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二嫫端哥儿小妞妞 本章:第66章

    佟氏淡淡地道:“也没什么,富察家几位太太都来了,你上回不是说要送东西给欣然丫头和她家小明瑜么?趁此机会托了富察家太太转送过去吧。”

    淑宁应了,找出几样针线,都是极精细的,其中有几件小孩子的衣裳和两对小鞋子,很是趣稚可爱。她道:“我没见过明瑜,不知道她现在长得有多大了,这是我照着贤哥儿七八个月大时的尺寸做的,只要不是小了,迟早能穿上。”

    佟氏反复看了几回那鞋子,觉得很是可爱,便道:“照这样再做小两圈,当成挂饰,也很喜气。你要不要出去见见?给富察家太太问个好?”

    淑宁一个激灵,忙道:“不用了,这个把月里被太太们打趣得厉害,我才不要自动送上门呢。”

    佟氏忍俊不禁:“好吧,那额娘先去了。”说罢顿了顿,她又摆出似笑非笑的样子来,轻轻说了句:“东西收好些,别叫外人瞧见了。”便走了。

    淑宁明了她的意思后,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忙把信收好,放到梳妆匣旁边的一个盒子里,与先前的信放在一起。

    ……

    晚上佟氏说起白天富察家几位太太的来意时,淑宁很是吃了一惊。原来是大伯母那拉氏特地下了贴子请她们来,只说是要赏家中花园新开的桂花,其实是想要联姻的意思。

    对方几位太太里头,有一位内大臣马思喀的妻子,有个儿子叫马龙,本是端宁诚宁他们那一辈的朋友。这人长相倒还端正,但文才平平,武艺也不出挑,只捐了个五品龙禁卫在身,并不曾出仕。因他擅长经营,家族中的产业,有一多半是他在管着,所以在家里也有些地位。他曾发誓,娶妻定要娶个绝色,但因为无心仕途,外头人就以为他只是个纨绔子弟,有些名望的人家,都不太愿意将女儿嫁给他,偏他家里又不愿将就小门小户,所以婚事一直没有下落。

    那拉氏本来并不把他放在眼里,但女儿的事闹得这样大,原先看好的几户人家都不再提起联姻之事,只好把主意打到这马龙身上。对方没有官职,又出身于富察家名门,叔叔马齐,正是皇帝最器重的人之一,如果五阿哥有心为难,一来是有所顾虑,二来也没处下手。更难得的,是对方要求的只是大家出身的绝色,而婉宁正符合这一点。

    那位马思喀太太似乎也有些意动,表示要回去问问儿子的意思,但她明言,必须确定姑娘是撂了牌子的才行。那拉氏自然很高兴,只要五阿哥不再来纠缠,撂牌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淑宁听了母亲的叙说后,脸色有些难看。她记得这个马龙,似乎从前就曾经是嫂子真珍的仰慕者之一。他听起来没什么真心不真心的,只要对方是美人,就有兴趣。若婉宁真的因为美貌成了此人的妻子,那她以后年纪大了美貌消褪,又该怎么办?更别提对方很可能会纳很多美貌的小妾了。以色侍人本就是悲哀,婉宁怎么可能接受这桩婚事?若是她不接受,父母又逼她,她该怎么办?

    淑宁开始为婉宁担心了,端宁见状却道:“其实马龙没那么糟,他脾气直爽,对父母极孝顺,交游广阔,朋友很多,虽然擅长经营算计,但却是坦坦荡荡的,不会让人讨厌。他喜好美色,倒是老毛病了,不过他从不死缠烂打,只要对方明言拒绝,或是定了婚姻,就不再纠缠。做为朋友,其实是个不错的人。”

    淑宁听了,觉得好受些,但这人喜好美色,始终不是什么优点,婉宁绝不可能接受一个随时随地都会看上别的美女的男子做自己丈夫的。

    然而婉宁的意愿此时不受重视。那拉氏似乎是铁了心了,打算五阿哥大婚一过,便求宫里其他娘娘帮忙,撂了女儿的牌子,然后马上替女儿订下婚事,争取明年就让她出嫁。马龙虽然没有实缺在身,但胜在出身名门,父亲叔叔都是高官,家境也富裕,脾气好,又不嫌弃女儿。若再错过这个机会,女儿就只能嫁到外地去了。

    婉宁再三抗议不得,便只好作罢,过了一晚,她便提出,如今京中流言不息,她想要避出京城一段时间,等事情冷一冷再说。趁现在五阿哥不在京里,她先走了,日后也不怕他再上门来。等事情过去,说不定宜妃娘娘消了气,会主动撂了她的牌子呢。再说,这样做对马龙家也有好处。

    那拉氏被她说服,答应送她到保定庄子上休养些时日,张保在那处做官,正好能照应一下。她特地求了佟氏,后者便答应,等女儿过了小定,返回保定后,会对婉宁多加照拂。

    婉宁无可无不可地照母亲的吩咐拜谢了三婶,只是她认为尽早出京比较好,省得夜长梦多。而且出京车驾不需带太多人,只需金妈的丈夫金大领头,加上方青哥和另一名男仆,还有她几个丫环,就行了,免得被人猜出来,招惹是非。她甚至连出京时要带些什么行李都想好了,交了个单子出来,上头一应物事俱是有条有理,细致周到。

    那拉氏很是欣慰,觉得女儿终于懂事了,在家务上也有了很大进步。她虽然觉得那单子上有些东西没甚必要,但因女儿坚持,便也照着置办了,又另添了个婆子跟车。过了两日,就将女儿送出了京。

    只是第二天,金大便带着那名婆子和俏云烟云月荷几个回来了,哭着向那拉氏请罪,说是丢了姑娘,方青哥与丫环小娟和另一个男仆也不见了。那拉氏当即昏死过去,好不容易醒过来,得知女儿一路磨蹭,到了宛平过夜时,突然不见了,留了条子,说是气闷,要出去散散心,很快就会回来的,还带走了两包衣服和不少银两。那拉氏急怒攻心,又昏过去了。

    佟氏得到报信,立马带着女儿媳妇到了竹院正房,听到李氏命管家带人去找回姑娘,忙喝住道:“休要大张旗鼓的!这本就不是什么好事,要找也该静悄悄的找,要是让人知道了,二丫头就算回来也不能再见人了!”

