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有口福啰。”他故意这样说,注意小娘子的反应。
该提醒的都提醒过了,沈如意都懒得回应。
吴忧故意朝身后看过去。
安旬小厮阿引一手提肉,一手提粮袋子。
沈如意:……又是这一招?
招式不管老不老套,管用就行。
又是粮又是肉的,配上她手中的竹笋,好像也不错。
小娘子果然心动了,吴忧马上嬉皮笑脸问道,“如意姑娘准备做什么美食?”
沈如意看向手中大大小小的笋子,早就想好怎么吃了。
又细又长的,准备焯过水后腌着吃,又胖又大的用来煲汤,介于细胖之间的拿来做个油焖笋,那一定很美味。
谁还能拒绝得了春天的笋子呢?
已是二月中旬,沈如意撤了火塘,在门外搭了灶口,用木板挡起,做了个迷你灶房,远远看过去,比现代农村的鸡窝还要小。
没得办法,在王府里,没人来找她,说她私拉乱搭已经是阿弥佗佛了。
只要能遮风挡雨,她已经很知足了。
吴忧看到,惊奇的问道,“如意姑娘的杰作?”
“不然呢?”
“你可以找男人帮忙嘛!”
“找吴先生,还是找安公子,你们会吗?”
二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男人被说的面面相觑。
安旬脸是真的红了。
吴忧脸皮厚得很,不以为意。
食材丰富,沈如意开始做晚饭。
两个灶眼,一个煮糙米杂粮饭;一个先把汤煲起来。
什么汤呢?一道经典的江南菜肴——腌笃鲜。主要原料就是春笋、咸肉和鲜肉,通过小火慢炖而成。
有汤了,再煸个菜——油焖笋,也是一道非常受欢迎的江南地区传统菜肴,先将笋剥好洗净,切去老根,用刀背轻轻将笋拍松后切成段下锅焯水捞出,起锅上火倒油,大火炒出香味,放入盐、大酱等调料,炒至笋微微出水的状态,转小火加盖焖,最后大火收汁即可。
出锅装盘,油焖笋大功告成!
“吃饭啦……吃饭啦……”
吴忧已经被饭食的香气勾得肚子早就呱呱响了,急的恨不得扒锅的样子。
沈如意还是不徐不急,拿碗盛饭,然后要端陶罐时,阿引赶紧过来,“沈姑娘,还是小的来吧。”
她便不客气,拿了筷子,拿出草垫子,给大家伙坐。
黄昏日落,暮色四合。
因为有灶眼余温,坐在小屋门口,也不觉得冷,围着小桌子,几人闷头吃饭。碗筷碰撞发出轻微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温暖而熟悉。
第32章
种菜
加钱(入V)
吃过饭,阿引抢着收拾碗筷。
沈如意便也落得轻闲。
吴忧倚在墙边消食,安旬年轻,没好意思坐没坐样,端直身体,脸色不像去年冬天那样苍白,天气变暖,他也从病怏怏中变得有生机,整个人变得清朗隽逸。
二月中,又到月圆夜,月光如水,洒在吴忧的脸庞上,朦朦胧胧,看不出他神色。
“如意姑娘,你天天打扫王爷书房,有没有听说一个叫张五松的门客因为一篇策论被升为了正九品主薄?”
“寅时去书房打扫,天色黑潺潺的,连鬼影都没一个,就算想听人议论八卦,也得有人说吧,我往哪里知道?”
吴忧偏头看向她,笑的高深莫测,“跟张五松打过交道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他肚里有多少墨水,不可能写出那样经世致用之策论。”
“不是他写的,难道是你写的?”
吴忧:……被小娘子噎的一句也说不出。
月光下,二人四目相对。
吴忧一脸探究。
沈如意一身淡然,坐在那里,一身短褐葛衫没有半点饰物,连耳坠都没有,纤细的肩胛、柔弱的双臂,美的脆弱,仿佛一触即碎的珍玉,不似真人。
可这双手垒了灶眼,搭了棚子,听说最近天天中午都锄地,刚才趁她煮晚饭的功夫,他已经把屋子前后翻过的地都看过了一遍,地道的农民也不过如此吧!可农民不一定会写字、画图,她会。
张五松此人他了解,绝对写不出那么出色的策论,可那篇策论是从哪里来的?又如何被张五松冠上名,最后送到了端王手中?
