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圣上寝殿之中?。
定国公府众人如何都寻不得?的世子,松了簪冠,满头发丝倾覆在了圣上膝弯,微阖眸眼,眉眼压不住疲怠感,如桃花恹恹收拢花瓣,让人心下一软。
他就这般懒洋洋的躺在圣上腹前。
楚千泽动作不是很流畅的为谢辰按压额穴,玉白?长指力道轻缓,半身墨发慵懒垂泄,随着他的动作在扫过谢辰鼻骨脸侧。
谢辰受不住痒,伸手揪住了一缕。
楚千泽微微低头,“我看?了你的答卷,你莫不是将这百年来所有?能看?的都看?了一遍?”
会试结束,谢辰也有?大半月没再进宫,郁气纠在心口,却在再看?到人的时候软了下来。
楚千泽见不得?谢辰疲惫的模样。
谢辰咕哝了一句,“大概。”
他掀眸,轻飘飘错开这个话题,“你凭着乌戎王的一封信就松了口?”
就不怕对方翻脸就不认。
谢辰问的懒散,似乎压根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手中?揪住的发送到唇边,他惬意眯眸,感受着额穴轻柔的力道,亲了下被?熨热的发丝。
见此,楚千泽腰身软了下来,凤眸含着淡淡的笑意,语气竟有?些温柔。
“无妨,军队既已经送过去了,就没有?再回来的道理?。”
第245章
三元及第
若是没有谢辰此番无意间的插手,
楚千泽原先也?是如此打算,只不过比起如今的手段要酷烈一些,到那时十万大军踏足西域,
就不再是臣属二字可以简单概括的了。
楚千泽手上动作温缓,偶有抬眸的时候,有凉薄之意掠过,
掀眸看向谢辰时却是一派温润,
他对谢辰温声道:“如今看来,
西域有个稳定的王,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只不过让楚千泽真正意外的,
他以为谢辰不会真正与乌戎使者说些什么,但他说了,
而那乌戎使者还真就将他这仿若随口的话听到了心里?。
楚千泽低眸询问,“你为何想要留着西域?”
谢辰松开手中发丝,
隐有疲怠的眉眼舒缓开,“也?不是留着,
如今你也?灭不掉,
不如归入王朝疆土,百花齐放岂不更好?”
他抬手抚过帝王微弯的后颈,触感细腻温润,常年被遮在帝王发丝之后的禁区,
碰一下对方的睫翼就随之颤一下。
“如今对外不止西域,
还有狄戎作乱,要提前休兵养息,
做好大战的准备。”他说着,
手上?动作不断,帝王长睫微颤不止,
谢辰见此不由笑了声,“这么敏感?”
楚千泽抿唇脸部向着一侧避开了谢辰的动作,直到感到后颈之上?对方指尖褪去,那缕烫的人心慌的感觉才一并淡去,腰身?也?悄然稳住了直挺的状态。
“并无,只是单纯的不习惯而已。”楚千泽垂眸,松开的唇瓣有些红,肤色冷白如玉,生生衬出些令人晃神的风情?来。
谢辰摩挲手指,看着这样的帝王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对方微感疑惑的加重了手中力道,他才“唔”了一声展开安静下来的那只手,无辜示意,“我就碰了一下,这么久不见,你不想我吗?”
楚千泽气笑了,“孤记得,派了几次人去请,是谁都推掉了?”
他不在按摩,伸手捏了捏公子的颊肉,低声警告道:“转移话题,也?莫要换到另一个招惹我的话题上?,你还真以为我不计较了?”
谢辰俊美惑人的皮相鼓起,被生生捏出一丝憨态,他按住了面上?作恶的手,“勿气,我是为了光明正大得你的状元名。”
楚千泽轻哼了一声,收回了手,“谁能与你抢状元。”
不论才识,殿宇之上?,龙座之下,拼的就是帝王私心。
谁能更得帝王青眼,谁就能更上?一步。
而那些学子之中,谁又?能比得过谢辰?
