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则承载的货物货值十分之高,另一则,也是暗含着抢夺安南国的贵族买办之争。
安南,
也便是后世的越南,
曾经有一度被纳入了大周朝的领地,后来因为一些政治地缘因素,
又独立开来,成为了大周朝的藩属国,每三年都会向大周朝纳贡一次。
这些年来,
两国之间相安无事,
边缘贸易也就兴盛起来。
安南国虽然如今已经独立,但是所有的政治制度都是依照大周朝而建,
不管是中央上的六部制度和都察院的监管制度,
还是地方上的管理制度,几乎是一比一复刻了大周,同时,因为早前被大周统治过,曾强势推行汉语,语言文化和生活习俗方面也和中原大陆极为靠拢。
在安南国,
他们的官方语言就是汉语,
他们同样实行科举取士,
而要入科举取士的门槛,
首先就是要会写汉字说汉语。
虽然在安南国的民间大部分人依旧说的是越南语,
但是在精英贵族阶层,更以汉语为尊。
因为有着相同的文化底色,
所以将一些名贵之物卖往安南,当地贵族是接受十分良好的,
这也催生出了一批安南买办,专行替当地贵族采买一事。
这一次押送货物之人,以郭宝成为首,江莽次之。
江莽自觉年纪渐长,其实在这方面已经有了力不从心之意,若不是手底下还有那么多的兄弟要跟着自己吃饭,他其实早就有了隐退之意。
现在沈江霖接手了他的马帮,以往他的马帮是将兄弟们集合起来,各自掏出银子采买货物,再集中到一起去贩卖,由他做主事人,若是这一批货特别顺利,江莽还会从自己的所得之利里面掏出一部分来分给底下的弟兄们。
若是不顺利,那么不单单是一无所获,还可能命都交代在那里。
过去的马帮,绝对是一项高收益高风险并存的行业。
而现在这支队伍却和以前截然不同了。
他的兄弟们被编为衙门中的护卫运输队,不管参不参与运输,每个月都有二两银子的饷银,可谓是旱涝保收,若是有出行任务了,他们想要多挣一点银子的,只需要将自己的银子给到县衙,由县衙统一采买成货品运输出去,等到挣了银子之后,去掉路上的一应花销外,上交两成给县衙,剩下的八成归他们自己所有。
而县衙不仅仅给他们配备了正式的武器装备,还花重金训练了一支五十人的火铳队,跟着他们一起前往,光是这样一支队伍行走在路上,江莽都觉得无人敢来招惹。
这就是野路子和正规军的区别,所有人一瞬间都感觉到安全感爆棚,不再有过去那种朝不保夕之感。
江莽这次的任务,便是引荐安南这边的买办给郭宝成认识,并且和对方说明以后得交接人是谁,再往后,他便不再出面了。
一路上还算顺利,除了在石屏县被扣留了几日放行后,他们便一路直达安南皇都河内,那名买办名叫李仁泽,此人也是个厉害的角色,精通汉语、越南语、朝鲜语、日语,几乎周边国家的语言他都能听说读写,为人更是精明,不仅仅在安南有自己的势力,在海上同样有好几艘自己的大船,每年进行海上贸易,帮这些贵族们搜罗奇珍异宝再东买西卖,生意做的十分之大。
李仁泽三十几许的人物,从他父亲时代起,他们家族就开始做这门生意了,而他不仅仅继承了他父亲的衣钵,甚至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
李仁泽听闻是江莽到了,十分热情地邀请对方到了他的府邸上,一幅大宴宾客的架势。
李仁泽的府邸十分豪奢,若不是郭宝成在京城中经常出入荣安侯府,也去过富甲天下的扬州府,或许面对这样一座和江南园林十分相似的府邸都要有些失态了。
只是到底李仁泽并非土生土长的江南人氏,学的了形学不来意,假山流水固然有点意思,但是九曲回廊的扶手都要用金箔包裹,就显得格外显眼不搭了。
