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帝灵剑刺出,晏归之道:“我便赌你百招之内,被我千刀万剐!”
灵力激撞,气流荡出。
冥王主殿屋顶,两道金光破瓦而出,直冲幽暗的天际,天地摇晃,铿铿之声不绝于耳。
……
舜尤集兵幽燕之畔,鬼族相助,百万雄兵,大地染上深沉幽暗的颜色,天空之上乌云沉沉,雷鸣阵阵,仙兵仙将也正集结。
幽燕之畔狂风不止,阴沉之中,天地间亮到一种极致,仿佛白帐皓雪都在发光似的。
桑娆站在高地上,远眺半妖集兵的方向,风吹的她衣袍长发如墨泼洒,她眉头不曾松展过,眸光锐利冰冷。
晏杜若端着一盘糕点,一手提着两小坛酒站在坡下,冲她喊道:“桑娆!”
桑娆回眸看她,见到她明媚英气的笑颜,桑娆眸光柔化,却又染上三分忧愁。
晏杜若冲着桑娆摇了摇两坛酒,笑道:“壮行酒,此去不论生死,或是凯旋,或是踏上往生路,都不能空着肚子。”
桑娆下去了,同晏杜若回到到中军帐内,晏杜若将糕点放到桌上,将酒开了封,递了桑娆一瓶。
桑娆接过,望着桌上糕点挑了挑眉,道:“还有糕点?”
晏杜若一手撑着桌沿,酒已到嘴边了的,她见桑娆说话,便笑道:“尝尝。”
桑娆捡了一块放在口中,咀嚼了几口,吞下了肚。
晏杜若将酒坛放在桌上,双手撑着桌子,身子恨不得倾到桑娆跟前去,她道:“如何?”
“还……”桑娆猛见晏杜若直勾勾的望着她,双眸发亮,桑娆神色便有些古怪,问道:“晏杜若,这糕点莫不是你做的。”
晏杜若直起身,抱着双臂,笑而不言,一副自以为十分厉害的模样。
桑娆望了望盘中的糕点,又看了看晏杜若,摇头啧舌,笑说:“真是狗不可貌相。”
晏杜若笑道:“本殿下自是比你多才多艺些。”
桑娆饮了一口酒,面上仍有淡淡的笑意,只是不说话了。
两人静了一会儿,这是这许多天来两人的常态。
桑娆先前虽想离这人远些,但这人又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她总躲着她,反倒是显得她心虚似的,她便也如往常一般待她。
时常拌嘴,时常剑拔弩张,时常大打出手,累了便安静的同处一处。
桑娆心底轻笑了一声,又捡起一块糕点来,她深深的望着这糕点,心底又叹了一声。
她忽而道:“晏杜若。”
晏杜若放下酒坛来,抹了抹嘴边的酒渍,笑道:“怎么?是不是要夸赞本殿下精美的厨艺。”
桑娆的面色是肃然的,她道:“那狼牙……”
晏杜若笑容一僵,面色冷了下去,不发一言,走到椅子边坐下,双手抱着,冷硬道:“我说了,你不要,扔了就是了!”
说罢,心中气恼,把脸撇向一边去了。
桑娆见她一个女人,坐姿雄武像个大汉,面上微红,嘴抿成一条直线,倒是生气了,生起气来跟个孩子似的。
桑娆道:“我的鳞片……”
晏杜若道:“我忘带了!”
晏杜若答的有些急,倒显得像此地无银三百两,落后她自己觉得也像是在掩藏什么似的,见桑娆那犹疑的眼神,便站起身来,叫道:“我真忘带了,你不信便搜我的身。”
桑娆叹了一口气,晏杜若心中便一阵痛楚,更多的是无奈,她从怀中取出那枚银蛇簪来,递给桑娆,语气有些无力,她道:“我是真的忘带了,这枚银蛇簪倒是带着,还你罢,同半妖之战过后,我若是还活着,便亲自将鳞片还你,若是死了,你便去找归之要,在我寝殿床边柜子里放的红匣子中。”
桑娆将那枚银蛇簪接过,晏杜若眸光黯淡,却不再说什么了,不想桑娆倾身过来,将那银蛇簪插在她发中。
桑娆道:“你若是喜欢,给你就是了。”
晏杜若望着她,双眸大睁着发怔。
桑娆道:“那枚逆鳞,你想留着便留着罢。”
晏杜若叫道:“桑娆?”
