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沉舟不懂，他只是觉得好笑，不光齐港好笑，他自己也好笑。

    他没不再看齐港一眼，没有任何留念地转身离开。

    齐港终于失去所有力气，瘫在地上，双臂抱紧自己的大腿，垂下头，第一次没有去看柯沉舟离开的背影。

    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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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以为两个人的交集，到此就算终了。

    陈错的到来，打乱了齐港的决定。

    他带着愧色，和齐港道歉，齐港不明所以。

    “齐港哥对不起，都是我自以为是。”

    “你在说什么？”

    齐港不明白陈错的意思。

    陈错抬了抬眼皮，直视着齐港。

    “柯队长对你是认真的，这段时间以来，我们都以为他的消失，是去外面接受治疗了，结果他是一直被关在基地地底下。”

    齐港张了张嘴，继续低着头切肉。

    “和我没关系。”

    “他不接受向导的安抚，硬是逼着自己靠意念恢复过来，没有再和向导结合了。”

    齐港的手一抖，刀锋差点擦过手背。

    见他不说话，陈错也不再开口，两个人沉默地站了很久，齐港终于开口问。

    “没有向导安抚的哨兵，真的很痛苦吗？”

    “就像是意识健全的植物人，能感觉到一切，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陷入一片虚无中，看得见却又看不见，听得着，却又听不着，眼前是色彩交织的现实世界，一瞬间又变成漫无边际的黑，空洞洞地黑，没有视觉、听觉、触觉、嗅觉没有任何感知，仿佛溺死在坍塌的黑洞中，整个世界只剩下你一个人，可当你绝望时，眼前又恢复了视觉，于是你拼命想恢复过来，可怎么都无法回到自己的身体中。

    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折磨，奢望又绝望，时间空间对你而言都毫无意义，你只能被动地承受着希望破灭的到来，而向导的出现，就是渗进黑暗的一缕光，能看得见，摸得着，他的精神力会拯救你坍塌萎缩的精神领域，带着你回到现实世界中。

    这就是为什么，没有精神崩溃的哨兵可以拒绝向导的存在。”

    齐港陷入死一般的沉默，他不理解那种感受，但他知道，一定不好受。

    陈错离开时，他听到自己的喉咙在说话，可那声音却不像是自己发出来的，轻到不行。

    “我想见一见柯沉舟。”

    陈错脚步一错，他没有回身。

    “可能不行。”

    “为什么？”

    齐港追问。

    是柯沉舟不想再见他了吗？可明明上次使用暴力的人，是柯沉舟，他不记恨他，已经是很大度了。

    “柯队长进入了发热期，不太方便外出。”

    “什么是发热期？”

    陈错没有解释，径直离开。

    一整天齐港都心不在焉，直到下午刘柳出现，齐港立刻凑上去和他打听陈错的去向，刘柳狐疑的眼神，在他身上打转。

    “你找他做什么？”

    “我想问问他发热期到底是什么？”

    齐港在网上搜了许久，也没找到明确的解释，刘柳听他这么问，脸咻地红了，他知道齐港不是那个意思，可仍忍不住害羞。

    他俯过身，压低嗓音问他。

    “你问这个做什么？”

    “陈错说柯沉舟进入发热期了。”

    刘柳猛翻白眼，最后看的齐港那副哀求的神色，叹息。

    “发热期哨兵和向导都会有，简单来说，就是精神阈值达到一个临界点，无法在向上增加，就会引发，发热期在向导身上体现，是无法控制自己的精神力，可能会随意入侵哨兵的精神领域，或者吞噬掉，其他比自己弱小的向导的精神力，在哨兵身上体现就是兽化，转化为精神体的形态，同时伴有强大的攻击性和无法自控的兽性。”

    话语一停，刘柳瞟着齐港的脸色。

    “发热期一般周期比较长，如果不加以纾解，可能达到几个月这么久，所以哨兵和向导，都会选择靠结合来度过，安抚精神问题，从而缩短发热期的周期。

    还有一点，哨兵和向导在发热期期间，是最容易进入深度结合的状态，一旦深度结合了，就再也无法分开。”

    刘柳没有说的是，绝大部分哨兵很可能，会已兽形态和向导结合。

    齐港听到这脸色刷地变白。

    明明已经决定好了，不再和柯沉舟有任何纠缠，可为什么，听到柯沉舟要和别的向导结合，甚至深度结合，再也不能分开后，他的心里却变得这么苦涩，他思索了许久还是说道。

    “我想见见他。”

    刘柳喉口一哽，敢情他之前劝齐港的话，都是白劝了，可恋爱中的人，哪听得来，旁人唱哀呢，人都是这样，只有事到临头，才知道后悔。

    “真是我佛不渡憨批，良言不劝该死鬼，算了，陈错回基地了，我带你去找他，但我也只能带你到基地外，那边没有通行许可的人员，都无法入内。究竟能不能见到柯沉舟，就看天意。”