    李氏也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因此有些慌了,一听佟氏的话,便马上醒悟过来:“婶娘说得是,是侄儿媳妇糊涂了。吴总管,请你交待下去,让底下人静悄悄打听吧。”吴新达忙应了。佟氏又补充道:“咱们在府里也要约束下人不能随意议论才是,要是流传到外头去就糟了。所以派去找的人,必须都是可靠嘴紧的。若有人问起,只说二丫头去了保定庄上,别提其他的。”李氏与喜塔腊氏忙应了。

    佟氏见李氏别的事情安排得还算妥当,便不再插手,只是安慰了那拉氏半日,方才回到槐院。

    淑宁只觉得心里慌得不行,她方才抓着俏云她们问个不停,但几个丫头都只懂哭,月荷虽好些,但也说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只知道婉宁是自己带着人出走的。她到底是去了哪里?这里可比不得二十一世纪太平,就算她带了几个从人,到底人少,身上却带了那么多钱,在外头又人生地不熟的,若是遇着什么事可怎么办?

    她这里还在担心不已,那边厢佟氏却思虑半晌后,作出了一个决定:“马上叫人传信简亲王府,咱们依他们的意思,后天初八过小定,不要再等了!”

    第200章

    小定

    虽然原本小定的日期一直没定下来,但该做的准备佟氏一直在做,眼下预备的东西也有了六七成,所以时间虽有些赶,不求讲究的话,倒也没有太大问题。

    预备要回礼用的鞋帽衣服,原本已经往熟悉的铺子下了定单,但一时赶不及完工了。所幸淑宁先前一直窝在屋里养伤,无聊时做了许多针线,佟氏便索性把她为桐英做的几件衣裳凑成一套,再加上原先准备下的鞋帽,作了两盒礼物。虽然不比店里做的讲究细致,但因是淑宁亲手做的,意义又不一般。淑宁也顾不上被母亲发现小动作后的窘迫了,只管埋头整理化妆品和当日要穿戴的衣裳首饰。

    酒席则直接找了二房,请他们派了几个酒楼的厨子过来,再去四九记买了二十样果子,分别是四荤、四蜜、四干、四鲜、四点心等。来不及扎喜棚,便重新布置了荣庆堂,请了四房沈氏与大房的喜塔腊氏做陪。这一番置办下来,居然也有模有样。

    到了小定那天,简亲王府的继福晋博尔济吉特氏亲自来了,却不见桐英嫂子瓜尔佳氏的影子。博尔济吉特氏虽说是桐英的继母,其实年纪只有二十多岁,比李氏大不了多少。她与平日所见的浓眉大眼、健美高挑的蒙古姑娘很不相同,完全就是京城里土生土长的满族人模样,一样是细眉细眼,肤色白净,眼角眉梢处,有一种让人说不清的风情。眼下,她面色有些苍白,穿着平底鞋,行走时总是有意无意地挺着肚子,但其实腹部并不突出。别人问起,便漫不经心地道:“没什么,前几日有些个不适,请了太医,说是又有了身子。”

    她虽然对于“亲家”佟氏附和自己的意见,反击礼部官员的拖延之举感到很满意,但还是有些疑惑对方怎么会突然改了主意。对此,佟氏含含糊糊地道:“也是没法子,礼部给的日子,实在是太晚了些。我在京中滞留数月,放着孩子们的阿玛一个人在保定任上,没人照顾,也不是个事儿。所以我就想着早点把定婚礼过了,也好早日到保定去,免得再放他一个人在那儿。”

    博尔济吉特氏自以为了解了她的意思,忙会意地道:“亲家太太说得不错,这男人啊,就要时刻看好了,不能离得太久,不然,谁知道会不会有人趁机使坏啊。”她还以为佟氏可能是突然收到什么不好的讯息,要着急去找丈夫,才会突然将日子提前的。

    佟氏知道她是误会了,也不作解释,任凭她用一付过来人的口气对侄媳妇们面授机宜。沈氏听了,微微弯着嘴角瞧了佟氏一眼。

    淑宁今天穿了一身水红色的旗装,打扮得整整齐齐的,又精心化了个淡妆,乖乖坐在榻上,垂首不语。听着那些女人们的话,心里暗暗偷笑,脸上却要板起来,装大家闺秀样。

    博尔济吉特氏见了,便笑着对佟氏说:“瞧你家姑娘的秀气模样,端庄娴静,咱们家二阿哥真个好福气,两人真是天生一对啊。”佟氏笑着应道:“都是皇恩浩荡。”

    博尔济吉特氏笑笑,便让随行的嬷嬷和丫头奉上四个盒子,打开一看,一个装的是金镯子金戒指金镶玉如意,一个是镶珠嵌宝的钗钏簪珥,一个是绣花衣裳,还有一个装的是衣料。博尔济吉特氏取过一双金镯子,拉过淑宁的手,笑着给她戴上,嘴里还在说:“瞧这双手,水葱似的,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人。”

    淑宁被硬套上镯子,手痛得很,却要装着几分端庄、几分娇羞,不敢露出一点不高兴的样子,直到博尔济吉特氏转过身去,她才飞快地抬眼望了一下母亲,被佟氏一个凌厉的眼色吓得重新低下头去。

    佟氏笑着与那博尔济吉特氏说话,见这小定礼算是完成了,暗暗松了口气,便叫二嫫奉上四盒回礼,分别是一盒松竹斋出品的上好文房四宝,一盒衣服,一盒鞋帽,以及一盒织锦缎子,瞧着倒比简亲王府送来的那盒衣料更好些。她笑道:“衣服鞋帽都是小女亲手做的,活计不好,倒叫您见笑了。”

    博尔济吉特氏瞧了几眼,忙道:“怎么会?这样好的针线,如今可不多见了。”她与佟氏沈氏以及李氏喜塔腊氏闲聊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一个人来:“我听说府上的二小姐是位有名的美人才女,今儿怎么不见?”