晏杜若不大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被她拖的烦了,所以逆鳞也不想要了?
晏杜若正思索,忽有属下来报。
“桑族长,二殿下,妖界援军以至!”
妖界大军到了,两人自然要去迎接。
晏杜若还愣在原地。桑娆已走到帐边,忽然顿住了步子,叫道:“晏杜若。”
晏杜若下意识的回道:“嗯?”
“若是这次大战,爹娘和应不休之仇能报,我能活下来,我便答应你。”
说完,桑娆撩开帘子便出去了。
晏杜若愣愣道:“答应我?”
晏杜若脑子里猛的一炸,道:“答应我什么?”
“喂!桑娆,你说答应我什么,你话别说一半啊!”
“喂!赖皮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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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心疼二姐
第九十四章
殷子炀与晏归之瞬息之间已过数十招,
灵力暴动,
风息狂躁不安。
殷子炀手持骨剑,
退到一处浮岛阁楼之上的飞檐,
疑惑一声:“神器?”
晏归之落到另一处阁楼之上,
翩翩而来,
好似雪蝶,一手尚背在身后,
游刃有余。“十三招。”
殷子炀冷笑道:“原是有备而来。”
殷子炀大喝一声:“阴兵当道,万物俯首!”
混沌如鸿蒙之音。
飞沙走石,天地震动,
远处旷野之上厮杀不止,
那万名的阴兵陡然顿身,
化了万道黑雾,融在一处。
阴兵融合之物身姿巨大,犹如巍峨高山,三首八臂,
肌肉虬结。三首黑面獠牙,一声大吼,狂风骤起。
这阴兵所化的巨物,最上双手合十,
其余六掌,朝晏归之袭来,
掌势排山倒海,
千变万化。
殷子炀亦趁势再舞骨剑,
剑气千道,贯穿玉宇。
一前一后,夹击晏归之。
久华在主殿同终南终北缠斗,跃上屋顶,瞧见阴兵所化之象,提气清喝,“晏归之,合十双手是那阴兵罩门,斩它双手!”
晏归之帝灵一舞,不慌不忙,后发制人。
晏归之身形化二,一迎殷子炀万千剑光,二迎阴兵巨人气撼寰宇之势。
晏归之双指为剑,灵力悍然,阴兵压下之巨掌似天阙倾塌,晏归之身影成鸿蒙昏暗之间一点光亮,起初似星星之火,而后似烈日狂阳,冲破阴兵层层掌击,双指一划,剑气直袭阴兵合十的双掌。
剑势利落,断了双掌,余威亦猛,接连斩断阴兵三头。
阴兵所化之巨人挡不得晏归之十招,成了一团黑雾散了。
另一边晏归之的化身转剑为盾,挡下铺天剑气。
殷子炀紧随剑气袭来,攻势盛猛,处处杀招,遽然间寻得晏归之一处破绽,骨剑疾走,直袭晏归之胸口。他笑道:“一化二形又如何,此身只你原本一半功力,必败!”
