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扬眉笑得大声,抬手把车门都锁起来:“不许,陆太太人都在车里了。”
他抱着人坐在腿上,垂首含住她右侧耳垂,慢慢舔.弄,云挽的耳根敏感,就如同他的喉结,他气息滚烫,不过才逼近,她已经瑟缩着窝在他怀里吐气,发不出声音了。
车厢内很安静,只有吮吸耳垂,后来吮吸唇瓣的一点点声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云挽眼睫簌簌颤抖,指尖无意识揪紧他领带,他一笑,扣住她手腕:“陆太太攥那么紧,报复我吗?”
她细声细气:“没有。”
尾音像小猫儿挠似的。
陆承风把她手拿开,放在唇边吻了吻,挂在脖颈上:“放松点。”
没了臂膀阻碍,两副身体相贴,严丝合缝,陆承风体温常年都很高,贴上去她才感受到一种炙热的温度,她舒服得想哼哼。
他微仰着头,吻她下巴,手臂一直牢牢圈住她的腰。
默不作声亲了半晌,云挽晕晕乎乎,缓慢睁开眼,看见他一双燃着情.欲的眼睛,幽幽灭灭,如同要将她吞噬。
她转过弯,脑海里一瞬间清醒了,推开他:“不,不行。”
他含糊屏住气息,眼眸里精光一闪,透着被打断后的狼狈:“为什么不行。”
云挽小声说:“我怀孕了。”
怀孕了。
应该,不能那个吧。
她说着下意识抽回一只手,捂着小腹,薄薄红透的眼尾瞥他,染着几分不自然的躲避。
或许就是这个动作。
他不喜欢,云挽看他微微敛了眉:“怀孕了就不可以吗?”
她低眸小声解释:“我怕弄到孩子。”
他精力太旺盛,从初夜开始,她就有心理阴影了。
第一次她喝多了,醉醺醺,而他是滴酒未进的。
其实喝醉了会断片,也不会记得特别清楚。
然而陆承风就跟猛兽没区别,云挽脑子是要晕了,身体却还是被他撞醒。
她身体一直孱弱,尽管怀孕之后,都在喝药调理,然而距离真正健康,还有段距离。
“我怕没怀稳。”她满心担忧,咬了咬唇,“之后再,那个,好不好?”
陆承风疑心重,她要是不说是怕孩子有事,他指不定联想到哪里去,她怕了他了。
果然,她说完,陆承风凝神望她片刻,唇角露出个虚浮的笑意。
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倒是真的不再吻她,只是简单胸膛相贴,掌心圈着她的腰慢慢摩挲。
视线望着前座某一点出神。
他忽地说:“我还记得今年除夕,就是在这个地方,你怀孕了。”
眼里带着很多平和的情绪,感觉不像是膈应,反倒有几分柔情。
倒是云挽,听他这么说,脑袋里轰一声都要炸开了,她面红耳赤攥着他手臂:“不……”几乎是有些不想他说下去。
主要是太尴尬了,他记得这回事干嘛啊。
而且云挽很少听他说情绪,尤其是除夕,她知道他和家里闹了不愉快,一直都不敢提。
陆承风自己却说了。
他温声说:“其实早上送你的时候,开车过来你家,我就有这种想法,那时候总想着是没印象了,毕竟只来过那一次,我对这片也不太熟。”
“可是直到开到这边小巷子,看到这里的街道和墙,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想起来,不是没印象,是太有印象了。”
云挽安安静静看着他。
他眼睛逆光而视,语气淡然得好似只是在说一件小事,然而不管是对她,还是对他,这件事就像发号枪施令。
他们原本想停在原地,踌躇不前,如今不得不往前。
粗粝的掌心抚上她侧脸,她湿漉漉的眼睫一颤,看他掌心,又不安看向他:“嗯?”