    李氏妯娌两个僵住,飞快地瞧了佟氏一眼,佟氏却状若无事地道:“哦,那孩子身上不太好,我们前些日子才送她到庄上去了。”她打量了一眼博尔济吉特氏的神色,眼珠一转,便叹了口气道:“其实说起来,我们家这位姑娘真个命苦,从小儿就是个拔尖的,偏偏在选秀时突然上吐下泄,就误了圣上阅选,等病好了,指婚都结束了,只好回家来。孩子本就委屈,却总有人爱嚼舌头,说些不三不四的话。她身体没好全,就气病了。我们家里觉得京中人多嘴杂,就想着送她到乡下养些日子,等她病好了再回来。”

    博尔济吉特氏又想歪了:“原来如此,看来外头传的话大都当不得真。我说呢,这选秀咱们都是经历过的,里头有什么弯弯绕绕的也难说,最可恶的就是总有人爱说三道四,败坏人家名声!”

    她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然后又重新摆出和蔼可亲的样子,转头对淑宁道:“外头的人不知道我,总爱说我不是好人。想必姑娘也听说过些吧?千万别信!我呀,最是心善好说话的了,跟我的人都知道。只不过是有些心怀叵测的人想要坏我的名气罢了。你日后嫁进咱们府里,也要当心些,妯娌啊,妾室啊,总有些人爱生事。你受了委屈,只管和我说。除了王爷和我,还有大阿哥以外,若有人仗着长辈的名头来压你,也别跟她们客气!你可是我们简亲王府嫡亲的媳妇儿,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欺负的!”

    简亲王府跟来的几个嬷嬷丫环忙连声附和,淑宁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只能硬着头皮低低应了声是。博尔济吉特氏看了,满意的笑着点了点头。

    佟氏陪着笑笑,拉起了别的话。这时真珍走进门来,道:“婆婆,前头的酒席已经备好了,是不是请福晋入席?”

    博尔济吉特氏见状笑道:“哟,这是你们家媳妇儿?真个好模样。”佟氏忙道:“您过奖了,这是武丹将军家的闺女,今年初才嫁给我们端哥儿的。”又叫真珍:“真没规矩,还不拜见简亲王福晋?”

    真珍会意行了礼拜见,博尔济吉特氏笑着摆手道:“用不着这样,都是亲家。”然后细细打量真珍。佟氏轻咳一声,道:“前头要开席了,您看……”博尔济吉特氏笑笑,便随着佟氏等人到前头去了。

    她们刚从门口消失,淑宁便松了口气,整个人松垮下来,刚才端坐了那么久,都快僵住了。真珍这时从门外进来,见状便笑道:“这就累了?我教你的法子不错吧?”

    淑宁扯扯嘴角:“是不错,只管装木头人坐着就好,别抬眼看人,这是你的经验之谈?”

    真珍笑道:“管用就行。她们现在去了荣庆堂,估计不会回来了,但为了以防万一,你先别换衣裳卸妆,回头我叫人拿吃的来,你别出门。”

    淑宁点了点头,目送她离开,便伸了伸懒腰。不一会儿,素馨拿了一碗糯米圆子糖水进来,道:“少奶奶叫我送这个给姑娘吃,说是等晚上再吃饭。”淑宁点点头,接过来小心吃着,尽量不碰到唇上的胭脂。

    等吃完了,她想了想,问素馨道:“今儿你可听见竹院那边有什么消息?”素馨答道:“我从早上就一直呆在这边,不过先前听大奶奶跟四太太说话,提到大太太今儿早上进了一碗粥,想是好些了。”

    淑宁点点头,伸脖子瞧瞧外头没人,便招手让素馨靠近些,小声问:“出去找人的有什么消息么?”

    素馨摇摇头,也小声答道:“什么消息也没有。听说派出去的两个管事在宛平找了一天,都没发现二姑娘的踪迹,应该已经离开了。”

    淑宁想了想,轻声道:“这件事关系重大,你们是知道的。想必府里人也有些知觉。也许有人见大伯母病着,大嫂子年轻,便不理会禁令,随意议论此事。万一传了出去,受累的可不仅仅是大房一家。我额娘是不会坐视这种事发生的,定会使些雷霆手段。位卑职小的人,死活没人在乎,有些体面的,又正好拿来作筏子。你们家人多,亲戚朋友也多,你好歹提醒他们一声,别犯在里头。不然我额娘是绝不会姑息的。”

    她在婉宁出走后,担心过一阵子,也渐渐回过味来了。这不是大房一家的事,他们三房跟四房都会受到很大影响,连分家出去的二房和出嫁的福丽姑母与芳宁大姐,也会受到连累,所以务必要阻止事态恶化。从母亲迅速决定提前小定日期来看,她是不会轻易让这件事影响到自己家的,所以,为了减少受罚人数,淑宁自己也决定要出些力。