    齐港点头，刘柳这个人一直都是嘴硬心软，无论他嘴上说什么，不好听的话，齐港都知道，刘柳是关心他。

    陈错接到刘柳电话，一脸灿烂地快步跑出基地内部，到大门口迎接自己的宝贝，他以为是刚分开没多久，刘柳就想念他，非要再来看他一眼，心里正美得冒泡，直到看到刘柳身后站着的齐港，才清醒过来。

    他拉着脸，走了过来，拿腔拿调地冷着声音问。

    “什么事。”

    刘柳看着他，陈错一撅屁股，他都知道他要放什么味的屁，哪能不清楚他那点小心思。

    他清了清喉咙，示意陈错靠近点，陈错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先乖乖贴了过去。

    “他想见柯沉舟，我想见你。”

    一边说，一边脸红。

    陈错以为自己听错了，瞧见刘柳那副别扭的模样，他才敢确定，他没听错，赶紧呲个大牙傻乐。

    冒着被骂的风险，一溜烟跑去会议室门口，等着柯沉舟开完会出来。

    等了快半小时，柯沉舟才推开门，迈着大步走出来。

    陈错马上敬礼，报告说门口有人在等柯沉舟。

    柯沉舟眉头微皱，紧随他身后的青年，带着帽子，飞快走过来，把手里的档案袋递往前递，柯沉舟的思绪立马被打断，接过档案对着陈错回了一句。

    “现在没时间。”

    说完和青年并肩离开。

    陈错瘪了瘪嘴，反正话他已经带到，回去能和刘柳交差就行。

    刘柳听完，喊着齐港就要走，齐港的脚像生了根，扎在原地，一步也不肯挪到，刘柳也没立场硬逼着别人听他的话，干脆打车回了店里，眼不见心不烦，反正齐港这么大个人，也不会丢，再加上基地里有陈错在，真要是出了什么事，陈错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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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抖一抖，掉落一章

    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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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地外的铁栏杆，升起又降下，来往的车辆一辆又一辆，没有一辆载着他想见的人。

    陈错外出，出任务去了，他临出发前，给齐港拿了个小凳子。

    齐港不想给别人添麻烦，他搬着凳子，坐下不远处的树荫下，从天亮坐到了天黑，中间一次也没离开，嘴巴干得起皮，连口水都没喝上，他不敢走，他怕他刚离开，就会错过柯沉舟的出现，只能硬挺着。

    现在的时节不热，夜晚时不时有凉风吹过，下午出门的急，那时候天还大亮，太阳晒人身上暖烘烘地，可现在弯月挂在天际，夜风吹拂，透过长衣长袖，吹到裸露的皮肤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他干脆站起来，一边踱步一边搓手，仿佛这样身子就能热起来。

    柯沉舟忙了一天，傍晚在医师的照看下，吃了药打了针，正倚在沙发上闭目休息，最近他出现了发热期的前兆，总是时不时觉得心烦气躁，没办法冷静下来。

    脚步声响起，带着帽子的青年端着一杯温水，放在柯沉舟身前，还有几片白色的药剂。

    柯沉舟眼皮一掀，面颊浮现几片黑金光泽的细鳞，青年没有被他的样子吓到，反而温声细语地叮嘱对方该吃药了。

    “嗯。”

    柯沉舟对他道了谢，含着药片咽进食道。

    “我先走了，你记得早点休息，你现在的精神状态不宜过于劳累。”

    “等等。”

    柯沉舟喊住他，坐起身。

    “我送你。”

    霍遥之轻笑。

    “舟哥不用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他是霍远之的堂弟，小时候在总去霍家，和柯沉舟他们也没差多大，一起长大，也算柯沉舟半个弟弟。

    兜里的手机震了震，霍遥之神情更柔和，掏出手机拨了过去，很快电话那头传来轻快的女声。

    他温声地回了几句，挂了电话和柯沉舟一起离开办公室。

    柯沉舟本想把霍遥之送到停车场就回房休息，却发现行径的目的地不对劲。

    霍遥之听到柯沉舟的脚步微停，侧过头看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舟哥，我光顾着和芊芊说话了，忘了告诉你，她来接我了，没有通行证，车子只能停在基地外等着。”

    芊芊是霍遥之的妻子，去年刚结婚，两个人正处于甜蜜期，每天蜜里调油，上个厕所的功夫，都恨不得打个电话说上两句。

    柯沉舟了然，一路朝着基地大门外送霍遥之。

    边走霍遥之边想起来，刚刚电话里妻子的话语。

    “对了，芊芊说，外头有个很奇怪的人，一直在门口打转，好像在等人，门卫说，他已经等了大半天了，连趟厕所都没去。”

    柯沉舟点了点头，这些事情他不关心，可脑海一瞬间浮现出陈错的话。

    他的步伐一滞，随即加快，霍遥之在身后差点没跟上他，几乎是一路小跑追了上来，离着老远，就看到妻子的车停在路边。

    柯沉舟却在前方停住脚步，不肯在挪动，霍遥之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头，和他告别，然后小跑着钻出检查岗，认证了人脸识别后，走出来基地，开心地打开车门坐了上去，车子的发动机启动，轰隆隆地驶出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