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娘了然,原来是舅公他们来自己家做客了。
刘大舅在屋内说得是唾液横飞,“妹夫你不知道,大庆小庆俩混小子不愿意去学堂,怎么说好话都不听,气的我把他们俩吊在了树上,用藤条狠狠地打了一顿后这俩混小子才服软。以后郑夫子那里二牛就有伴了。”
他说得口干舌燥,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不经意间往院子里一瞥,“那是二牛吗?二牛!快过来!舅公跟你说你以后在学堂里有伴了。”
鱼娘尴尬转身,走到正屋,低头小声道:“大舅公,是我。我二哥还没下学回来。”
顿时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鱼娘身上,除了原本就知道这件事的李家人,刘大舅公刘二舅公还有大庆小庆都一脸不可置信。
刘大舅公上下打量了一番鱼娘,“你,你怎么这样子打扮?”
李大成给鱼娘解了围,“大哥,等下我给你细说,鱼娘刚回来,让她先回去换身衣服。”
待鱼娘走后,李大成道:“这件事怪我,鱼娘到了安陵后生了一场重病,喂了多少药都不见好。后来有一天傍晚时分,我家门口突然来了一个道士,穿的破破烂烂的,说话也是神神叨叨的。我正要把他给赶走,他突然对我说了一句话:‘女身男心,若要救人,非归本位不可,待到及笄之年方可无碍。’我琢磨不透这话是什么意思,正要找这个道士理论,谁知一眨眼这个道士就不见了。”
鬼神之事可信可不信,李家人除了刘氏很信这些,其余人大多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不过在必要之时倒是会把鬼神拿出来当借口使。上次河堤上李大成用了一次,这一次为了保护鱼娘,他又拿出来用了一次。
自鱼娘进学堂后,李家人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怕就怕外人带着异样的眼光看她,万一露馅了,对鱼娘和自家的声誉都不是件好事。
思来想去,李大成和李仲海商量出来了这么一个办法。刘大舅和刘二舅这种对他们家很熟悉的是瞒不住的,不如早早地把事情告诉他们,而剩下不熟的那些人就更好应对了。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孩子都快活不下去了,哪里还管得了这些繁文缛节。
刘大舅一拍掌:“妹夫,这个道士绝对是个神仙。”
李大成一幅心有余悸的模样,“可不,我回来后一琢磨,鱼娘最是明事理,这可不就是女身男心吗?归本位的意思想来就是让鱼娘以男装示人。果然,在给鱼娘换上衣服之后,她的病马上就好了。”
刘大舅道:“鱼娘的病能好起来再好不过了,穿成这样就穿吧,只要她以后少出门见人,也不妨碍什么。”
“欸,大哥,可不能不出门。”李大成忙否定了刘大舅的话,“你想想,既然说得是‘归本位’,只穿上男装怎么能行?必然要一举一动都和二牛他们一样才行。所以我让鱼娘跟二牛一样去郑夫子的学堂上学去了。”
刘大舅这下被惊到了,“妹夫,你可真是大胆,这要是被人发现了,鱼娘以后可怎么办?”