晏归之嘴角一扬,露出诡异的笑,她帝灵高举,胸前显出大大的空门。
一瞬间,殷子炀似乎听见千军万马喊杀之声,更感受到所向披靡之势,身形一顿,帝灵落下,殷子炀遽然回神,骨剑再出剑气以攻为守,只可惜万千剑气左右分道,晏归之立在中央,未伤分毫,倒是殷子炀被逼退,吐血数口。
殷子炀中了晏归之诱敌深入之计,失了上风,晏归之转守为攻,杀招袭来,殷子炀剑招沉着,从容应对。
晏归之道:“可惜我眼盲,你这判官眼对我没丝毫用处,当真是鸡肋。”
殷子炀心底咯噔一沉,直觉得有哪里不妙,殷子炀自负,也是个谨慎的人,正待抽身。
晏归之冷笑:“贪狼看中的猎物,岂有逃掉之理。”
殷子炀后心一凉,晏归之一分为二的另一身躯已至殷子炀后背,局势倒转,成了殷子炀被夹攻。
晏归之剑走龙蛇,来战殷子炀,于此同时,左边之身,手中三道金光发出,也朝殷子炀袭来。
殷子炀失神一瞬,已然失机,殷子炀被迫挡下晏归之帝灵剑时,战局已定。三枚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入了他体内,两处腿弯,一处肩窝,经脉霎时宛如冰封,灵力阻遏。
殷子炀倚着骨剑半跪在地,双目赤红,道:“攒心钉!你……”
两道身影合二为一,晏归之缓步走过去,踏着清风,笑道:“怎么?很奇怪?我非是取出攒心钉,而是驯服了它。”
晏归之帝灵剑挑起殷子炀下巴,凌厉的剑锋入其肌肤,苍白的皮肤上便蜿蜒着鲜红的血流,“如何,你输了,五十招未过。”
殷子炀面色转变,他仰天狂笑道:“是天意难料,非是我殷子炀不济。”
竟是丝毫不惧死生。
晏归之道:“天意难料?你不是要逆天改命?也会说天意难料。”
殷子炀脖子往剑上进了几分,道:“你赢了,何不杀了我,以免夜长梦多。”
晏归之收了剑,绕着殷子炀悠然来回,她道:“杀了你?”晏归之摇头,她道:“账还未算清,不急。”
晏归之左手捧着蓝火,右手捧着金焰,两边合在一处,青色的火焰如水花四溅,晏归之道:“此一名玄都冰焰,一名南明离火,你的手下曾经尝过,风水轮流转,今日轮到你来试试了。”
一点火光落在殷子炀身上,顿时卷遍全身,殷子炀面色发白,攒心钉埋在身体之中,毫无抵抗之力,无力瘫倒在地,面容因痛楚而扭曲狰狞,殷子炀虽坚韧强悍,在这火焰灼烧片刻的功夫之下,亦是仍不住惨嚎出声。
晏归之长身玉立,火焰卷起轻风,撩动着她的衣摆,她微仰着头,双眼已失,却是一副仰望幽空的模样,她声音飘缈,道:“殷子炀,烈火焚身滋味如何?”
殷子炀咬紧牙根道:“你……你果然……记起来了。”
晏归之道:“地牢之中声声悲鸣,犹在耳畔。”
殷子炀凄叫一声,狠声道:“如今想在我身上……讨回来?”
晏归之道:“千刀万剐尚且不够,一剑毙命,呵,怎会如此便宜了你。”
“一界之王,除了神界有资格处置,它界有何资格……动用私刑,便是仙界,也只能给我天诛加身,一招生死,你想留着……我慢慢折磨?可是无视……仙规,不敬仙界。”
晏归之笑着,如春风和煦,她道:“是吗,倘若鬼王失踪,又何来的不敬仙界。”
殷子炀哂笑道:“狼果然是……最擅长伪装的,对仙界的温驯顺从,不过是……韬光养晦,当真是小瞧你了,晏归之。”
晏归之道:“这世道强者说话,你我都明白。”
殷子炀道:“如何,你也欲取六界。”
晏归之笑了,忽而温柔,她道:“我的心不大,只想守着那么几个人,往大了说,也只想守得妖界安宁,给那些人留一块清净之地,所以……”
晏归之的声音陡然凌冽,她道:“昔日鲛人之祸,今日半妖之危,对于造成这些的你,定要百倍千倍偿还!”
