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场在城郊少有人来,驻守的御林军又被慕容和的死士全数灭口,不到圣驾回銮的日子,外面没有一个人会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慕容和打的就是这个主意,用最快的速度掌控局面,速战速决。
然而进山的死士一批又一批,其他的亲贵和公主都找回来了,皇帝和瑶嫔、还有四皇子和六皇子却始终不见踪影。
“皇子也罢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你们都找不到么?”慕容和面色森冷,一茶杯砸在死士头上。死士磕破了头,顶着一脸血,面无表情地说,“属下无能。”
“蠢货,再找!”
两天两夜,死士仍是一无所获。
第三日清晨,忽然有士兵进来禀报:“殿下,有大军朝猎场来了!”
慕容和没有想到这么快,震怒之余反应过来:“去探清楚,为首的是谁?”
又过一会儿,得到情报的士兵回禀:“是沈川和襄郡王。”
听到慕容程的名字,慕容和反倒镇定下来:“把玉妃带过来,本宫倒要看看,慕容程敢不敢鱼死网破。”
等颜如玉被带上来的时候,慕容和意外地一挑眉。底下人会错了意,给颜如玉换了一身衣服。为保安全,他们除了颜如玉身上所有的衣物首饰,给他换上了一身女子的衣衫。长发温软,罗裙旖旎,看着倒真像个倾国倾城的闺秀。
慕容和笑了笑,让旁人退下,抬手扣着颜如玉的肩,直接摁在床上。
“他们人多又怎么样,你在本宫手里。”慕容和冷笑着靠近他,“小骚货,你把他们勾得魂儿都没了的时候,可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落到我手上,成为制住他们的软肋啊?”
颜如玉懵懵懂懂地看着他,有些生气地推着他的肩:“你不要过来,我难受……啊!”
慕容和撕开他的衣领,一口咬在白嫩的肩上,然后极尽暧昧地一路亲吻,凑在他耳后深深吸气:“好香,怪不得父皇喜欢,这样美的身体,生来就该是个尤物娈宠。”
他带着扭曲的快感揉捻挑逗颜如玉身上的敏感处,从脖颈到乳粒再到腰窝,怜悯又轻蔑地看着颜如玉在他手下细细发抖,像一只发情的小猫。
“这就是本宫与那些没用的弟弟最大的不同。”慕容和冷笑着说,“要继承大统的人,怎么能在一个玩物身上浪费真心?九五之尊的位置,只有本宫才配坐。”
颜如玉像是被摸得舒服了,侧躺在慕容和怀里与他接吻,意乱情迷地自己伸手到后穴去扩张。慕容和笑了起来,完全放松警惕地抱着颜如玉亲吻,闭眼仅仅几息,忽然感到肩头一阵刺痛。
他蹙起眉一睁眼,看见颜如玉水葱似的手指搭在他肩上,把一根银针徐徐推进了他的皮肉里。
慕容和想推开他,一霎之间浑身血液却像是被冻住了一般,连嗓子也发不出声音了。
颜如玉坐起身拢上衣服,光着的脚丫一脚把动弹不得的慕容和踹到了地上。
“多亏了春风阁的红玉倌儿给我灵感,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把毒针藏在哪里。”颜如玉把装毒针的蜡封丢到烛台上烧了,又端了桌子上一杯茶水漱口,蹲下抬起慕容和怒极的脸,把茶水全吐在了他脸上,笑着说,“真脏。”
帐外一阵兵刃相接的声音,随后慕容秩掀了帐子大步走进来:“阿珩,你没事吧?”
颜如玉隔着手帕拔掉毒针,走上前道:“我没事,先离开这里。外面的死士都处理干净了?”
“处理了,只是其他死士还不少,他们只听慕容和调遣不会投降,只能等沈川他们打进来尽数歼灭。”慕容秩见颜如玉没有鞋子,一把将其横抱起来,在随从的护送下离开了主帐。
“麻药的药效时间不长,让你的人去控制住慕容和,别叫他跑了。”颜如玉躺到慕容秩怀里,顺手便搂上他的脖子。
“好。”慕容秩脖子上酥酥麻麻,下意识应了一声,又疑惑道,“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
“我要他亲眼看着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彻底崩塌,身败名裂。”颜如玉冷着眉眼道。
直到日落西山,慕容和的死士被沈川的军队全部杀尽,慕容秩又把捆成一团的慕容和丢了出来,剩下的残兵才知大势已去,不得不跪地投降。
打完的慕容程丢下盔甲第一时间便是冲到颜如玉身边,问他有没有事。慕容稷没赶上趟,又见自己母嫔在旁边瞪着眼生气,赶紧转去关心母嫔。公主们劫后余生,抱着哭成一团。钟素心从软禁的帐子里出来,顾不上看乱成一片的现场,急切地问道:“皇上呢?!”