李大成也深深叹了一口气,一筹莫展,“大哥,我现在也是骑虎难下,既担忧鱼娘的性命又担心被人发现后鱼娘受人指责。”
刘大舅一想,蛮横劲儿上来了,“妹夫你别怕,被人发现又没有大事,鱼娘的命最重要。我们家我做主,大不了以后我让大庆娶了鱼娘。”
李大成沉默一瞬,坦白说,他对刘大舅的话心动了。在安陵,只有刘家和他们算是知根知底,大庆也是在他看着长大的,如果鱼娘能嫁到刘家,不可谓不是一门好亲事。只是他又想到了文娘,若是按照文娘刚烈的性子,定然是不愿意的。
于是委婉道:“大哥,现在我只想着能把鱼娘的命给保住,别的都暂且放下了。”
鱼娘自是不知她走后刘大舅和李大成有这样一番对话,她正待在绫罗的屋子里教她识字。
绫罗在李家安安静静的,向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日除了必要的一些事情,大多待在自己的屋子里面绣花打络子。
再过些日子便是刘氏的生辰了,绫罗叫刘氏一声干奶奶,自然是要为她准备一份贺礼的。
她思来想去,自己只有刺绣和打络子尚且算拿得出手,别的送出去都是惹人笑话,于是准备给刘氏绣一幅百福图。
可因她不认得字,这个百福图又只在王夫人那里见过一次,具体的样式忘的差不多了,只能请鱼娘
教一教她。
鱼娘自然没有不应的,她拿了一张上好的白纸,尽可能工整地写下一个“福”字。毕竟刚刚在纸上练字没有多久,这么多日的苦功夫下来,她的字也只勉强称赞一句“工整”,别说郑夫子了,就是和李子晏比起来都差得远着呢。
看着白纸上毫无美感的“福”字,鱼娘有些苦恼,模仿这个字绣出来也不好看啊。
“绫罗姐姐,不如你跟我一起去找大哥帮忙写?我的字实在是拿不出手,到时让你被笑话了可就糟了。”
绫罗虽不识字,却也能大体看得出字的好坏,她和鱼娘之间没什么不能说的,略一思索后便点了点头,“那好,我收拾一下咱们就去找大哥。”
鱼娘和绫罗穿过和两个宅子之间连通的门,再往后面走便是李伯山一家住的地方了。
此时陈氏也在,她正在和王氏一起为顾氏未出世的孩子做衣服。
王氏低头绣着虎头鞋,“我看弟妹的肚子估计也就这几天的事了。原先在逃荒路上她浑身瘦的厉害,我还担心孩子不足月便要生了,没想到硬挺到了现在。”
陈氏正在给顾氏的孩子做小衣,衣服的料子全是棉布,最是柔软,刚出生的小孩子皮肤嫩,穿上去才舒服。
陈氏一边忙着手上的活计一边道:“谁说不是呢,这孩子可真有福气,一出生就吃得饱穿的好,咱们那时候在下河镇哪有这样的条件。”
两人正说着闲话,鱼娘和绫罗来了。
鱼娘已经换了一身浅绿色的衣裙,脸上也洗干净了,看着白净可爱。而绫罗比鱼娘大了几岁,今日穿了一身杏色襦裙,又加之这些日子好吃好喝的,身量也张开了,少女的亭亭玉立婉约多姿一下子就出来了。两人走在一起,倒真像一对亲生的姐妹花。
王氏眯起了眼,“绫罗这些日子变化可真快,今日一看倒像是个大姑娘了。”
陈氏随口应道:“可不是嘛,毕竟年纪还小,一眨眼的功夫就长成大人了。”
王氏往虎头鞋上扎了一针,“我仿佛记得绫罗和大牛差不多大?”
陈氏道:“比大牛小一岁。她是个命苦的,爹死的早,只剩下一个娘也饿死了。我原先只想着认下她给鱼娘做个伴,后来才发现这闺女是真贴心。如今我是把她当成我的亲闺女一般来疼爱了。”
王氏抬头,看了一眼和鱼娘亲亲热热手挽着手走在一起的绫罗,招呼道:“你们两个是怎么想起来来伯娘这里了?二丫天天闹着要找你们两个,才被我哄走和三牛一起去玩了。”
鱼娘道:“我们是来找大哥的,绫罗姐姐想绣个字,让大哥帮忙写一个。”
王氏道:“可巧了,你大哥刚刚到家,正好在屋子里,你们去吧,让他认真多写几个字,由着你们随意挑。”
绫罗抿嘴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多谢伯娘了,我和鱼娘这就去。”
王氏有些出神地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子晏正坐在书桌前写字,见鱼娘和绫罗进来忙起身,笑道:“今天是什么风,怎么把你们两个给吹来了?”
鱼娘调皮道:“大哥,我们来是要你帮一个大忙。”
李子晏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才能想起来我,枉费我平日里待你这么好。”
鱼娘吐吐舌头,上前晃着他的胳膊,“我错了还不行吗?”
李子晏问绫罗:“你们要找我帮什么忙?”
