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表弟……」
魏同忽低头,喃喃说道。
极委屈低落的声音。
「你记错了,我并无表弟。你我只同窗,且平日并未说过什么话,算起来也同陌生人差不多。你这样私自寻到我家来,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魏尚书怪罪下来,我如何担待得起?」
13
我灵机一动,忽想起阿爹说过,晏温他阿娘姓魏。
魏同也姓魏,看来他大概真是晏温的表弟,只是看晏温这副冰雪难融的样子,魏家同晏家之间,定然发生过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龌龊事儿。
我默默睇了眼晏温,又低下头去,就当自己什么也不曾听见吧!
「你阿娘是我姑姑,我怎不是你表弟……」
魏同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自动消了声。
只因晏温脸上带着一个自嘲又忍耐的笑。
他虽笑着,却极吓人。
「魏二公子说笑了,家母已亡故数年之久,连个坟包都不曾有过,若她有娘家人,为何会暴尸荒野无人拾骨?我阿娘死的那年,她娘家人亦死绝了。」
声音平静,可带着疾风骤雨般的冷厉。
我不由打了个寒颤,这该有多恨啊才能心平气和地说出这般的话来?
「你……」
魏同还想说什么,可晏温一眼都未再看他,转身往回走去。
清冷的阳光洒在他还略显单薄的肩头,说不出的孤寂清冷。
我想,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总是为着些什么的。
或是受过的伤太深太重,心里已留不出一个小小的角落存放些许温情。
再看魏同,垂着头缩着肩,衣服原就被花子们扯得乱七八糟,头发亦披散着。
好好的一个官家少爷,看起来竟有几分可怜。
我原想关了门权当不曾听见看见刚才的事儿的,可他模样实在像条受了委屈又不敢吭声的小狗。
「要不来我家喝杯热茶?」
他迅速抬头,桃花眼里包着一泡泪,却默默点了点头。
眼睛同晏温太像了,说他们不是表兄弟我都不信。
我在心底叹了口气,有些愧疚。
毕竟晏家同魏家决裂的源头,就在前朝那荒淫无道的昏君身上。
我身上恰又流着那昏君的血。
他随我进了屋,我倒了水让他洗干净手和脸。
又递了把梳子给他,将家中唯一的铜镜拿出来,叫他自己照着将头发束一束。
他磨磨蹭蹭半天,头发松是松了,可没束起来。
看来真是个样样指着别人伺候的少爷,无奈我帮他将头发束了。
「夫子说过,男女授受不亲……」
「行吧!那你立时从我家出去。」
「我也就一说。」
「你看我还豁着牙呢!压根算不得什么女人,还正紧是个小孩儿呢!」
我将豁了的门牙露出来给他看,他看了一眼,噗嗤一声笑了。
笑了便好,总比蔫头耷脑的样子要好。
我烧水给他倒了杯茶,茶是旧茶,看颜色闻味道就知道。
他喝了一口,皱了皱眉,有些嫌弃的模样,却什么也没说。
「你日后要来,便从左边的宁安街进来,再往里走四五十米便到了,那小巷虽离长安街更近些,可巷子长,平日走的人又少,挺危险的。」
我交代他。
我想他定然还要寻晏温的吧?
「你叫什么?怎家中就你一人?」
14
「常秋时,我叫常秋时。」
「你是秋日生的?」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