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能看吗？”
周予酌莞尔，拒绝：“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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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家?之后，她迫不及待地拉开书?包拉链，翻找一通，什么都?没有，肩膀一塌，不由泄气。
什么戏法？耍她玩呢？
季烟汀一撇嘴，在心底无声谴责了周予酌好?几遍，刚要丢下书?包，手一摸，倏地察觉到侧袋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她伸手，将里头东西摸出来——
一颗果冻，上面贴着朵小红花。
他觉得季烟汀可爱的第五十天
九月一日那天早上，
蒋落非拉着季烟汀趴在走廊栏杆上，往她嘴里塞了颗□□糖，然后低头，
透过树叶摇晃的缝隙，去瞧底下一道道背着包从校门口往里走的身影。
“这个。”她指了指其中一个?，“那么朝气蓬勃，一定是?新生！”
“那个?，面容痛苦的，大概率高二。”
她终于嗅到了同类的味道，
激动：“这个?，看上去又困又麻木的，应该是?高三。”
季烟汀仔细看了看，提醒：“这个?是?费非度。”
“是?吗？”蒋落举起眼镜，手动挑了挑度数，眯着眼分辨，底下那位双手拉着书包带子，
眼睛半合，
仿佛灵魂被抽走，
只?剩下个?躯壳在凭借潜意识行走，她大所失望，“哦，
还真?是?他。”
季烟汀偏头看她，
“你是?不是?该去查一下眼睛度数了？”，尽在晋江文学城
“等寒假再说吧，我现在看黑板其实挺清楚的，就?是?感?觉有点时候很干，
有点痛痛的，应该是?熬夜的缘故。昨天又是?凌晨一点半睡的。”
蒋落使劲眨了眨眼，
转过身，脊背靠在栏杆上，嘴里嚼着□□糖，感?慨：“天，我居然已经?成?为这个?学?校里资历最老的一批学?生了，难以想象。”
季烟汀点点头，撑着脸，垂眸往下瞧。底下人来来往往，偶尔结着伴，穿着统一的校服，迎着光，懵懂或疲惫。
她望着那片人头攒动，恍惚之间，残影涌动，她居高临下地，仿佛看见她来到这里的第一天，置身人群之中，忐忑或期待，慢慢吞吞地朝前走。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之间，这已经?是?她来到络州的第三年。
她收回?视线，忽而想到什么，问：“你什么时候去集训？”
“快了，再过半个?月就?走。”蒋落晃晃手里的□□糖，“再来颗？”
季烟汀摇摇头。
蒋落也没强求，又说：“要?在那里待好久，下次回?来就?是?一月份了。不过我会给你发?消息分享的，如?果我能拿到手机的话。”
她扭头看向季烟汀，弯起眼睛：“你也会的吧？”
“会。”季烟汀点头。
她强调：“再忙也会哦。”
“好。”
“那就?好。”蒋落语气轻松，“我在隔壁班找到一个?一起去集训的女生，正好我俩可以一起结个?伴，不至于等我到那里谁也不认识。”
“七班那个?？”季烟汀顿了下，“薛琪玉？”
蒋落诧异，“你知道她啊？”
她抿唇，从?喉间发?出个?轻轻的嗯，随后直起身子，拉住蒋落的衣袖，开口道：“回?教室吧，作业还没收齐。”
“好。”
蒋落轻快地应声，伸手刚要?挽住她的胳膊，走廊不远处，有道女声喊：“蒋落——”
季烟汀跟着声音一起回?头，女生兴高采烈地挥了挥手，手里捏着两张纸，又喊：“找你有点事！”
“知道了！”蒋落松开她，指指那头站着的薛琪玉，解释，“你先回?去吧，我过去一下。”
季烟汀垂下眼，停了两秒，缓缓垂直了原本她要?挽住的胳膊，说：“嗯。你去吧。”，尽在晋江文学城
蒋落跑开了。
走廊栏杆处离教室门口不过三米左右，她走得?却极为缓慢。余光的尽头，两道身影凑在了一起，蒋落笑着，拉开手中的零食袋，声音欢快，落进耳里，隐隐约约的模糊：“哎，你要?吃这个?吗……”
收齐作业后季烟汀便抱着去了办公室，从?办公室回?来时，教室里静悄悄的，大多数人晚上都没有睡饱，眼下正枕着胳膊抓紧时间补觉。早操铃声响起来时，一群人才哀嚎着怨气十足地睁开眼，顶着黑眼圈，宛若孤魂野鬼般出去排队。
她扫了眼教室里头，蒋落还没回?来。
班长对着走廊上的队伍清点人数，不对，退回?来，问季烟汀：“蒋落人呢？”
