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这么看?着我,
我又没说什?么,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周予酌纠正他:“不高冷。你别乱给她?贴标签。”
内心?戏分明非常丰富。
“嗯嗯嗯,不高冷……”刘启莫撇着嘴,
阴阳怪气,“不高冷的她?今天跟你说话了吗?”
“说了。”,尽在晋江文学城
“说什?么了?”
“她?让我交语文作业。”
“……”刘启莫震撼又崩溃,
“周磨叽,你知道?吗?你今天又是全班来得最晚的那个,她?不让你交作业让谁交作业?”
他沉默了,不由抬眼?又远远瞄了眼?长椅之上的那道?人影。,尽在晋江文学城
拥抱结束,她?早已低下头?继续背单词,脸颊旁散落的几根长发被细长的手指撩到耳后,唇瓣一张一合默念。身侧的蒋落背烦了,举着单词书趴在她?肩头?,仰着脑袋看?书。
四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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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不见她?的心?声整整四天了。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然习惯了耳侧一直有一道?碎碎念的嗓音,念着食堂今天烧了什?么菜,念着说哪节哪节课的知识点真是腹泻式,念着问什?么时候可?以发明悬浮式手机她?有的衣服没口袋。
现?在这道?声音消失了,找不到缘由,也不知何时恢复。
可?是他习惯了作弊,失去了能力的他仅仅只能依靠她?独有的、下意识的小动作来判断她?的心?情,但季烟汀总是不动声色的,他担心?惹她?生气,担心?她?不开心?,担心?她?对自己没意思,他就像找不着河流的鱼,只依靠着水洼里一点氧气呼吸。
周予酌一时之间泄了气,沉闷又焦躁。
“你要再这么下去,我怀疑你真的会变成,她?跟你说句话你就怀疑她?是不是喜欢你的普信男。”刘启莫努力用苛刻的目光打量他的脸,最后还是补充,“帅气的普信男。”
“……”周予酌声音很轻,有点委屈,“我没有。”
实在危言耸听。
他每天都在焦虑着她?会不会哪天对他连看?脸的兴趣都没有了。
毕竟互联网上帅的那么多,人设又香,她?每天换一个款都不重样,而他只是颗该死的烂番茄。
甚至还差点成了烂白菜。
“好?吧,你没有。”刘启莫盯着趴在季烟汀肩上的蒋落,嘀咕,“哎呀,我都有点想磕她?们两个了。”
顿顿,他又奇怪地问:“话说,蒋落怎么跟季烟汀学着在体育课上背单词了?”
“因?为下节课要英语默写。”
“?”刘启莫惊悚,“什?么?下节不是数学吗?”
周予酌疑惑:“调课了啊,你不知道?吗?”
“……”跟周予酌对视几秒,确认他没在开玩笑后,刘启莫倒吸一口冷气,把球往他怀里一丢,扭头?就往长椅那边跑,吱哇乱叫,“蒋落!单词考纲借我看?看?我还没背完啊啊啊啊——”
周予酌在他身后笑到弯腰,正要抬望他的背影,却倏然对上一双眼?睛。
遥遥一段距离之外,长椅之上,季烟汀仍坐在那里,单词本仍摊在膝盖上,指尖抵着纸页边缘,目光却随着刘启莫那一声,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只一瞬,他下意识敛起唇角直起身子?,而她?一眨眼?,下意识挪开了眼?,神?色依然泰然镇定。
周予酌肩膀一塌。
她?刚对着蒋落面容带笑,对着他就移开目光。
他听不见了,他有点惶恐。
不会真的看?腻他了吧?
-
这两天老师讲课速度愈来愈快,先前堆的没讲完的卷子?有些多了,只得压缩每张卷子?的讲解时间,抢着节奏,抢着课余时间,甚至争着抢着要晚自习时间,两个小时的自习课被切割成几块,不停歇地轮换老师与科目。
季烟汀从?早上七点半上课上到晚上七点半,心?恰似枯木。
假设邪剑仙生活在现?代,见了她?一定大喊美?味,她?简直就是为它量身定做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成长营养剂。
蒋落收拾完书包,敲敲她?的课桌,死灰着一张脸,有气无力:“我们走吧。”
季烟汀从?嗓子?眼?里努力撑起一个单音节:“嗯。”
她?手抵着桌面,借力起了身,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下自己的姿态,尽量挺起腰背,“走吧。”
蒋落习惯性挽住她?的手臂,晃着缓慢的步伐,跟她?聊天:“我都不知道?刘启莫哪来的精力,一放学就跟兔子?似的窜出去了。”
“嗯。”
她?可?以理?解。
要不是她?被一天的学习量抽走三魂七魄了,只会比刘启莫窜得更快。他做兔子?,她?坐火箭。
无他,真的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待着,哪怕只是一秒钟。
“你回家作业还剩多少?啊?”蒋落问。
“只写完了政治和历史卷子?。”
“比我好?点,我堪堪来得及写完在校作业。”蒋落吐槽,“一天两张卷子?,在校一张,回家一张,我讨厌Emily。”
“嗯。”她?语气平平,在心?底偷偷将头?点得像捣蒜。
“那么多卷子?,明明讲都要讲不完了还要做……”蒋落一面抱怨,一面抬起头?,瞧见什?么,话头?停了停,认真盯着,仔细分辨半晌,“那个在楼梯边上站着的,是不是周予酌?”