楚千泽指尖碰了碰谢辰的眉心,随之低头?在那处落下了一吻,“你作探花郎想必无人与你争。”
但他想看谢辰走在首位,于众人瞩目之下穿上?状元红袍,身?披九华紫绶的模样,定然是绝世?的风华。
红色盛烈张扬,是天底下最炽热的颜色,没有人会?忍住想要看过去的冲动,而楚千泽很少见到谢辰穿过这么张扬颜色的衣物。
只稍想一想,便爱极了那样的公子,长久淡然莫测的眉眼柔和下来,再添几分笑意。
楚千泽叮嘱道:“你游街之前,要多?看我几眼。”
他要认真记住。
帝王说的平静又?认真,从?来不觉话语中的情?深有多?绵长,谢辰第?一次抵不住先退了半分,“还有几日呢。”
楚千泽没有察觉这简单一句话其中的退让,只以为谢辰没有听懂,垂眸与他对视,又?轻声接了句,“我想看你穿状元红袍的样子。”
谢辰的耳朵终于压不住的燥热起来,他受不住的揉捏耳朵,也?将还处在疑惑状态的楚千泽视线引了过去,他看见了谢辰手指间透出的红。
楚千泽先是一怔。
当他反应过来时,眉眼仿若化开的春水,骤然荡开涟漪不断地轻笑,几乎要将谢辰的羞笑成了恼。
楚千泽意味不明道了一句,“原来如此。”
谢辰心情?已经平复,听到这么一句话,挑眉微笑问道:“原来如哪般?”
谢辰骤然翻覆起身?,逼至帝王面前,似笑非笑与他对视,不紧不慢道:“说啊。”
手指挑了衣带,已经探入了深处,危险的在一些地方点动,如落下的细点火苗,很快就要汇成燎原大火。
楚千泽骨子里?的酥劲还没过去,骤然迎来这么一遭,险些就要摔进被褥之中,他低着谢辰胸口,凤眉轻挑,毫不露怯,“不过是几句话而已,怎么就恼了?”
楚千泽忽视了身?上?要命的反馈,将这句话说的轻描淡写,仿佛谢辰在无理取闹般,有种另类的包容感。
谢辰闻言却没有更进一步的气恼,若有所思看着楚千泽故作淡定的倚倒在墙面,撑着自己的身?子,突然来了兴趣,“我似乎也?从?未见你穿过红衣。”
帝王常服多?是沉稳威仪的色调,连龙袍都是玄色五爪,也?只有出宫时才换了几件淡雅清贵的颜色,如此看来,白衣与红衣这两种颜色的衣袍,帝王似乎从?未碰过。
谢辰微微沉吟,他盯着脸色有些稳不住的楚千泽思考了一阵,“那今日就先试试白衣。”
他歪头?,“今日入宫,刚好穿的就是白衣。”
楚千泽半个字反驳都没来得及吐出。
那身?穿在谢辰身?上?,卓然脱俗又?不缺风流雅致的白衣,如今只有外衣披上?了帝王的身?子,被揉捏成水的身?体,只有零散几处被白色外衣挡住。帝王修长的身?型陷在了湿漉漉的白衣之中,手掌几次拽住外衣边角,却始终脱不掉这身?恼人的衣物。
最后还要得了一句谢辰笑吟吟的责怪,“圣上?将我的衣服都弄脏了,臣到时候如何回去啊。”
他调笑着,眉眼如桃花大盛,垂眸间,笑意缭绕的含情?眸酿了酒般,让原先咬了牙的帝王醉了般,昏头?怔怔看着,呈出几分懵懂的痴态。
白衣落在帝王身?上?,想也?是风华卓然的谪仙之姿,本该淡漠出尘不然尘埃,如今却是成了束缚的绳索,困住了仙,让其成了妖。
凤眸染霞,长睫沾泪,身?体紧绷颤抖,这个人成了谢辰挣不开的魔障,但他甘之如饴。
谢辰看着,笑着低头?亲去,唇舌之间既是占有也?是安抚,楚千泽涣散的眸光逐渐聚焦,长睫掀起,湿漉漉的水痕让他下意识蹙眉,那轻微的不适感很快又?被身?上?人给引走了注意。
