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前就想养一只猫,终于实现心愿。
我回了他“可爱”两字,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夜景,此刻精神格外放松安逸。
生命中出现过的朋友们,如今都有属于自己的幸福,真好,我由衷地替他们感到开心。
正式成为医生后,我见识的越多,时常就越无力。
我一路翻山越岭,终于拿着手术刀成为一名外科医生,可现代医学无法攻克的疾病,我依然无能为力。
残酷的现实落在每个鲜活的人身上,都是巨大的悲痛。
一句“生死有命”无法安慰到我。
明明上个月还送来一筐家里土鸡蛋的阿姨,转眼病情迅速恶化。
科室里经常有人说,身为医生最不需要的就是悲悯之心,可生而为人,又怎么能不为生命的凋零而惋惜。
再次见到谢逐星是在两年后,他怀里抱着一个小孩。
身后的女人我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认出那是夏纯。
她比以前胖了不少,但皮肤还是白里透粉的,五官也没怎么变,多了一丝丰腴的味道。
一楼门诊人很多,挂号取药的步伐匆匆。
谢逐星看到我,回头跟夏纯说了一句什么,径直朝我走来。
他倒是跟两年前变化不大,只是看起来沧桑了些许,简单的格子衬衫洗得发白,脚上的帆布鞋有些开胶,怀里的孩子倒是穿得很干净可爱。
“戚许。”谢逐星从上到下扫视我一圈,“你哪个科室的?”
“妇科。”我回答道,“谁生病了?”
“我儿子最近有点咳嗽,来看看。”谢逐星面露担忧,“夏纯正好也来检查下身体。”
“噢,那你们快去吧。”我面色淡然,冲他怀里的小孩笑了笑,“你儿子很可爱。”
这是真心话。
小家伙遗传了爸妈的优点,长得特别讨人喜欢。
“养孩子真是不容易。”谢逐星突然有感而发,片刻后支支吾吾道:“对了……你们三甲医院的信息系统招人的话,是不是都优先录体制内的?”
“这我不太清楚。”我说。
“……”谢逐星轻叹一口气,似有些难为情:“年底公司裁员,我现在没工作了,在吃老本,你要是有朋友招IT技术这些,能给我引荐一下吗?”
“我身边都是学医的,可能帮不到你。”
“对,也对。”谢逐星恍然大悟,勉强挤出一丝笑,“那你忙吧,打扰了。”
谢逐星抱着孩子离开,夏纯却没跟着一起走,她见那父子俩上了电梯,才走过来和我说话。
“我最近大姨妈老是不规律,怎么回事啊。”
我沉思片刻,“可能是内分泌失调,做个雌激素六项和彩超看看。”
听到我这么说,夏纯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盯着我。
“怎么了?”我不解道。
“你们医生怎么都这样,什么都答不上来,动不动就开一堆检查,是不是能吃回扣啊?”夏纯意味不明地看我,“咱们好歹也是旧相识,你给我走个后门,反正做b超就不是拿个仪器扫肚皮,我产检的时候都做过,废不了你们多少医疗资源。”
“不好意思啊,医院不是我开的,我现在就是个主治医师,没那么大权力。”我耸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切,我感觉你们医生自己身体要是有什么毛病,肯定都会用医院的机子免费检查。”夏纯撇撇嘴,“你不帮这个忙就算了,我们平头老百姓哪有那么多闲钱撒医院。”
“如果身体感到不适,最好还是做个检查比较好。”我没再跟她浪费口舌,转身离开。
平头老百姓这词从夏纯的嘴里说出来,让我莫名觉得有些滑稽。
如果她不曾霸凌同学,横行霸道,如今兴许是娱乐圈的当红小花,即便不是流量大的,应该也不会因为检查费而囊中羞涩。
然而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夏纯’这个名字再一次出现在我的眼前,是因为一份宫颈癌筛查的化验单。
检验科将化验结果传送过来的时候,我的同事啧啧摇头,她看着电脑上的数据,“哎,才不到三十岁啊,好几项高危都是阳性。”
我听到患者这么年轻,不由得看向屏幕,职业习惯让我率先看病理分析,视线向上,才注意到患者名字。
夏纯。
我眼皮一跳,下意识在想会不会是重名。
HPV筛查分为高危型和低危型,夏纯的这份化验单里,高危16、18、52结果都是阳性,是极其可能患有宫颈癌的信号。
才一年多的时间,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HPV的结果是有一定几率从阳转阴的,并且女性患宫颈癌是长期反复的感染过程,和其伴侣也有很大关系,倘若男方私生活混乱、嫖娼,很有可能会将病毒带给女方。
而HPV病毒在男性身上往往不易爆发。
谢逐星的脸在我眼前浮现。
下午,我正常坐诊,和进来的患者对上视。
“嗨。”夏纯还是那副乐乐呵呵的模样,“我那检查结果出来没?刚才在自助查询机没查到,最近老是莫名其妙出血,都离不开卫生巾了,我应该没什么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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