季烟汀很平静：“不知道。”
“不知道？”班长挑起眉毛，惊讶一瞬，很快恢复了神色，“那她是?什么时候……”
话未说完，先被急促的女声打断：“我来了我来了！”
蒋落急匆匆奔过来，手中的纸被急速跑动带起的风吹得?哗啦响，她先跑进教室，将纸头塞进桌肚里，而后又气喘吁吁地插进队伍里。
“人齐了。”班长举起班牌，扬声道，“那我们走吧！”
蒋落呼吸未平，急促地喘息着，跟着队伍前头人的脚步向前，身后的季烟汀突然问了句：“怎么去了那么久？”
蒋落耸肩，“就?集训的事呗。”
“哦。”她点点头，收回?思?绪，没再说话了。
-
夏季的闷热总像一张无形的网，把人兜在里面，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教室内老旧的电风扇一圈一圈吱呀响，递过来的却是?一阵阵被空气烘烤的热风。
自高三之后，几乎每周都要?进行各学?科的小测。体育课一节不剩，心理课倒还尚存，它的存在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像是?尘埃中唯一一朵茉莉花，暂时逃离片刻被知识轰炸到几乎整个?人都要?崩坏的时间。
刚结束完英语小测，刘启莫哀嚎：“完了，英语听力听睡着了！”
“没事。”周予酌安慰他，“这次听力很难，哪怕你听了也听不懂几道的。”
刘启莫瞪他一眼，把卷子拍他面前，手指点点，问：“这个?选啥？”
周予酌瞟了眼，报答案：“C”
“该死?，选了B！”刘启莫一拍大腿，痛心疾首，再点，“那这道呢？”
“A”
“得?，又错了。”他叹口气，“这道呢？”
“B”
“……”
周予酌一看他吃瘪的表情，乐了，“又错了？”
“你的答案对不对啊？”刘启莫怀疑地瞥着他，不死?心地把卷子一抓，“不行，我要?去找季烟汀，你的肯定不准！”
周予酌眼疾手快地按住他的衣角。
刘启莫不满，拽了两下，没拽动，更不满了，嗤笑一声：“干嘛？怕答案错了丢人啊？”
周予酌睨了他片刻，叹了口气，探过身将他手里的卷子抽走。
“别去找她了，哪题不会你问我，我给你讲。”他将卷子平铺在桌上。
“我不信你，你个?年级第二！”
周予酌道：“她睡着了。”
刘启莫一愣，下意识偏头去望，季烟汀身子微微前倾，一动不动，食指抵着太阳穴拇指托在脸侧，手挡住了脸，压根看不清面容。
“你怎么知道她睡着了？”刘启莫伸长脖子又左右摇摆着换了换角度，始终看不清她的眼睛，嘴上便叨叨，“你这里压根看不见她睡没睡着啊。你是?她肚子里蛔虫啊，你说睡着就?睡着？我告诉你，我就?没见季烟汀在学?习的时候有过丝毫疲惫的困意。”，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当她是?神还是?永动机啊？”周予酌无语，用笔头戳了戳卷子，“哪怕看不见又怎么样？我就?是?知道……你少?管这个?，赶紧的，要?听听，不听就?拿着你的卷子回?自己座位。”
他声音带着催促，显得?有点凶，刘启莫气焰弱下来：“哦……”
周予酌掀开笔盖，眼睛去扫方?才刘启莫错的那道题的题干，“刚刚你问的这道……”
注意忍不住在左上角的余光里多加停留，她仍一动不动地用两指撑住整张脸，低着头颅，如?同雕塑。
笔尖在点到卷面的前一刻停下，他顿住，止不住垂首悄悄弯起唇。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在能听见她心声的那段日子里，他试着慢慢了解她一切动作的含义。比如?触碰左手手背代?表紧张，如?果挠的次数多便代?表烦躁，再比如?现在，两指支撑，一动不动，代?表她正在企图不动声色地补觉。
说不定此刻她的桌子上正摆着一本摊开的单词本，好让人第一眼扫过去下意识认为，她其实没有困，只?是?脑袋垂得?低了些，在背单词罢了。
哪怕他看不见她的眼睛是?否闭着，那又怎么样呢？
哪怕他能听到的心声已经?少?之又少?了，那又怎么样呢？
眼前突然放大一张脸，刘启莫弯下腰歪着头，后脑勺贴着桌子蹭到他与试卷之间，盯着他，声音幽幽：“你是?在笑我吗？”
周予酌吓了一跳，往后弹开了身子，脱口而出：“你干嘛？”
“半天不见你动作，看看你在干什么。”刘启莫直起了身子，质问，“然后就?看见你在偷偷笑，怎么？我的答案很好笑吗？”
“没有。”他咳嗽两声，平下唇角。