他下意识伸手环住了谢辰的脖颈,纵然身?处下位,却还是想要将这人拥入骨血,每一次的交融,依旧让那颗帝王贪婪的心叫嚣着不够,没有任何人知?道九天上?的至尊,在包容整个天下时,是如何在一人的身?上?动了狭隘又?阴暗的心思。
那般私念,偶尔出现时,让楚千泽自己也?有些陌生。
他生来是天下之主,淡漠皮相下藏得心思那般深,玩弄人心的时候,高居在外是最好的形式,唯独谢辰,他在算计的同时,将自己也?投了进去。
此后这场局,他们二?人谁都逃不开。
受尽摧残的白色外衣最终还是没有完整穿在帝王的身?子,不知?何时在飘飞的床帏中落了地。
它?躺在安静的地面上?,床榻上?却久不得平息。
*
夏府。
夏书意有些恍惚的睁开眼睛,她?呆愣的注视着床顶的花纹许久,在那极为讲究的纹路中回过了神。
几年下来了,她?依旧有些不习惯,每每看到这些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总有一种熟悉又?陌生的荒诞交错感。
尤其在她?做了关于现代的梦之后。
这种感觉就更明显了。
夏书意如今已经接受了楚柳言之前所说的一切,她?看着印象中几乎查无此人的定国公世?子,在众人的侧目下一步步登上?庙宇高堂,名传京都,而这个人的名声日后还会?传至天下。夏书意才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似乎并不是她?印象中的历史线
。
而是一本。
夏书意揉着有些胀痛的脑袋坐起身?,打趣的笑了一下,兴许就算一切都按照她?所知?的正史发展,她?也?不一定就来到了过去的历史,说不定是某个正史的平行时空。
夏书意想的很多?,颇有些自娱自乐的意味,甚至还笑了一下。
梦中曾经旁听过的一些历史讲座,越不去想就越会?去想,总是反复出现在脑中。
夏书意记得承安大帝一生尊荣,功绩赫赫,排列下来的事件功勋要填满整整两面的历史书页,那是曾让她?津津乐道甘愿去背的无边荣耀。
她?也?记得惊才绝艳永安君,他的存在真正诠释了历史白月光这五个字,什么是求而不得心向往之,也?只有永安君配得上?。
夏书意曾经堪称着迷且疯魔的去追逐过他们的一生,她?以为是自己的这种向往,才让她?来到了这个时代。可后来楚柳言告诉她?,这个时代并不是她?想要去的那个时代。
她?第?一反应是否认,那是巨大的失落。
失落过后便是另样的兴奋,夏书意突然觉得没什么不好的,两个最喜欢的人物,在这个时空成为了一对,他们依旧是他们,百年多?的时间距离不复存在,这是一个奇迹。
她?甚至觉得,这两个惊艳了整本历史书的人物,或许在某个时空就应该像这样在一起。
他们相遇,就是命运。
夏书意努力去想,她?想了好多?好多?。
但她?还是无法忽视睁眼前做的那个梦。
这个世?界,似乎是她?亲手早就的。
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忘了那段记忆,但曾经每一个会?所爱人物落笔的夜晚,她?都在幻想着,有那么个人能够站在他们的身?边,于是到了最后,楚柳言口中的那本就出现了。
她?是的作者吗?夏书意想起了一些,可对于这个身?份又?有一种错位感,以至于迟迟不敢为自己担上?这个位置。
她?来到了这个世?界,间接见证了一切。
那段写同人的记忆实在是有些支离破碎,她?似乎忘记了一些将所有关联起来的东西,但最终落笔的人,是她?。
所以现在是怎样一个离奇的发展?