    素馨家里人口众多,而且分布整个伯爵府及各处产业,联姻的范围更是几乎遍及所有家生子家族,如果她这边消息传下去,多少能制止住流言的传播速度,但接下来的,就要看掌家人的魄力了。

    结果,就像她所想的那样,派出去找人的家仆众多,小道消息已经在府里流传起来了。晋保要装作无事,仍旧回衙门上差,那拉氏卧病在床,无法理事,李氏在这方面又没有经验,已经没法再制止消息往外传了。这时候,佟氏抛开顾虑,毅然插手家务,使出雷霆手段,打死几个乱嚼舌头的婆子媳妇,又接连将几个管事撤职,押送到庄子上去严加看守,而因随意议论主人家是非而挨板子的男女仆役,更是多达二十多人。

    她这高压政策一出,底下人顿时安静下来了,又因为死的人里头有两个很有些体面的管家媳妇,更是连府中老人都不敢再多说什么。不过他们多少有些不满,便在那拉氏面前说些闲言碎语。但那拉氏深知佟氏这样做的必要性,她也不希望女儿的事传得满城风雨,于是便决定站在佟氏这边,很冷淡地顶回了那些老人。

    倒是李氏与喜塔腊氏二人,深受震动,而前者更是因为跟在佟氏身边,学了不少治家手段,可说是受益良多。

    后来,佟氏与那拉氏密谈半日,出来后,便渐渐在府中流传起几个消息。有说二姑娘因为选秀失利的事闷闷不乐,被送到庄子上去养病的;也有说大太太屋里一个丫头偷了许多财物,与个男仆私奔的,大太太气得病了,正派人在外头找;也有人说,那个私奔的丫头不是太太屋里的,而是二姑娘屋里的,因姑娘不在,便趁机卷了东西逃走……等等等等。

    这些消息似是而非,都是为了预防有风声传出府去,才编造的。这样一来,无论外头有什么不利于婉宁的消息,也可以混淆一下。不过,这种消息一传出去,知情人都知道,那传言中的丫环与男仆,只怕就保不住性命了。

    淑宁不太能接受这些,虽然先前对素馨说的话,使得周家以及较亲近的几家人都没搅和进去,但先前死掉的人里有她认得的人,而现在,又即将有人被牺牲掉,她心里很是难受。

    佟氏见状便淡淡地道:“若不这样做,事情只会越来越糟。何况那几个人敢帮二丫头做这种事,本就不该留了。连俏云她们几个从小侍候的,都挨了板子被关到柴房里,何况这些半路来的呢?至于先前死的人,都是为了杀鸡儆猴。本来这府里的仆役便有种种坏毛病,以往我顾及你大伯母,所以不曾说过什么。如今这已经是整个家族的事,我岂能让大房的女儿连累了我们一家。”

    淑宁低下头,不说话,佟氏心一软,道:“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心肠不够硬。也罢,你年纪还小呢,难免如此。但今日你所见所闻,都要牢牢记在脑子里,日后掌了家,遇到这种事,也绝不能姑息。多少权贵人家,就是坏在刁奴手上!”

    淑宁默默点了点头。

    被派出去寻找婉宁一行的人,接连回报说没有消息。后来还是有人无意发现回京的路上,有茶店小二见过类似方青哥的人。顺着这个线索查下去,发现当时婉宁一行折回进京大道,再从岔路上往北走,最后还在怀柔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消息传回伯爵府,人人都担心不已,不知道婉宁到底要去哪里。但淑宁细细回想,觉得她极可能是去了承德木兰围场那边。佟氏听了,觉得事关重大,连忙通知那拉氏他们。晋保夫妻都吓了一跳,晋保更是连夜派人赶往承德,悄悄打听有没有女子进入皇家猎场与行宫的消息。

    这年的中秋草草过了,没人有心情庆祝。张保依约回家过节,得知女儿小定已过,有些惋惜,但对于侄女儿的妄行,大感震怒,便与妻子商量了,等这边事了,尽早回保定去,不然也要回房山呆着。唯有端宁夫妻,因端宁要到兵部上差,无法离开。

    时间匆匆过去,转眼便是九月,圣驾要回京来了。

    伯爵府虽然不曾打听到婉宁的消息,却抓住了跟她去的那名男仆,已悄悄带回京来。从他嘴里得知婉宁果然是冲着圣驾去了,都在提心吊胆,不知圣驾回来后,一家人会遇到什么事。

    但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就在圣驾进京当天晚上,几个太监宫女与一群侍卫,将婉宁送回来了,但人却是躺在担架上的。不等那拉氏哭骂女儿,那为首的太监便先透露了一个出人意表的消息。

    婉宁因报信救驾与救四皇子有功,被皇上指给四皇子为侧室。

    第201章

    入府

    突如其来的消息令众人都惊呆当场,那拉氏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问道:“公公没弄错吧?这怎么可能呢?皇上真的是这样说的吗?”