众人一时间安静下来,才想起还有个皇上不在。
沈川禀报道:“启禀皇后娘娘,皇上与瑶嫔进了山之后,便没人再知他们的行踪,末将正派人在找。”
钟素心心里咯噔一声,紧盯着颜如玉。她知道太子谋反跟颜如玉一定脱不了干系,难道皇帝那边,颜如玉真的下手了?
忽然有人大喊:“皇上回来了!”
众人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瑶嫔金发垂肩,身上的衣服也被刮破了几道,狼狈不已得扶着皇帝,两个人一瘸一拐地从山上下来。
“皇上!”钟素心追了上去问,“您没事吧?”
“朕无碍,多亏了瑶嫔识得山路,找到了山洞。”慕容景叹了口气,“倒是瑶嫔,给朕摘果子的时候扭伤了腿,快请太医好好给她医治。”
“儿臣救驾来迟,请父皇恕罪。”慕容程道,“儿臣在山里,便看见陌生士兵搜山,抓走了几位公主。儿臣觉出危险,偷偷下山回京城搬救兵,与沈将军一同来救驾,才知谋逆作乱的,竟是太子。”
听罢,慕容景刀子似的眼一下子剜到跪着的慕容和身上,咬牙切齿:“朕给了你那么多次机会,竟纵出了一个犯上作乱的逆贼。传令下去,慕容和大逆不道,废了太子之位,关进宗人府终生幽禁。”
这一判决显得太轻,又在意料之内。太子毕竟是皇帝信任这么多年的儿子,而这次皇帝又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就在众人以为尘埃落定之时,忽然一阵凌厉的风声划破天际。旁人还未反应过来,瑶嫔忽然大喊着“皇上小心!”扑过来抱住了皇帝。噗的一声,一支利箭没入了瑶嫔的肩头。
“瑶儿!”慕容景大惊失色,抱着瑶嫔的身子,摸到了满掌的血,吓得魂都快没了。
“护驾!”沈川厉声道,“抓刺客!”
又是好一阵兵荒马乱,瑶嫔被搬进帐子里救治,沈川带着军队去抓弓箭手,却没有找到。但从取下的箭上可以看出,上面有太子府的印记。
药效渐散的太子,最终也没有说任何一句话,跪在冰凉的碎石堆里,颓然闭上了眼睛。
而随行御医在诊治瑶嫔时,诊完脉跑到皇帝面前道:“皇上,瑶嫔娘娘有喜了!”
“一定要治好朕的爱妃,保住这个孩子!”慕容景惊喜过后,想起罪魁祸首,此刻的恨意彻底盖过舐犊之情,“那个逆子,赐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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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2022?03?28
00:32:19
三十三
城郊的兵荒马乱感染到京城内,城中从官员到平民俱是夜不能寐。太子倒台就像一场风雨的序章,预示着今后不得善了的惊涛骇浪。
风暴边缘的玉妃,被沈川好生护送回了他的倌馆。
颜如玉坐在房里,给沈川烹上一壶茶,在茶香四溢的云雾中平静开口:“你的人箭法不错,记得赏他。”
“在战场上骑着马一箭射穿匈奴大将咽喉的人,让他做这个是大材小用了。”沈川浅淡的笑容转瞬即逝,“不过瑶嫔怀孕了,这倒是意料之外,遭了那么多罪,不知这孩子能不能保住。”
“她一定会保住。”颜如玉淡声道,“这个孩子用处有多大,她比我更清楚。”
皇宫里,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聚到瑶嫔宫中,手忙脚乱地替她诊治保胎。瑶嫔在山里奔波两日,又中了刺客一箭,虽未伤在要害,但皇帝勒令要保住瑶嫔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这样难如登天的要求着实让太医们冷汗如雨。
若换了宫里养尊处优的娘娘,受了这样的颠簸惊吓,孩子是一定保不住的。可颜月兰在大漠风沙里练出了极好的体魄和意志,被太医院流水似的名贵汤药伺候着,竟真从鬼门关挣扎回来,胎儿和母体都慢慢恢复平稳。
慕容景坐在瑶嫔床前熬了个通宵,听闻太医说瑶嫔和孩子已经脱离危险,又欣慰又后怕,即刻下旨晋瑶嫔为妃,走出宫门时,贴身太监追上前道:“皇上,前朝好几位大臣求见,要为太子求情。”
“怎么,那逆子还没死?”慕容景阴戾的眼神看得太监一个哆嗦,赶紧跪下道:“皇上您颁了圣旨,却未点人去行刑,借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直接端了毒酒去啊。”
“告诉那群老东西,谁再求情,就视作太子同党,与太子并罚。”皇帝冷声道,“把赐死诏书拟好,让老四去监刑。”
关押宗室罪臣的宗人府内,慕容和静静等着,等到门外来了人,把房门打开走进来,然后关上了门。
慕容程站在他面前,拿着金色圣旨,眼神如刀一般剐在他身上:“太子,还不跪下接旨吗?”