陆承风哑声说:“今天回家了,高兴吗。”
云挽也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个家,就当做是说回自己家了,小幅度点头:“开心。”
他轻嗯:“那就好。”顿了顿,又问,“你和家里人都聊什么了,我也想听听。”
说到这个就尴尬了,家里聚餐能聊什么,不都是那些事,肯定和公司聚会,或者团建聚餐不一样。
更何况,今天她回去,奶奶原本是想说相亲的事。
她当然略过,不好说给他听,陆承风老谋深算,不爱她也不准别人碰她,跟他说他肯定发疯,她真是害怕了。
云挽就说:“没聊什么,就是聊聊爷爷的病,聊家长里短的,没什么营养。”
“嗯。”
“我爷爷前段时间不是住院吗,他本来是要每天固定时间出门遛弯,现在去不了了。在家老不高兴,撅着个嘴。我哥没办法,只好买了个投影哄他。”
说着有些紧张看向陆承风。
她想他那个家庭,应该不会想听这些。
然而陆承风却始终望着她眼睛下方一点,脸上表情很淡,可是也没有不耐烦,她说几句,他会轻轻嗯一声。
她抿唇:“你是不是不想听这些?我们家话题都挺无聊的。”
“没有。”陆承风笑了一下,额头轻轻挨着她锁骨,“挺有意思的。”
他顿了顿:“比我们家有意思。”
他难得模样很沉默,云挽臂膀轻轻环住他,心里打了腹稿,也小心翼翼向他抛话题:“那你晚上去做什么了,能说吗?”
又补充:“不说也没事。”
陆承风摩挲她手腕的动作停滞,狭窄车厢里,一时间只能听到她心跳声。
她心很慌乱,大概又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很笨的问题了。
早知道不问了,她觉得每次氛围都还好的,她说一句,什么都变了。
上次就是这样。
他明明都温声细语和她说话,她非要多问一句。
她心里忽地,涌上些莫名的羞愧和自责,又不知道为什么要自责,总觉得都怪她自己,不会说话。
然而大概就停了那么一秒,陆承风顺着手腕,抓上去点,开始重新轻轻摩挲起来。
“晚上有事去南京,和朋友聚了聚。”他抬头看她,好像也没表现得不高兴,轻声说,“你要是想去,忙过这一阵,带你去见见。”
云挽心里一惊:“哦。”
又觉得自己这个反应,有点太敷衍了,就小声换了语气:“好,好呀。”
说完她就不说话了。
她没想到他今天这么好说话,心里惴惴的,还以为他会发火呢。
陆承风倒是看了她好几眼:“不问了?”
她回过神:“啊,问完了呀。”
不是他都说完了吗。
还要问什么。
陆承风默不作声看她几秒,垂眼:“我还以为你会多问点。”
她怎么敢,云挽肩膀缩了缩,要是梁西岭,她就问了,就跟寻常聊天那样,梁西岭不会生气,气了也就是笑笑。
他不一样。
她有时候问他,甚至已经不是想知道答案,只是为了能够找点话题抛给他,她只是想和他说说话,仅此而已。
可她不了解他,都不知道能说什么。
她其实已经能感觉到,她的心,开始一点点产生变化,她原本鼓足勇气,只是后来慢慢地,那份勇气开始流逝。
她暂时没有找到补救的方法,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陆承风看她不说话,倒是换了话题,问她平时在家喜欢干什么。
云挽说没什么:“以前上学的时候就是写作业,写卷子,没什么特别的兴趣爱好。”她停顿,思考了下,“唯一爱好的,可能就是拍照片吧。”
陆承风说:“摄影吗。”
她摇头:“不是,我没有那么专业的器材,就是拿手机随便拍拍,也不专业。”
“单纯记录一下。”
“嗯。”
夜雨敲在车厢壁,他声音含着温柔的喑哑:“想看看。”
她埋在他温热精壮的怀里,有瞬间没反应过来:“看什么?”
她以前上学拍的照片?
他指骨扣着她:“你说呢。”
云挽心里滋味有些难言,这样子情形,就和除夕夜,他说想吃她包地馄饨一样。
只是后来弄得太过,两个人都太累,那碗馄饨终究没吃上。
她犹豫片刻,要下地:“那我去拿。”
他这回没拦她,应了声,指尖缓慢捋顺她后背的长发。
*
云挽走得很着急,最后一截楼梯,几乎是小跑着上去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跑,冥冥之中,就好像害怕他会走一样。
他们相处的时间太少了,要是有可能,她其实不想他走的。
家里客厅黑漆漆的,没开灯,只有外面朦胧的夜光照进来。
家里人都浅眠,梁西岭睡得也不熟,云挽不想吵醒,脚步就踏得很轻。
然而刚走进玄关,还没来得及换鞋,她看清客厅里的影子,陡然僵住了:“哥?”