    那太监笑笑,道:“自然是皇上亲口说的,这可是小姐求来的恩典,不过嘛……”他抬头望望众人,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府上这样的人家,小姐被指给皇子为侧室,虽是皇恩浩荡,但面子上只怕不太好看,所以皇上暂时不下明旨,要过些日子再说。小姐如今还伤着,各位可要好好照料啊,等小姐好了,四贝勒府上就会派人来接的。”他说完了话,接过别人塞来的好处,便带着人走了。

    伯爵府众人还未醒过神来,便听到婉宁的叫唤,那拉氏连忙招呼下人将女儿送回房去,自己则带着两个媳妇跟上。沈氏想了想,叫丫环将子女送回屋,也跟了上去。家中男子面面相觑,晋保与儿子侄儿们商量片刻,前者便去了女儿房里追问事情究竟,庆宁与端宁分别去找认识的人打听,而顺宁则匆匆去联络四叔容保。

    佟氏铁青着个脸坐在堂中,淑宁与真珍都不敢妄动。淑宁至今还觉得有些如在梦中,婉宁怎么可能会被指给四阿哥?这皇帝是怎么想的啊?不是说五阿哥原本就因为婉宁与四阿哥闹不和么?而且,婉宁是怎么进的围场?怎么救的驾?这……这简直就像是穿越大神开的金手指,为穿越女主披荆斩棘,将一切不可能变为可能。

    真珍轻声问:“婆婆,咱们要去看看么?”佟氏冷声道:“当然要!我要弄个清楚明白,她到底是怎么攀上这门亲的!”然后猛地站起身,带着女儿媳妇往小院走去。

    来到婉宁的房间时,屋里已经挤满了人。婉宁被小心安放在床上,那拉氏便先开口问事情的来龙去脉。

    婉宁淡淡地道:“我是绝不会听从你们的意思,嫁给一个贪好美色的花花公子的!所以一确定无法改变额娘的意愿,我就计划离开了。先前提拔上来的小娟,很听我的话,方青哥又帮我收买了一个仆人,到了宛平过夜的时候,我特意只让小娟陪夜,然后偷偷离开。方青哥还帮我扫清了痕迹,然后我们就坐着另外买的马车北上去了承德。”

    那拉氏听得眼圈一红,强忍住气,问她接下去的事。

    婉宁北上承德后,想方设法偷进围场,但被方青哥劝住了,原因是进去要走山路太危险,而且偷偷进去的话,很容易被当成刺客杀掉。婉宁考虑再三,便写了一封信,又用随身饰品为信物,让方青哥拿着到行宫门口,自称是五贝勒府的下人来送信,想联络上五阿哥,再借机行事。因她长年与五阿哥相处,又一直以为会成为他府里的女主人,对于这些事知之甚深,所以真的让方青哥混进去了。

    在等待方青哥的时候,她到酒楼里吃饭,结果遇上两位蒙古王公,相谈甚欢,那两位都对她很是欣赏,知道她的身份后,便答应带她进围场。因此她便丢下小娟与男仆,一个人进去了。

    但那两位王公要她换上蒙古女袍,打扮得完全是个普通蒙古侍女的模样,她没法在里面自由活动,虽然颇受礼遇,但其中一位王公的女儿却将她当成眼中盯。一日趁父叔不在,那位蒙古格格命她去刷马,意欲折辱。她想到或许能在马厩找到五阿哥的马,跟他联络上,便乖乖去了。

    婉宁道:“我在马厩里发现有人要对皇上的马做手脚,便留上了心,一有机会就当场告发,使皇上躲过大难,因此他特地让我住在营地里。”她说这话时眼光有些闪烁,其实是瞒住了实情。

    事实上当时她只是碰到两个蒙古贵族少年,因吃了几位小皇子的亏,想在其中一人的马上做手脚,却认不出哪一匹是目标。婉宁当时不知怎的就想出了一个法子,装作不知他们在场,误导他们将几匹养在特别的马厩里的御马当成是皇子坐骑。后来她哄了收留自己的两位蒙古王公,只说想见见世面,让他们答应带自己去参加次日的围猎,然后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出首告发。皇帝半信半疑,但手下果真在御马身上发现了古怪,便准许她留在自己的营地里。

    事实上,她这做法却是歪打正着了。那两名蒙古少年的父亲为了救儿子,答应了皇帝的某种要求。而收留她的蒙古王公,却因为人人都以为是他们手下告发了此事,不得已与皇帝结了盟约。皇帝因此行目标比想象中更早达成,对婉宁的处置便不那么严厉,只是不许她随处乱走。

    但围猎收获丰盛时众人一开心,看守难免会有所松懈,叫婉宁走出了营地,不知怎的挡住了一枝射向四阿哥方向的箭,后背受伤,正好倒在了四阿哥怀里。不论那射箭的人怎么辩解自己的目标只是旁边树丛里的一只鹿,仍受了一顿训斥。而婉宁受伤醒来后,皇帝问她要什么奖赏,她不答,却在几个蒙古王公在场的时候,提出要嫁给四阿哥,做侧福晋也无所谓。因她说话直白,对了几个蒙古人的脾气,为她说话,康熙便答应将她指给四阿哥做侧室。

    现下她伤势虽重,但只要好好将养,再过十来天估计就会好了。到时候正好四阿哥大婚逾年,她进府也没什么问题。

    晋保与那拉氏听了这话,却是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前者一声不吭地走了出去,后者则只是默默地吩咐媳妇去请大夫,因为宫里并没有派太医来。

    佟氏脸色更难看了,也不理会婉宁,径直对那拉氏道:“这件事传出去,我们先前做的都成了笑话!这是你们大房的事,我们再不过问,大嫂子好自为之吧。”然后便唤女儿媳妇随她离开。

    淑宁心中正觉得婉宁用这种法子求得指婚,四阿哥那边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实在不是什么聪明的做法,但她已经深感无力了,不打算再过问。只是在离开时,她无意中听到管家回话给李氏,说是已经找到滞留承德的小娟,但方青哥却不见踪影。

    她有些担心这些人又会送了性命,回到槐院后,便试着问起母亲,不料佟氏大怒,道:“这是大房家事,与我们何干?!前几天教你的都忘了不成?休要再提此事!”淑宁吓了一跳,忙道:“不是女儿不知好歹,只是听了二姐姐的话,事情分明是她主导,这几个人不过是听令行事罢了。想那小娟还只有十四岁,那个仆役,家里还有妻儿……”佟氏仍是冷冷地道:“他们又不是傻子,敢做出这种事来,就要受得起后果。不许你再过问了。”然后叫过真珍,道:“去拿纸笔来,我要写信给四阿哥,再不分说清楚,我都没脸见他了。”真珍有些诧异地去了。

    淑宁还是头一回遇到母亲的冷脸,心下难过不已,忙向她陪不是。求了半日,她眼泪都流出来了,佟氏才心软道:“其实我也是迁怒。但这种善心还是少发的好。在我们自己家里,都镇不住这些事,将来你到了那府里,又该怎么办?早些习惯这些,日后也少难受些。”淑宁默默垂泪点头。

    第二天,佟氏便让端宁请了假,陪着去见四阿哥。真珍回了梅院,淑宁便在自己房里做针线。圣驾已回,不知桐英怎么样了?小定过后,她出门就比以前更难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他一面,还是说,要在房山见?

