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楚慎,我难免会有恨铁不成钢的气恼,我为他付出了这么多,到头来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
我不是不尊重自己的劳动成果,可现在的我一旦插手,就再难脱身。
我实在是不想再过步步惊心,整日和别人斗心眼的日子。
还有就是,范安临最近也越来越奇怪。
他一开始只把我当个替身,总是透过我去寻找过去林云的影子。
可近来他的眼神一直在似有似无地追逐着我,似乎想从我身上探究出他搞不懂的秘密。
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看我的眼神越发充满了犹豫和怀疑。
有时我们同床共枕,一睁眼,我就能看到他半拄着胳膊靠在床上,眼神幽深地盯着我,看得我浑身发毛。
吴三娘和我也越发熟悉,她会感叹说:「虽你不是我以前的主子,可有时总觉得你们有些像,不只是长相……」
??
三娘曾和我生活过一段时间,可以说是最了解我生活习惯的人,她这么说我并不意外,心里警觉了起来。
连她都这么想,更何况是范安临。
我只能打哈哈:「这是我的荣幸。」
三娘却说:「你看,连这句话都很像。我从前夸大人什么,她都会摆出你这个表情,说什么是他的荣幸。」
她啧啧称奇:「怎么有这般像的人……」
我:「……」
还有次黄昏,三娘和我用过晚膳后坐在院子里乘凉,Kitty
围着我们摇尾巴转圈。
良辰美景,云霞翠轩。
有一瞬间,我感觉自己还是从前的林云,仿佛什么都没变过。
那次范安临也来了,他踏进院子后就失了神,看我的眼神既狂喜又悲切,直到我们站起来向他行礼才恢复如常。
对他来说,看到那幅场景,可能感触比我还要深吧。
可惜我只能回报以深深地沉默。
我和他的缘分早该结束,这段时间就算是额外的馈赠。
三日后,范安临会在内阁值夜,我就选在那日离开。
届时就算府里发现了我失踪,也没办法及时把消息传递到宫里。
更何况他们一旦发现我跑了,肯定先会去余家询问,再等范安临决断,最后只能以为我被拐走了,或者和情郎私奔了。
对范安临现在的身份而言,不可能大张旗鼓地去寻找逃妾。
只要我能离开京城,便可以了断一切是非。
33
转日,范安临下朝后没回府。
范忠传话说是礼部尚书余大人有事相请,晚上会过来。
因这些日子范安临来得频繁,我们都会在归云阁等着他一起用膳,若是他不来,范忠会提前通知。
明日就是范安临去内阁值夜的日子,想到今天晚上就是我们在一起吃的最后一顿,我心中有些淡淡的惆怅。
然而到了晚上范安临还是没回来,可我和三娘都等他开饭。
直到日落西山,月上柳梢,他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三娘拍桌子发脾气,说:「他不来我们就不吃饭了吗?没听过这样的道理!!」
没办法,厨房只能先送来了我和三娘的晚膳。
三娘还要了壶桃花酒,对我说:「范安临不在正好,咱俩好好喝一个。」
我怕耽误明日逃走,不敢多饮,三娘却毫无顾忌地自斟自酌起来,直喝得自己脸颊绯红,浑身娇软。
夜幕幽深,墙外传来梆子声,已经是三更天了。
我心道是见不着范安临的最后一面了,于是扶起三娘说:「姐姐你醉了,我扶你去安置吧。」
三娘凑到我耳边,说:「你……你是不是要走了?」
我一震,直直地看向她,只见她虽一身的醉意,眼眸却格外明亮。
她推开我的手,晃晃荡荡地站起来说:「那年……大人要离开前,和你现在的表情一样,她就像安排后事一样,给我找……找归宿,可我……我没脸再见她!」
说完她扑到我身上,紧紧地抱住了我。
我看不出她是真醉假醉,还是借酒装疯,只能任她抱着。
「大人……她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我想你也是。」她趴在我耳边说。
我心头微酸,深呼吸了口气,再低下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等我把她搬回房间走出来,发现厅外房门大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