绫罗面对他还是有些拘谨,谨慎道:“我想让大哥帮我写一个福字,等到奶奶生辰的时候绣好送给她。”
李子晏走到书桌旁,拿出一张上好的纸,鱼娘殷勤地帮他磨墨,“大哥,伯娘说了让你多写几张,好让我们选一个最好的。”
李子晏白了她一眼,“就你最会得寸进尺。”
不过他还是认认真真地写了好几张“福”字,让鱼娘和绫罗他们两个挑。
到底是比鱼娘多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李子晏写出来的字已经稍有些意思在里面了。鱼娘和绫罗愉快地挑出了她们看起来最好的一张,“就这个了,谢谢大哥,大哥你真是太好了。”
鱼娘拍完李子晏的马屁,很快就离开了,没有继续留下来打扰他读书做功课。
王氏和陈氏的针线活也做的差不多了,正在收拾最后一些线头,见鱼娘和绫罗出来,王氏笑问道:“你们两个这么快就出来了?怎么不多留一会儿?不如今晚在伯娘家里吃饭?”
鱼娘道:“大哥还要读书,我们就不多打扰他了。”
陈氏接话:“嫂子,你们家的东西还没置办好,鱼娘和绫罗留下来太麻烦了,还是让她们跟着我走吧。”
王氏道:“也好,等我这的东西都置办好了,你们俩可一定要来吃饭。”
陈氏怀中抱着做好的小衣,跟着鱼娘和绫罗一起离开了。回到家后,她道:“鱼娘,我去把这衣服给你没婶娘送过去,待会再回来做饭。”
绫罗道:“干娘,我来做饭吧,我在家的时候经常帮我娘做饭。”
陈氏想了想,她也是个十来岁的大姑娘了,不能一直宠着不让干一点活,这样嫁人后也会被人在后面说闲话的。
“好,你去做吧,让鱼娘帮你打下手,今日你们舅公来了,你爹要在前院吃饭,只做咱们几个人的饭就行,我去去就回来。”
鱼娘以前在下河镇时还小,又因为出生时生了一场大病,陈氏向来把她捧在手心里,几乎从不让她干活,故而鱼娘进了厨房后完全是两眼摸瞎。
她摸摸灶台看看锅,颇有些兴奋,这些东西她见过无数次刘氏和王氏是怎么用的,要不是娘一直拦着不让她靠近灶台,说不定现在她早就会做饭了。
鱼娘学着烧火的步骤,先是用绒绒的碎叶子引火,火苗一下子就烧起来了,吓得她赶紧把碎叶子塞到灶台里面,不过眨眼的功夫,还没等往里面放柴火,灶台里的火苗就已经灭掉了。鱼娘不甘心又试了一次,这次还没等她把烧着的碎叶子放进灶台里面,火已经烧到她的手上了。
鱼娘吃痛,一下子把手中的碎叶子扔在地上,见火要在地上烧起来了,又赶紧踩了几脚,直到把火苗都给踩灭。
两次点火都不成功,还弄伤了自己,鱼娘有些沮丧,“绫罗姐姐,我是不是太笨了,连火都烧不好。”
绫罗麻利地抓起一把碎叶子,点燃后扔进灶台里,又及时放了几根耐烧的树枝子,在下面用扇子轻轻扇几下,灶台里的火一下子就起来了。
见火点燃了,她温言细语安慰鱼娘道:“没事,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不会烧火,每次都要我娘帮我,后来试的次数多了自然就会了。你才不笨呢,你只是以前没做过而已。”
鱼娘道:“就像我和大哥一样,大哥在学堂上了好几年,比我多写了好多年的字,他的干净整齐还漂亮,而我的字只能勉强算是过得去。”
绫罗亮晶晶的眸子映着跳跃的火光,嫣然一笑:“你说的没错,果然我们鱼娘就是最聪明的。”
121.