季烟汀闻言移过眼?。
长廊尽头?,一道?人影单肩挎着包,半个身子?倚在墙边,校服外套脱了随手拎着,光影落在他指间,显得愈发骨节分明,顺着手臂往上,黑色高领毛衣盖住下巴尖,纤长的睫毛垂着,额间碎发被风微微拨动。
蒋落一个哆嗦,将外套拉链又往上提了提:“哟,姿势挺帅,但是他不冷吗?”
“不知道?。”
再靠近些,季烟汀微眯眼?,看?清他通红的鼻尖,视线往下挪动,落在他拎着校服的手上,指节也红了,淡淡的青色血管藏在苍白的皮肤下,隐隐绰绰。
她?唇角一翘。
好?吧,她?承认自己有些许变态,第?一反应不是他冷不冷,而是他这样挺有破碎感。
季烟汀有的时候真的觉得周予酌这个人蛮奇怪的。
天底下怎么会有长成这样完美?踩中她?癖好?的人呢?
她?逐渐从?睨着他到了正视他,再到盯着他一个劲瞅,而后忽而意识到,自己又被勾到了。
直至到了跟前,他撩起睫毛,似是终于看?见了她?俩,弯着唇,跟喊“老师好?”似的道?:“季烟汀。”
他瞥了眼?挽着她?胳膊的人,略一颔首:“蒋落。”
“你怎么站在这儿?”蒋落疑惑。
他老神?在在,语气自然:“等刘启莫。”
蒋落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提醒:“刘启莫早就走了。”
“……”他站直身子?,卡壳了,诡异地停顿一秒后,他摸摸鼻尖,病急乱投医般,“等费非度。”
话一出口,同时沉默了三个人。
季烟汀看?着他摸完鼻尖无处安放最后插进口袋的手,不知该不该表现?出一丝惊诧。
他和费非度什?么时候关系变这么好?了?
上回合唱完《客官不可?以》,她?感觉费非度分明一直对他恨意有加。
最后,蒋落开口打破沉默与尴尬:“那你这样……不冷吗?”
“还好?……”
她?点点头?,“那你接着等吧,我和季烟汀先走了,拜拜。”
周予酌声音微弱:“好?,再见。”
季烟汀全程未说一句话,直至拐过弯要下楼梯时,偏过头?,目光在他身上轻轻一点。
他没看?她?,正手忙脚乱地穿冬季外套。
耳畔,蒋落小声道?:“你看?见没?”
“什?么?”
“开屏的孔雀。”
季烟汀转回脑袋,闻言强行抿住笑,故作冷漠。
蒋落摸着下巴沉思:“容我推理?一番,刚他回话摸鼻子?了,说明他在撒谎。那为什?么他要撒谎呢?他以那个死装的姿势站在那儿,大冬天晚上还不穿外套,说明他大概率是在等女生。”
“什?么原理??”季烟汀洗耳恭听。
“冬季校服外套比较厚,咱学校校服版型又不好?,穿上比较显臃肿。这么在乎外表,等的还能是个男生不成?”说完,蒋落“哎”了声,“也不是不可?能,时代在进步,人的思想在改革。”
“反正应该不是咱俩,毕竟他刚没跟着我们走。”蒋落亲昵地贴着她?的胳膊蛄蛹了下,笑,“刚开始我还以为他对你有意思呢。”
季烟汀指尖一颤,眼?底笑意渐淡。
半晌,她?声音低低的,自言自语般:“是吗?”
他觉得季烟汀可爱的第三十四天
考前第五天,
体育老师正式生病,将体育课全权委托给了语文,全天唯一可摸鱼的时?间也被正课占据,
季烟汀觉得自己真是在厕所里打地铺——离死不远了。
熬到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她像脱了水的鱼,脖子险些支撑不起沉重的、被大块知识塞满的脑袋。在椅子上休息了约莫三分钟,她从桌肚里捞出一包菠萝包,撕开包装袋,决定以此填饱自己饿空了的肚子。
课桌上还摊着英语卷子,
她打算一边文章一边吃面包,两不误。
期末将至,班主任管得严,这两天真正的午休时间被缩短到了二十分钟,剩下的时?间用来补课,可光是来回食堂就得花去七八分钟,再加上排队、吃饭,
除非能抢在人群前抵达食堂避开长队,
不然?时?间压根来不及。
所以教室内很多人干脆中?午都不去食堂了,
泡面面包随便应付一下。
不知是谁的泡面味如此浓厚,从后方飘过?来,扑了她满鼻腔。季烟汀忍住回头的冲动,
仔细嗅了嗅,
番茄味的。
蒋落像幽魂一样飘过?来,气若游丝:“季烟汀你?还有吃的吗?我刚发现我的泡面过?期了。”
“还有一块面包。”她翻了翻桌肚,“你?要吗?”