沈如意淡然一笑,仰望星空。
就似那账房先生,世人对有益自身的事情,从来都是闷声大发财,所以从来不是她算无遗漏,而是恰巧懂那么一点点人性。
既然她写了,就不会怕东怕西,就算有一天爆出真相,她亦会随遇而安。
天气越来越暖和,沈如意也越来越忙,找石子、竹蔑等物,石子铺成小过道,竹蔑或搭架子,或做成栅栏。
她请方小哥买的种子,也陆陆续续到位,从葱、韭、荠菜、黄瓜到豌豆、扁豆,只要能找到的,每样她都种了一小块。
中国古代蔬菜品种还真不多,带胡字多半是两汉南北朝时引进的,带番字的都是明朝以后传入中国的,带洋字的都是清朝末期和民国初期引进的。
像黄瓜,这个菜我想很多人都喜欢吧,清新的拍黄瓜可是一道很好的凉菜呢,黄瓜以前就叫胡瓜,带个‘胡’字,大概是汉魏时期的吧,后改称为‘黄瓜’。
沈如意从这些蔬菜上推测,现在的九州十国,大概类似魏晋南北朝,物质匮乏,九洲分裂割据,相互对峙,是一段大分裂时期。
当然,怎么少得了香菜呢!
香菜,最早叫也胡荽,原产地为地中海沿岸及中亚地区,西汉张骞出使西域时传入中国,五胡十六国时石勒讳‘胡’字,故称其为香荽。
吴忧与安旬两人不上值时,也跑过来凑热闹。
安旬是真想帮忙干活,跟小厮阿引二人帮忙找石子铺道,又拿捶子钉栅栏,忙的挺像模像样的,当然,劳动的结果让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健康起来。
安旬拱手作谢:“多谢沈姑娘。”
沈如意起身,望了眼黄瓜架子,搭得还算可以,这才转头,一张汗津津的脸清秀明媚,带着一丝俏皮,笑着调侃,“安公子不仅要出力,还要贴食材,这谢就免了吧。”
“要谢的,……要谢的……”安公子被小娘子调侃得满脸羞涩,涨红了脸,借着拱手低头。
吴忧暗暗叹息,仰头,马上就要三月了,阳光明媚,真是个好天气啊!
屋舍前后的地,种得差不多了,沈如意终于歇口气,就盼贵如油的春雨。
不知是不是念叨起了作用,第二日起床,下起了毛毛雨。
幸好王府富贵,走的道大部分都是抄手连廊。
沈如意一路疾走,还是有些甬道没有遮挡,身上淋了些雨,到了王爷内院书房,她站在门口,先跺去脚上雨水,再掸去身上雨丝,这才推门进书房。
没想到这么早书房有人。
“如意见过王爷。”
凌晨时分,端王宋衍坐在大书案后,不知是一夜没睡,还是刚刚过来办公,但不管那样,跟沈如意没关系,行过礼后,她就开始干自己的差事。
依然从里面开始,看到榻上被褥有压过的痕迹,沈如意猜想,大概是在榻上临时休息了会又爬起来办公了。
大半个时辰后,沈如意打扫完毕。
不动声响的福了一礼,也不管书案后的人看没看到,反正她转身就离开。
“等一下。”低沉的声音在凌晨的书房里响起。
沈如意停住脚步,顿了几秒才转身,“王爷叫我?”
宋衍抬眼,一脸不叫你叫谁?
沈如意:……
“有哪里打扫的不干净?”心道,挑刺的来了,她就知道大BOSS早起,他日子不好过,别人也别想过好日子。
“过来。”
沈如意站着没动,心道,你在这里办公所以才没打扫你周围,她这可是有眼力见不打扰,怎么反而成了老板找碴的机会呢?
宋衍干脆放下笔,靠到椅上,淡淡的望着她。
沈如意:……
行吧,睡眠不足的人火气大,她能理解。
缓步走到他大书案边上,沈如意福礼问道,“王爷——”
宋衍把面前的公文往边上推了推:“把这份公文抄好。”
猝不及防。
一瞬间,沈如意大脑犹如走马灯,把从调进书房打扫的前前后后过都滤了一遍,这才淡然抬眼。
目光与他对上,清澈明眸不卑不亢,透出坚定和冷静。
宋衍眸光深邃,浓墨似平静的眼底,一切不容置疑通过一种无声的手段淋漓尽至地表现出来,让人拒绝不了。
这就是上位者的威严。
沈如意低头,屈行一礼,“王爷,我只是个扫地丫头。”
宋衍轻嗤一声。
沈如意抬眼,看到他噙着几许似笑非笑的眼神,平平和和的,又似蕴蓄着无尽的深意。
沈如意:……
看来把她打探的不轻。
就在宋衍以为对面扫地丫头在想怎么狡辨时,她嫣然一笑,“王爷,让我抄写公文也不是不可以,那可是另外的价钱。”
扫地丫头就拿扫地丫头的月钱,抄写公文就得加钱。
就这样轻松的承认了?是知道家书被截,还是承认那张冠张五松名字的策论是她塞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