[最新]
第
121
章
新生(正文完)
在厨房鱼娘注定是个配角,
这里是绫罗的舞台。
还没等陈氏回来,绫罗的饭菜便做好了。
一道清炒白菜,一道寻常的蒸蛋,
还有几个炊饼,便是今晚的饭菜了。
饭菜被热在锅里面,鱼娘去李叔河和顾氏的院子去叫陈氏回来吃饭。刚一出门,便见到陈氏急匆匆回来。
“娘,
饭菜做好了。”
陈氏一脸着急,“我不吃了,
你婶娘肚子疼,
我回来叫你奶奶他们过去。”
陈氏急匆匆进屋里拿了一包红糖,
叮嘱鱼娘道:“你和绫罗先吃,别管我了。”
鱼娘乍一听顾氏要生了,心里也有些着急,
不过她知道自己急也没什么用,于是便和绫罗一起把饭菜盛了一部分出来吃了,剩下的依旧留在锅里面等陈氏回来吃。
冬日的落日也比寻常快上不少,不过是一顿饭的功夫夜幕便降临了,鱼娘和绫罗把饭碗洗干净后一时间无事可做,最后两人在绫罗屋子里点了一盏蜡烛,
在暖黄色的烛光下,两人一边说着闲话一边做着手里的活计。鱼娘一直很羡慕绫罗的打络子的手艺,如今终于有时间了,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做了会儿活计,三牛鬼鬼祟祟从外面回来了,鱼娘眼尖,透过窗户一眼便看到了他。
她打开房间的门走出来,
站在台阶上喊道:“三牛,你吃饭了没有?”
三牛僵了一瞬,而后慢吞吞转过身,手一直背在身后,“吃了,在前院吃了。大姐我困了,我要睡觉了!”
说完便跑进了屋子,“怦”地一声关上了门。
鱼娘哪能猜不到三牛准是有什么事情,她回屋和绫罗说了一声,便顶着夜色穿过院子去了三牛的屋子外面。
躲在屋子外面,鱼娘把耳朵贴在门缝,仔细听屋内的动静。
突然,屋内传出一声痛呼,“嗷!”
鱼娘一把把门推开,“三牛你怎么了?”
三牛的哭腔中带着些委屈,“大姐,我被刺猬扎到手了。”
鱼娘点上蜡烛,端着烛台走到三牛身边一看,几只刺猬正抱在一起啃着菜叶子,而三牛可怜巴巴吹着手指,手指上有一滴殷红的血。
“你从哪里弄的刺猬?要是让娘知道了准饶不了你。”
话里虽然都是责怪,鱼娘还是小心翼翼帮三牛把手指上的血挤出来,又用清水冲洗了一番,“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刺猬身上多脏?要是染上了什么病可怎么办?”
三牛自知理亏,乖乖低头,“我知道了。”
又小心翼翼试探道:“大姐,你不会告诉娘吧?”
鱼娘瞪了他一眼,“怎么着,不告诉娘你还要继续这样养下去吗?”
三牛小心看了一眼鱼娘的脸色,“刺猬是我和二丫一起养的,你要是告诉了娘之后娘把刺猬丢了,二丫一定会哭的。”
鱼娘没好气地伸出食指狠狠地点了一下他的额头,直把三牛戳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你可给我安生一些吧。刺猬是不能放在屋子里养了,我问问娘能不能帮你在院子里给它们搭个窝,到时候你有个固定的地方喂,比偷偷摸摸养在自己房间里好一百倍。”
三牛虽说是自己睡一个屋子,但是他晚上睡不着害怕的时候经常跑到陈氏和李仲海的屋子里面睡,而陈氏和李仲海还没回来,三牛扭扭捏捏地拉住鱼娘的衣服,不想让她走。
“大姐,你今天陪我睡好不好?”