一行人分宾主落座后,李仁泽又让人叫来了府上的歌姬,美酒美食美女招待各位,招待完了之后,提到生意的时候,李仁泽却是先声夺人,作出一幅为难状:“郭大人和江帮主有所不知,前几日我刚刚收下一批茶叶和绸缎,如今上面的人并不缺这些,我尚且还需要消耗一段时日,若是今日收下你们的货,少则一二月,多则三五月才能尽数销完,这积压之银便不知道凡几,故而我就明人不说暗话了,这次的货,比照上次的价格,还要低上两成,我才能收下。”
李仁泽人长得仪表堂堂,讲话也斯文,但是内里的意思却是赤裸裸的商人精明,刚开始谈生意,就要先将价格往下再压两成。
来的时候,沈江霖就交代过他们二人这次的售价底价是多少,并非他们说多少便是多少的,况且,上次江莽让出三成的利,其实已经让了很多了,这次若是按照上次的基础上再让两成,那他们的利润就相当薄了,像茶叶绸缎等物,算下来只是在进货价格上翻了一倍卖出而已。
别看翻了一倍卖也是很高的利润了,但是要结合他们采购了如此巨量的产品,又有沈江霖的人脉在里面牵线搭桥,本身的拿货价就比市场上的要低上不少,再加上他们为了保障路上的安全,这次是下了极大的血本打造的安保人员,光是他们的火铳、刀甲之物,以及他们这么多人在路上的花销,这一趟他们光是在这方面投入的本钱就有小一万两的银子。
也就是沈江霖手里头有钱,但凡只是追求利润的生意人,谁愿意投入这么大的本钱进去?
抛掉这些开销,那么他们采买的货品最终的利润只有八成左右了。
生意能做么?自然能做,但是做的人极度的不爽!
说句难听的,便是他们在大周朝买了货,有自己的铺面的话,细水长流地零售着卖,也能卖出这个价格,又何必千里迢迢来找这个李仁泽收货?
但是在来的路上,郭宝成也反复请教过江莽,知道这个李仁泽是目前河内最大的买办,手里头的现银也是最多的,他们并非当地人,做的都是一次性结清的买卖,不可能在此地慢慢找人零售。
见两人面色难看,李仁泽却是又叫管家拿来了账册,翻到某一页后,摊给江莽去看:“江帮主,您看,这是上个月末陆常虎给我的货,我收的价格,若是您到了云南,您也可以问一问陆常虎,我是不是这个价格收的。”
江莽面上肌肉扭曲了一下,看到“陆常虎”三个字,他心里就极为不舒服。
陆常虎以前是江莽的左膀右臂,如今自己带着一大帮兄弟跳出去干了不说,还大大坏了其中的规矩。
以往他们马帮的人和其他小团伙的走商队伍之间都是商量好的,什么货卖什么价,大家在里头都有的赚;现在陆常虎为了抓住这个李仁泽,却将一些常规品的价格一降再降,甚至还故意抢在他们前面先到河内,取得先机,为了自己的那点利益,吃相未免太过难看了。
郭宝成只是扫了一眼上面的价格后,便不动声色地继续饮酒,旁边的貌美舞姬跪坐在他旁边不停地往他身边靠,郭宝成却是连个眼神都没撇过去。
郭宝成不说话,江莽便也不出声了,他刚刚已经介绍过郭宝成的身份,李仁泽看的出来,如今马帮的当家人换了,江莽都以那位郭大人为尊。
郭宝成喝了两盏酒后,将酒盏随意地往桌上一扔,“咣当”一声,酒盏就此断裂,但是李仁泽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便让人再拿一只金杯过来:“郭大人神力海量,应当配金杯才是,来人,换金杯!”
郭宝成摇了摇头,制止了李仁泽的换杯,淡然道:“丝绸茶叶这些货,既然李先生无意想收,我们也不为难李先生了,原本江帮主在我面前百般推荐李先生,我是想给李先生一门发财生意做的,既然李先生没有诚意,就算了。”
郭宝成身上武人气息很浓厚,但又天长日久待在沈江霖身边,自然而然习得了沈江霖的三分威势,不禁让那个李仁泽心头一跳。
李仁泽还想在虚以委蛇一番,可谁知道郭宝成直接起身就走,落在后面的江帮主也是满面可惜地长叹了一声,这才追着郭宝成而去。
倒是让李仁泽一头雾水,这人怎么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根本不和他讨价还价一番?
难道这批货里另有玄机?