晏归之帝灵剑出,道:“先将你斩成人棍,再运到妖界去。”
清风般的笑意,意外的残忍。
青焰蹿到了殷子炀心脉处,他终于忍不住惨呼了一声,那方终北和终南听得,急急摆脱久华,来救殷子炀。
终北和终南与晏归之交过手,心中虽有数,不敢懈怠,上前来便是全力一击,可不想晏归之不仅恢复了伤势,更是道行猛增,帝灵剑舞,来往数回便将二人逼退。
殷子炀忽的大喝一声:“晏归之!”
晏归之猛然回转身来,攒心钉本该能止住殷子炀的动作和灵力的,此刻他却全身灵力倒流,摇晃起了身。
回光返照?非也!
晏归之意识到不妙,帝灵剑出,要断他臂膀,殷子炀手中骨剑陡然回转,直刺自己胸膛。殷子炀狞笑道:“晏归之,谁输谁赢,尚不能定论。”
殷子炀身躯明黄的火焰燃起,迅速将青焰压了下去,他身子化作焦炭,缝隙之内光芒耀眼,似岩浆流淌般,两只眼睛,如同烈日。
久华在远处见此,喝道:“归之,快躲开!”
晏归之并不能看清殷子炀身躯的变化,只能瞧见他体内灵力奔腾,待听得久华呼声,已是慢了一步,两只判官眼已无人掌控,遇了活人,便欲侵占。
帝灵剑剑身猛颤,脱手而出,直刺判官眼,速度却是没有它快,这两只判官眼形如掣电,直射入晏归之眼眶之中。
白布被烈火焚烧而尽,晏归之两只眼眶之中,似烈火深渊,火红的光芒侵到眼角,火纹如同蛛网一般,还要往四周侵去。
晏归之意识混乱了一刻,跌倒在地,帝灵剑剑锋直至晏归之双眸,剑身翁鸣,三枚攒心钉也蹿出,绕着晏归之。
久华来时殷子炀尸身已成齑粉,飞散空中,一块黑木跌落,久华将其拾起,来到晏归之身旁。
晏归之将身子蜷成一团,有人靠近时,她抬起头来,竟能透过浩浩火光,隐隐约约瞧出一人身影,“久华?”
言罢,晏归之闷哼一声,一股暴虐阴冷侵蚀着她的意识,那并不疼痛,只是脱出她的控制,让她有些感觉身体不是自己的,就连意识都分外的混沌。
“久华,阴兵令。”
久华道:“阴兵令我已取得,你无需担心。”
久华又急道:“晏归之,抱元守一,清心明神,判官眼阴狠霸道,不是鬼族,难以掌控,反倒容易被它控制,你必须守住心神。”
晏归之两眸十分怪异,如同千万条阴冷冰凉的丝线往她全身袭去,要反客为主一般,她忍耐不住,欲要用手去碰,被久华牵住。晏归之咬牙道:“如何将它取出来!”
久华抿着唇,神色为难,她道:“判官眼除非宿主死,否则不能出。”
晏归之道:“被它控制会如何?”
“丧失本心,沦为判官眼傀儡,只晓吞噬魂灵。”
晏归之便笑了两声,道:“他打的好算盘。”
终北和终南飞身再落阁楼之上,手持利剑,见殷子炀身死,对着两人怒目而视,意欲取两人性命。
久华灵力灌喉,扬声道:“殷子炀已死,鬼族若仍旧执迷不悟,唯有与殷子炀一般下场!”
清朗之声,冥界共闻。
终北面有犹疑,终南面色不改,他冷声道:“陛下宏愿,岂会因殒命而止步!”
“你等大业?”久华笑道:“可是要鬼族灭族?”
终南亦是扬声,沉厚之声鬼族尽闻,“妖界之帝晏归之被陛下重创,擒住晏归之,押往前线,当面格杀,吾等大业,无人可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