慕容和被铁链锁在椅子上,带着轻蔑的笑意看他:“要本宫守礼,你难道就是守着礼制,按圣旨来监刑的么?为何又要关上门?赐死的毒酒呢?”
慕容程轻笑了一声,走到他面前,从怀里取出一把薄如蝉翼的柳叶刀。
“鹤顶红那样快的药效,不出半个时辰就了结了,岂非太便宜你?”慕容程慢条斯理地用丝帕擦着刀刃,“替父皇管了那么多年刑部,折磨细作的功夫见了不少,大概也会了,若刀法不熟练怠慢了二哥,还请二哥见谅。”
说罢,他身后的陆贤走上前,将慕容和的手摁在座椅扶手上,逼他张开五指,并拿棉布堵住他的嘴,不给他呼救或咬舌自尽的机会。
慕容程俯下身,将刀尖缓缓插进他的指甲缝,在慕容和身体的剧烈扭动和被棉布堵住的凄厉嘶鸣中,拔掉了他拇指的指甲。
“陆贤,放开。”慕容程说罢,陆贤便拿开堵他嘴的布团。
慕容和的嗓子仿佛被血浸泡了,嘶哑难听:“慕容程,你就是皇帝的一条狗。虐杀了我,你以为你还有议储的机会吗?”
“你以为人人都想坐那狗屁皇位?”慕容程目光森冷,“慕容和,我从来不想与你争什么,是你触犯我的底线,碰了不该碰的人。”
沾血的刀尖把一片指甲丢到一边,然后指向慕容和的下一根手指。
“你用哪只手把玉儿拖上龙床的?这只?”慕容程示意陆贤再次堵住慕容和的嘴,在后者杀猪般的嚎叫中,又拔掉了食指的指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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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程每拔一个指甲都要放他喘口气,让他充分回味十指连心的剧痛。慕容和全身抽搐痉挛,却仍强撑着尖笑:“你清高,你了不起!可你以为没有我,你的小情儿就会安然无恙?蠢货,是父皇容不下他!你有本事折磨我,却一辈子也别想爬上最高的位置,你想保护的人,也永远都只能任人宰割!”
慕容程没让陆贤堵嘴,刀尖狠凿下去,连着血肉生拔了他三个指甲,杀猪般的嚎叫声顿时充斥了整个逼仄的房间。
慕容程在他快要痛得昏死过去时,命陆贤给他灌了一盏参汤,把他的精神硬生生吊了回来。
慕容程用丝帕盖上他没了指甲的手,掩住一点血腥气,然后直起身,对门外道:“进来吧。”
屋门吱呀一声,颜如玉用帕子掩住口鼻,走进来坐在慕容和对面,嗔怪地看了慕容程一眼:“我不是说了别搞得太脏么,一屋子的血腥味,都不想进来了。”
“你本来就不必走一趟,我都会替你处理好的。”慕容程修罗似的眼神在颜如玉进门之后便柔和下来,还用干净的手替他拢了一下衣襟。
“我还有些话要亲自问过太子殿下,当然要自己来了。”颜如玉笑了笑,看向慕容和的脸,一如初次到太子府时的谦和温润,却叫慕容和无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殿下,别来无恙。”
慕容和死死盯着他,良久突然狂笑出声:“你没疯?你没疯!原来如此,原来是你!”
这些日子诡异的风向,涌动的暗潮,一次次看似轻巧的蛊惑,直到身不由己,被逼上绝路,原来都是由这一人操控。
“你瞒得好深啊,玉母妃。”慕容和一口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金帐红罗,三人合欢,我亲手将你埋进烂泥里,真没有想到,你竟然会回来,你竟然还能回来!”