李仁泽顿时警醒了起来——若是对方手里头有什么新奇之物,落到了竞争对手手里,那他很有可能就会从那些贵族最信任的买办人选里剔除。
李仁泽能够如此有恃无恐,不就是因为他在那些贵族心中有着无可取代的作用么?
精明能干之人小心思也多,推己及人,李仁泽越想越觉得里头大有文章。
李仁泽至此开始千方百计打听这一批货里到底有什么贵重之物,等他知晓了押送这批货物的护卫里还有一队火铳兵后,立刻也警觉了起来,能够花大价钱进行保护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常见之物!
最终李仁泽找到机会,“买通”了一名护卫,才拿到了两块水晶香皂。
用完这个香皂之后,李仁泽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几次三番拜访了郭宝成的下踏处,最后协定了一等皂十八两一块,二等皂十两一块,其他产品也都按照正常的价格全部收走了,并且签订了未来长期的独家供货协议,这事才算结束了。
这一批货,他们拢共挣了三十五万两银子。
成箱成箱的银子放入马车之中,压得马车在地面上压出深深的车辙印,一路上草木皆兵看护着这些银两,江莽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一次要一百五十人的队伍进行押送——这不仅仅是押送过去的货物,更是要保护回来的银两啊!
不同于江莽的连连感叹这一次的走运,郭宝成确实挺起了胸膛,得意不已。
若不是霖二叔不让说,郭宝成早就想要炫耀一番了,那个李仁泽的一举一动全在霖二叔的预料之中,霖二叔人虽没到场,但是他教自己的手段,全都派上了用场!
小时候和霖二叔一起读书,便读过“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而他霖二叔,就是这么能!
郭宝成想了想,他家霖二叔打小就聪明无匹,这世上人,确实拍马不及啊!?
第179章
盛世气象
这一批资金到的十分关键,
虽然目前香皂工坊上的存银不少,但是想要在年底时,一分银子都不分出去,
实在是会让那些当初投钱的富商豪绅们心中犹疑,
但是银子到手了一切皆都好说了。
汉人的大量迁徙以及启用汉人官吏进行管理,致使云南之地的人同样对新年格外重视,
每到年关将至,便是钱财都要收入囊中之时。
沈江霖分了账上一半的银钱给到当时投股纳钱的人,他们也都没想到,
才短短几个月,
就收回了一半的本钱,照这样算下来,
岂不是等到明年年关,
就能赚个盆满钵满吗?
如今大家可再没有人会背地里说沈知县画大饼了,毕竟实打实的好处都拿到手了,看着从县衙领回来的一箱箱银两,实在是太过让人激动了一些,同时也更加坚定了他们以后定要跟着沈大人干的决心!
重视钱财的人自然盘算的是未来的利益,而还有些人看到的则是更多河阳县的变化。
方文朴是土生土长的河阳县彝族人,
他虽然不是汉人,
但是他从小因为格外聪明伶俐,
很容易就学会了说汉话,
父母见他有些厉害之处,
就送到了县里一位老童生家里让他读书。
方文朴家中算不得有钱,但是因为族里还有一个经常在外做生意的三叔,
在附近买了不少田地,因着他父母能干老实,
就让他父母帮忙管着这些田地和佃户,一年到头也算是有些结余,日子比旁人家要过的好上不少,故而方文朴才能读上书。
其实方文朴家中行三,上面有一个大哥一个姐姐,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但是兄弟姐妹这么多人,只有他一人能读书,说到底,也只是供得起他一个人读书。
当然,方文朴能读书,其实也是得益于三叔的见识,他说就算方文朴将来读不出什么来,能写会算,以后跟着他出门做生意也是方便的。
毕竟他三叔的生意都是要和汉人打交道的,他三叔只会讲汉话,却不会写汉字,他请的账房都是汉人,不是自己人总是用的没有那么放心。
方文朴的爹也羡慕那些账房一年十几两银子的月例,所以才咬着牙去供方文朴。
谁知道方文朴一下子就对汉家文化着了迷,并且经过一轮一轮的选拔和科考,居然还考出了个秀才功名来!
要知道,在南北直隶这样的繁华之地,考个秀才功名不算稀奇,秀才多的是,可是在河阳县,整个县里到如今,不过只有七八个秀才而已,这已经是极了不起的成就了!