鱼娘自己一个人睡在一张大床上多舒服,自然是不愿意和三牛睡在一起,她拍拍三牛的屁股,“上去睡觉,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给三牛讲了一个故事哄他睡着以后,鱼娘打了个哈欠,走出了三牛的屋子,抬头便望见了稀稀疏疏的点点星光。
她有些着迷地看着天上的星星,莫名想起了很久不曾想过的前世,来到这里已经这么久了,前世的种种对她来说更像是一场美梦,梦醒了,还要往前看。
鱼娘伸了个懒腰,钻进自己的被窝里面沉沉睡去了,睡梦中唇角有一丝笑意,想来是一场美梦。
此时李叔河的院子里灯火通明,李大成和李伯山还有李仲海等在外面,刘氏王氏和陈氏在屋里面帮忙。
屋内传来顾氏一声声的痛呼,还有刘氏几人安慰她的声音。
不多时,陈氏打开门走出来,对李大成道:“爹,弟妹生产要耗不少力气,我去厨房给她做碗糖荷包蛋补一补。”
李大成道:“你去吧,记得多打几个蛋多加点红糖。”
陈氏道:“爹,这您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陈氏走后,李大成在门口来回走了一趟有一趟,只听见里面顾氏的痛呼声越来越大,他实在有些等不及了,“叔河怎么还没回来?请个接生的稳婆要费这么大功夫吗?”
说曹操曹操到,李叔河背着一个箱子,拽着一个身形肥胖的稳婆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爹,我把稳婆请回来了。”
稳婆使劲甩开李叔河的手,“哎呦,你可轻着点,老婆子一把年纪了经不得你们这般折腾。”
李大成赔笑道:“劳烦您了,我这三儿媳妇疼得有一段时间了,还请您快进去看看。”
稳婆接过李叔河的箱子,扭动着身子灵活地进了里面。
李叔河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往脖子里面流,“爹,里面怎么样了?”
李大成道:“没事,你娘和你嫂子都在里面,她们都有经验,现在稳婆也来了,不会让你媳妇出事的。”
李叔河一只手抹了一把汗津津的脖子,长出一口气,“那就好,我就怕自己晚了耽误了事。你们不知道,今天云阳县城里好几个生孩子的,稳婆都被抢走了,这一个还是我蹲在人家家门口等到的。”
李伯山拍拍李叔河的肩膀,关切道:“你要不去休息一下,这生孩子的时间长着呢。”
李叔河摇摇头,“不去,我就在这守着。”
屋内,稳婆洗净手看了一下顾氏的下半身,对刘氏道:“宫口没怎么开,孩子出生还要再等等。”
顾氏□□着躺在床上,头发丝里面都是疼出来的冷汗,听到稳婆说还要再等等,她再也不顾平日的温柔细语,破口大骂道:“李叔河你个王八蛋!疼死老娘了!”
李叔河在外面地上蹲着歇息,一听顾氏骂他也顾不上生气,冲到门口就要进去,幸好李伯山及时拉住了他。
李叔河扒着门缝往里面喊:“媳妇你再撑一撑,生完这个咱们就不生了!”
李伯山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后脑勺,弟媳生产一时口不择言大家都能理解,你居然也跟着一起胡闹。
陈氏用托盘端着两碗冒着热气的糖荷包蛋回到了李叔河的院子,“先让让,让我进去送个饭。”
李叔河此时一把鼻涕一把泪,拽住陈氏的衣服哀求道:“嫂子你去帮我看看我媳妇怎么样了,要是有什么事可一定要出来告诉我。”
李伯山心里翻了个白眼,实在看不下去李叔河这般没出息的样子,硬把他拽到一边,“你在外面等着吧,就别给里面添乱子了。”
李叔河闻言蹲在地上,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抽泣道:“你说的倒轻松,那可是我媳妇,我能不担心吗?”
陈氏进屋后,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她递给稳婆一碗糖荷包蛋,“大娘,您辛苦了,先吃完鸡蛋补补身子。”
稳婆喜笑颜开道:“这怎么好意思。”
话虽这样说,却毫不客气地接过了碗。
另一碗糖荷包蛋自然是要给顾氏的,刘氏和王氏把她扶起来,让她艰难地用完了一碗糖荷包蛋。吃完糖荷包蛋后,顾氏又感到下腹一阵剧痛,她一边吸气一边拉着刘氏的手哭,“娘,这孩子我是生不下来了。我要是走了,孩子就交给你和爹了,叔河活的太糙了,连自己都养不活,这孩子交给他我就是死也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