她讨教讨教。”
鱼娘没有多想,“我娘每天都在家。我家刚刚搬过来,有很多地方需要修整,我娘和我伯母几个人天天在院子里忙得沾不着地。”
沈思安和李氏对视一眼,心中的石头落了地,没事就好。
李氏又道:“原来你家也搬到云阳县了,真是太巧了,我和思安一直打算去找你们,好去上门拜访一下。”
鱼娘道:“我们家到了安陵后就来了云阳县,倒是我下了船后就没有见到哥哥了,哥哥当时去哪了?”
“我离家的时候和家里人走散了,说好要在安陵见面,于是我就去找家里人了。”说到这里,沈思安心中酸涩,那么大一家子人,最后只剩下他和祖母两个人相依为命了。
鱼娘的头发完全散开后披散在在背上,阳光照在上面,折射出七彩的光,像上好的绸缎一样。
沈思安有些手痒痒,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怕被鱼娘发现,又迅速把手抽了回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背在身后。
他轻咳了一声,摸着鼻子问道:“你刚才怎么回事?是怎么全身都淋湿了?脸上还深一道浅一道的?是不是谁欺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