“是你的傲慢害死了自己,”颜如玉慢慢凑近他,轻轻柔柔地说,“事到如今,我有什么是承受不住的?哪怕那日你们找一条狗来上我,我也能爬回来站到你们面前。”
慕容和呆滞地看着房梁,半晌未说出一句话。
“该叙的旧都叙完了,现在轮到我问殿下了。”颜如玉直起身,水葱似的指甲轻点着桌面,开口道,“颜家的案子,你参与了多少?”
慕容和嗤的一下笑出声,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玉母妃啊玉母妃,你竟然还在查这个案子,从前的教训还不够多么?还是养心殿那次没能操服了你……啊!”
他话未说完,左手的指甲又被慕容程掀掉了一个。慕容程拿刀尖指着他的嘴,冷声道:“嘴巴放干净些,否则我不介意拔完指甲之后,再替你把牙也一颗一颗拔下来。”
颜如玉看着慕容和直哆嗦的脸,语气仍旧淡淡的:“信件是高相伪造,军火也是高相栽赃,剩下的贪污受贿、结党营私的罪就是你的杰作了,对吗?翻案时为何查不出,因为当初主审官就是你,你凭空捏造罪状,网罗人手替你编证据,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高相大势已去,能丢的黑锅自然都丢到了他头上。”
慕容和满脸冷汗,全无平日翩翩君子的风度,却仍兀自撑着嘲讽的架势,放肆大笑:“大错特错!因为判这案子的是皇上!我告诉你,就连慕容秩遭遇刺杀一事,都是父皇授意我去做的!颜氏的谋逆之罪,你以为皇上会不知道他们是冤枉的?可在皇上眼里,颜家在写出列国风志最后一卷时,已经是乱臣贼子了,用什么罪名除了他们,根本不重要!”
“白狼带着狼众分食了狼王的尸体,在月圆之夜杀了所有腹中传出狼王嚎声的狼。”颜如玉冷眼看着他的神色,“你现在不说它是无稽之谈了?”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慕容和双眼赤红,笑得眼角溢出眼泪,“父皇早就忌惮我了,分食了狼王的狼都该死,我是高相辅佐上来的,哪怕之后和高家划清界限,哪怕一言一行学得跟父皇一样,甚至替父皇除去高家让他安心,在他眼里,我也不过是一个用过便弃的棋子。”
“为人刀俎者,亦将任人鱼肉。”颜如玉早就看透了,对此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他只是继续问着自己的问题,“狼王是谁,白狼是怎么杀了狼王,与狼众分食其尸身的?”
慕容和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看着颜如玉,脸上闪过畏惧的神色,强装镇定地沉默着。颜如玉抬眼一扫慕容程,然后垂眸看着自己打磨圆润的指甲,听那边慕容和再被堵上嘴,拔掉了两个甲盖的嚎叫声。
“先帝……是先帝……”慕容和的声音像破败的风箱,拉动起来只有痛苦的喘息,许久才断断续续地接上,“高丞相说,当年是他……和父皇联手,杀了原来的太子。先帝欲立五皇子为新太子,父皇以立颜凤瑶做皇后为筹码,收买颜太傅假传圣旨骗五皇子进宫……高丞相用死士伪装成五皇子势力,又另派士兵围堵,把死士和五皇子全部诛杀。大局已定,父皇在众臣入宫护驾之前,拿枕头闷死了先帝。那日,只有高丞相和颜太傅在场,目睹了先帝的死。众臣入殿之后,高丞相便宣布先帝暴毙,留下口谕封父皇为新帝。高丞相和颜太傅是两朝元老,说的话自然无人不信,且皇室正统只剩下父皇一个人,他便顺理成章登上了皇位。”
“从先太子死到先帝死之间,先帝都没有时间拟一封新的遗诏么?”颜如玉问。
“或许吧,即使有,也应该被父皇毁了。”慕容和白着脸笑道,“父皇做事可从来不会手软,任何知道他罪行的人,最后不都死无葬身之地么?”
颜如玉看着他落水狗般的样子,神色平淡:“最后一个问题,你对高小姐和帕夏,有没有一丝半点的愧疚之心?”
慕容和沉默许久,慢慢仰起头。
“除了我的母亲,只有两个女人对我露出过那样单纯干净的笑容,一个是高熙,一个是帕夏。”慕容和的眼神变得偏执又温存,渴望到病态,“黑夜里的人怎么可能不想要太阳?我喜欢她们,喜欢得肝肠寸断,恨不得去死。你永远理解不了我亲手推她们下地狱的痛,我的魂都跟着枯萎了,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