然而再往上一层,却是难如登天,他们这个县中最有学问的人便是进士出身的知县大人,可是知县大人日理万机,如何还有功夫来教导他们?原本县中应该有县学,有举人出身的教谕来教授,但是可惜他们整个县中的秀才一双手都数的过来,举人更是一个都没有,这个县学便是形同虚设。
方三叔原本已经和他父亲商量着,将他送到外头去继续求学,毕竟在河阳县如此蹉跎下去不是个办法,但是今年年初的时候他母亲正好生了病,方文朴就一边读书一边照顾他母亲。
之后,便是新来的知县到任了。
方文朴作为县中仅有的几个有功名的读书人,还被拉着一起参加了接风宴作陪,但那个时候,方文朴也不过是迫于礼节走一遭,他并不觉得这个新来的知县能改变什么。
结果谁能知道,新来的沈知县却是开始大刀阔斧地对河阳县进行了改变。
方文朴眼睁睁地看着香皂作坊投建,又有县衙里的人来请他到新建的“慈幼堂”帮忙教授孩童,方文朴年纪尚轻,心中热血未凉很是愿意为自己的家乡出一份力,虽然他爹娘都不同意他浪费时间去做这个事情,但是当得知“慈幼堂”给了一个月五两银子的月例,同时还包一日三餐和住宿的时候,他爹娘也再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读书的目的不是为了什么治国安邦,只是为了谋得一个更好的出路、过更好的生活而已。
方文朴不仅仅在教授孩童时获得了极大的精神满足,同时跟着知县夫人办事,同样学到了许多的知识。
谢夫人说,在“慈幼堂”中只有同僚谢先生,并无谢夫人,更加让他惊喜的是,谢先生博览群书,竟是经常能给他进行一些学业上的指点,甚至还会帮他引荐沈知县,等知道沈知县便是那个六元及第的第一人时,方文朴更是惊讶万分,对沈知县夫妇极为敬仰。
“慈幼堂”内甚至为了他们这些读书人另外辟了一间“阅览室”,里头有不少藏书,他们作为“慈幼堂”的先生都可以免费借阅,这件事传出去后,整个河阳县有志于科举的读书人都沸腾了,纷纷在“慈幼堂”报名做蒙生先生,就为了能去看这些藏书。
只是可惜,河阳县的读书人确实少,而且谢先生对人品的要求也很高,但凡有人品瑕疵的,哪怕有些学问,都不会入选,一直到如今,“慈幼堂”内的先生也不过十五人。
这个临时的学堂四处打理地井井有条,对十二岁以上的孩童以及成人的要求是扫盲,只要能够识字认字,便可以拿到一张结业证书,对于十二岁以下的孩童,则会教导的更多,不仅仅是识字,还会教授算术、写字,农时历法等,同时若有在学业上突出的孩子,还会被聚集到正式的班级中,如今就由方文朴单独带着正式读书。
方文朴手头有三十名学生,这些学生都十分聪明好学,不亚于方文朴当年,方文朴甚至心里想着,若是这些学生都能考中个秀才,那么到时候对于河阳县当会是多么大的一个壮举!
谢夫人之爱才惜才,更是让他钦佩,谢夫人亲自选了三名学生成为亲传弟子,单独接到了县衙后院进行教导,方文朴有时候都暗自羡慕这三个孩子——若是当年,他也有这份好运,如何会年近三十了,还只是停留在秀才功名上,不得寸进?
更让方文朴高兴的是,沈知县已经知会了他们这些有秀才功名的先生们,很快就有两位举人从京城过来,任县教谕,他们从此以后,也会有真正的先生了!
方文朴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实在是兴奋不已——这说明,他不用再背井离乡四处求学,他在家乡就能接受举人老爷的教导了!