夏书意深吸了一口气,翻身?起床,今天算是她?难得的早起,当她?唤人的时候,服饰的丫鬟们还有些惊讶。
但现在的夏书意无暇顾及了,她?此时莫名想见楚柳言,仿佛只要她?们再见上?一面,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夏书意将人约在了醉霄酒楼,她?去得早,起先并没有发现哪里?不对,直到越来越多?的姑娘家们出现,早先预定的包间一个接一个进了人,尤其朝向京都主道的包间,围拢着的姑娘们最多?,之后便是一批接着一批的学子们。
他们许多?在会?试落榜,却也?没有离开京都的打算,此次科举重开,本就天骄横出,世?家公子们更是能参加的都参加了,竞争的激烈程度让人咂舌,因而他们失落有之,却不灰心。
这也?就意味着此次科举的状元,怕是后面几届中最为出色的。
外地的学子们存着沾沾本次状元郎的喜气,也?没有当即离开的打算。
却不知?此次留下,成为了他们许多?人余生可以反复提及的骄傲。
后世?学子羡慕他们,因为天楚科举重开之后首任状元郎,却是天楚王朝整个历史线上?,最熠熠生辉的一位。
再无下一任状元郎,可与他媲美。
醉霄酒楼热闹起来,夏书意从?包间中走出,探头?向下看了一眼,才一拍脑门?想起来,今日正是殿试当日。
她?倒是运气不错,还能在预定爆满的包间中,捡到漏下的一个。
……
皇宫内,朝殿外,在被严密搜过身?之后,一众贡士候在场外。
卫珞眸光微动,看向身?边站着的谢辰。
对方有所感觉,转眸对他笑了下,晨光擦过他俊美眉眼,带起一片暖橙的虚影,笑意带着些懒。
似乎与揽芳盛宴的初见,并无什么区别,可分明又?是不一样的。
这是卫珞与谢辰分别之后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哪怕谢辰回京参与科举,他也?没找到机会?再见上?对方一面。
如今殿试在即,卫珞分神片刻就收回了视线,望着砖石上?一路躺向巍峨宫殿的纹路,那是百官议政所在,天下权力中心汇聚之地,他罕见的出了下神。
贡士成队列被领着进殿,卫珞向前抬了下眸,前方人的脚步走的悠然,随着一步步向上?走去,时常会?有踩住地上?纹路的时候,轻轻一压之后又?抬步向前,从?不停留,也?无忐忑紧张的意味。
卫珞看着,恍惚间地面上?的那些纹路,变成了天下的命脉,随身?前之人或轻或重的拿捏着。
他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样荒诞的念头?,也?不知?道为何这种念头?,总在看见谢辰时出现。
只是如今卫珞安静抬头?,谢辰的背影就在他的眼前,挡住他的前路,却也?领着他一步步踏向未知?的前方,对方影子里?的闲适淡然,如泰山磐石,稳住了殿试在即的紧绷心弦。
卫珞缓缓吐出了一口气,他跟在谢辰身?后,脚下的步子,偶有与谢辰错开的时候,但他们一前一后入了天子殿。
而此后数年,昔年名扬京都的卫氏公子,就这么跟着那个人,一步步的走到了巅峰。
很多?年后,常被人称为左相挚友的卫大家,性?子早已沉稳,年少不显露的傲气更是磨成温润莫测的模样,他偶尔想起今日场景,眼角的细纹卷起淡淡的笑意。
原来,入殿面见天子那漫长又?短暂的一段路,就已经走完了大半生。
*
殿试结束。
这一日,金殿传胪。
谢家世?子,三元及第?,实为天下魁首。
状元郎身?披红服,冠簪宫花,天下一等风流的桃花眉眼盛光灼灼,敛眸弯唇时,风华倾泻而下。
迎圣旨时,百官皆跪地,唯有新任状元郎抬眸唇边染笑看向上?座帝王,红唇如砂,好似桃花妖孽,无边粲色晃人眼。
帝王眸色幽沉,天子十二?硫遮不住这份波澜,他看着红服簪花的公子,修长指骨无意识扣点龙椅一侧,绷紧的骨节仿若在压抑着什么。
他钦点的状元郎,果真多?看了他许多?眼,此景恐怕今日记得,日后年年岁岁,都再难忘记。
……
天光大盛,状元郎跨马游街,吏部与礼部的官员手捧圣旨,在世?人兴奋的目光中,为状元郎鸣锣开道。
锣声震动天际的时候,世?人也?知?,此次科举的状元郎已经出来了。
御街之上?,从?两侧酒楼砸向他的花包险些淹没了他的身?影,哄笑的热闹过后,人们才发现竟没有一个姑娘的花包砸到状元郎。
反倒是探花郎,狼狈抓住了几个,温润如玉的卫家公子,虽容色上?逊色几分,但是三位少年公子,风采卓然,身?上?是遮不住的意气风发。
他们在回暖的春光中跨马向前,今朝今日,此时此刻,敛尽了天下的风流意气。
夏书意探出半身?与楚柳言一并看着这幕场景,她?从?喧嚣飞舞的杂物中看到了红衣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