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金笑了,枪口微微用力,顶得她腰侧生疼。
“江聿。”,他忽然提高声音,在暴雨中清晰传来,“再靠近一步,我就让她下去喂鱼。”
江聿的脚步猛然顿住,他的眼神死死锁在尤金的手上,下颌绷紧,雨水顺着他的轮廓滑落,像是无声的警告。
秦亦淮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低沉冰冷:“尤金,你找死。”
尤金大笑,笑声在风雨中显得癫狂:“江聿,你以为你能掌控一切?可惜,今晚的游戏规则,由我来定。”
他猛地拽住阮棠的头发,迫使她仰起脸,露出脆弱的脖颈。
“选一个吧,阮棠。”,他贴近她的耳畔,声音如同毒蛇吐信,“是让江聿先死,还是让秦亦淮先死?”
第120章
放手
阮棠的呼吸几乎停滞,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发不出声音。
江聿的眼神沉静而深邃,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刻。
他缓缓抬起手,示意自己并无武器,声音低沉而清晰:“尤金,放了她。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尤金嗤笑:“江大少爷,你以为我会信?”
秦亦淮的声音从后方逼近,冰冷刺骨:“尤金,你敢动她,我让你生不如死。”
尤金的手指收紧,阮棠痛得闷哼一声。
他笑得愈发疯狂:“真是感人啊……可惜,我今晚只想看戏。”
他的手指扣上扳机。
就在这一瞬——
江聿突然动了。
他的速度快得惊人,几乎是一道残影,在暴雨中直冲尤金而来!
尤金瞳孔一缩,下意识调转枪口,可江聿已经撞了上来!
“砰!”
枪声在雨夜中炸响。
阮棠的尖叫声被风雨吞噬。
江聿的肩膀被子弹擦过,鲜血瞬间浸透衬衫,可他像是感觉不到痛,死死扣住尤金的手腕,另一只手猛地将阮棠推开!
“走!”,他低吼。
阮棠踉跄着摔倒在地,回头时,只看到江聿和尤金在悬崖边缘缠斗。
尤金面目狰狞,枪口再度抬起——
江聿却在这一刻,用尽全力抱住他,猛地向后一仰!
“江聿——!”,阮棠撕心裂肺地喊出声。
可已经晚了。
两人的身影在暴雨中划出一道弧线,直直坠向漆黑的海面。
浪花吞噬一切的瞬间,阮棠的世界仿佛静止了。
她瘫软在地上,雨水混着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终于明白——
江聿从未恨过她。
他爱她,至死方休。
阮棠跪在泥泞的悬崖边,十指深深陷入潮湿的泥土,指甲缝里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她撕心裂肺地喊着
江聿——
,声音在暴风雨中支离破碎。
可得不到回应。
雨水混着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发了疯似的往悬崖边缘爬去,碎石划破裙摆,在膝盖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秦亦淮从身后死死抱住她,却听见她梦呓般的呢喃:
他明明......不该跟我扯上关系的......
苍白的指尖颤抖着伸向漆黑的海面,
为什么要......
最后一个字哽在喉间,化作一声呜咽。
阮棠整个人瘫软在秦亦淮怀里,空洞的眼睛里不断涌出滚烫的泪水。
——
搜救队的探照灯在海面上划出惨白的光痕。
阮棠站在礁石上,海风裹挟着咸腥的气息撕扯着她单薄的身躯。
三天了,她的眼睛布满血丝,嘴唇因为干裂渗出血珠,却固执地不肯离开这片吞噬了江聿的海域。
找到了!
搜救队员的喊声让阮棠浑身一颤。
尤金的尸体被海浪拍上岸边,那张总是带着虚伪笑意的脸已经被鱼类啃噬得面目全非。
阮棠只看了一眼就别过脸去,却在转身时瞥见潜水员手里那件熟悉的黑色西装外套——袖口的袖扣让阮棠一顿,是她在离开前送给他的。
阮棠眼泪滑落,这个袖扣和这件衣服明明不搭啊......