刘启莫嗤笑一声：“那难不成?是?我的卷子长得?独具一格别具匠心，以至于逗您一乐？”
闻言，周予酌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道：“如?果你非要?这么想，那我也没有办法。”
“……”刘启莫表情一下肃穆，“周磨叽，你敢把这话跟季烟汀说吗？”
“不敢。”
“那你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吗？”
周予酌仔细分辨了会儿他的神色，真?诚地回?答：“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好像是?想杀了我。”
“是?的。”刘启莫同样诚恳地说完，便按住他的肩愤怒地前后摇晃，“啊啊啊你根本就?不在乎有没有我这么个?兄弟！”
“你声音小点。”周予酌被晃得?有点晕，手指摸上肩膀去探他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别待会儿把教室里正在休息的人吵醒了。”
任谁都听得?出“教室里正在休息的人”是?谁。
刘启莫停顿一秒，换了气声继续发?疯：“啊啊啊啊啊——你个?混蛋——混蛋！”
他觉得季烟汀可爱的第五十一天
九月中?旬，
蒋落正式踏上了集训之旅。
集训要没收手机，每天只剩下短暂的一小时可以?使用，一小?时后又得上交。
“我现在住在乡下，
这里有好多好多蚊子。”周五的晚上，她同季烟汀视频，一句话之间，又是啪的?一声，打死一只，捏着它干细的腿拖着它的尸体给季烟汀看，
愤然，“看到了吗？”
“嗯。”季烟汀望着屏幕里那只蚊子。
很大一只，肚子里没血，想来?还没有吸到便?被蒋落一巴掌呼去了天堂。
蒋落望着镜头，突然愣了下，道：“我靠宝，你别动，
你现在这个光线这个角度好好看，
我给你截两张图先。”
季烟汀乐了，
浅浅弯了下唇，又放下，听见她说了句“好了”之后，
才问：“你们每天都干什么?啊？”
“就画画呗。”蒋落用无聊的?口吻道，
“临摹、写生，素描、速写、色彩……”
她歪头晃脑列举了一堆，季烟汀静静听着，
忽而说了句：“真好。”
“好什么?呀？我每天都被蚊子咬。”蒋落抱怨完，思及什么?，
问，“对了，你打算考京大的?哪个专业呀？”
季烟汀顿顿，睫毛颤着垂下，静了片刻，低声道：“还……没想好。”
“没事，反正你考哪个都应该不成?什么?大问题，关键就是你想去哪里。”蒋落问，“你有什么?感兴趣的?领域吗？”
险些脱口而出的?词被咽下喉咙，她没看蒋落的?眼睛，手指有意无意扣着手机壳的?边缘，沉默半晌，刚要开口，蒋落问：“是还没想好吗？”
她缓缓叹出一声鼻息，“嗯。”
“没事，反正也?是高考之后再填志愿，也?不着急。而且你成?绩好，可以?仔细挑挑。”蒋落说完，又开始美?滋滋地畅想未来?，“到时候我们俩都在京湘，京大离甫立大也?不远，我没课的?时候可以?过来?找你玩。你也?可以?来?找我，听说甫立大美?食可多啦！”
话音刚落，手机那端有道模糊的?声音在喊：“蒋落！收手机啦——”
她无意扣着手机壳的?手指停了。
那是道熟悉的?女声，季烟汀几乎不用多想就能判断出这人是谁。
“哎好！”蒋落转头回完人家，无精打采地面向她，“又要没收手机了，不能聊天了，拜拜。”
季烟汀没吭声。
在蒋落伸手即将按到挂断键时，她开了口：“等一下！”
带着些许急促。
蒋落疑惑：“怎么?了？”
“刚才那道声音听着好耳熟啊。”季烟汀笑了一下，又去舔嘴唇，“是……薛琪玉吗？”
“哎，你还记着她声音什么?样啊？”蒋落惊讶，而后才解释，“我俩现在住一起，一个学校的?嘛，做室友彼此间也?有个照应。”
“这样……”季烟汀点?着头，没再问下去，只冲她挥了挥手，“再见。”
“下次见——”
视频通话被挂断，她脊背往后一靠，仰脸望着雪白的?天花板，隔了会儿，夏阿姨从门口探出脑袋，惊诧：“哎？小?季？你怎么?在这个房间？”
季烟汀立即从椅子上起了身?，掌跟撑着桌沿，道：“就……随便?坐坐。”
“我刚听见这屋有声音，想着这个房间不是不住人吗，就过来?看看。”夏阿姨瞧了瞧房间里的?陈设，眼睛里还带着怀念，“之前小?蒋过来?玩的?时候，你就是住这个房间。哎，她什么?时候再过来?玩玩？我做点?好吃的?！”，尽在晋江文学城
“下次吧。”
“好。”夏阿姨笑着嘱咐，“那我把垃圾丢掉就走了，小?季你别学到太?晚，身?体首先不能垮。”