梁西岭靠着沙发,整个人陷进一团模糊暗影里,默不作声抱着胳膊,眼睛瞥过来,就像是在等她似的。
云挽哪晓得会正好撞上他,踌躇说了句:“你还没睡啊。”
梁西岭没应,良久才淡淡嗯:“我睡得着吗。”
云挽很羞愧低下头,她小时候学校有活动,回来晚,梁西岭只要在家,不管多晚都等她,从没有让她黑灯瞎火一个人过。
她现在都嫁人了,他还要等她。
梁西岭看她鹌鹑样不出声,心口又痛又气,又被弄出火气,眼瞳阴森地说:“都在楼下了,不上来坐坐,让我尽地主之谊吗。”
云挽说不过他,鞋都没换,飞快跑进房间木匣子里翻出相机,又低着头跑出来:“哥你还是先睡吧,我待会就回来。”
梁西岭垂眼:“你最好是回得来。”想了想还是没忍住,疲惫提醒她,“跑慢点。”
她没来得及听见。
云挽回到那条巷子,陆承风的车仍然停泊那里,她心里一涩,微不可察松了口气。
雨水爬满玻璃,她透过去看了眼,陆承风外套搭在椅背,穿着件衬衣,靠着后座闭目养神。
听到动静,他睁开眼,替她推开车门,外套一抖把她裹进来:“家里人都睡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陆承风让她觉得有些不一样,和刚才不一样,具体说不上来。
就是觉得,他浑身疲倦感很浓,很重。
云挽攥着相机的手心紧了紧,轻声说:“睡了。”又说,“我哥还没睡。”
提到梁西岭,他微怔,旋即抱她在怀里闷笑:“你哥逮你呢。”
她轻声嗯,盯着座椅,又看他一眼,小心翼翼挨过去,像之前那样,试探着胳膊圈住他脖颈:“你是不是累了。”
她也不知道这么问,会不会踩到他的线。
然而他安静看她几秒,还是笑:“还好。”他鼻尖轻轻蹭她脖颈,“不是说看照片吗,看看。”
既然他说没事,云挽就摁开相机。
她相机里很多以前的老照片,很多,还有各种艺术节,文化节表演的抓拍。
云挽其实不会什么才艺,然而她人温和,拍得也好看,上高中时候人缘特别好。
好多都是同学要表演了,拜托她去录像的。
陆承风看得很专注,看她拍得挺好的,也弯唇夸赞:“陆太太还有这种本事。”
语气不轻不重,云挽微微红了耳根:“那个时候不懂,都是随便拍的。”
“陆太太随便拍也好看,比别人都好。”
她都不知道怎么接了,搂着他脖颈埋起来,害羞得不敢说话。
相机就被陆承风拿过去,他挑挑拣拣地看,偶尔有时笑两声,和她说具体是哪个班表演的节目。
陆承风当年在学校很出名,他高二那年有事经常飞温哥华,留了一年,因此多读了一年高二,认识的人多,仰慕他的更多。
一中很看成绩,其实早恋这方面抓得不严,她还记得他在学校时的圣诞节,很多女生给他写信。
她没有写过那种贺卡,她胆子太小了,有时候和他多说两句话,声音都会低下去,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
她喜欢他也是偷偷的喜欢,从来没有光明正大过。
所以可能是因果循环。
他们结了婚,也只是偷偷的,不见天日的契约而已。
他薄削的侧脸棱角分明,很刚毅,光影昏昏笼罩,显得整个人有种成熟男人的性感,他不知道看到什么笑了,胸膛闷闷起伏。
云挽把脸从他肩膀抬起来:“笑什么。”
她拍得很好笑吗?
陆承风像是无奈摇头,语调带着调侃:“陆太太原来那个时候就认识我。”
他视线若有似无瞥过来,似笑非笑。
云挽一怔,赶紧低头拿过相机看。
他不肯松,掌心攥得很牢,云挽只能就着他手看,脑袋都快低到他怀里,紧紧贴着胸膛。
照片上,有他,很多张。
很多很多张。
其实和别人都照片混在一起,应该是看不出来别的。
然而或许是她自己心虚,她那时候就已经喜欢他,倾注了多少心思,只有她心里最清楚。
哪怕是和所有人混杂在一起,可也是全然不同的。
说不上来是光影,还是构图,细节处理,抑或只是拍摄人倾注的感情。
云挽重新再看这些照片,只觉得眼眶发酸,急促的呼吸深深浅浅,幸好车里昏暗,他看不出来。
她捧着相机,指尖微凉搭在他手腕:“可能是之前艺术节。”她艰涩滚了滚喉咙,“不小心拍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