阮棠把袖扣死死攥在手里,指甲在手上都掐出血痕。
颤抖的手指抚过湿透的衣料。
口袋里有什么东西硌着她的指尖,掏出来时,一张被水泡坏的照片顺着海风飘落。
是他们的合照,照片里,江聿笑得那样开心。
照片背面是江聿力透纸背的字迹:
想见你,只想见你。
阮棠的膝盖重重砸在尖锐的贝壳上。
咸涩的液体模糊了视线,她终于撕开那道自欺欺人的防线,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不远处,秦亦淮倚在阴影里。
指间的烟已经燃到尽头,烫到手指才恍然回神。
三天前的宴会上,江聿对他说,
尤金的目标不单纯,别被他利用。
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好像是讥讽地反问,
你在教我做事?
记忆里江聿最后看他的眼神忽然清晰起来——那不是敌意,而是托付。
如果今晚真的鱼死网破......
江聿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
留下来的那一个,护好她。
海浪拍岸的声响中,秦亦淮看着远处那个蜷缩成团的背影,突然掐灭了烟。
他大步走向阮棠,却在距离三步远的地方停住。
伸出的手悬在半空,最终只是脱下风衣裹住她发抖的肩膀。
海平线上,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
而他们都知道,有些光再也照不亮那个沉默的背影了。
——
江家的葬礼办得很低调。
没有媒体,没有宾客,只有江家几个亲近的人,和一樽空棺。
阮棠站在人群最后,黑色丧服裹着她单薄的身躯,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散的影子。
她看着灵堂中央那张黑白照片,江聿的眉眼依旧锋利如刀,唇角却带着她从未在生前见过的、极浅的笑意。
她不信江聿就这样死了,她失声痛哭过,歇斯底里过,但是,事实摆在眼前。
江聿的葬礼是江老爷子亲自操办的。
之前还精神焕发的老人,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
江老爷子看到阮棠,只是拍了拍阮棠的肩膀,什么也没说。
葬礼上,很多熟人。
江心玥,秦亦淮,沈屿陌,周京泽,时千千,金亦宸,祁深,白知瑜......
看着担心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安慰的几人,阮棠扯出一抹笑,示意自己没事。
只是这抹笑让几人更加心痛。
少爷生前交代过,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就把这个交给您。
,老管家递给她一个檀木盒子,声音沙哑,
这是留给您的。
盒子里是一枚戒指。
那个当年阮棠逃走让金亦宸摘下的戒指。
她的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
阮棠忍不住失声痛哭,他为什么把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葬礼结束的时候,天空飘起了细雨。
阮棠站在墓园门口,看着人群散去,看着那樽空棺被黄土掩埋,看着江聿的名字被刻上冰冷的石碑。
秦亦淮撑着一把黑伞走过来,伞面微微倾斜,替她挡住风雨。
阿姐。
,他轻声唤她,声音比往常都要温和,
我要走了。
阮棠怔了怔,抬头看他。
秦亦淮的眉眼在雨幕中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陌生。
他不再是那个会掐着她下巴逼她听话的弟弟,也不再是那个会把她按在墙上说
阿姐别逃
的疯子。
他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又好像一夜之间老了。
去哪?
,她问。
国外。
,秦亦淮笑了笑,
家里那边有些产业需要人接手,我答应了。
他顿了顿,忽然抬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雨水——或者泪水。
阿姐,
,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下辈子......能不能先爱我?
阮棠的眼泪倏然落下。
秦亦淮没有等她回答。
他收回手,转身走进雨里,背影挺拔如松,再也没有回头。
——
三个月后,太平洋某艘私人游艇上。
老管家端着红茶走进船舱,看见秦亦淮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捏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二十岁的阮棠,站在海棠树下,笑得明媚灿烂。
少爷,
老管家叹了口气,
您真的......放手了?
秦亦淮将照片放进抽屉,轻轻
嗯
了一声。
她只会在江聿面前那样笑。
,他望着远处的海平面,声音平静,
我试过了,不行就是不行。
老管家欲言又止。
不用劝我。
,秦亦淮端起红茶抿了一口,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江聿说得对......爱一个人,不是占有她,而是让她开心。
海风掀起白色的窗帘,阳光漏进来,照在抽屉里那张照片上。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
——
第121章
嗯,我混蛋
阮棠留在国内。
她找了一份普通的工作,朝九晚五,沉默得像一抹影子,却拼了命般的努力。
江心玥和时千千时常来看她,带她吃饭,陪她逛街,她表现得若无其事,一样的吃饭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