“好啊。”蒋落接过?面包,
吐槽,“临近期末,
人活得简直像乞丐。明明我上学期还不是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是因为?进重点班的缘故,还是因为?升高二的缘故。”
完深吸了一大口气,眼?睛猛地一亮:“你?这什么味,这么香?”
她上上下下寻找,终于将目光锁定在了费非度桌子上的那桶泡面上,视线上挪,跟正大口呲溜泡面的费非度对?上了眼?。
在蒋落亮晶晶的目光注视下,费非度慢慢吞吞直了点身子,迟疑地含糊不清道:“白象的粉面菜蛋,你?要吗?”
“好吃吗?”
“还行,但确实很香。”
蒋落咽咽口水:“你?还有多的吗?”
费非度默默从桌脚边搬出一个纸箱,打开给她看,里头还有五桶。
蒋落立即麻溜又快乐地放下了季烟汀给的面包,语气甜蜜:“谢谢。感恩的心,感谢有你?。”
“不客气。”费非度弯腰又拿起一桶,想了想,又在泡面桶上加了包泡椒凤爪,戳戳季烟汀的肩,小声问?,“哎,季学霸,你?要吗?”
季烟汀瞥过?他手里的吃的,摇摇头,“不用,谢谢。”
“好吧。”费非度讪讪收回了手。
午饭还没吃完,政治老师已经进了教室,让课代表下发了新的卷子,随后从讲台边上搬了个椅子坐下,手里捏着根红笔,道:“吃完的同学可以开始做试卷了,题不难,下午第一节课响铃前交上来,做完卷子可以自习,不要打扰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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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烟汀啃完了最后一口面包,将包装纸揉成一团丢进贴在桌沿的小垃圾袋里,从前桌手上接过?卷子,扫了眼?卷子标题——必修四(哲学与文化)大题精练。
她盯着“哲学”那两个字,沉重地叹气。
她既不是天才,也写不出多有启发性的经典文字,但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和?哲学家尼采有一个相?似之处——
尼采疯了,她也快了。
季烟汀呼气,打起精神,执起笔,笔尖下滑,落到第一题,迅速扫过?题干,圈画出关?键词后答题思路在脑中?清晰展现,随着笔中?墨水落在卷面,化为?清秀端正的文字。
卷子确实没多难,重在知识点考法新颖。她一路思维顺畅,将正面填得满满当当,揉了揉微酸的手腕,刚要翻面,便听见教室前门有人咚咚扣响门。
“哎,政治老师,打扰一下啊,找两个学生。”严老师站在门旁,笑着打完招呼,随后才将眼?转过?来,扫视过?教室,在她身上微微一定,“季烟汀,周予酌,你?们?两个,出来下。”
她和?周予酌?
季烟汀下意识扭头,跟斜后方的目光一碰,又立即不自然?地错开。略有些茫然?地拉开椅子站起身,低头从桌椅间跨出一步。
余光处人影晃入,她蓦地撞上他的肩,额前一痛。
“不好意思。”周予酌让开些,低声道歉,“你?先走。”
她用冰凉的指节在吃痛的额间轻轻一贴又放下,淡淡应了声,迈步至他身前,交给他一个背影。
背后,周予酌搭在她椅背上的手指曲起。
今天是他听不见季烟汀心声的第十二天。
她对?他的态度依旧这般淡漠。那晚在楼梯口,她分明盯了他这么久,结果每日聊的天来不如以往来得多,每天不过?固定一句“交一下语文作业”,还是他靠磨蹭得来的。
他们?之间,仿佛就停留在了看电影的那天。
待到了走廊,严老师才开口明来意:“是这样,今天有记者来咱们?学校,要挑两个代表学生去做采访,校长的意思是你?们?两个成绩啊形象啊都比较合适,就打算让你?俩去。问?题都是比较常规的,不用紧张,好好答就行,像什么平时?老师留的作业多不多、课余生活丰不丰富、学习压力大不大之类的……”
她暗示:“我们?学校最近在评市里的优秀学校,很重视这次采访,懂我意思吧?”
“……”季烟汀,“懂。”
“都是好孩子,老师相?信你?们?。”严老师欣慰地拍了拍两个人的肩,“其他的如实答就行了。”
她领着两个人下了楼,左拐右拐。这个时?间段的校园很安静,教室与办公室之外几乎空无一人。
连下了一周雨,此刻的天空终于放晴,冬日暖阳如烘炉,丝丝缠在皮肤上,水洼还未完全干,泛着光。
市一中?的校园建得早,建筑早已有些破旧了,唯一可看的就是教学楼通往食堂路上经过?的那片小花园,一年四季常绿的雪松和?麦冬草间用鹅卵石铺出一条蜿蜒的路。
穿过?鹅卵石路,严老师把他们?领到了学校唯二的两棵梅树旁,那儿已围了几个人。
摄像机对?准记者与手握话筒滔滔不绝抑扬顿挫的校长:“梅花香自苦寒来,高中?三年是人生中?极重要也是极辛苦的三年,我作为?校长,殷切地希望我们?市一中?的学子能够坚守寒梅的品质,积极向上,令未来的自己不会?追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