    这时素馨却报说,俏云过来有事相求。淑宁见俏云穿着从前的衣裳,人却瘦了一大圈,手上脸上,犹有伤痕,头上只戴着鲜花,却一点首饰俱无,心下一酸,忙问是怎么回事。

    俏云却说是五阿哥又闯进来了,看着似乎非常生气,但那拉氏一早回了娘家,李氏借口忙不愿插手,喜塔腊氏说孩子身上不好,没人愿意去拦一拦。没办法之下,她只好过来请淑宁。

    淑宁问过是婉宁的意思后,想了想,很快就明白了原因。她大概是觉得自己过了小定,名义上便已是五阿哥的堂嫂了,有自己在,对方或许会有些顾虑。淑宁心下有些恼怒,怎么不见她在别的事情上这样精明?就不肯过去。但俏云哭着苦苦哀求,最后还跪下了。淑宁吓了一跳,有些不忍,只好答应。

    到了婉宁的小院门口,她们正好听到五阿哥正在质问婉宁:“……说你去承德,是为了求得蒙古王公们的援手,让皇阿玛将你指给我。结果那天皇阿玛问你,你却说要嫁给四哥。到底是你骗了我,还是你那随从在骗我?!”

    淑宁一进门,便瞧见院中满地狼籍,花盆什么的碎了一地,五阿哥面目狰狞地对着正房门口大声说话,脸色略显憔悴的月荷在旁边苦苦相劝。

    屋内传出婉宁的声音,道:“这事是方青哥误会了,是我的错,与他并没有关系。我一直爱的人是四阿哥……是我对不起你,你就忘了我吧。”

    五阿哥闭了闭眼,发狠一脚踢断了院中的小树,吓得其他人脸色都白了。淑宁拽紧了帕子,俏云咬着嘴唇,泪流满面。

    五阿哥恨道:“我为你做了那么多,结果……你居然说这种话?你当我是什么人?!若不是你求指婚时,四哥马上跪求皇阿玛将你指给我,我还以为他和你……可笑我自以为众人都在拦着我的姻缘,结果真正瞎了眼的人是我!你可知道为了你,我牺牲了多少?!”

    婉宁幽幽叹了一声,道:“你这又是何苦?感情是无法勉强的,我爱的不是你。你还是回去吧,就当从没认识过我这个人。”

    五阿哥仰头向天,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那么……如你所愿。”他面无表情地整理了一下衣服,转身看到淑宁等人紧张地望着他,便淡淡地行了个礼,道:“失礼了。”仿佛回复到当初淑宁在小院门口遇到的那个温和的少年,只是眉间郁色更浓。

    淑宁端正站好了,还了一礼,便目睹他大踏步往外走去。月荷咬咬唇,追了上去。俏云忍不住哭出声来,边哭边找了扫帚铲子打扫院子,原本负责这些粗活的丫环婆子却都没出现。

    屋里传出低低的咳嗽声,俏云忙丢下手上的东西进屋去瞧。淑宁想了想,还是进了屋。婉宁看到她进来,微微一笑:“三妹妹,你来了?”她脸色虽不太好,但美貌依旧。

    淑宁此时却觉得这位大姐实在有些可怕,听方才五阿哥所言,她当初去承德,还曾打过欺骗利用五阿哥的主意,甚至连方青哥都骗了,着实叫人心寒。于是她冷冷地道:“二姐姐真个好魄力,对着一位皇子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也不怕会连累家里人?”

    婉宁却淡淡笑道:“没事,他不是那种人。”淑宁打量了她一会儿,道:“方才二姐姐说,感情是无法勉强的,但我看你的做法,却是在勉强四阿哥。你用这种法子求来的姻缘,真以为会得到幸福么?”

    婉宁道:“这怎么一样呢?我相信自己总有一天,能得到他的心。”淑宁却冷笑一声:“那么我就等着那天的到来了。”说罢抬脚便走。婉宁皱了皱眉头,也不把这事放在心上,只是对俏云道:“烟云还没好么?几时才能回来?这屋里的活都没人做了。”

    淑宁回院的时候,心里越想越生气,这位同穿越的大姐,怎么就认定四阿哥不放了呢?连给人做妾都无所谓?她回想起那个在月光下微笑着陪自己母亲说话的少年,心中开始为他不平。

    佟氏回家后,脸色好了不少。她已经跟四阿哥明言了,她并不赞成婉宁的自作主张,所以若婉宁日后在他府中闹出什么事,他都不必顾虑她的面子。四阿哥只是微笑着让她别担心,便不愿多谈此事,转而说起了端宁升职的事,还闹着要端宁请客。

    京城里渐渐开始流传着些小道消息,但因传说皇帝把婉宁指给四皇子府做侧室,倒也没什么人敢明着胡言乱语。佟氏庆幸此时简亲王继福晋已回了奉天,但桐英兄嫂尚在,多少也是知道些的。