今日是“慈幼堂”中这一年中的最后一堂课,方文朴上完了课,就拿到了管事嬷嬷分发的月例以及一些年货。
月例是说好的一个月五两银子,因着过年,县衙多给了二两银子的奖金,同时还有一等大米十斤,棉布两匹,猪肉五斤。
方文朴将银子放在怀里,东西放在他的箩筐里,他也没有什么读书人的架子,欢欢喜喜地就往家里走去。
他爹娘当年为了他在县里求学方便,在县里买了一处宅院,原本这个宅院就住着方文朴和他娘两个,他娘有时候为了照顾家里还经常两头跑,而现在,家中长兄长嫂,一个在香皂工坊上工,一个在香皂工坊下头的包装工坊干糊盒的事,两个弟弟尚未成亲,一个十八一个十六,之前在帮着县城里修路,他们一家一年到头勤勤恳恳做事,竟然也存下了一笔不菲的银子。
方文朴走在干净宽敞的大街上,看着街上不管是店里还是规定的摆摊处,到处都是人,哪怕街道如今修的宽敞,但是因着人多,同样也是挤挤挨挨的,方文朴仔细看过去,大部分人脸上都是笑意,手里不是提着一块肉就是一条鱼,再往前就是一家“张记糕点坊”,此刻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来,显然是都要买糕点的。
方文朴家中算是殷实的,方文朴母亲爱吃这家糕点铺的点心,以往逢年过节,方文朴总会到“张记”买一斤米花糖。
这米花糖是用糯米蒸熟之后再晒干油炸,之后又拌上蜂蜜压实后切成方块,吃起来十分甜腻,属于高糖高热量食品,但是在这个年代的河阳县,那是只有过年过节才能偶尔尝一下的美味,甚至对更多的穷苦人家来说,这米花糕是极不划算的,一斤米花糕就要两百文,有这个钱,都够他们买一些最下等的糙米加上野菜都能吃上许多天了。
方文朴过去的时候哪怕是过年时节来买“张记糕点”,都是门可罗雀的,张记的人更多的是给本地的一些大户人家私人蒸制糕点,赚一点手工费。
从没见过他们家生意这么好过。
终于排到方文朴的时候,张记的老板娘抬头一看,见是方文朴,脸上马上堆满了笑:“方秀才来了,还是老样子来一斤米花糕吗?”
方文朴点头:“对,再称两斤饵块,一共多少钱?”饵块便是年糕,方文朴想着他娘子、大嫂和小侄女都爱吃年糕,便又多买了两斤。
老板娘手脚麻利地一边开始切米花糕,一边快速算了钱道:“饵块一斤六十文,两斤一百二十文,再加一斤米花糕,一共是三百二十文。”
方文朴数了钱出去,然后耐心地等待老板娘称切,看了看后面,队伍比他刚来的时候又长了不少,不由道:“老板娘今年生意很好啊。”
老板娘利落地切好又拿称称了给方文朴看,闻言笑道:“是啊,今年大家兜里都有钱了,来买吃食的也多了,可不止我这里生意好,你看看这条街上,哪家生意差的?我和孩他爹都来不及做,今儿个天没亮就起来做了,但是估摸着再卖一会儿,又得卖空了。”
方文朴看着竹盘上剩下不多的糕点,点了点头,又说了几句“恭喜发财”的吉祥话,这才将糕点细心放在竹筐里,背着继续往家赶。
等绕过闹市,进入他们家那条巷子的时候,经过每一户人家,都能闻到一股股食物的香味,炊烟袅袅,欢声笑语不断。
方文朴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往身后那喧哗吵嚷的闹市街再次看去,迷迷糊糊间,方文朴心里想着,这莫不就是《诗经》里说的:周虽旧邦,其命为新?
沈大人要做的,是要革新天地,开创盛世啊!
第180章
京城来人
方文朴一家人欢欢喜喜聚在一起,
开始准备各种年货。
而像孙有福这样的外来人,生活的就没有那么惬意了,他们没有自己的房子,
如今还是租住的新区的两间瓦房,
但是哪怕只是这两间瓦房,他们在其中也看到了无限的希望。
赵氏补着孙有福的外衣,
眼睛不时地在往外看,女儿孙梅则是在外面和街坊邻居家的孩子一起踢毽子,小小的毽子上下翻飞,
孙梅在巷子里“咯咯咯”笑着,
脸上是好久没有展露过的孩童笑颜。
听到孙梅的笑声,赵氏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她们母女两个今日在“慈幼堂”忙完之后,
就携手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这两间瓦房虽然是租的,
但是如今赵氏和孙有福两个人加起来的每个月可以挣到三两银子,而这两间房的造价是十两银子,也就是说他们家只要干三个多月,就能在此地安家落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