    没两日,四福晋的父亲费扬古,便因尽忠职守而受到皇帝嘉奖,接替先前在围场接连失职的领侍卫大臣坐上这个职位,并且晋了二等子爵衔。与此同时,晋保却因为过去犯过的一些小错被罚,降到从三品,原职留用,但爵位却一口气降了五等,成了一等男爵。威远伯府的牌匾,本可以起码再挂上五六十年,结果却不得不提早取下。

    晋保交待家人不必再换上什么牌匾,便将自己关在书房内闷坐。那拉氏从娘家那里得不到什么好消息,终日以泪洗面。整个他他拉府都笼罩在低气压中。唯有日渐康复的婉宁,为着自己即将到来的婚礼高高兴兴地做着准备。

    九月下旬,五阿哥大婚。婚礼前一天送妆奁,虽然兴保听了女儿的话,考虑到自己官卑爵小,不好太过张扬,便只送了一百二十八抬嫁妆,但样样都是精品,金灿灿地晃花了所有人的眼。到了大礼当日,从宫门到他家大门口,步军将士洒扫清道,銮仪卫备下全套仪仗,红缎帐舆,好不排场。

    傍晚时,仪仗经过他他拉府门口,那拉氏听着外头暄闹,心如刀绞,勉强收拾了心情,到槐院求见佟氏。

    这天也是婉宁进入四贝勒府的日子,但四阿哥明显没有大摆宴席的打算。他他拉府家中女眷,多去参加媛宁出嫁的大礼,婉宁房中除了那拉氏,一个陪客都没有,贝勒府的人来了见到,未免太冷清。那拉氏想到淑宁是定了婚的人,不会随意外出,便过来请求,让淑宁去坐一坐,撑撑场子。

    佟氏本不愿意,只是催着真珍准备妥当好出门。那拉氏便拉住她,表示原先为女儿准备的嫁妆,许多都不能用了,如果淑宁用得着,倒是可以省下不少费用。佟氏有些心动,经她再三劝说,便只要求首饰、衣料、古董字画类的东西,至于衣服与家俱用品,一概不要。那拉氏点头答应了。佟氏对女儿如此这般吩咐一通,便与媳妇走了。

    淑宁换了鲜色的衣裳,跟着那拉氏到了婉宁的小院,一路上经过的地方,与平日并无二致,直到进了竹院,才挑起红灯笼,到了小院,才多了些红绸子与红双喜。

    婉宁穿着银红旗装,打扮得如神仙妃子一般,正在化妆。淑宁瞧了瞧她头上的一双金凤钗,皱了皱眉,想到母亲的叮嘱,便闭了嘴,只管坐在边上冷眼看着。

    那拉氏点算要同时送去府去的喜被与衣服首饰,叫人将一床大红被面拿出来,换上一床桃红色的。婉宁嫌俗气,但那拉氏没有理会。后来婉宁又问其他嫁妆怎么办,那拉氏只是淡淡地道:“许多都不能用了,能用的过两日我会叫人送去的。”

    淑宁见婉宁房中人更少了,连月荷都不见,悄悄问了俏云,才知月荷家里得知她挨了打,便将她赎回去了。婉宁出嫁,只有俏云烟云跟着,因玉敏当初陪嫁只有四个丫环,所以不能越过她去。

    不一会儿,四贝勒府的嬷嬷到了,冷冷地摘下婉宁头上的双钗,又要求她换上一身深粉红色的旗装,原因是银红色在夜里太过接近大红。婉宁很生气,却被那拉氏劝住,让她别节外生枝,误了吉时,这才乖乖去换了。

    接着,她便坐上一抬小轿,被人从后门抬走,一路上,只有庆宁相送一程,却连锣鼓声都没有。那拉氏目送女儿出门,忍不住痛哭出声。

    第202章

    回归

    媛宁与五阿哥大婚九日后归宁,兴保与索绰罗氏请了许多亲族前去赴宴。上一回没有随母亲嫂子一同进宫参加喜宴的淑宁,这次收到了邀请,得到母亲许可后,来到二伯父兴保的家。

    兴保的宅子只是五进大宅,看起来比他他拉府小许多,但也是雕梁画栋的,家俱用品都十分讲究。前院极大,搭起喜棚,足可招待二十桌客人,加上内堂招呼女眷的十桌,十分热闹。

    淑宁与真珍、芳宁、李氏、喜塔腊氏一起被引到媛宁婚前住的地方,稍稍打量了一下这个院子,只觉得似乎比婉宁那个小院略大一些。不一会儿,丫环出来相请,她们忙走进正房,便看到絮絮高兴地迎上来,万琉哈氏则微笑地坐着不动。

    媛宁穿着大红色的福晋礼服,全身珠光宝气,端坐如仪,微笑着看姐妹嫂子们在随行嬷嬷的指引下向自己行过大礼,才道:“都是至亲,用不着这样多礼,快快坐吧。”举止说话气度,却已十足是位皇子福晋的模样,众人听了,都有些不自在。

    淑宁心中一酸,仿佛觉得那个一受委屈便向她诉苦、慌张时会向她求助的小妹妹已经消失不见了,眼前的这一个,已经成了陌生人。不过,她其实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一迈进皇家大门,媛宁与她们这些娘家亲眷便等于是身处两个阶级了,不可能再象从前一样随意。

    不过媛宁待她与絮絮其实还是很亲切有礼的,不知是不是因为她们将要嫁入宗室的关系。只是李氏与喜塔腊氏都十分不习惯,加上万琉哈氏一直在旁边笑得古怪,令她们甚是沉默。唯有芳宁与真珍在旁边拉着话,努力使气氛热烈一些。淑宁皱了皱眉头,便笑着问起媛宁婚后的情形。

    媛宁只是淡淡地回答了些不要紧的话,若是有涉及宫里的事,或是他们夫妻相处的具体情形,她身后的嬷嬷总会轻咳两声,媛宁就很快换了话题。不过那嬷嬷咳了几回,媛宁便不动声色地唤丫环雯玉:“嬷嬷咳嗽犯了,你扶她下去吃点润喉的丸药吧。”雯玉便真个来“请”,那嬷嬷脸青青地跟着出去了,其他随行的嬷嬷都没再出声。

    接着又来了几个人,连索绰罗氏也陪着他他拉氏进房来了,笑着招呼众人不必拘束。来的人里还有索绰罗氏的两个侄女,年纪最大的也有十一了,正准备进京学些规矩,好预备下届选秀,以求象表姐一样风光地嫁进皇家。

    媛宁也问起絮絮与淑宁的婚事,与淑宁才过小定不同,絮絮两日前才过了大定,婚期就定在十一月,舒舒觉罗家里已经在打家俱了。絮絮红着脸接受众人的恭贺与打趣,也不知是谁,忽然提起了婉宁,屋里顿时冷了场。

    当日婉宁出走承德,除在原伯爵府里住着的人,外嫁女芳宁与他他拉氏都没得到信,唯有兴保一家,听到些风声,但也只以为是那边府里有丫环与仆役私奔罢了。不过随着晋保的降爵,费扬古的晋爵,承德事件的风声传出,以及婉宁出嫁四贝勒府的事实,这几家多多少少都知道些消息,兴保一家更是在背后笑话过好几回。这时候也不知是哪个没眼色的提了出来,让众人都好生尴尬。

    最后还是媛宁圆了场子:“今日再与姐妹、嫂嫂们团聚,实在欢欣至极,只是依照规矩,巳时就要开宴,午时前要回府。眼下时候不早了,不如到外头酒席上去吧。”众人方纷纷应了,起身往女眷的席面上来。

    媛宁与五阿哥一起离开娘家时,淑宁远远瞧了他们一眼,只觉得夫妻俩虽说算不上亲密,但相处得还算融洽,不由得微微一叹。看媛宁方才的气色,大概过得还算不错吧。

    说起来,自婉宁入了四贝勒府后,因不是正式婚配,并没有什么回门不回门的规矩,因此也不能回家来。结果是那拉氏派去送陪嫁的人见了婉宁和她的丫环,又看过环境后,回来禀告,他他拉府里才知道她的情形。

    那日因是五阿哥大婚,全贝勒府的主子都去了宫里参加大宴,婉宁虽然冷清些,却也没受什么罪。次日拜见福晋时,玉敏待她还算客气,只是一直不见四阿哥踪影。

    婉宁在那府里独居一个小院,与她自己家里的差不多大小,但与其他院子离得有些远。府里给她配了两个婆子和两个丫头,都是极懂规矩又老实可靠的。一应吃穿用度,都与另一位侧室李氏相差无几,只是李氏才生了女儿,所以会有些额外的贴补。婉宁日子还算过得,只是天天闷在院子里,想要出门,必须先获得福晋玉敏的准许,要是偷偷溜出来,离了院门不到一丈,就会有人请她回去。也没人上门来作客,连宋格格那样从前与她不和的人,都没来说过一句话,见了面,只是轻轻点头便罢。昔日的好友玉敏,虽然态度很是客气,但已不复当年的亲密。

    四阿哥一直不去她房中,也不见她,事事都由玉敏出面。婉宁想要见他,回复的却是玉敏一句“后院妇人,只该在院中静候贝勒爷驾临,断无纠缠强求的道理”,让她郁闷不已。她也曾试过贿赂下人,送东西到四阿哥面前去,但无人肯收她的银子,好不容易收买了一个,还不等东西送出便被调走了。

    值得庆幸的是,虽然她明显不得四阿哥欢心,也没有正式的名分,但正常的吃穿用度上并没有受到亏待,下人们也没有故意欺辱。只是她这样,实在与被养在笼中的金丝雀没什么区别。那雀儿还有主人来瞧两眼,她却只能对着院子与下人们发呆。

    那拉氏听到家人的回报时,心中很是心酸的,但知道她衣食无缺,又有人照管,并且无人跟红顶白,心下也宽慰了些,只能隔上十天八天便打发家人送些东西去,陪着聊会儿天,让女儿不至于太无聊。其实她心里,也未尝没有希望女儿就此变得安份懂事的意思。

    当日为婉宁准备的嫁妆,真正陪送过去的只有十之三四,比如那六十四盒首饰,送往四贝勒府的便只有二十盒。剩下的四十四盒,那拉氏重新分配了一下,给众妯娌们、儿媳妇们、侄女儿、侄媳妇们各送了一盒,连索绰罗氏、媛宁、他他拉氏、絮絮以及芳宁都没落下。但媛宁那盒却被退了回来,那拉氏也不在意,收下来后,重新捡了一盒差些的,叫人送到准备出嫁的大妞家,算是给她添妆。

    其余的首饰、衣裳、衣料、古董什么的,她通通交给佟氏去挑,随便对方爱拿什么拿什么。佟氏道了声谢,便毫不客气地带着女儿去了放东西的屋子。结果,首饰里头她只挑了各色簪子与凤钗、项圈、佩饰等物,还有些珊瑚珠子、蜜珀与东珠,衣料只挑大红或相近的颜色,倒是古董字画挑走了大半。她心里还有些惋惜,药材香料之类的都陪送掉了,自己只好另买。

    她带着女儿媳妇将这些都收进槐院的库房里,上了三道锁,钥匙一份自己收着,另一份交给二嫫,然后便吩咐家人收拾行李,准备回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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